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的希望(第三十六章)
作品名称:放飞的希望 作者:墨燃 发布时间:2013-06-06 00:54:32 字数:9504
第三十六章【疼痛的心】
夜色里,建雄看看天,一弯月牙在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是那麽的幽暗,茂密的高粱、玉米、谷子地里,此唱彼应的知了尽情的高歌,蝈蝈也加上几声合奏,柳树在路边垂着柳条,时而在风中摇曳,仿佛,是谁在哀怨的哭泣,又像是吹不散的淡淡愁绪。
“喂,建雄啊。”妈妈接起电话。
“妈,我在车上,五点钟到家。”
“哦,回来啦,知道啦。”
建雄挂了电话,他看看车窗外一边倒的树木,听着列车的轰鸣声,细雨蒙蒙的下起来,随着列车的前行,斜斜飘飘的离车而去,有些凉意的同时,也淋湿了心中的那份喧嚣和烦躁。
“喂,妈。”建雄接起了电话。
“建雄啊,下车后找你二叔,他去接你。”
“妈,干嘛还接我,二叔挺忙的。”建雄有些奇怪。
“他顺路,你就找他吧,好啦,妈挂了。”
“好吧,知道了。”建雄关了电话,总觉不对劲,自己又不是找不着家,干嘛要二叔接,建雄脑海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看了一路的风景,带着满脑子的疑虑,车终于到站。
建雄向检票口走去。
“建雄。”二叔邓志军,在检票口外面向建雄招手。
“二叔,你早到啦,你挺忙的,还来接我,我还是自己回家吧。”
“我也顺路,上车吧。”二叔开车向家奔去。
“二叔,我爸最近咋样?”
“还行,就是有点肾不好。”
“肾不好?严重吗?”建雄心头一紧。
“不严重。”
“哦,哎,二叔你往哪开呀,过头子啦。”
“建雄啊,你还不知道。”
“什么?”建雄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你走不长时间你爸就住院了,经检查是《肾功能衰竭》。也就是所说的尿毒症。”二叔说出了实情。
“什么?这怎么可能。”建雄一下子懵啦。
“因为你刚回学校,你妈不让告诉你,可你爸要做透析的,开始每月一次,上月开始每月两次,透析很贵的,为给你爸做透析,你妈把房子卖了,在市郊租了一个小门房,所以,你妈才让我来接你。”
建雄听傻了。
“可为什么不告诉我?”
“开始,你妈怕误了你的学习,到后来说子英又住院了,你妈说,别再让你难过了。”
建雄听着二叔的话,想起了妈妈几次电话的反常情绪。
爸爸,尿毒症,尿毒症,建雄真的傻了,他明白,这病的严重性。
“建雄,到了,建雄。”二叔叫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
“啊。”建雄下车。
这是市郊的一个农家小院,爸妈,住在前面的小门房里。
“建雄回来啦。”妈妈笑着迎出来。
建雄看到妈妈,明显瘦了,也更显老啦。
“妈。”建雄在妈的肩上趴了一小下,很难过:“我看看爸爸。”
建雄进屋了,爸爸躺在炕上,脸上很苍白,无力地抬起手向建雄摇了摇。
“爸。”建雄坐在炕沿上。
“儿子呀。”爸爸坐了起来。
“爸,您别动。”建雄摸摸爸爸的脸,将自己的脸转向了一边。
“志军那,你也进屋呗。”妈妈叫着二叔。
“不用了,大哥今天咋样?”
“还行,挺好的。”爸爸的声音很虚弱。
“爸,你哪疼吗?”
