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的希望（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寻找】
　　
　　“我都说好几遍啦，我的钱都在桌子的抽屉里，被人偷走了，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还找保释人，电话都没了，我还能找到谁。”
　　“帮个忙，给俩钱吧，借也行，改天我来还你们，我身无分文，都回不去了，更不用说吃饭了。”
　　建雄垂头丧气的回到摊儿前，眼前的景象更让他绝望，身着制服的城管人员在等候着他，桌上的钱物早被小瘪三儿洗劫一空，写诉状的大爷不知了去向，只剩一张破桌子委屈的撰在城管人员的手中。
　　“你就是写诉状的先生？”
　　“我叫邓建雄。”
　　“跟我们走吧。”
　　“去哪？”
　　“城管办。”
　　“我的东西咋办？你们赔？”
　　“嘿，还没见过这样的，你违规还让我们陪东西，走。”俩人拽着建雄就走。
　　“是你们不讲理，我丢了家当，是你们没维护好秩序，才有偷东西的人。”
　　建雄一边走一边嚷。
　　城管办公室里，他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肚子饿得咕咕叫，任凭城管人员怎样训斥，他就是不知声，自知自己没理私自摆摊儿，可眼下自己身无分文了。
　　“邓建雄，你不知声也不是办法，伍佰元的罚款交吧，你自己找个保释人。”
　　“是呀，我们也不能总和你在这儿耗着。”
　　“我都说好几遍啦，我的钱都在桌子的抽屉里，被人偷走了，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还找保释人，电话都没了，我还能找到谁。”
　　建雄双手捂着头坐在椅子上。
　　“用办公室的电话挂吧，找个人来。”
　　“电话被偷，没号咋挂。”建雄也很强硬。
　　“什么单位？往单位挂吧。”大盖儿帽有些软下来。
　　“哪有单位，都和我一样，没有固定地方摆摊儿。”
　　俩人嘀咕两句：
　　“今天就照顾你，走吧，以后不许乱设摊点，再被我们发现就不客气了。”
　　建雄站起身：
　　“帮个忙，给俩钱吧，借也行，改天我来还你们，我身无分文，都回不去了，更不用说吃饭了。”
　　建雄红着脸。
　　“嘿，你……”
　　“算啦，他被偷也没办法。”
　　其中一人刚想发火，另一人掏出了五十元递给建雄。
　　坐在车上，脑海里总是有那一闪而过的影子：难道是我看错了，不能啊，明明是她，不会错的。建雄拍着脑门儿，看向了车外。
　　建雄回到了住处，明天咋办，身上仅有这讨来的五十元，肚子饿得咕咕叫，再加上地下室潮湿的霉味儿，让他烦躁不安，毕业快一年了，也没找到相当的地方，最近的招聘信息也少，只好等下届学生毕业前后了，可生活怎样维持，为什么啥都干不成，刚才师哥的电话也让他失望，影视公司破产了，欠的工资不知是否能要回来，建雄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早上，建雄在粥铺喝了一碗粥，就又来到大市场，一是想在那找点零活干，另外，他总觉自己不是幻觉。
　　他在给一家鱼摊搬着冻鱼，早上的一碗稀粥早就消化掉了，他饿得有点恍惚，坐在了鱼摊边上。
　　这时那影子又出现了，她正向自己写诉状的地方望去，建雄大喊着，拔拉开又推又搡的人群，向前跑去……
　　可就在眼见着的同时，这影子又消失了。建雄向她消失的方向拼命的奔跑。
　　追呀，追呀，仿佛没了一切障碍，追到了市场的东门外，建雄站住了脚，转着圈子四外穴磨，可这影子却人间蒸发了。
　　建雄眼前是宽广的旷野，没有车，没有人，只有向前奔跑的子英，他追呀喊那，可子英向他微笑着跑远啦。
　　“子英，子英，等等我，等等我。”
　　建雄醒来却是满眼的白色。
　　福山路博爱医院。
　　“小伙子，你可醒啦。”对床的看护大妈看着建雄。
　　“我咋躺在这？”
　　“你在这儿躺两天了，医生说是有人把你送来医院的，你被摩托撞了，头也撞坏了，也找不到你的家人，孩子你身上咋连个电话也没有，还好，总算醒了。”
　　“我来两天啦？”
　　“是呀，联系一下你的家人吧，自己哪行。”
