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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至第四十章

作品名称:鸡场惊魂      作者:艺国      发布时间:2013-07-03 17:31:56      字数:5399

  第三十九章
  放鞭炮基地开业
  高明业梦中成真
  话说高明业因屡受刺激而导致精神错乱开始出现幻听、幻视、幻觉。当他幻觉有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在他屁股上舔他的大腿时,不禁大声咋呼了起来。看守人员及时给他注射了针剂后,他才慢慢昏睡过去。
  仿佛……由朦胧而逐渐清晰……
一大早,他站在已经建设完工而准备开业营运的绿色养殖基地的大门口,迎接哥儿们几个和前来祝贺的有关庄里乡亲。
  这一天,养殖基地是正儿八经的开业了。黎明前下了一小阵小雨后天空开始放晴。山新了,水清了,万物苏醒,这好像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漫长过去后迎来的又一个春天;也好像是老天爷有意让山庄的四周清新一下,好让这即将开始的庆典仪式增加些草木馥郁的意味。
  高明业还是按老样子穿了一身干净的西装,背着两手装出一副掌柜的派头来。
  媳妇和酒鬼遵照刘老学究的安排早已在原鸡场的下坡路小道上瞭望并迎接前来祝贺的庄里乡亲了。
  绿色养殖基地的黑漆大铁门虽然还一直关闭着,但紧挨着左右的两个大门垛,两张八仙桌早就已经摆放在那里了,上面摆满了烟果糖茶。太阳露脸微笑的时候,被邀请到的庄里乡亲已经把这两张八仙桌围坐了起来。
  来的客人之中也有高明业的亲戚,酒鬼洋溢着笑脸都一个个握过了手,然后再有媳妇接待过去,都开始围着八仙桌抽烟、喝茶、嗑瓜子。
  本庄的邻舍百家也陆陆续续赶来看热闹了。
  酒鬼虽戒了酒,但他那刮酒风的毛病还一时改不了。他眼里,早就把高家这帮亲戚过了个遍,那酒风从他嘴里刮出来,这帮人的形象就成了这样一堆模样:秤杆、秤砣、定盘星;亚油葫芦、蜘蛛精。
  媳妇听了,啐了酒鬼一口,警告他说,他要是再乱刮这样的酒风,小心挨她娘门上的人打。
  崔武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又去迎接别的客人了;媳妇轻移碎步在两张八仙桌之间来回照应。今天一早,她又特意穿上了那件白地蓝色的小碎花的确良衬衫,只可惜,她没再扎上套袖系上围裙。
  当娇艳的红日在东山山头上露出笑脸的时候,黑漆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六个身穿雪白工作服的员工列队从门里面走了出来。当头的一个抱着一块古铜色的字牌,顶上挂着一朵丝绸大红花,两条绿色彩带飘在两侧;后面那五个人每人各擎着两串红红的东西,那是竹竿上早就盘好了的鞭炮——满地红。
  字牌挂好之后,那端庄清丽的正楷大字就清清楚楚的展现在来客的眼前——明业股份绿色养殖基地。
  秤杆站起身来,伸了伸他那颀长的脖子,望着那字牌对亲戚门上的人大声念了一遍。
  “啥?”秤砣听了,立即显出诧异的神色,然后正了正他那四四方方的身子说,“还啥股份绿色养殖基地,屌毛!早知道是这样,我那钱就不应该借给他。你们看看,这高家表哥搞的可是合伙买卖啊!在咱们这个地方,合伙买卖能搞吗?”
  “够呛!”定盘星摆着袖珍小手细声细气的说,“俺看够呛!早晚还不是弄个饥荒局——哥们不是哥们,爷们不是爷们。合伙的买卖,那是兔子的尾巴瓦上的霜——长不了!”