“大哥大嫂我走啦,建雄,二叔走啦。”
“二叔慢点开。”
“好吧,志军又麻烦你啦。”
“一家人,还说这干嘛,有事叫我就行。”二叔开车走了。
“建雄,累了吧,妈给你弄点吃的吧。”
“妈,不用,我不饿。”建雄哪还有胃口。
爸爸透析高昂的费用怎么办?爸妈的生活怎么办?这小房会很冷又怎么办?建雄的脑袋里成了一锅粥。
天边,血色残阳映照,不愿带走它剩下的几抹余晖,山的那边传来几声归雁的叫声,辽阔的天际仿佛只剩了它们掠过的身影,只剩下夕阳淡淡的余晖,冰凉冰凉。
夜色里,建雄看看天,一弯月牙在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是那麽的幽暗,茂密的高粱、玉米、谷子地里,此唱彼应的知了尽情的高歌,蝈蝈也加上几声合奏,柳树在路边垂着柳条,时而在风中摇曳,仿佛,是谁在哀怨的哭泣,又像是吹不散的淡淡的愁绪。
月光把建雄的身影投向蜿蜒的野草丛生的小路上,他跨过一道歪歪斜斜的篱笆,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板门,一扇小窗镶嵌在破砖头垒起的墙面上,横竖的窗格上乎达着破旧的塑料布,只有几平方米的小屋,躺在炕上透过压在瓦片儿下的破塑料的屋顶能看到月光。
“妈,早该告诉我。”建雄看着妈妈。
“你爸说怕误了你的学习。”
“这小屋冬天咋住啊,都露儿天了。”
“没事的,多烧点呗,这小火儿炕可热乎儿了。”妈妈轻松地说道。
“爸爸的病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是因长期用药导致肾功能衰竭。但透析还没事。”
“都是我拖累了你们娘俩呀。”
爸爸说着将头转向了里边。
“他爸,说啥呢,慢慢就好啦。”
妈妈说着,拿起毛巾给爸爸擦擦脸上的汗水。
“爸,没事的,等我毕业就好啦。”
建雄安慰着爸爸。
“建雄啊,去看看子英吧,也不知她咋样了,还是回来时我去看的,像变了一个人。”
“嗯,明天去看看,妈,你也要保重。”
“我没事,只是够我儿子戗啊。”
妈妈拍拍建雄的后背,一脸的无奈。
“妈,我没事,会好起来的。”
是呀,子英的病以令人绝望了,爸爸的病也不容小视,该咋办?这四壁透风的小破房,爸妈咋过冬?
建雄走出了那称之为家的小房,看着四周的一切,他很茫然,过去有啥压力可以和子英说,总能得到她的鼓励,让自己振作起来,可现在……
建雄拿起电话
“喂,建雄啊。”是子英妈接的电话。
“阿姨,子英咋样了?我这就去看她。”
“你……来医院吧,她在医院。”
“啊?在医院?昨天不是很好嘛,怎么?”
“我是怕你坐车太累,还要急着来,没告诉你,住院好几天啦。”
建雄吃了一惊,在出院时医生说:三个月后去复查,可这出院还不到俩月呀,怎么就又住院了,建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时医生的话又响在耳边:张子英的病变特别的快,要抓紧时机。
建雄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阿姨,我马上到。”
医院的味道总是令人窒息,直逼人的心脏,就连医院的四周,也总是像个大磁场,在这个磁场中一切都好像处于病态之中。
内科大楼。
床单、被套、枕头,一切都是白的……子英卷缩在白色的被子里,只露个脑袋,病痛的折磨,让她瘦弱的像个婴儿,她看建雄走进来,先把头探出来睁大眼睛,等确认了,就强挺着坐起来,眼泪伴着气息而出。
“建雄你回来啦。”她的声音很弱。
“子英,你怎么样?”
建雄忍着泪水,坐在子英身边:“感觉怎么样?”
他摸着子英消瘦的脸。
“我还行。”
子英靠在建雄的肩上,无力地说道。
“慢慢就好啦。”
建雄的话一出口,心就在颤抖,老天啊,就不能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吗?
“建雄啊,你爸咋样啦?”子英妈问建雄。
“嗯,还好。”
“阿姨,子英的病医生咋说?”
