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王局长和他的女人们（连载）---第一章

王局长终于退下来了，用他老人家自己的话说就是安全着陆了。作为一个当了近20年局长的副局级领导干部，作为一个在这个县里曾今呼风唤雨的人物，能在够离休年龄的时候顺利的退下来，由众星捧月般的王局长变成如今“门庭冷落车马稀”的老王，而且心态依然这么豁达，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其实，老王家也只是农民出身，八辈儿祖宗都是农民。老王高中毕业以后没有考上大学，也只好回家牵牛尾巴。不过当年还是小王的老王并没有认命，在农闲或者干了一天的农活的闲暇之余，他都喜欢写写画画，不时会有一些豆腐块出现在县报上，所以在当地也还算小有名气。
　　那一年，县里来了一位姓范的副县长要到老王家所在的那个村子住队，因为老王家根正苗红，日子也还过得去不至于揭不开锅，还因为老王是附近文明的“作家”，念过高中，肚子里多少有些墨水，于是大队书记就把范副县长安排在了老王家里，就是这个安排，彻底的改变了老王的命运。
　　范副县长对这个20出头的年轻人非常欣赏，特别是看了老王写的一些小文章之后，说他能文能武，是新时期农民的榜样。后来硬是亲自介绍他入了党，还把他弄到了公社里当了一个合同制的通讯员。老王也不负范县长所望，在公社干得风生水起。由于他来自农村，做事踏实，而且还会用笔把做过的事写出来，发出去，让大家都知道，又有范副县长这个后台，没过一年时间就由一个合同工做成了公社专门负责宣传的文化干事，吃上了皇粮。
　　年底，县里的县长高升了，范副县长变成了范县长，回县里主持工作去了。范县长是一个人情味很浓的人，因为在老王家住队大半年，基本上把王家人当成了自家亲戚。过年过节的，老王都会殷勤地给范县长送一些土特产之类的节礼，范县长也是照单全收。有时公干经过老王所在的村子也会顺便去看一眼，给老王的爹一条烟、两瓶酒之类的，街坊四邻看在眼里，都羡慕的不得了。
　　老王每次到了范县长家里，也绝不含糊，烧火扫地下，一抹带四杂，脏活累活抢着做。嘴巴也甜，阿姨前阿姨后的把县长夫人哄得团团转。县长夫人就常常在范县长耳边夸老王，说这个小王真不错，又精明又能干又有文化，文章也写得好，不如你把它弄到县里来吧。我看你身边那个小张秘书就是一书呆子，虽说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不过你看他戴个那么厚的眼镜，走路都怂头怂脑的，手脚也不勤快，每回来还要我给他倒水，你让小王来给你做秘书得了。后来，老王就真的来到县里，做了范县长的秘书。
　　范县长是个老革命了，过江战役的时候已经干上了连长。范县长的夫人也姓王，是范县长所在部队的卫生员。48年的时候，范县长在一次战斗中负了伤，一枚单片硬是击中了范县长的下腹，在医院呆了大半年，总算是保住了男人的根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范县长认识了现在的县长夫人。当时她还是一个天真的小丫头，也是20出头，大家都叫她小王护士，范县长也这么叫她。直到现在，范县长也这么叫，只是把护士两个字去掉了，所以很多时候老王在范县长家的时候，范县长一叫小王，两个人都同时答应，然后就是大家哄然一笑。
　　那时的小王护士内心充满了对战斗英雄的仰慕，所以见了下身满是鲜血的范县长不但没有少女的羞怯，在帮他清洗是还心疼的留下了眼泪。范县长的心就是被着眼泪融化了，后来两个人就好上了。等到范县长出院的时候，小王护士就毅然的嫁给了他。
　　在过江战役的时候，小王护士其实已经有3个月的身孕了，但是为了能和心爱的人并肩战斗，小王护士一直没有把真相告诉丈夫。那场仗打得非常激烈，特别是在登上江滩的时候，战士们伤亡很大。小王护士拖着怀孕的身子，冒着枪林弹雨，拼命的救助者伤员，终于一头栽了下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只见眼前的丈夫眼睛深陷，满脸的胡子茬，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又脏又破，还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儿，眼里充满了焦虑。看见妻子终于醒来了，范县长仿佛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把拉住妻子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小王护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疼的摸了摸丈夫的脸，想探起身子，才感觉到下身钻心的痛，一下子明白了，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原因，他们就再也没有怀上过孩子。看着别人牵着大的抱着小的女的还停着个大肚子，夫妻两人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
