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恋6

上课铃声敲响了。国庆假期已经结束,大家又回到了课堂上来。一位戴着大眼镜的“波斯猫”发型的妇女走进了403教室。她扫向“众生”，发现王茜玲的座位是空的。她没有来？她不动声色，继续上课。对于王茜玲这位态度一向认真的学生，她很不解：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反常到跷课？
“老巫婆对王茜玲总是格外开恩。”
“是啊。要是换了我们跷课，肯定有我们好受。”
“她的课也只有我们的天后敢跷。”
……
下面私语一片。对于人称“老巫婆”的班主任他们表示无奈，但对于王茜玲敢跷她的课，大家心中又暗暗叫好。简直就是大快人心。他们不敢做的，总还是有人敢做。
李玉姗担忧的眼光扫向旁边的空位，想到茜玲姐昏倒在医院的样子，她就没有办法平静。爱情是什么？它为什么可以摆弄坚强的人呢？
“你在担心茜玲吗？”一张字条从后面递过来。
玉姗回头看了一眼全科，无力地点点头。
“晚上我请你们去‘凯旋门’狂欢，叫茜玲一起去，怎样？”
一张字条又飞到玉姗的桌上。
“可是茜玲姐会去吗？”玉姗也回了一张过去。
“那就要看你们三位美女的啦。”
玉姗看完字条，向全科比了个‘OK’的手势。全科看到玉姗可爱放松的笑脸，也舒畅起来。
下了课，她们从各自的教室出来，迫不及待地又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叫得没完没了的小鸟。
“酷毙的画家，美丽无比的小天鹅，真是天生的一对耶。”桂兰香搭着张蓉的肩，斜了全灵枫一眼，然后牛氓似的笑。
“你和徐辉也进展神速呀，才认识几天，就耐不住寂寞了？”张蓉反击桂兰香。“一个文笔了得，一个是有名的体育王子。文武双全呀。”
“两位在谈什么大事？”李玉姗突然拍了拍她们的肩膀。
“哎呀！”桂、张像见了鬼一样，尖叫一声，“玉姗，你没事干嘛吓人？神出鬼没！讨厌！”
“最好把你们那点小才气吓跑掉，让你们当不成天后”玉姗假装沉浸在想象中，“到时就剩下我和茜玲在‘海星’占尽风头了。”
“臭美吧你！”张蓉轻点了玉姗的额头。
“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原来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全科会看上你什么。”桂兰香夸张地取笑玉姗。
“全科说今晚请大家去‘凯旋门’，叫我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来传话。”玉姗假装不高兴地说。
“哦，太好了！”
张蓉，小桂子不理会玉姗，两个人高兴地抱作一团，玉姗没好气地摇头，怎么就认识了这两位“现实宝”了呢？后面的男生也走在一起，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美女。他们正是徐辉，全灵枫，全科，滕思杰。
“全科真够义气，书法拿了头奖就主动请客，也没忘了咱们几个兄弟。”徐辉佯装感动。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灵枫一语道破全科的心思。
“是兄弟就少废话！”全科马上打住他们无聊的取笑。
“要不你们先去，我开车过来。”思杰说。
“嗯，也好，要不你跟她们一起去接茜玲吧，我们在那边等。”全科提议。
“还早呢，先去吃饭吧。”全灵枫说。
“是呀，温饱问题先解决。”徐辉赞同地说。
“你小子是不是又偷了你老爸的车？”全灵枫推了一把滕思杰说，他永远都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不关你的事。再说，小心我……”滕思杰挥起拳头。
“拽什么。”全灵枫嚷嚷。
很快就到了校门口。滕思杰的“宝马”吸引了众人的眼球。他在三位美妹和三位帅哥的跟前停下来。三位美女惊呼一片。
“好气派哦！”
“上车。”思杰露出干净的笑。“三位‘美味吃馆’见啰。”
“喂——”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车已经开走了。这个死仔，真是的！