　　“医生，我的医疗费？”医生这时走了进来，建雄赶紧问道。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医疗费还在挂着，你总算醒啦，还是联系你的亲人吧。”
　　“我是个穷学生，电话和钱都被偷了，今天去市场打短工，却被车撞了。”
　　“家在哪，联系家人吧，医疗费事小，你的伤没人护理是不行的，你一周都不能动。”
　　医生见他说得很诚恳，也有些无奈。
　　建雄转过脸去，没了声音。
　　头的伤很疼，更让他头疼的是那个身影又消失了。
　　肚子和胃联合抗议了，怎么办？身无分文的他难住了。
　　建雄借了对床的电话，拨给了邓丽娜。
　　“喂，是哪位？”
　　“丽娜，是我。”
　　“建雄你搞什么，咋老找不到你？我昨晚去了你的住处，说你两天没回去了，电话咋老关机？你又去工地了？你现在在哪？”
　　邓丽娜的哭腔传了过来，一连串的问话让建雄无法回答。
　　“丽娜我在医院，被车撞了。”
　　“啊？哪家医院，我就来。”
　　二十分钟，丽娜就赶到了，她看看躺在病床上的建雄，只顾流泪，啥也没说就忙开了，她打来一盆洗脸水，给建雄好顿清洗。
　　“饿了吧，我就去买，想吃啥？”
　　“啥都行，真饿了。”
　　邓丽娜买来半斤水饺，一碗混沌，建雄狼吞虎咽，她喂都有点供不上了，不一会全吃了。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丽娜看得心疼，
　　“几天没吃饭了？”
　　“被撞的早上吃的。”
　　“你呀，真是一个老顽固。”
　　把建雄按排好，看他睡了，就悄悄的走出病房。
　　当她再回病房：“你醒啦。”
　　“嗯，辛苦你了。”建雄有些不好意思。
　　“说啥呢，给，我又买个电话，去移动把你原来的号调了回来。”
　　建雄看看邓丽娜，没说啥。一脸的过意不去。
　　这天早起，建雄精神多了，头也敢动了，腿上的伤也掉嘎巴儿了，他试着站起来走了几步。
　　“你呀，好点就不老实了。躺着吧。”
　　邓丽娜冲他笑笑，端来了洗脸水。
　　“我自己洗吧，你看，我都好啦。”
　　说着，甩起手来，这一甩不要紧，肩膀的伤疼的一哆嗦，胳膊向折断的树枝，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疼得他直咧嘴。
　　“咋样，说你逞能吧。”
　　“真不好意思总让你伺候。”建雄坐回了床上。
　　“别这么说，我愿意的，”她小声地说道，拿来毛巾扔到水盆儿里，又在床下拿来香皂盒放到床上：“给我机会，我想伺候你一辈子，好吗？”
　　建雄看看她，没再说什么，这时脑海里的影子又出现了。
　　她端来一碗粥，一口一口的喂他，建雄吃了一碗粥，三个大包子，然后又端来漱口水，等做完这一切，她才坐下来自己吃。
　　在丽娜的精心照顾下，建雄出院了，离开了那讨厌的白色，和让人窒息的消毒水儿味儿。
　　“丽娜，你猜我看见谁了？”副驾驶上的建雄看着邓丽娜。
　　“看见谁了？”
　　“我看见子英了。”
　　“你呀，是想的出现了幻觉。
　　“不是幻觉，我头一天出摊儿时，就见是她，但没追上，第二天在鱼市干活，又见是她，可当我追出去她又没了踪影，就在市场门口被撞了，还跑了车主。”
　　“你呀，真是的，为什么不找我，我的工资够咋俩生活的了，非出去难为自己，你老是这样子，子英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我确信，她还活着。”
　　“建雄别再欺骗自己好吗，你想想，那个癌症患者能躲过那一劫。”
　　“可医院说她中途出院啦。”
　　“那是她父母不想她死在医院里呗，你也问过她的亲戚，不都说她离开了吗。”丽娜又看看建雄：“建雄，把心收回来，好好的生活好吗？看你这样她不会安心的。”
　　建雄没再说话：难道真的是幻觉？好像她的背影啊，建雄的脑海里总是出现那个影子。
　　城南路的一家《东北饺子馆》，建雄和丽娜坐在靠窗边。
　　“建雄，还能记得咋俩是第几次来这儿吃饺子吗？”
　　“哈哈，不记得了，反正我是爱吃，”他看看邓丽娜：“委屈你啦，是我爱吃才来的是吧？”
　　说着话，伸手将邓丽娜脸上的散乱头发推到后面。
　　“委屈啥，我也爱吃呀。”
　　这时饺子上桌了，俩人慢慢地吃起来。
　　“建雄，听我的，不要再做那些苦力了好吗？”
　　“呆着也没啥事，现在招聘会又少，我是闲的难受。”
　　“建雄，最近伯父伯母咋样？”