　　好在那时新中国刚刚成立，一切都是百废待兴，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工作。夫妻两都转业到了地方，范县长在很偏远的一个乡当了党委书记，小王护士在县城医院做了护士长。夫妻两各忙各的，聚少离多，也顾不上孩子的事情了。
　　59年的除夕，天气特别阴冷，小雨夹杂着雪花被风一吹直往人得领口里钻。由于自然灾害，好多人家都揭不开锅了，尽管是除夕夜，县城里也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息。
　　范县长忙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正好夫人今天也休息，两人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了，正准备下点面条凑合一顿上床休息的，突然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范县长打开门一看，门口黑乎乎的站着一个女人，看头上堆满了厚厚的的雪花就知道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怀里单薄的被子裹着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婴儿，孩子也不哭，大大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
　　女人见了范县长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哭着说，她表伯呀，你就救救我们家丫头吧。这时候小王护士也过来了，夫妻两扶起女人，拉着她到灯光下坐下来才看清是范县长一个远房表弟媳妇儿。范县长赶快叫爱人倒了一杯开水递给表弟媳妇，又找来一条毯子给孩子搭上，问她怎么了。女人哆嗦着哭了半天才说出来的原因。家里断炊了，大过年的，一粒米都没有，四个孩子饿的哇哇直哭，知道表哥表嫂心地好也没孩子，想把这个丫头给了他们，也是给丫头一条活路。说着又要下跪，还一个劲的用手拍打自己的头，说自己不是人，哪有这么狠心的娘，说丫头别怪娘，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你爹又没本事，跟着我们就是个死。你表伯、伯妈都是干部，又没有孩子，你跟着他会享福的，你就原谅娘吧。范县长夫妻连忙扶起表弟媳妇，一边叫她不要哭，有话慢慢说，小王护士一边接过孩子。这孩子也真是有灵性，一到小王护士怀里就冲她微微一笑，虽然饿的饥黄寡瘦的，可是长得还算清秀。特别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会说话一样，很招人疼爱。小王护士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突然降临的小生灵。范县长见爱人喜欢，小孩子也真是可爱，就答应了，表弟媳妇千恩万谢转身就要走，范县长留她吃饭她也不愿意，说大过年的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还得回去，家里还有三个等着我呢，再说我不赶快走我怕我又舍不得，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谢谢大哥了，丫头是端阳前一天生的，还没有取名呢，交给你们我就放心了。说着，流着泪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风雪里。
　　照料孩子，应该是女人的天性吧。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小王护士侍弄起来完全是轻车熟路一般。她烧了热水，同时把爱人穿不了的秋衣剪了做成尿片，给孩子换上，又用热水给她擦了个澡。范县长一旁看着爱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想抱抱孩子，又怕自己手重伤着她。只看到这孩子经爱人这么一收拾，一下像变了一个样，干净漂亮了，小脸也红扑扑的有了血色，小手小脚不停地乱动，嘴里依依呀呀的，还不时的冲他笑笑，心里也美滋滋的。正想着，爱人已经变魔术似的端出一小碗粥，开始喂孩子了。孩子真是饿了，大口大口的吃着，等不得小王护士把勺子里的稀饭吹凉。小王护士一边喂一边心疼的念着，哦，乖，慢慢吃，看把孩子饿的，真可怜。几次想自称妈妈都咽了回去，虽然做梦都想着这一天，可是一下子真的做妈妈了，总觉得多少有点难为情。
