《单身志》第十九章

　　
　　
　　
　　林铁先是有点懵，随即也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反手也给了梅朱政一耳光：“我骂你怎么了？你说那话就欠骂！”
　　梅朱政没有想到，林铁居然还会还手。
　　很多年前，她的室友娜娜，曾经对她讲过自己的爱情故事。
　　娜娜上网，认识了一个陌生人。两个人感情很深，见面，一起吃饭，亲吻。后来他接了一个电话，娜娜觉得他和电话那端的女人说话语气不对。详细一问，才知道，原来他结了婚。
　　娜娜不由分说，就给了他两耳光。
　　那个男人很意外，他从来没有被女人打过。
　　他或许会忘记娜娜，但他应该不会忘记，她是第一个打他耳光的女人。
　　梅朱政听到这个情节，觉得很痛快。
　　后来和代伟相处时，代伟想亲近她，想吻她，还想抚摸她。甚至手已经准备伸进她衣服的领口。
　　梅朱政视为遇到轻薄侮辱，也给了代伟一耳光。
　　代伟愣住了。
　　相信每一个被女人甩耳光的男人，都会愣住。
　　梅朱政却不解气，又用力给了他一耳光。
　　代伟这次已经有了准备，却没有躲，硬生生接了她一巴掌。
　　梅朱政不知道，原来有的男人，被女人打了之后，是会还手的。
　　确切地说，她觉得此刻的林铁，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
　　她气哭了，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打。一边骂，“你居然敢打我，你以为你是谁，我爸妈都还没打过我，你居然敢跟我动手。”
　　一边已经开始在找电话，找外套，给弟弟打手机，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泣不成声：“他打我，你过来！”
　　弟弟一时之间也愣住了：“到底怎么了？”
　　“我在新房，林铁那个王八蛋敢打我，你过来！”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屋里多呆，也没管自己拿没拿包，带没带钱，穿没穿好衣服……直接就冲下楼去。
　　一边走，一边哭。
　　到了外面才觉得寒冷，系好衣服的扣子。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下起了雨。
　　冷雨霏霏，一如她此刻阴霾的世界。
　　这是那一年的第一场雨。她走在没有遮拦的天地里，甚至不想到屋檐下躲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正漫无边际地沿着路走着，哭着，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身边，下车的是她焦急的弟弟。
　　当初，在她三岁的时候，父母决定再要一个孩子。理由是，觉得她一个人在世界上太孤单，多一个孩子，可以和她做伴。
　　现在她才发现，遇到事情时，一次次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保护她的，永远都不是那些说爱她的男人，而是她真正的亲人，她的父亲或者弟弟。
　　她一见到弟弟，泪流得更多了。
　　弟弟拉着她，就往回走，要找林铁算账。要揍林铁。
　　她却不想再回那个房间，也不想再见到那张面孔了。
　　到了小弟家，梅朱政想起早上还从弟弟家出发，准备做新娘，开始新的人生。没有想到，晚上就又回到了起点。还带着凄凉的心情。现在她没有地方可去。还不象从前，有一间租住来的房间。尽管是租来的，毕竟也暂时属于她，也是自由的。
　　那天晚上，她自然失眠了，要思索自己何去何从。
　　想了很久，思绪却纠缠如乱麻。除了后悔结婚，还有烦躁、茫然、失望、空虚。
　　毕竟，这应该是她的新婚之夜。
　　却被他们两个人，完全破坏掉。
　　林铁已经完全不是最初那个让她觉得温暖的人。而成了会对她动手的家庭暴力者。
　　新婚自然是有假期的。第二天早上，她也没吃什么东西，就打车回了父母家。
　　母亲听完详情气得够呛，当即就要打电话骂林铁。被梅朱政父亲制止住了。
　　正乱着，院子里狗叫。有客来访。是邻居孟大娘过来串门子。
　　要是平常，梅朱政母亲早迎出去了。今天正烦着，难免觉得孟大娘来得不是时候。
　　孟大娘一进屋，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不是三天回门吗？小梅这是……”
　　她的神情有些探头探脑，颇有些发现了问题的小好奇。
　　“打起来了！”梅母没好气的回答。
　　“现在的年轻人啊……”孟大娘感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结婚，不应该挺好的么？”
　　“好什么好，还是了解时间太短了！我当初就说那小子不行吧，小梅她爸非得同意！这下倒好，挑来挑去找了这么一家人！”
