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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至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鸡场惊魂      作者:艺国      发布时间:2013-06-08 21:47:17      字数:5402

  第十三章
  察鸡损哥们帮忙
  刮酒风明业惊惧
  接连出现这样的怪事,这到底是咋回事?高明业纳闷了半天,决定采取群狼战术不再孤军奋战。他把媳妇和那三个帮工全都招呼到鸡舍,一起研究守卫鸡笼的作战方案。
  “这样也不妥。”庄家女人也有见识长的时候,“咱都守在鸡笼看鸡,谁去做饭?谁去配饲料?谁去喂鸡?”
  媳妇这三个谁去,把高明业给问住了;他摸了一下后脑勺,操他儿,一时急躁,考虑问题简单得竟连一个女人也不如了!“那咋捣鼓?”他问。
  “要不,让你那几个铁哥们来帮帮忙吧。”媳妇说,“反正也用不了很多时候,只要能看出个毛翘来就行。”
  他开始掂量起那三个平时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来:刘老学究是多年的挚友,有事一打招呼准来;红鼻子郑魁是个直快人,处朋友他最实在;酒鬼崔五么,这家伙平时虽滑头滑脑,但关键时刻也能仗义疏财,再说这里又缺不了他酒喝。于是,他让媳妇先去请那三个铁哥们来;随后又重新调整作战方案:三个帮工还是继续喂他们的鸡;媳妇照常做她的饭;自己和那三个铁哥们,抽出一天的整工夫监视每一个鸡笼。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工夫,媳妇带着红鼻子和酒鬼来到鸡场。刘老学究没请到,媳妇说,先去了他家,没人。酒鬼解释说,昨天庄里死了人,刘老学究一大早让人请去帮人忙丧事去了。高明业向两位哥们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后,哥们三个就按划定好了的监视范围坐了下来。这天晚上,高明业刻意换成了大灯泡,整个鸡舍被照得光亮如昼;笼子里每一只鸡的神情,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开始的一段时间,哥们三个还都能聚精会神地观察鸡情;但时间一长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首先是酒鬼崔五,他早已耐不住性子了。平时有玩的场合,尤其是有酒的场合,你让他消磨多少时间他都不厌烦;可如今你是让他像和尚那样静坐,身边又没有酒瓶,他能不烦吗!要是再硬熬一段时间,你还让他老待在鸡笼前干这样的差事,他非急躁出毛病来不可。他先是起来下去地一个劲的伸腰;然后又不停地来回走动。搓了一番手;又挠一番头发。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就借口内急跑出鸡舍撒尿去了。
  鸡舍外已经是月朗星稀,山坡轮廓依稀可现;整个鸡场像是包裹在一块淡蓝色的布里面,星星和月亮是那块淡蓝色布上面的吊灯。一阵夜风吹来,酒鬼鼻子有点痒痒,他仰起头朝着夜空打了个喷嚏才意识到,那是鸡舍里的一股熗味搞得他的口腔不舒服。他埋怨高明业小气,菜多不多无所谓,酒你可得让喝足!时间就给一霎霎,老是怕看不住鸡。你看,酒还是不让多喝,酒瓶还没见底就找不着了——一定是高老哥头让他媳妇偷着藏起来了。抠门!真抠门!真不够哥们意思!酒鬼这么想着,很想再去找点酒喝;他没去,现在是在给老哥头帮忙,他没糊涂。他松开裤腰带,深吸了几口夜里湿润中带着草禾清香的空气,算是代替喝几口竹叶青吧,有啥办法呢?他这样想。酒没喝足,那就活动活动身子吧。他展开四肢想来个白鹤亮翅,刚伸开胳膊,腿还没翘就停在那儿了——银光下,他看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向他这边跳跃过来;还没看清楚是个啥,那个东西就噌地一下从他身边窜上了鸡舍的屋顶。
  “操,啥屌东西!说狸不狸说猫不猫的吓了我一大跳!”他迭忙缩起身子,奓着头皮踅回鸡舍。
  酒鬼坐到鸡笼前稳了稳神后,觉得浑身像招了桃毛那样的不自在。他不得不全身都动弹起来,以解决这种难忍的瘙痒。他想,老是这样静静的熬下去可受不了;尤其是鸡啄出来的沙沙声,更让人心里发毛。要是哥们三个还继续装哑巴,等不到天亮,第一个草急(不干了)的还是自己。于是,一股促使他非说点什么不可的冲动打开了他的喉咙。
  “老哥头,咱说说话不行吗?非得都这样静静的装哑巴啊!这样弄得人浑身简直叫不上是个啥滋味来!”