“思杰是我初中同学，很帅吧？”张蓉向两位姐妹炫耀。
“超帅！”桂兰香尖叫。
“滕思杰，海星学院绝对是你正确的选择，这里可是人才辈出，美女如云。”玉姗冲着前面说。
“是吗？”思杰浅笑。“不过刚办好转学手续的第一天就救了一位海星美女，真是印象深刻。”
“你救的可不是一般的美女，茜玲姐是我们学校里无人不知的才人呢。”
“是吗？”
滕思杰回应着后面的玉姗，思绪却飘到那天细雨纷纷的场景。他看着她站在雨里像迷了路一样茫然而无助。他扶起了倒在泥水里的她，她是那样的秀丽，纯净，当他触到她的那一刻，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就象从天而来的女神一样。
医院里她的声音是那样无力，她哭得没有任何声息，可是那一幕却让他深感痛楚。是谁？是谁忍心让这样一位女子独自伤心哭泣？
她竟是海星学院的才女？这也太巧了吧？难道这就是缘分？

茜玲从昏暗的书房里走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环视这空荡荡的大厅，此时没有人能与她共鸣，只有她自己，只剩下她自己。她走到二楼的钢琴前，轻轻抚摸着琴键，那琴键冰凉冰凉，那丝丝凉意从指间一直传到心脏，她感到寒冷。
坐在钢琴前，她漠然地提气，静静地按下琴键，那忧忧的声音就从指间，从琴键间，从思绪间飘飞出来。可是她弹得并不顺利，她像忘记了曲子，一边弹一边寻找着灵感和记忆。
“到了。”
车在一棵大枫树下停了下来。望景苑。王茜玲的家。
二楼亮着灯。在亮敞的黄昏里显得几分微弱。窗户里传来优美优美感人的琴声。琴声时而停顿，时而流畅，似是谁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好象那弹琴都有无尽的烦恼，以至于这琴已弹不下去。
“是茜玲姐在弹。”李玉姗激动地叫起来。
“什么滥调！”桂不以为然地说，这时断时续的音律没什么好听的。
“你不懂，这可不是什么滥调。如果连贯起来你就会知道有多好听呢。”李玉姗解释。“一定是茜玲姐心情不好，所以弹不出来。”
“我们去看看吧。”张蓉按响了茜玲家的门铃。
自动门打开了，她们涌了进去。思杰不愿进去，只在楼下等。
“你们怎么来了？”王茜玲见到她们神情有些烦躁，想必又是不得安宁了。
“茜玲，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房子，不怕吗？”张蓉调皮地四处观看。
真是不错的雅居，干净的窗帘，很大很亮的玻璃。透过窗可以看到远处的景致，能听到海的声音。风轻轻吹来，夹着海清新的味道。
“茜玲，刚才在弹什么？乱七八糟的！”桂兰香问。
“跟你说过那是一首很好的曲子……”玉姗不服气地说。
“就你懂！”桂兰香不屑地瞟了玉姗一眼。
“要不改天我们搬来跟你一起住吧，你一个太寂寞了。”张蓉走到钢琴前随意按了一个琴键，一个音符马上从琴键间跑出来，发出一个清脆的轻响。
“是呀。一个人呆着怪闷的，还不如我们四个住在一起呢。”桂举手同意。
“那我们什么时候搬进来？”玉姗急切地问。
“你们有没有问过我？你们不是有公寓可以住？”茜玲马上回绝她们。如果她们这些害人精搬进来，不知道会把这栋楼闹成什么样。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房，我们没告你浪费资源就不错了。”桂兰香指着楼上说。这么大的空间浪费掉不是可惜？
“好了。茜玲姐收拾一下，我们去凯旋门。”玉姗打断了大家的闲聊，“搬家的事以后再说。”
“我不去。”茜玲说着收起了曲谱。
“一定要去的，我们这么多人来接你。思杰还在楼下呢。”张蓉娇气地推攘着茜玲。
“你还在想他吗？文那么爱你，我们都知道。如果你相信他就应该好好活，怀着一颗坦诚的心等待他。”桂兰香拍了拍茜玲的肩。“今晚跟我们一起狂欢，明天让我们把一切烦恼起忘掉，重新坚强起来。”
“是啊，茜玲姐你今天都没去上课，以前你不会这样的。难道你要这样消沉下去吗？这不是舒文哥想要的，他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玉姗说。
“加油！”
她们向她喊。眼里闪烁着泪花。
茜玲仿佛看到了文，他温柔地笑，他就是那握着拳头给她打气。