　　一提到父母，建雄有些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是呀，有半年没给他们寄钱了，他们该有多难那，自己毕业快一年了，也没找到可去的地方，此时，用妈的话说就是又起闹心猴了，他望向漆黑的窗外。
　　“建雄我先给你拿一万，给他们寄回去，等你挣了再还我还不行吗？”
　　建雄看看邓丽娜，举起了啤酒瓶，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不用，我有钱。”
　　“你就别逞能了好吗，我知道你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邓丽娜既生气又心疼，眼里涌出了泪水。
　　“那我也不能用你的，这次的医疗费又花你五六千，总这样不行。”
　　“你别这样，总有好起来的一天。”
　　“你别说啦，我自己去挣，你帮我留意适当的兼职就行，下一届毕业生的招聘会也快开始了。”说完又周了一口酒。
　　建雄自知这艰难的困境，可还是硬撑着。
　　“诶，建雄快吃。”
　　“干嘛？”
　　邓丽娜匆匆的结了帐。
　　“回去上网。”
　　“上网？上网干嘛？”建雄没明白。
　　“别问了，快走。”她拽着建雄就走，“回家太远，还是找家网吧吧。”
　　《零点风暴网吧》。
　　她火急火燎的打开自己的博客，在博客上写到：
　　向全国的好心人求助：父亲生病，靠透析维持生命，特向全国好心人求助，我是一名毕业大学生，还没找到职业，父母都是下岗职工，因父亲患尿毒症，每月要做三次透析，家中房屋已变卖，为父亲维持生命，至此初春的三月，父母居无定所，饥寒交迫，无能为力。
　　愿全国的好心人伸出援助之手，你不必直接捐款，只要找我干活就行，我擅长写作，一切与文字有关的均可，价格您说了算，拜谢。
　　绝非无病呻吟，信息真实。
　　我的身份真号码是：
　　我的电话号码是：
　　我的邮箱是：
　　谢谢各位了。
　　建雄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行吗？”
　　“怎么不行，你是不知道现在网络的力量，这一发出去，一定有好心人来帮我们的。”邓丽娜很自信。
　　建雄从没想过这种求助办法，无法估量它的能力。
　　邓丽娜从座位上站起来，让建雄坐下，让他填上了自己的各个号码和邮箱。
　　只好由她了，但愿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他俩出了网吧，刚坐上车，丽娜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她十分神秘地对着建雄：
　　“有好消息，关于你的，猜猜看。”
　　“是不是网上发的帖子奏效了？”建雄瞪着眼睛看着她。
　　“没劲，你咋这么聪明。”
　　“说说具体的，”建雄很意外。
　　“你还记得开事务所的师哥夏明远吧？”
　　“记得，还给他干过活呢。”
　　“他那里需要一个文字先生，他看到了我的博客，知道就是你，说让你明天去找他。”
　　“丽娜，真的谢谢你。”建雄看到了希望。
　　“建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想看到你快乐，看到你幸福。”
　　“是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雷声渐渐远了，对面灰蒙蒙的高楼，也清晰起来，此时雨停了，一道漂亮的彩虹露出了天际。
　　建雄看看窗外，不合时宜的一场雨将他隔在了邓丽娜的住处，连空气都有一些阴冷潮湿，昏暗的灯光照着两颗躁动的心。
　　“丽娜，我走了，雨停了。”建雄转过身。
　　丽娜没有回答，在背后抱住了建雄，可建雄此时却没有反应，仿佛岁月苍老了那颗曾经温润的心房，时间在沉默中悄然逝去。
　　“建雄，别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快乐起来，一切都会好的，你的幸福我来给你。”
　　“丽娜，”建雄返回身，看着丽娜：“我不能欺骗你，我不能把全部的感情给你，我整天活在她的阴影里，我会时常的想起她，我不知道她是否开心，不知道她天空的阴雨，更不能把她全部忘记，这对你不公平。”建雄很难过，他又想起了子英。
　　“建雄，是你对我说的，她留给你的话是：让你找到幸福，让你替她找到幸福，你不该辜负了她，你要振作起来，找到真正的幸福，远在天堂的她才会高兴。”丽娜情切切地抓住了建雄的手。