　　孩子吃饱了就乖乖的睡着了，小王护士就把她抱在怀里躺在两人中间。夫妻之间突然多了一个孩子，两个人都睡不着了。幸福的商量着，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呀，怎么给孩子置办穿得小衣服呀，喝的牛奶呀，盖的被子呀，睡的摇窝呀，用的尿片呀什么的。过年这三天假把夫妻两人忙的，总算在上班之前都安排妥当了，范县长还专门到孩子亲娘家去了一趟，送了一些粮食。孩子名字也起好了，因为夫妻两都是军人，就叫兵兵，还专门把小王护士的一个表姐请来照顾兵兵。
　　都说孩子只愁生不愁长，真是一点也不错。
　　兵兵会走路了，会说话了，眼看着一天一天长大了，范县长夫妻心里别提多高兴。可是兵兵走路的样子一直有点怪，左脚总好像使不上劲，小王护士也把她带到自己上班的县医院检查了一下，也没有查处什么问题，以为是因为孩子还小，刚刚学会走路，也就没太在意。后来是孩子3岁多上幼儿园了，有一天小王护士去接孩子，老师说这孩子老不爱动，腿上好像没力气，反应也有点慢，说兵兵妈妈是不是带孩子去检查一下。夫妻两才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把她送到市里的儿童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夫妻两都怔住了。医生说孩子出生前母体严重营养不良，而且有点缺氧，是轻微的脑瘫，如果在一岁之前发现及时治疗是可以痊愈的，但是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完全恢复恐怕很难了。见夫妻两脸色都变了，又安慰说，还好是轻微的，智力和活动能力基本正常，应该不会影响生活，夫妻两这才回过神来。
　　回家的车上，夫妻两都没有说话，兵兵好像知道了什么，一直坐在妈妈的腿上，小手搂着妈妈的脖子一直也不肯放。小王护士也是紧紧地抱着兵兵，眼里满是泪花。范县长安慰着妻子说：“小王，别急了，兵兵不是好好地吗，医生也说了，只是轻微的，不影响生活，你看，孩子聪明着呢，什么都知道，会跑会跳的，你就别伤心了。”小王护士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想想也是，这不是好好的吗，只要以后生活上上注意一点，也不指望她多么出人头地，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找个老实本分的小伙子，过个小日子也是没什么问题吧。做妈妈的总是想的那么远，连嫁什么样的人都想到了。
范县长到王局长他们村住队的时候，兵兵已经16岁了。初中毕业以后，由于身体方面的原因，兵兵没有再上学，也没有参加工作。虽然这么多年，小王护士一直在求医问药，兵兵的左腿还是没有好转，身体也很瘦弱，同龄人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可她还是一只丑小鸭。
　　其实兵兵是很不喜欢这个爸爸称之为小王的人的，因为她不喜欢陌生人，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腿，她觉得自己走路的样子特别丑陋。所以每次王局长到他们家来，冰冰都默默地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偷偷的从门缝里盯着这个陌生人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离开。妈妈每次都叫她出来坐，她才不出去，妈妈就对那人说你别介意这孩子就是害羞。
　　王局长从公社来到县政府机关工作，开始真的是很不习惯。以前从没进过县政府的大门，因为都有“解放军”站岗，还拿着枪，很威严的，只能远远地看看。也没见到过这么多的大领导，以前觉得他们都很神秘，天天都拧着皮包坐着绿蝌麻车忙着国家大事。现在天天坐着吉普车跟着范县长在县政府进进出出，每次守门的解放军还要敬礼。每天打交道的都是副县长啊、部长啊、主任科长什么的，也没觉得他们有多神秘了。原来他们也会笑、会骂娘、会流鼻涕、会放屁，见了大一级的领导，他们也会点头哈腰赔笑脸，除了夹着皮包开会外，很多时候他们也只是窝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范县长还是军人作风，办事雷厉风行，不搞花架子，做的多说的少。所以王局长的工作也很轻松，也就是端茶倒水抹桌子扫地，再就是写写材料安排个会议。由于他手脚勤快，工作踏实，见谁都是一脸的笑，领导同事都很喜欢他。