  “长了长不了,咱先不论,”亚油葫芦腆着大肚子瓮声瓮气的说,“单说养鸡吧,这绿色的鸡得多长时间才能长成啊?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娘养的那些柴鸡,长足身子起码也得一年的时间。奥,现在是市场经济,那市场能容许你养一年才能出栏的鸡吗?你到绿色了,但你能挣到钱吗?哼,难说。”
  “我看,这纯粹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蜘蛛精滚动了一下身子讥笑着说,“绿色养殖,成本太高,挣不到钱。你把价格定的太高,老百姓承受不起;价格定的低,又挣不回成本来,我看这是个矛盾。一个没法调和的矛盾啊!依我看,这高家表哥有病啊,他到是绿色了,环保了;可那市场能允许他绿色出钱来,环保出钱来吗?”
  “嘘”秤杆突然猛缩身子吹了一下手指头,“都别再说了,高家表哥过来了。”
  高明业来到庄里乡亲面前,身后跟了刘老学究和洪魁。他清了清嗓门,拱起两手说,“各位亲朋好友庄里乡亲,感谢大家前来祝贺。因为这个新建的养殖基地是封闭式管理,大家不便进去参观,所以只好委屈大家了。酒席已经在本庄酒馆摆好,待会儿大家都去喝酒,一起庆贺庆贺啊!”
  高明业刚落下话头,刘民就从大铁门里窜了出来,风风火火的说:“掌柜啊,奥,不,高经理!不好了,鸡舍里好像又少了好几只鸡呢,是不是老邻舍家又来了?”
  高明业一听,笑了,他说,“我说刘民啊,你以后不要再在大家面前咋咋呼呼行不行啊!一个啥屌样子?你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了,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了,别老像个猴子!”
  “我替高老哥头说你几句吧,”刘老学究接过话头,“今后你得好好学习了,不能老是这个素质。什么医学啦,养殖学啦,管理学啦等等,你都得学习学习。至于老邻舍家么,你就不要再担心了,现在咱们是绿色养殖基地了,甭说少它好几只鸡,就是敞开大门让它吃个够又怎的?谁叫它是咱们的老邻舍家------老福神呢!”
  “听见了吗?再这样毛毛躁躁,小心我扣你几天工资。”酒鬼凑上来,装了一下领导的样子,拍着刘民的后脑勺说。
  “行了,不要戳击了,”刘老学究看了下手表说,“时候不早了,我看咱们放鞭炮吧。”
  大伙正要忙着点燃满地红,突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声:“村上吴主任来了!”
  高明业惊了一下,心想,这家伙该不是又来拆台吧?哎,对呀,这基地他不是给拆除了吗?难道是我想错了吗?或许是做了一个噩梦?
  “庆贺!庆贺啊!”吴主任大步流星走过来,满脸带着春风,他紧握着高明业的手说,“老高啊,我代表村委向你们祝贺!为振兴我村经济,向环保型企业转换,经村委决定,特无偿支援你们十万块钱。”说着,拿出一大摞钱来,哗啦啦的撒在八仙桌子上。紧接着,他又展开一幅对联。大伙都凑过来看,只见上联写着:关闭毒源通财路。下联写着:敞开大门迎福神。横联写着:紫气东来。
  大家正在欢呼雀跃,突然又有人大声喊了一声:“镇上杨书记来了!”
  高明业定眼望去,只见杨书记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向他们走来。那穿白大褂的人肩上还背着一个大皮箱哩。
  “祝贺!祝贺!”杨书记都一一和大家握过了手,唯独没有搭理高明业。一时间,高明业就觉得脸上火辣辣、心里酸溜溜的。
  “奥,杨书记,这就是高明业,这儿的总经理。”刘老学究指着高明业赶紧向杨书记介绍道。
  “总经理?谁任命的?我怎么不知道哦?”杨书记脸色一沉,大手一摆,“不行!没有镇政府的任命,谁也不能当这个总经理。”
  “杨书记!”刘老学究赶紧拍了拍杨书记的肩膀,“咱俩那是啥关系啊,你是我的学生啊。这镇政府的任命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说着,刘老学究把一块崭新的金表塞进杨书记的口袋里。
  “好吧,这个总经理就先让这个人当着吧;不过,要是想开业,政府必须得验收合格。”说着,杨经理就让穿白大褂人打开了大皮箱,里面露出一只黄鼠狼来。
  “看见了吧,这是一只黄鼠狼,在咱们这里叫它老邻舍家,又叫它老福神。它是专门吃鸡的,也是专门检验鸡的。我先让它吃你们几只鸡,如果它吃了以后没事,你们养的鸡就算没事;如果它吃了有事,那么你们养的鸡就有问题,还不能开业。”
  “杨书记啊!这鸡有事没事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么!”刘老学究说着,又往杨书记的口袋里塞进一大摞钱。
  “好吧,验收合格。开始盖章!”