  “是啊,闲扯一下总比傻呆在这里干瞪眼要好受的多。”红鼻子郑魁也有些支撑不住,顺口说了一句。
  高明业没接着做声;他仍然目不转睛盯着鸡笼,身姿比那两根木屌还木。在两个哥们的一再请求下,他这才勉强扭了扭脖子,说:“我并没有不让你俩说话的意思;不过要是光瞪着眼说话,少了鸡,鸡笼里又看不出个啥名堂来,我可饶不了你俩!”
  听高老哥头这么一说,酒鬼那一身的不自在立刻消除了一多半。他抖了抖身子,开始用他那破锣般的嗓门侃起来。
  “都听说了吗?咱庄里和刘老学究一块教书那个姓洪的教员,前天一大早死了。这还是那天早晨,我去庄头酒铺打酒的时候听说的呢。我往家走的时候,有意绕了一下道来到洪教员大门口,看见院墙两边已经竖满了花圈;刘老学究正指挥着一帮人忙里忙外。我走过去问,人是咋死的?刘老学究说,是猝死;又解释说,就是咱老百姓常说的落心花。”
  呦!听到这,高明业心里扑通了一下,浑身就像吹了股凉气。他知道什么是落心花,那就是,一个人正好好的心眼就掉下来了。听父亲说,他爷爷就是得这个病死的。又听别人说,得这个病与遗传有关系,而且大部分人隔代遗传的多。自己这一代就是隔代了,怪不得平时就觉得胸口堵得慌,有时还一阵阵刀割一样的疼,自己会不会......”
  这时的他,全部心思已经从鸡笼移到酒鬼的嘴上;他竖起耳朵继续听酒鬼往下说。
  “听刘老哥头讲,天还没亮,一大早,洪教员就爬起床来向他老婆要热茶喝,说是心口窝里凉的慌;他老婆赶紧给他沏了杯热茶;还没等他把那杯热茶喝完,他就大叫一声:‘我心眼里好凉啊!’就伸直两腿死了。他媳妇用了浑身的力气给他蜷腿都没能把他蜷过来。”
  听到这,高明业开始慌乱起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口窝开始发凉了,而且越来越凉。呦,坏事了,我心口窝咋还也凉开了!莫非也是落心花?莫非真要隔代遗传了吗?我也就这样死了!?他越琢磨越害怕,伴随着极大的惊惧,心口窝的那股凉气立刻冷透全身;他不禁失声大叫起来:“哎呀!我要死了!快给我蜷腿啊!快给我蜷腿啊!”
  这突如其来的喊叫,把那两个哥们吓懵了;多亏郑魁离他近一点,赶快上去,摊开两只大手按住高明业两腿,一个劲的问:“咋着了,老哥头?咋着了,老哥头?”
  “蜷呀!使劲蜷住呀,千万别叫这两根腿伸直了啊!掐人中……”高明业还大叫着指挥两个哥们抢救自己;他觉得心眼可能掉下来了,可意识还很清醒。
  “快!快送医院!”郑魁用洪大的嗓音命令酒鬼。
  酒鬼喊醒刘民;刘民又叫起那两根木屌;两根木屌还要再木上一段时间。
  郑魁骂了一声;二话没说,背起高明业就跑出了鸡场。
  第十四章
  借神家与事无济
  封鸡舍帮工夜游
  当听到医生说,病人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危险,血压和心脏都正常的话后,高明业媳妇那白纸一样的脸才多少上了点颜色。
  “大夫,没事吧?心眼没掉下来吧?”