　　“建雄，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你吗？”丽娜的头深深地贴在了建雄的胸前。
　　“建雄，你说的，人的一生就是一场旅行，是一定会经历风雨的，想要达到目标，就一定要风雨兼程，风雨过后，才会有最美的彩虹，这话是你说给我的，难道你不记得了吗，你要振作，好日子就在眼前。”
　　建雄被感动了，他紧紧地抱住了丽娜，丽娜抬起了头，双眼微闭，双唇微启，嘴角上扬，这等待已久的热烈之吻……可是建雄却推开了她。
　　邓丽娜愣眉愣眼地看着他。
　　两个月过去了，建雄忙得不可开交，整天叠加着文字，写着各种内容的文章，可工作还没有着落。
　　这天下班，丽娜的红色雪佛兰直奔建雄的住处，建雄一人在敲着键盘。
　　丽娜搂住建雄亲了一下，抓起他的手，把一个塞得满满的大信封放到他的手心儿。
　　“下午单位有事，去师哥夏明远的事务所，他让我给你带回来的，你数数吧，一共八千块。”
　　“嗨，还数啥。”
　　“建雄你也太快了，师哥说你不到俩星期，就把这两篇文章写完了，你都成码字机器了。”
　　建雄笑了：
　　“其实动手写正文倒是挺快的，准备资料才是最难的，看文件整整花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不懂的名词还查了不少的资料。”
　　“建雄你真的很厉害，这对你找工作太有帮助了，你这等于先实践后就业，将来自己干，一定会发达的，肯定成功。”
　　“嗨，咋老夸我呀，这得感谢你。”
　　“谢我啥呀，都是你写的。”邓丽娜笑了。
　　“怎么不谢你呀，师哥是你介绍我认识的，这源源不断的活也是你想出来的办法，网上的帖子很有用啊。”
　　“嘿嘿，你不是说过吗，我是你的福星，能给你带来好运，那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尽我所能帮助你，放心吧，困难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相信你的才智和努力，很快就会让爸妈过上好日子的。”
　　此时的建雄，像得了失忆症，想说点什么，想了半天，也找不到话语表达内心的感动。
　　五月的北京，早晚仍有些凉意。
　　下车了，建雄拉着丽娜的手奔向了对面的川菜馆，刚坐下，建雄还喘着粗气，就对丽娜说：
　　“随便点，今天哥请客。”此时的他像个骄傲的将军：“庆祝我一个月写了三篇大文章，赚了一万六千，还有一些千八百的呢。”
　　“哇，这么棒啊，来奖励一个。”丽娜隔着桌子，极具挑逗的向建雄抛了一个飞吻。
　　建雄也很配合，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接到的动作，捧在手心儿，慢慢挪到面前，笑着问：“这个吻是哪个位置的？”
　　“既然送你了，就……随你处置吧。”
　　“嗯，那就把它放到心里吧。”
　　说着，双手紧紧地贴在了胸口，闭上了双眼。
　　邓丽娜笑得很天真，很甜，她看到建雄今天真的挺开心。
　　“哈哈哈，你的样子好滑稽。”
　　“是得到心上人的吻，幸福的。”
　　丽娜好激动。
　　“建雄，真高兴你能这样说，不过，建雄，各种招聘会又开始了，还要抓紧时间找到落脚的地方。”
　　“是呀，明天把钱给家寄回去，就不能再接大活了，用心去找工作吧，毕业一年啦。”
　　“凭你的成绩，你的能力，现在应该说还有你的名气，会找到好地方的。”
　　“名气，什么名气？”
　　“你还不知道，现在律师界，好多人都知道有个邓建雄，精通一切法律文献，写出的诉状，压倒一切。”
　　“嗨，你又来了，不过还真的得到了锻炼，积攒点经验，为以后自己干打点基础，过几年开我们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你愿意吗？”
　　她激动地流下了热泪，猛地亲了建雄一口，
　　“我们说定了。”
　　“说定了。”
　　俩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你说我们的事务所叫什么名字呢？”
　　“叫什么？”
　　邓丽娜瞪着大眼睛等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