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志》第十三章

　　 孩子这段时间一直想吃汉堡，她虽然也想吃，觉得是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利。现在心情不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和小雪去了西餐店，方便快捷就好。
　　 韩露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母亲的话了。或许当年，她就不应该嫁给吴涵。或许她就不应该一时心软，又随吴涵回到这个家……不过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现在她连娘家，都不能轻易回了。
　　 本来她有一部分是为了小雪。可是看看小雪现在的样子，她心里也非常失望。女儿仍旧撅着嘴，一副全世界欠她很多钱的表情。
　　 韩露平时是慢性子，但现在这样闹了半天家庭矛盾，也难免急躁。小雪拿根筷子，就是不肯好好吃饭，在碗里拔来拔去。
　　 韩露：“都这么大了，该自己用筷子了。还等着妈妈喂吗？”
　　 小雪眼泪掉进碗里。又开始哭了。周围几个人的目光已经注视过来，仿佛韩露是后妈似的。
　　 她本来一直想做个温柔的女人，无论是对丈夫，还是对女儿。可惜天不遂人愿。就象动画片里的蜡笔小新妈妈一样，本来想对孩子微笑，可是一次次被小新弄得怒发冲冠，河东狮吼。
　　 韩露：“快吃！一会还要送你去上学！”
　　 小雪一边抽泣，一边委屈：“妈妈，你怎么能丢下我这么多天不管呢？你不是一个好妈妈！”
　　 韩露：“这话是谁教你的？是你姑姑说的，还是你奶奶说的，还是你爸爸说的？”
　　 居然敢离间她们母子关系。
　　 小雪还是抹眼泪。看来她这顿饭是不可能好好吃了。
　　 韩露也一点胃口都没有。胃那里硬硬的，象是进了凉气，受了寒。又象是气的。总之胃紧缩起来，梗在一起。越来越难受。
　　 看来一会，她得去药店买胃药了。
　　 把点的食品打包，给小雪带上一部分。情况再不利，她也是一个母亲，也要照顾这个小家伙衣食起居。血缘关系，永远比爱情关系来得紧密。她就可以不管吴涵，象吴涵同样对她不理不睬一样。
　　 可是她不能不管女儿。
　　 到了单位，下午照旧没有什么事。这些日子以来，同事们都下乡了，留她一个人在单位录那个信息系统。顺便值班，毕竟还有些来办事的群众，办公室总得留一个人。
　　 她在农经办，和梅朱政斜对门。
　　 有闲暇的时候，梅朱政会过来看上她一眼。象现在，只来看了一眼，就看出问题。
　　 “又吵架了？”好朋友处久了，就互相变成乌鸦嘴。如果是没事，梅朱政这样问，韩露一定会嘲笑她一下。
　　 可是梅朱政一般这样问，都是十拿九稳。
　　 韩露自处于笑都笑不出的地步。
　　 “你怎么看出来的，就这么明显吗？”
　　 “你现在满脸就写着两个字：怨妇。”
　　 梅朱政是有一点幽默才华的，可是她也不想浪费在韩露身上，对其雪上加霜。其实，韩露现在的眼神，阴暗如躲藏在洞底的耗子。
　　 韩露这次没有向她倾诉，事实上，天天向闺蜜倾诉，不知道梅朱政烦不烦，她都烦了。
　　 梅朱政所在的社区忙，千头万绪，很快又回自己屋了。
　　 韩露关上了门，听着音乐，觉得很疲惫，就想这样听着歌，什么什么都不要想。最好能忘记了自己是谁。
　　 这个世界却并未将她遗忘。QQ响。
　　 是泪染琉璃。即使是在网络的世界里，也是你经常和谁联系，谁才会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如果你长久对一个人不闻不问，他就算再主动，也会在你的生活里消失。
　　 琉璃：“你的心情不好吗？”
　　 他一定是看了她刚刚更新的签名：“其实有我，没有我，对于你们，又有什么分别？”琉璃：“有区别的，至少对于我来说。觉得有含露在，就很美好。连空气都会变得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哪？”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韩露打字的速度已经快多了。“你都是在车里，呼吸着同样的汽油味。”琉璃是出租车司机，却这么会煽情。
　　 “可是你在，让我想起，就会微笑。不过你真是个笨笨，我怎么可能在车里呢，车里哪有电脑啊。这段时间不小心扭到了脚，在养伤哪。”“好点了没有呀。”
　　 “还行。不过和你一说话，就把脚上的伤也忘了。顺便问一下，看了你的相册，怎么没有近期的照片。”
　　 “我哪有心情照相啊……俺的心都已经很老了。”
　　 “哦，这让我想起自己很喜欢的一首歌。其实遇到你之后，我经常想到这首歌。”
　　 “什么歌呢？”