  “要是心眼掉下来,病人早就躺进太平室了。”
  “大夫,要是不大要紧,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高明业没受着惊吓之前是只在乎那些鸡;受惊吓时是只在乎自己的命;现在是只在乎钱了——他知道住一天的医院得花多少钱。
  “可以,”大夫最后嘱咐,“不过注意,回家后一定按时服用镇静药。”
  服用过镇静药后,高明业一觉睡到将近中午。昨天夜里那一番折腾再加上镇静药的作用,醒来后,他两眼红肿、神情呆滞。媳妇躺在他身旁,给他轻轻的摇着蒲扇;见他睁开眼后,关切的问:“咋样,老汉?感觉好些了?”
  高明业轻“嗯”了一声,脸上仍挂着惊骇的残云。
  “你可着实把一家人吓了个半死!你到底是咋着了?”
  高明业只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他也没法把话说出来;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昨天夜里为啥就弄出了那样的洋相。不就是听了酒鬼刮了几句酒风么,咋还自家那心眼也跟着发凉了呢?真是太可笑,自己也觉得确实太可笑了。听不见风就是雨,真是不长出息,太叫人笑话了……
  “那,那鸡,没,没再少吧?”他念头一转,忽地又挂念起他那些活宝们来了。
  “嗨!”媳妇一瘪头,叹了口气说,“本来没打算再告诉你。”“又咋了?”高明业腾地跃起身子问。
  “俺寻思先不告诉你;你看你又急,俺还是跟你说了吧!听那几个干活的说,昨夜咱去医院那霎霎,笼里那鸡又少了五六只。左边第二个笼子少了三只;右边第三个笼子好像少了……”
  “行了!”没听媳妇说完,高明业一推媳妇,一只手又捂住了胸口。他又感到心口窝一阵发凉,但这一次他没再喊叫。上一次的教训告诉他,这只不过是他最近新添的一种神经反射的毛病。他只深呼吸了两三次,愣在床上,没再做声。
  “也不知是招惹了哪路神灵,净出这些怪事!鸡场开业那阵子,俺就说找个神家来办办,可你……”
  听媳妇这样咕囔,高明业那一直抑郁着的心忽的闪动了一下。嗳?可就是了,是不是鸡场开业以来至今没给神灵烧香上供惹得麻烦?如今做生意的,谁家不是先给神家烧香上供?你看,咱就没办。当初老婆叫咱办,咱说啥也不办。咱还自认为咱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那套封建迷信;结果咋来?还不是净出怪事吗?开业那阵子,老婆要请个神妈妈来置办一下,咱硬是不让。想到这里,高明业偷看了媳妇一眼,内心有些愧疚;他又想起当时媳妇说过的话来了。“咱先不说咱捣鼓这个养鸡场;咱先说说咱庄村长儿媳妇开的那个美发厅吧,俺听邻拾百家(邻居们)说,她开业那霎霎没给神家办这个事,结果咋来?还不是给人家烫出来的头发有一半伸了腿么。老汉,你说说看,用的是一样的烫发水,烫出来的头发,咋还会半边卷半边不卷呢?这不是神家作怪又是啥?俺听说,为这事,村长还骂了儿子和媳妇一顿呢,骂他们不听老子的话胡屌乱来。最后咋来?还不是村长亲自上门请了咱庄那个神妈妈乌鸡婆上了一大供,那怪事才没了么。”
  “咱办,咱马上就办!你现在就去把咱庄那个乌鸡婆找来!”想到这,高明业跳下床,一边说,一边找他那双地瓜干青布鞋。
  媳妇一开始就乐意办这事;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乌鸡婆就被请到鸡场来了。
  晚上,在神妈妈乌鸡婆的指挥下,八仙桌从卧室抬到了鸡舍门前;摆上十大碗荤素搭配好了的供食,上好香后,高明业带领媳妇和那三个帮工一齐跪了下来。三炉香烧下来,高明业心里才踏实了不少。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刘民敲着老两口屋子的门又大叫着喊,鸡又少了好几只;老两口呆在床上面面相觑,光听着墙上的挂钟格第格第响,好长一段时间无话可说。