　　在县城里他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所以闲暇时间，他还是喜欢到范县长家去帮着干这干那。虽然表面装着简单，其实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知道自己来自农村，没有根没有底的，要想有一番作为就只能依靠范县长了，所以他必须要牢牢地抓住这棵大树，有了这个依靠，就不愁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好在县长夫人很喜欢他，有意无意的说把他当自己的孩子，说要他照顾兵兵之类的话。
　　王局长对兵兵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他也觉察到了冰冰好像不喜欢他，每次他到范县长家兵兵都老躲着他。好几次想侧面打听一下，周围的同事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只说县长千金很漂亮，白白静静的和他很般配之类应付的话。虽然他知道县长夫人是很愿意把女儿托付给自己的，但是对于这个县长千金的想法，他着实还猜不透。
　　王局长对比兵兵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妹妹，他接近她，讨好她，也并非出自真心。他也能感觉到兵兵对自己的排斥，但是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能退缩，这也许是自己今生唯一的机会。所以尽管兵兵一直不理不睬，甚至在他面前连抬腿站起来都不愿意，王局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哄着她、讨好她，用自己微薄的工资给她买礼物，好在父母那边有吃有喝还过得去，也不需要他太担心。
　　农忙的时候，王局长也偶尔回老家帮帮忙。
　　一天下午，帮家里挑了一天草头正骑自行车往单位赶的路上，他突然看见单位的一个同事，叫张琴，个子不高，长相也一般，但是皮肤很好，人很丰满，是妇联的一个干事，平时见面也就点点头，今天居然在老家的路上看见。闲聊中，王局长知道张琴的老家居然和自己是一个公社的前后湾。张琴说自己比王局长矮两届，是他的学妹，说自己一直都认识王局长，只是当时自己还是个黄毛丫头，王局长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看过王局长写的文章，文笔很好，特别仰慕，还要王局长以后多教教她。说着两人到了单位各自回了宿舍。后来，两人接触的多了，张琴没事老往王局长宿舍跑，做了好吃的也会送到王局长宿舍或者是把他叫到自己的宿舍一起吃。有时他们也会相约一起回老家，王局长也不骑自行车了，两人并排慢慢的走，有意无意的用肩膀碰一下对方，然后分开，或者假装递什么东西触摸一下对方的手，有几次，王局长无意间把手碰到了张琴的臀部，就触电一样弹开，张琴红着脸低下头玩弄自己的手指，两人尴尬的半天不说话。
　　王局长的内心其实是很矛盾的，他喜欢张琴，但是他知道，如果和张琴在一起，他的前途就完了，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和张琴相比，兵兵简直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孩，胸部平平，丝毫没有发育的迹象，唯独一张脸长的楚楚动人。可是每当想起张琴，想着她走路时小鹿一样上上下跳动的胸和圆圆翘翘的臀，王局长都会热血沸腾。多少次在张琴的宿舍，他都想把她压在身下，看看跳动的小鹿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可是他都忍住了，他知道，一个人要想有所得，就会有所失，就必须学会忍耐。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县长的乘龙快婿，将来会闯出一番天地，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把持住自己。
由于张琴的原因，王局长很久没有到县长家去了，小王护士似乎察觉到什么。王局长就以单位事多，老家又是农忙搪塞过去，小王护士看他这段时间确实黑瘦了许多，也没在意，加上他每次和张琴一起都是避开旁人的，在单位里也还只是见面点点头，所以基本上没有知道她们之间的事。小王护士反过来关切的要他多休息，不要累坏了身体，说这段时间你没来兵兵老念叨你。王局长就到兵兵房里，东一句西一句没话找话的聊着，说自己小时候抓鱼摸虾摘野果掏鸟窝很好玩，说哪天天气好带兵兵也去玩，就到自己的老家去，爬树掏鸟窝。由于很长时间没有见了，开始兵兵还对他笑笑，可一听到爬树掏鸟窝脸色马上就变了，低头看自己的书再也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