　　 琉璃发来一个网址，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姻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
　　 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
　　 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韩露听着这首歌，不知为什么，感觉到歌词里的忧伤。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忧伤？
　　 “知道是哪一句，让我想起你么？”
　　 韩露没有回答。虽然她多少，已经猜到了。“不知道不知道。谁叫你叫我笨笨呢，越叫越笨了。”
　　 只是，她印象最深的，是那样两句：“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这句话，让韩露有些感慨。对自己的人生来说，何尝不是认为就是现在这样了，就会和吴涵白头到老了？可以一眼望到头？
　　 可是现在，她的心已经不再平静。她对未来也充满了怀疑。
　　 现在，她不能确定，自己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曾经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不会再有浪潮。
　　 那么琉璃，也有和她一样的心情么？
　　 他因为她的出现，心里开始泛起波澜？
　　 韩露反复听着这只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满脸泪水。
　　 琉璃：“‘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这两句你肯定是喜欢的。就象你刚才说到的那种心境一样。不过我最喜欢的，是下面这几句：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韩露带着泪，又笑了。
　　 她也奇怪自己，还笑得出来。
　　 “你一直都这么肉麻吗？”韩露问他：“你家是不是卖蜂蜜的？”
　　 “没有啊。原来六月天，也会下雪……”琉璃大呼冤枉。“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实平时我说话挺难听的，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夸我说话好听呢。”
　　 韩露不知道说什么了。
　　 如果说每个女人都是戏子，她其实知道为什么琉璃会在她面前煽情。因为，她有时在他面前，是俏皮的，轻松的，而不是象平时在生活中，那样沉重的角色。
　　 不过，她还是无辜地说：“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梅朱政的婚事已经在筹备之中。
　　 只是，她看到林铁的母亲自己在做被子。觉得很奇怪。她不知道县城里的人们，到底是买新被子，还是男方母亲动手做。她只知道，农村准备做结婚被子的时候，会找一些老太太一起做。这些大娘是有讲究的，必须是儿女双全的，婚姻幸福美满的。据说这样才能给新人带来好的运气。
　　 她不由问林母：“为什么不找朋友帮忙呢？一个人做，是否太辛苦了？”
　　 林母没有抬头，一副委屈的表情：“找……谁……呀……”她说话爱拖长腔，拿腔拿调的。
　　 梅朱政才反应过来，原来林母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平时和邻居也不来往，还总说周围的女人们都没素质，全都是小市民。
　　 林铁也觉得，母亲理所当然是应该一个人忙碌的。理所当然没有帮手。
　　 这么久以来，她就是一个人，从来不和别的老太太一样，结成伴出去玩，出去聊天。而且她也瞧不起别人。
　　 至于新房怎么装修，买什么家具，梅朱政没有什么意见。她是好说话的，差不多就行了。
　　 可是有一天周末，两个人正在新房里擦玻璃，林铁突然对她说，结婚的钱不太充足。
　　 梅朱政看了他一下，就觉得他在撒谎。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窗台呆久了，有点晕眩。
　　 林铁：“宝贝，怎么了？”
　　 他们俩下来休息。洗干净了手。他帮她按摩了几下头。以为她又是头痛。
　　 梅朱政本能地知道，其实她基本上没有什么要求，对他家来说，筹备一个基本的婚礼，还是绰绰有余的。
　　 梅朱政：“那等钱充足时再结婚吧，反正也不着急。”
　　林铁：“宝贝，你爸爸妈妈现在也没什么负担，你弟弟早就结婚了，他们不能出一部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