  只见穿白大褂的人按住高明业,使劲扯开他的衣服,一个劲的在高明业的胸膛上盖紫药章;高明业使劲挣脱开,紫药章已经盖好好十几个了。
  “放鞭炮!”刘老学究沙哑着嗓门喊道,“开业庆典正式开始!”
  “俺来点。”刘民那猴子手快,早已打开火机等着了。
  于是十串满地红鞭炮在青烟白光中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满地红的爆破声惊醒了高明业那庄严美好的梦幻,他喘着粗气坐了起来,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他定了定神,这才意识到,刚才那连续的响声,是看守人员打开班房的铁门的开锁声。
  “高明业,出来吧。你被释放了。”
第四十章
  尾声
  高明业被看管人员带出看守所大门的时候,刘老学究和酒鬼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原来自从高明业进去后,公安机关查明,伤人之事并非高明业所为,而是他的妻子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无法辨别自己的行为所致,所以,夫妻二人不承担法律责任。释放高明业的通知下到了鏊子庄村委,村委只好又通知了刘老学究。刘老学究带着酒鬼来的时候,看守所的大门还没开启;当二人看见高明业走出大门时,酒鬼跑过去搀住了高明业。
  “高老哥头,你受苦了!”刘老学究也忙过去拉住高明业的手说,“咱回家,咱回家。”
  高明业一直不抬头,眼光始终盯着一个方向不变,面无血色、神情呆滞;二人不带着他走,他自己已经不会走路了。其实,面对高明业的状态,刘老学究和酒鬼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因为自从基地被村委强行拆除后,高明业的一系列行为,酒鬼已经告诉了刘老学究。来的时候,二人商量着先把高明业安置在他那庄北的老家——三间平屋一个独院的老宅,二人暂时先轮流照管着;鸡场和家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先不能告诉他,以免他再受刺激病情加重。当然洪魁的事不能说,他媳妇死亡的事就更不能说了。至于他要是问起他媳妇来,就告诉他,他媳妇被小智接到省城去住一段时间了。
  自从高明业开始忙乎这个鸡场一来,这个老宅就一直锁着。这个老宅,三间北屋一个厨房一个茅房,去接高明业前,刘老学究打发酒鬼过来砸开门锁清理了一番蜘蛛网和尘灰积土并安装了一个烧蜂窝煤的铁炉子。酒鬼是喝了点酒来的,他说这不是破戒,是辟邪。一进门那个味儿,那个灰尘,别提有多么恼头了。他捂着鼻子清扫完屋里以后又把厨房里的大水缸盛满水,然后又去弄了些蜂窝煤来。
  三人一进门,刘老学究就去生炉子,酒鬼把高明业搀扶到床上躺下。
  “还亏老天爷让小智他妈早走了几天,要不,这一转眼就到了小雪的季节,这老两口都成了这个样子,我和酒鬼怎么照顾他们夫妻俩啊!”刘老学究点燃铁炉子后走出屋外去厨房取蜂窝煤,自言自语的发着忧伤。
  “哎,崔武。明天,你还得再去买点蜂窝煤,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小雪。哎,崔武!你没听见吗?”刘老学究回头朝屋里叫酒鬼,没有动静;他走进里屋,发现酒鬼和高明业都不见了人。他忙又转身走出屋外,只见高明业身子趴在院墙上,酒鬼在下面正抓住高明业的一只脚一个劲的往下拽。他跌忙从厨房里拿来一个梯子,一快和酒鬼把高明业搀下院墙来。
  “亏是我追出来快!”酒鬼余惊未消,喘着粗气说,“要不,这么高的院墙他早就翻过去了。”
  “这就是患精神分裂症人的超常之处啊!所以,咱还的多加照管。”
  “我说,老个头啊,咱这样啥时候是个头啊?”酒鬼又把高明业搀扶在床上躺下,语气就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晚上咱还不睡觉了吗?他要是再往外跑,咋办?”
