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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歌:赵元娥命蹇华盖照,吴乡长时来锦衣还(上)

作品名称:太平挽歌      作者:水如空      发布时间:2013-05-18 21:17:02      字数:3663

  中国有个东北,东北有条辽河。就在辽河上游,河道分为东西两条,东边的一条称为东辽河,西边的一条称为西辽河。
  故事就从西辽河畔的一个小村庄说起。
  这地方叫河西村,村子不太大,只有三四十户人家。多少年来,整个村子里就没有一家富裕的,每家每户全都穷得掉底儿,在那些年月里,还没有一家是砖房的,远远地望去,就只有几排矮矮的土平房杂乱地横列着,就如一群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半生的辛劳之后,只剩下龙钟的老态和满脸的沧桑。
  在这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姓刘,老两口子生下弟兄四个,没有丫头,家里自然更是穷得要命。老大好歹是娶了房媳妇,就是本村儿的,那时候之所以嫁给他,还是因为一定的历史问题,这也不必细说。媳妇过门之后没几天他们就分出去过了,家产是一分钱也没捞着,这叫做净身出户,在那个年代是常有的事儿。老二实在没有办法,就找了个没有儿子的老丈人,倒插门儿当了养老女婿。到了老三这儿,就连个媒人也不上门,这一来二去的就到了二十八岁。
  老三名叫刘玉柱,又老实又能干,按说也是个不错的人,可是就因为这一个“穷”字,误了大好的青春。玉柱嘴里不说,心里有数,暗地里着急,只是想不出个辙来。也是事有凑巧,玉柱家东院就是生产队会计家,会计媳妇论起来玉柱还得管她叫二嫂。有一天,这个二嫂没事儿闲串门,就和玉柱妈唠起了家常,唠来说唠,就扯到了玉柱身上。这个女人可是一说一笑一哈哈、眼珠子一转就一个道道儿的人物,她就说:“我说你家这老三儿也不小了,咋还不赶快张罗着给找个媳妇呢?差不离儿的就行呗,都这时候了还挑啥啊?”
  玉柱妈就苦笑着说:“我们还能挑人家啥呀?这不就是家穷,连个保媒的都没有吗?他二嫂要是能给牵个线儿,那可就积了大德了,这辈子咱也不敢忘了你,哪怕是初一十五地给你烧香上供也行啊!”
  这位二嫂就拍着大腿哈哈一笑:“那咱可承受不起。要说吧,还真有这么一个合适的,就是岁数大了点儿,怕你家我兄弟不乐意呢!”
  玉柱妈一追问,原来女方今年三十一,比玉柱大了三岁。据这位二嫂说,模样长得也过得去,这些年也看了不少,可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结果就给耽误了,过了三十还没找着婆家。玉柱妈一听,心花怒放。都道是“贫不择妻”,日子过到这个地步,哪还顾得上什么大小丑俊,于是匆匆相看了一下,就下了财礼,把这门亲事给定下了。
  那女方名叫赵元娥,论起来管会计媳妇叫表姐,不过也不是什么实在亲戚。元娥从小就做下一种病,俗称羊角疯,平时也不常犯,也许三五个月一回,也可能一两年内不犯。不犯时还好,人又精明又能干,体格也好,屋里屋外什么活儿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可是一犯起来,就是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昏迷不醒。那年头儿谁家也都不把闺女当个人养活,爹妈顾儿子还顾不过来呢,哪有闲钱给她治病,只盼着早点儿找个婆家往出一推拉捣,非但少了个累赘,还能赚回百十块财礼钱留着给儿子张罗婚事。可是没想到附近村邻都知道底细,生怕赔到手里,所以宁可打光棍子也不敢娶她。先前她妈还总说“有剩下的男,没有剩下的女儿。”可是时光不等人,转眼之间,闺女就过了三十,这时,她妈才有点儿着急了。俗话说:“闺女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出了仇。”眼看着闺女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妈急得团团乱转,年年三十晚上都叫她搬两趟荤油坛子,要她的“大婚”早点儿动起来,可是总也不见效果。平时没事唠嗑儿,逢着亲戚熟人什么的,就叫人家给留心着点儿,看看有合适的好给介绍介绍。这年正月,正赶上会计媳妇回娘家串门,一听这话就立马想起了刘玉柱,果然一说就成。才出了正月奔二月,就赶着大马车,将元娥送过了门。
  本来娶媳妇是件好事,谁料乐极生悲,婚后不过十几天,元娥就突然犯起病来,倒在炕上不醒人事。直吓得玉柱哭爹喊娘,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找村里的赤脚医生,又是扎针又是拔罐子,可是却毫不见效。好歹是熬过了这一夜,谁料第二天元娥竟自己醒过来了。她知道自己犯了病,再隐瞒也没有用处了,这才索性和玉柱说了自己的事儿。
  元娥说,她本以为自己是活不到这一天的,现在好歹是有了人家,就算死了也能挣上四块棺材板儿,也有个坟茔地落脚儿,这辈子也就知足了。又说自己打小就血脉不正常,怕是不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光能给他添麻烦。要是玉柱真的看着她讨厌,她也不怪他,怎么的也能想个法儿了结了,好给他腾出地方来再找个能生养的。自己这辈子就算对不起他了,下辈子变牛变马再来报答好了。
  元娥说到动情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玉柱也听得心里酸痛,陪她洒了一通眼泪。思前想后,怨不得天怨不得地,只能怨自己命苦。这么一来,倒是和元娥同病相怜。元娥长得人高马大的,没有多少女人味儿,反倒有几分男人气质,整个外表就是一副不服输不让人的样子,玉柱打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她这模样。可是自打这次她一通掏心窝子话说出来,才发现她骨子里毕竟也是个脆弱的女人,从此打心里和她亲近了许多,平日里倒也是相亲相爱,日子过得也算安稳。
  谁知过了半年多,玉柱他妈就往出撵这两口子。一来,毕竟老儿子岁数也不小了,她要给老儿子倒房子娶媳妇;二来,她也实在讨厌元娥那张无理辩三分、得理不让人的嘴。按说,她本来也不是个善茬儿,也是打过公骂过婆的主儿,如今摊上这么个嘴尖舌快的儿媳妇,又在一个房檐下住着,怎么能容得下呢?