“我不在，你可不要偷懒哦，要加紧练习。”
文走的时候对她说。他如果看到她这样一定会很失望。小桂子说得对，她要重新振作起来，她应该相信文，相信他们的爱情。
茜玲擦掉脸上的泪，努力地笑，原来她并没有失去全部。这里站着这么多朋友。他们安抚着她受伤的心。看上去散漫的他们，原来骨子里仍是拥有那份爱心。
“我去换件衣服。”
三位“天后”沉默地点头。她们仍能感受到那浓浓的痛苦，在这间贴着蓝色壁画的房间里，书桌上，琴键间，她们能感受到无止尽的痛苦和孤独。
四位“天后”从楼上下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思杰站在车前等得有些焦躁。没准她们早已把他给忘了，早知道就应该跟她们一起进去。看来王茜玲好像并不愿意出来，她还沉溺于痛苦当中，没有醒过来吧。
正当他无比烦闷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四位美女从门内走出来。他看到她静静地走来，没有那天的痛不欲生，当然也没有极乐。她的脸上只有如未被风吹动的一汪蓝水般静默。
“怎么这么久？”思杰口里这样问，语气有些责怪。但是心里却不禁有几分欣喜。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茜玲抱歉地说。
“没事，也没等多久。”思杰听到她的道歉，有点不知所措。他一改常态，变得腼腆一些。
张蓉看到滕思杰前言不搭后语，忍不住要说他几句。什么人？对茜玲就毕恭毕敬的。
“你刚才不是还发劳骚吗？怎么又说没等多久？”张蓉坏笑。
“上车吧，长舌妇！”思杰拉开了车门。他不满地瞄了上眼张蓉。这老同学竟要给他这种难堪。
张蓉气鼓鼓的，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怕他报复，不让她上车，她才不会就此罢休。张蓉暗压住怒火。桂兰香和玉姗幸灾乐祸地偷笑。茜玲看着他们，第一次感到他们其实也很可爱，他们充满生机，活力，整天玩乐却又没有忘记自己的理想。这种生活很美好，也没有很多遗憾和伤感。他们就这样快活地活着。
凯旋门的灯光一闪一闪，招牌耀眼得刺痛，里面的音乐渗到外面，动感无限，不断地激动着人们死寂般的心。刺激的音符冲击着大脑，真的可以教人忘记一切？
“到了！”门前的几位男生见车开过来，停在停车道上。
“怎么‘宝马’也这么逊，接个人要这么久？”徐辉对着远处的思杰喊。
“你少巫婆，茜玲能来就不错了。”全科推了徐辉一把。轻声说，“别扫了兴。”
“别吵，他们过来了。”灵枫小声提醒。“要注意保护受伤的心灵。”
“走吧。”全灵枫走在前面带路。张蓉就像哈巴狗一样跟了上去。
徐辉自然是贴近了桂兰香，全科和羞涩的玉姗并肩同行。他们三对就像步入礼堂的新人一样，将茜玲和思杰扔在身后。
他们沉浸在爱河中，但是也许在哪一刻，因为某个理由，幸福就被他们自己遗弃。谁还怀念那醉人的昨日，谁就将去承担遗弃爱情的后果。这些快乐，来得容易，也会去得容易吧？
茜玲想着轻吁了一下。
她和滕思杰并肩而行，但是这个把她送到医院的男生，他并不是她的最爱。他们是共同的孤单者。他是她的恩人。
“那天是你把我送去医院的吗？”茜玲抬头看着这位俊俏的男生。
“嗯，”滕思杰突然被她一问，第一次正式跟她说话不觉不些紧张。“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你。”
“没什么，谁看到都会这样做的。”思杰看看他们，那三对已经进了电梯，“快走！”
思杰拉起茜玲的手直奔过去。
“快点，你们磨蹭什么？”张蓉娇气地抱怨。
“来啦。”
思杰忘了拉着茜玲的手，直到茜玲有意地抽出手来，他才发现自己无意中已经冒犯了她。大家都没有注意他们，只顾着谈自己的爱。他也不好在大家面前向好几道歉，看看她若无其事的表情，他也只好沉默地低下了头。
“哪个包厢呢？”
“这几个包厢都是空的。”服务生在前面指引说。
“绮罗居、滕缘阁、恋海屋……”他们一边走一边念着包厢的牌名。
“恋海屋？”茜玲和思杰几乎同时叫出来。
“你们俩都喜欢‘恋海屋’？那就这儿好了。”全灵枫鬼秘一笑，示意服务生打开开关。
思杰和茜玲惊异地对视，然后静默地走了进去。没想到他们会一起……
包厢里是蓝色的海画，还蓝色的沙发。一切都是蓝色的格调。淡淡的灯光照亮了深深的蓝。