  “操他儿!既然神家不肯帮咱这个忙,咱就玩硬的,我还就是信不了这个邪!”那条早已藏匿很久的火蛇,噌地一下又从高明业喉咙眼里窜了出来。他跳下床,从门后盛工具的木箱里抄起一把铁锤,驣、驣、驣,三步跨栏跨到鸡舍门前;突然又暴躁起来的脾气,叫媳妇都不敢正眼看他。
  “来!”他招呼道,“给鸡备足一天一夜的啥吃;我把门窗全都钉死,看它们还能从哪里跑出去。”
  高明业找来了宽大的木条;三个帮工见掌柜这般火候,谁还敢怠慢,他们一起下手,当当当当,不一会工夫,鸡舍的所有门窗就被钉得严严实实。
  说实在话,自从那天夜里在鸡舍出了那个洋相后,高明业就没再踏进鸡舍半步;上水上食全是那三个帮工的事。虽然明知自己是神经过敏,但一踏着鸡舍的门槛,洪教员猝死的冰凉感觉就会立即朝他那心口窝袭来。晚上,他让刘民打着手电筒陪着他巡查了一遍鸡舍那仍然锭得死死的门窗,然后回到自己的屋里躺下;还没有来得及考虑点什么,他就听到了从那三个帮工睡觉的屋子里滚出来的,像打雷一样的鼾声。
  次日微明,高明业没有洗漱就拿了铁锹和手钳走出他睡觉的屋门。他要趁早叫醒那三个帮工,好去拆开鸡舍的门窗,看看他昨天用的这一招管用不管用。
  三个帮工睡觉的这间屋,跟高明业配饲料的那件暗屋只隔着一睹墙,高明业平时不愿进去。不是高明业平时不关心帮工的起居生活;主要原因在于,他很嫌这三个帮工太脏、太邋遢。尤其对从这间屋门喷出来的臭气,他更是深恶而痛绝。刚招这三个帮工来的时候,他就给他们买好了牙膏、毛巾、肥皂、洗衣粉之类的日用品;而且被褥铺盖都是他和媳妇一手置办。但那三个帮工就是不领他这个情,说什么也不好好用这些东西。三双大脚从来就没和肥皂碰过面,臭的高明业是忍无可忍,虽然他那臭脚比这三个帮工强不了一些。就说刘民吧,他还是个头,晚上歇了活,他脱下那双豆米糕一样的臭袜立在地上,整个屋子立即就变成咸鱼批发市场;再加上那两根木屌的积极配合。所以,一到他们休息的时候,那股臭气就会破门而出,一直会跑到掌柜屋里去。
  今天一早,高明业是准备捂住鼻子去敲那三个帮工的门的。他没闻到那股臭味;来到门前,见门已是四亮大敞。“诶?”高明业纳闷,“一大早,人都上哪儿了?”他进了屋。屋里的空气告诉他,哪三个帮工早已出去多时了;本来就凌乱不堪的床铺上还都堆着内衣、内裤和工作服;开了口子满是黄泥、饲料和油渍的黄球鞋是东一只西一只,谁也分不清那只是张三那只是王二麻子的。两个塑料洗脸盆,一个朝天在窗台上;一个叩地在北墙角;满是黄泥土和饲料沫的地上,到处是擤鼻子用了的废报纸。
  “诶?黑天半夜捣鼓啥,他们?都上哪儿去了?”
  高明业疑惑着刚走出门,“老汉,老汉!”媳妇就喘着粗气跑过来了,“老汉,你先去看看,”他顺着媳妇手指的地方望去,听媳妇又说,“那三个干活的,是咋了?一大早都光腚哧啦躺在坡里,一个个都啥屌样啊!”
  高明业急着跑过去一瞧,操!可不是么,这三根屌咋还赤条条光着屁股,一丝不挂地躺在土坡上呼呼大睡呢?
  “这是犯傻症候了?嗯?咋还都这样?”他摊着两手,罗圈着两腿朝他们吼道;三个帮工从地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只觉得掌柜在发脾气,还都眯着两眼摸索自己的衣服呢。
  “还不都赶快回屋去穿上衣裳,一个个是个啥屌样!”
  掌柜又大吼一声;这才让三个帮工完全清醒过来。他仨相互看了看下身,这才捂住小腹跑回他们睡觉的屋里。
  “俺们也不知道咋还睡在了大天井。”刘民见掌柜跟进屋来,慌忙穿着衣服解释说。“昨晚睡觉,俺插好门闩了。”
  “睡莽撞就睡莽撞了吧,还啰嗦啥?”高明业把手里的工具朝刘民跟前一扔,“天都啥时候了,还不快去打开鸡舍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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