  玉柱和元娥没有办法,就只好搬出去住。屯子里又没有现成房子,于是找东院会计媳妇商量。好歹也是门亲戚,这位二嫂就前后帮着张罗,买了几根杨木,对付着盖了两间平房,一住进去,居然也像个家的样子了。只是少了个孩子,平日里也没有个说话逗趣的,显得沉闷些。
  二人计划得好好的,现在虽说拉了几百块钱饥荒,可是他们都是年富力强,有的是力气,哪怕一年只能挣个百十块钱,用不了三五年,终究也能还清了债。更何况又没有孩子拖累,两个人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过的呢?二人这么算计着,也就这么干着,虽说辛苦点儿,毕竟也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刚刚过了一个年,第二年一开春,元娥就又犯起病来,而且比每次都厉害,刚一发病就昏迷不醒,牙关紧咬,浑身发烫,扎针灌药都不见效果,这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玉柱知道,就算没有别的大病,只这么高烧着,时间一长也能把人给烧坏了。可是他平日里依靠元娥惯了,事到临头,竟然没有一个主见。情急之下,他慌着去找东院二嫂拿主意,谁料二嫂听罢一拍大腿:“我又不是大夫,这我有啥着儿哇?快找你爹赶车往城里送啊!”
  玉柱急忙又去找他爹,他爹正套了犁杖要去打垄,听了这话,就要卸犁套车,被他妈一把就给拦住了。她妈自打知道元娥这病是在娘家做下的,就在嘴里直骂他们老赵家缺德,瞒着病把闺女往老刘家推,所以说什么也不让他爹卸犁套车,硬逼着他下地打垄去了。
  这时候,玉柱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欲哭无泪。老实人一给逼急了也真下得去狠心,无奈之下,他又找东院二嫂借了二百块钱,独个儿背着媳妇出了门。
  这时天气已经转暖,正是西南季风横行的时候。玉柱背着元娥在狂风中挣扎了一个多小时,走了十多里路,才来到通往县城的大路上。玉柱横下心来,抱着元娥就坐在马路中间,等着拦截过往的车辆。也不知挨了几回骂,挨了几次打,总算遇上个好心的司机,叫他搭车进城。这才算及时赶到,捡了元娥的一条性命。
  元娥人是保住了,可是他们因此又欠下一笔阎王债,加上先前盖房里欠下的,总共有六百多元。
  元娥出院后,二人回到家里。家里几天没人,更没动过烟火;窗缝里刮进来的细土把窗台上、炕上、锅盖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屋里显得冷冷清清,了无生气。面对此情此景,二人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阵子,玉柱才嘟囔着说:“现在可咋整啊?”
  元娥虽然也是没有主意,可是知道玉柱生性懦弱,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垮下去,所以还得强打精神,反过来安慰他。元娥就说:“咋整也得过,咱们好好过过,给你妈他们看看。只要我有一口气儿不死,往后咱们早晚得比他们过好了。”
  玉柱虽说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有数。在那个年头,想挣钱连个门路都没有,又拿什么还钱、拿什么过上好日子呢?他知道这是元娥的安慰之词,一片忧愁不散,只有默默无语。屋外的狂风却越来越大,如狼吼鬼哭,震人心魄。
  突然之间,就在那怒吼的风声中竟突然闯进一丝别的什么声音来,那声音细长、悠远,若断若续,若有若无,如龙吟凤鸣,恰似春天狂风间隙中偶尔出现明朗的艳阳天,叫人心爽神怡。二人不约而同的侧过耳来细听,精神全都为之一振。
  那声音越来越近,一会儿工夫,他们就都听清楚了,原来是一支悠扬的横笛在吹奏。
  元娥便如想起了什么似的,忙叫玉柱:“你快给那个人招唤屋来——是算卦的。”
  玉柱本来也读过几年书,接受过唯物主义的教育,就有些茫然地看着元娥,说:“你也信这个?”
  元娥忙说:“你先别管,快去!要不一会儿过去就不赶趟了。”
  玉柱就不再多说,急忙出门去看。只见走过来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尽管须发都白了一大半,身子骨儿却挺硬朗,在昏天黑地的大风之中依然脚步从容,没有一丝老态。就在他手里擎着一支竹笛,在狂风中吹奏,笛音丝毫不乱,而且音调高亢,显得气力十足。一见此人,玉柱就在心里凭生了几分敬意,于是上前问话,听老头儿一开口,还不是东北口音,知道是关里来的“先生”,便客客气气地请进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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