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迟到的爱

　　却在这时接到单书的来电。
　　单书不知从哪里问到了新月的手机号码，两人通话中新月听到了单书的声音还是那么亲切，他的成熟而淳厚的声音似乎多了些自信和威严。
　　“新月”单书激动地说。
　　“你——”新月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她做梦都在想单书驻地的电话号码，却没想到单书会给她打来电话。
　　“你买手机了？这号是李茂告诉我的。”单书想问的太多。
　　“我……我用明厚……我……”由于电话来得太突然,新月激动得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她曾经想过就说是她自己买的手机,那又怎样?反正单书又没来过她家，可她又想:何必说谎呢?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怎么还能找回来？
　　“明厚是谁？”显然，单书听出了新月口中‘明厚’的“特殊”，便痛苦地问。
　　然而，新月却在电话中说出了这样的话：“是我男朋友。”
　　新月在说出这话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一直爱着的人是单书。也许有一部手机在当前算是很了不起的事，至少在新月看来。一个村子乃至几个村只有一两个人有手机应该算不错的了，而她便想尽快把这份得意告知单书，于是当单书问谁的手机时，新月竟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李明厚的名字。说出来之后新月心里竟然有种快感，像是一种收获的得意又像是一种报复了仇恨之后的痛快！新月等那封信已经等得心力交瘁，可是她一直没能收到那封能带给她无限希望的信。于是，在潜意识里，新月对单书的感情已经不只是简单的思念和爱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份感情已经由爱生恨，变成一种痛苦了。因此，当新月听到了单书的声音的时候，惊喜之余，炫耀一下自己的幸福用以表示自己对之前的所有的失去并不当作一回事——正是报着这样一种心情，新月此刻觉得几年来悬着的心被放下来，竟有种胜利了的感觉，可是泪水却像小溪一样肆意流淌着。
　　也许一切皆是缘分！单书便追着问明厚的事。
　　“你们定婚了吗？还是已结婚了？”单书又一次打电话来问新月。
　　“那又怎样”新月平静了一下问。
　　“如果没定婚——”单书说，“你来我家，今年我们就结婚。”
　　“你说什么？”新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先以为单书不过是想问问她的一些情况——以一个老同学的身份。却不想他会这样说！
　　“你难道不知道，为了你，我——我一直没找对象。我妈妈给我介绍了几个，我……”单书不知如何表达。“你怎么就找了？他对你好吗？”
　　“好。”新月说着泪都快出来了。为什么一切要来得那么晚。
　　“信……”单书的话还没说完新月挂了电话。
　　凝视着像小船一样的手机，新月沉思了很久，之后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她不知该如何选择。想起与李明厚的一次争吵，新月觉得浑身发抖。新月不过是打碎了一只精致的杯子，李明厚生气了，扬起巴掌：“真想给你一耳光。”
　　新月说：“你要敢扇我一耳光的话咱们就分手。”
　　李明厚说：“分手？你才说，我早就想说分手的话了。你没了我，没人要你。”新月气乎乎地离开了这个男人，然而，之后，又在李明厚的反复认错和道歉后她原谅了他。想到这里，新月又一次痛哭流涕，她没曾把这些委屈告诉过任何人。
　　如今，新月觉得眼前一片茫然。自从那次通话之后，新月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思想困境中。
　　她想与李明厚分手，回到单书那儿去，可别人会怎么看她。然而，李明厚在她生活中已必不可少，在砖厂，有了李明厚，没人敢欺负她。当厂老板的李明德因为她是李明厚的对象还特别照顾她。如果没了这份工作，她拿什么养活自己，拿什么帮父母赔自己读书欠下的账，又如何对得起身体不好的母亲和日夜辛劳的父亲？何况，村里一些在外面打工的女孩回乡后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被村里人当面夸背后骂，骂得很难听，大家都以为这些女孩在外面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呢。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所以好多女孩都被父母护在家里，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出去打工赚钱。新月就是这样的，在农村，名声就是一切，如果新月和李明厚分手，后果是新月一家人将遭到很多人的唾骂。这样一来，父亲辛辛苦苦一辈子岂不是毁在自己手里。新月从此没再接过单书的电话，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已经晚了，晚了……