他们唱着歌，喝着浓醇的酒。他们很快乐，像无忧无虑的精灵一要快乐。今日醉，明日醒，生活如此坦荡，这就是他用贵族少年男女的生活，这就是阳光男女的生活。还不什么比这样更美好的？
茜玲漠然地喝着闷酒，她熟悉又陌生地看着他们。没有忘记爱情的她此时不能和他们一样快乐。爱情是那样珍贵的东西，它很多时候就是生的希望和信念。可是有一天它突然从你的生命里消失，就好像当你从睡梦里醒来，却发现自己漂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没有任何浮木可以依靠，那会是怎样？爱情随着生命一起流放，只剩下死一般的黑暗。黑暗里不会有快乐，也不会有悲伤，只有一片寂静和无奈。
我难过的是放弃你放弃爱
放弃的梦被打碎忍住悲哀
我以为是成全
你却说你更不愉快
我难过的是忘了你忘了爱
尽全力忘记我们真心相爱
也忘了告诉你失去的不能重来
……
滕思杰唱着《我难过》，他的歌声比5566组合更迷人，三对情侣感动着相拥而饮，茜玲微笑着一饮而尽。恍惚间三大天后美媚向茜玲举杯，她又痛快地再饮。
思杰笑着唱着悲郁的歌，他并不了解其中的“难过”的滋味。
“你也唱一首吧。”思杰唱完把话筒递给茜玲。
“唱吧。”大家一起起哄。
“茜玲姐，你就让他们一饱耳福好了。”玉姗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说。
“她吧。”茜玲抽了一下鼻子，浅笑，“我唱韩红的《那片海》。”
张蓉马上切换了音乐。
告诉我这个夜会不会有我
是不是除了我你里还有别人
是不是她比我温柔
比我能让你幸福
我要你明明白白回答
告诉我这个夜会不会梦我
是不是梦里的我不再让你难过
是不是她比我坚强
比我能让你幸福
我要你轻轻松松回答
……
歌声里来着哭泣，她又想起了那个身影，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干净明朗的笑，他暖暖的拥抱，他的一切一切。
恋海屋里有无尽的蓝，此时蓝得极彻底。美人鱼化作泡沫的壁画，有关于那灯塔传说的漫画，有一切关于那些蓝色的故事。它们诠释着爱情，爱情是神圣而不完美的。不管是化作泡沫，或者是丧生大海，最终爱情都化作了蓝色的梦溶解在蓝色的大海中，因此海才越发蓝得那样浓。
她笑着含泪将桌上的酒拿起，一口喝尽。
让我们来世再重来
来世再重来
让我们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再分开
……
韩红的歌还在耳边模糊地低呤，茜玲含糊地哼唱着。最后她坐下去，趴在桌上再也没有力气唱下去。
“思杰，你送茜玲回家吧。她醉了。”全灵枫别有用心地向思杰使了个眼色。
“我也去。”玉姗担忧地扶着茜玲。
“思杰有车，他去就好了。我们继续唱吧。”徐辉跟全灵枫交汇了一下眼神，明白了他的用意。
“帮我扶上车总行吧。”思杰没好气地说。这群酒肉朋友，就会临时阵脱逃。
三位天后马上起来，好不容易将她扶下楼，放进思杰的车里。他们看着思杰的车飞驰而去，轻松地长吁口气。
“你们故意的吧？”全科胳膊碰了碰全灵枫问。
“这不是很好吗？男才女貌，挺搭的。”灵枫看着‘宝马’驰去的方向，暗自为自己的见地得意。
“别乱点鸳鸯谱！”张蓉轻敲了敲全灵枫的脑袋。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好了。”桂兰香叹了口气。她深知这茜玲丫头哪会轻易忘记舒文。“她心里哪还有空位能装人？”
“小桂子说的是，只怕茜玲姐忘不了舒文哥。”
玉姗话音一落，大家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致地甩甩头。
世间最无奈的就是希望爱能永恒，却又害怕永恒。两个人如果不能在一起，即使感情坚若磐石也只是徒增一些伤痛而已。可是如果没有永恒的爱情了，那么此时此刻他们爱得轰轰烈烈，到底又算什么？
所以不要刻意去探讨人生是什么，否则探到最后说不定就只剩下一堆伤痛。
这就是他们的人生感悟，也是人生态度。没有人能在他们的身上搜寻到什么，他们自己也不愿去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