  “哎!”刘老学究也紧跟着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点了一颗烟,抽了一会儿说,“实在不行,咱只好先用绳子把它捆起来睡觉了。对了,崔武,你还得再去买些蜂窝煤,这几天有小雪。高老哥我先照管着。”
  酒鬼刚要动身去买蜂窝煤,只见高明业又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撒腿跑出屋外,二人又跌忙追了出去。高明业跑进了厨房,掀开大水缸的盖子,拿起水瓢一瓢一瓢地往自己的头上浇水,嘴里还一个劲的咋呼:“着火了,我头上着火了。”
  刘老学究和酒鬼上去把水瓢夺下,一个从身后抱住身子,一个抓住两腿又把高明业抬进屋里。
  “哎呀,我脊梁后头热呀!哎呀,两只火蛇直窜我的头顶。我头上又着火了!”高明业被硬按在床上后一个劲的咋呼。
  “好、好、老哥头。你身上的火让我给你浇灭了”刘老学究像哄孩子似的开始给高明业推拿脊梁。
  “啊啊!啊啊,我是县长了,”高明业比划着手含含糊糊的说,“你们都要听我的。两位老弟,赶明儿我把镇上的杨书记和村上的姓吴的都给撤了,换上你俩,咋样?咱们一块挣大钱,都一年挣他个百儿八十万。哈哈哈哈……”
  刘老学究噌地从口袋里摸出银针夹,手脚麻利地在高明业的头部、脊梁、双腿部位共下了十三根银针。高明业像触了电似的哆嗦了几下,随后就满嘴咕噜着昏睡过去。
  “这叫鬼门十三针,中医理论叫做经络平行疗法。我从来没用过,现在不能不硬用用了。”刘老学究捻着针说。
  刘老学究捻针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后,酒鬼就打开了呵欠;刘老学究让酒鬼先去那间屋睡觉,下半夜再来轮流替换照管高老哥头。
  下半夜,酒鬼替下刘老学究后,打着呵欠一个劲的揉鼻子。他还是耐不住寂寞,悄悄的打开一瓶北京二锅头嗞溜嗞溜的喝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一瓶二锅头就见了瓶底。酒鬼眯着三角眼恍兮惚兮瞅了瞅正在打鼾睡的高明业,一会儿工夫就迷瞪过去了。
  “哎,酒鬼,快醒醒,高老哥头呢?”
  酒鬼被刘老学究推醒后还在一个劲的眨巴眼皮。
  “嗨!你怎么能在这个档口喝酒呢!”刘老学究怒气冲冲的埋怨着又问,“你看得人呢?”
  酒鬼这才跑出屋外去找高明业。
  “哎呀,刘老哥头!不好了,高老哥头在茅房上吊了!”酒鬼扯着破嗓门在院子里喊叫起来。
  二人赶紧把高明业从茅房的房梁上放了下来;刘老学究让酒鬼赶快去弄些黄泥来,自己动手给高明业做着人工呼吸。
  高明业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用黄泥堵上后慢慢就苏醒了过来,然后二人又把他抬回屋里。刘老学究又给他下了鬼门十三针,另外多加了两个针,一个是人中穴,另一个是足三里穴,说这是中医的回阳救逆法。
  在刘老学究和酒鬼费心劳累的照管下,一个月后,高明业还是跑了。
  刘老学究和酒鬼只能是见了人就打听,四处寻找已经毫无意义了。
  有人说,曾看见高明业光着屁股在雪地里乱跑;也有人说,曾看见高明业披头散发在垃圾箱里找啥吃;也有人说,曾看见高明业掉进了大粪坑。还有人说,曾看见高明业在山坡的一颗小树上挂着;更有人说,曾看见高明业被县城精神病康复医院的救护车给拉走了。
  还有人说……
  还有人说……
  正是:读后再思荒谬言,
  如揭障叶泰山显;
  通幽曲径意何物,
  皇私园林算那般。
  
  
  完。
  2013年2月2日第三稿创作于柳杭村。
  作者声明:本作品故事情节纯粹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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