　　单书总喜欢弄弄花草、养些小动物。由于几个姐都出嫁，单淑也与李茂结了婚，新婚燕尔的姐姐与姐夫去旅游了。老爸已退休，一天闲着没事做时，总是与邻居一些老头子讲着他女儿“回家”了的得意，诉说当年情怀。而对单书再次落榜一事，单宏道只字不提，见单书日日摆弄楼上楼下、窗前屋后的花草，偶尔还哼起小调，单宏道心里已没多少牵挂了。儿子大了嘛，大伙子了，还天天对他唠叨做什么。然而单书的婚事还是她的一块心病。那个叫魏霞霞的女孩经常来家里玩。而单书又那么快乐，单宏道想：定是两人已经在谈朋友。单宏道认为只要儿子快快乐乐的，他找女朋友的事，他是不过问的。
　　那天，当电话铃响起时，单宏道一面叫儿子接电话，一面与老友说：“电话刚接起一天就那么多人打来，肯定又是找单书的，这小子人不爱说话，朋友还挺多。”说完走出大门坐在门外摇椅上。老友朝他笑笑以示在意。
　　“你找到了她？你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快说！”单书显出从没有过的兴奋和激动。
　　单书的惊喜引来了老爸的重视。单宏道在门外侧耳倾听，他听到和看到了他不相信的一切，看着儿子足足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只见儿子先记下了一串号码，接着就是按这串号码小心翼翼地打过去。儿子的话使他心情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他那一刻才知道一直不见儿子对那个魏霞霞有什么表示，原来儿子心里早已有了别的女孩。可单书之后消沉的语气和伤心的表情以及他之后的一言未发返身上楼的沉重，单宏道知道一向不曾流泪的儿子是在哭。
　　单宏道与老友招呼了一下，收拾椅子回家了。他想去看看单书，问问他这个叫新月的女孩究竟是谁？想问问儿子为什么一直喜欢她却不说出来，说出来谁敢阻止，可现状似乎有些不太对头，似乎听上去是那女孩已经找了对象。单宏道上楼透过阁楼小窗，看见单书正难过地一个劲地抽烟。他该进去问问吗？单宏道不忍心儿子那样痛苦，他宁肯一切伤痛他帮他承担。小时候，单书那么顽皮，可这一切在单宏道眼里是一道风景，他爱他。如今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自己的退休工资也涨了很多，甚至比一些年青教师的还高。单书想做什么他从不反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单宏道也愿意去摘。
　　单宏道意识到，儿子是遇到大的伤感了。他从未看见单书这样久久地静坐、久久地沉默，而单书学会了抽烟他竟不知道。单书的话单宏道一字不漏地都听进去了，他很清楚地听见单书对那个叫新月的女孩说‘你来了我们就结婚’的话。结婚？单书的婚事？单宏道觉得儿子第一次说出这样严肃的话竟是直接跟一个女孩说，语气是那么不容置疑，原本他是还过问儿子的婚事的，可单书竟然说了出来，单宏道在心里也不得不琢磨一下了：单书的女人——单宏道的儿媳究竟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单宏道想到这里从楼上轻轻下来了。
　　是该想想了，自从单书高中毕业又说要去复读之后又考场失利，单宏道很少关心过单书心里究竟想些什么。他突然想起其实这些年他也没真正关心过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少时的单书顽皮与放纵，单宏道认为男孩子不安分一些是天性，直到一次在与邻居老友的闲聊中单宏道才知道单书高中前期根本没看那些书，才知道书被儿子拿去给班上别的同学看了。单宏道他一直以为单书和魏霞霞的交往是理所当然，就算哪天要结婚只要单书他愿意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然而自从通了那次电话后单书的表现让单宏道改变了一切想法。尽管从小单书不爱说话，但单宏道了解他自己的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单书不会随便开这种玩笑，结婚？平时那么些女孩子他看都不看一眼，这会却说要与那女孩结婚？
　　可问题是……
　　在一次家庭聚会上，还是李茂从头到尾告诉了单宏道一切。
　　“她已经订婚了。”单书无比沮丧地对着父亲说了这一句。之后，任凭单宏道和老伴想了很多办法，安慰了半天还是得不到单书嘴里关于新月这个女孩多余的消息。
　　单宏道忧虑地想：相爱的婚姻才是幸福的。如果那新月愿意嫁给单书，单宏道说他甚至愿意补偿新月的未来婆家。
　　“如果新月父母收了男方家什么财礼的话。”单宏道当着单书的面与李茂及老伴说，“我们可以补偿——帮新月退了那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