　　梅朱政母亲正好一肚子牢骚，得不到发泄，就挑能讲的，讲了一遍来龙去脉。
　　梅父一直试图阻止，他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说出去怪丢人的。
　　梅母没觉得有什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不是想要主动遇上的，都是事来找人的。再说了，梅朱政这一下子要在家里呆好几天，纸里包不住火，邻居们早晚都会知道。
　　“唉。小梅这么憨厚的孩子，这是什么命啊。”孟大娘开始同情了：“现在城里的年轻人啊，也没有几个靠谱的……哪象咱们村子，从小看到大，大家都知根知底？”
　　“其实她一直对婚姻挺慎重。只是现在孩子走到这一步，我和她爸接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怎么给她拿主意。”
　　“也是，也不能支持孩子离婚啊。毕竟都是气头上的事情。过几天气消了，他们家人来陪个不是，还是让小梅回去吧。两个人刚到一起组织成新的家庭，都还没摸清对方的脾气，哪能不磕磕拌拌的？”
　　“我不能让他们太容易就把小梅接回去了！其实我一直没看上那个林铁。现在也还不算晚，趁这个时候，别再回去了。要不拖到以后，我看他俩也够呛能长远。”
　　“你当妈的不能这么想啊。毕竟姑娘不像儿子，结婚离婚，进一家出一家的，哪有那么容易？怎么说她也算是结过一次婚了吧？再找可就不象当姑娘时那样挑挑捡捡了。再说，家又在村子里，你们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在县城上班，又没个自己的房子，哪有那么容易？”
　　孟大妈一席话，说得梅朱政眼泪差点掉下来了。
　　这么多年在外面租房子的辛苦，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
　　“这些也是实情。不过，我觉得我姑娘各方面条件都还可以，长得也不差，工作也还行，跟他林铁，实在太委屈了！都怪那个时候，我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一意孤行！我虽然做长辈的，她从中学就开始出去上学，在外面住学校的宿舍，也独立惯了，自己做主惯了。不过遇到问题，不还是得回家吗？养女儿还是操心啊。”
　　等孟大妈走了，梅朱政母亲的情绪已经好多了。无论什么年龄的女人，发泄的一个渠道都是聊天。
　　但梅朱政的父亲，性格就和林铁有些类似，爱闷在心里。比较起来，梅朱政更对父亲感到内疚。
　　是自己没有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让父母跟着心烦意乱。
　　朋友打电话过来，她到外面去接。看到自己的手指，仍旧有结婚前做的美甲。那触目的鲜艳图案，让她心里一痛。
　　自然是闺蜜的问询。韩露：“你现有何打算？”梅朱政：“不知道。”
　　“你不是一直告诉我，方向要明确么？要么站起来走，要么坐下，不能在原地蹲着。”
　　“我对原来的林铁自然还是留恋的。对现在的林铁是痛恨的。我不知道他身上，还有没有恋爱时候的那个他。也不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对怎么选择，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我知道，就象有一段时间，我对吴涵一样。只是现在，我已经对吴涵丧失了希望，已经完全对他灰心绝望了。”
　　梅朱政觉得自己的情况，还不能完全和韩露的事情类比。“可能有的时候，时间会给出答案吧。现在很后悔回父母家，给他们带来了困扰。可是不回这里，也不能一直在弟弟家呆着，他们有他们的生活。要是我有个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天地就好了。”
　　“恩……”韩露现在也特别希望，家是自己一个人的，可以自由的带着女儿，自由的上着网，还有张离在远方陪着她。可惜，房子是属于吴涵的，这个男主人总是会出现，让她的心顿时陷入压抑之中。“我也不方便，要不让你上我家来住几天多好。唉，你是知道的，吴涵那副德行，连我都不愿意看。”
　　梅朱政知道，如果韩露有自己主宰的世界的话，如果她们都单身……朋友是能够给彼此一点荫庇的。可惜，她们都没有那个能力。
　　这还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国人的现状是啃老。当父母的，会给男孩子买新房，让其结婚。而女人，似乎注定要寄生在男人的屋檐下。
　　当她们在现实面前开始碰壁的时候，才会开始质疑这套从小到大养成的思维模式。开始发觉，这里面似乎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