子英睡了,建雄和子英妈走出病房。
“医生说发展很快,医生建议截肢。”
子英妈哽咽起来。
建雄听了脑袋像要炸开一样;上帝啊,我可以为子英做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只要能换回她,我宁愿豁出一切。泪水夺眶而出,他不知怎样才能留住子英的性命。
子英妈有些站立不稳,建雄赶紧扶住她,坐在了椅子上。
“阿姨,别上火,也许会有奇迹的。”
“建雄啊,还会有啥奇迹呀。”
子英妈崩溃了,趴在建雄的身上呜呜地哭起来,释放着长久以来的压抑。
建雄在医院陪了一天,傍晚了,子英妈催他回家,建雄看着子英,不愿离开,他端起饭碗,一口一口的喂子英吃饭,吃完又给她洗脸洗脚,擦洗干净,然后又坐在子英的身边。
“建雄啊,回去吧,很晚了。”
“阿姨,没事的,今晚我在这吧,您回去歇歇。”
“不用,还是我在这吧,你回去吧,别让你妈惦记,回去吧。”
破烂的小房儿,一铺小炕,昏暗的灯光,让这炎热的夏天更感觉闷热难耐。
“建雄啊,睡不着?子英不是见好吗。”妈妈看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儿子。
“嗯,她养一阵就好啦。”建雄没有和妈妈说出子英的病。
“不用担心你爸,没事的,只是透析遭点罪,没大事儿。”
建雄知道妈妈在安慰他,她怎么会不知道尿毒症的严重性呢:“嗯,妈,我知道。”
建雄翻个身,听着爸爸病中的呻吟,想着将要步入天堂的子英,看着能望见星星的小房,心都碎了。天亮了,他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这天早上,爸爸说不想吃饭,可没多会,就出现昏迷状态。
“妈,爸爸经常这样吗?早起还好好的。”建雄有些慌了,叫来了120救护车。
“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啊,只怕是又要做透析了,可还不到半个月呀。这时间是越来越短了。”妈妈难过的看着爸爸。
“接着做透析吧,这是神经系统脑组织中大量尿素沉积,渗透压增高引起脑水肿,所以出现昏睡,昏迷等状态。”医生做着解释。
爸爸又做起了透析,透析室的门外一条长椅子,建雄和妈妈守在这里。
“建雄?大姐?你们咋在这儿?”
“子英妈,你咋也在医院?”
“子英在住院,我去给她取药,您这是?大哥病了?”
俩人都很吃惊的看着建雄。
“阿姨,我爸尿毒症在做透析,好几个月了,我放假回来才知道的。”
“嗨,我也是子英闹的,好长时间也没挂电话了,很严重吗?”
“开始一个月做一次,后来半个月一次,子英咋样了?这建雄也不告诉我。”
子英妈低下了头:“大姐,子英还好,大姐,我先去拿药,过会再来。”子英妈拍拍建雄的肩膀,匆匆的走了。
“嗯,你去忙吧,过会我去看看子英。”建雄妈看到了她迷茫的双眼,又看看儿子,儿子表情好难过,只差没掉下眼泪。
“建雄啊,子英在住院。”
“嗯,好多天了,我也是回来知道的。”建雄低下了头。
“不是说好了吗,子英得的到底是啥病啊?”
“妈,子英得的是《恶性骨肉瘤》,而且发展的很快。”
“啊?”妈妈一屁股坐在了长椅子上:“这是怎么啦?儿子,你要挺住啊,我说你咋瘦成这样,都要认不出你了。”
妈妈也愣在那里,儿子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呀,爸爸也病成这样。
“妈。”建雄趴在妈妈的肩上抽泣起来。
妈妈拍着儿子的后背,半天没有一句话,过了好一阵子:“建雄啊,你爸还要一个多小时呢,咱俩去看看子英吧。”
医院里人来人往,建雄和妈妈绕到住院处,来到子英的病房。
“伯母?”
子英靠在床头开着笔记本,手在键盘上吃力的动着,看伯母和建雄进来,她合上了电脑:“伯母,您怎么来啦?坐吧。”向里面挪了挪身子。
“子英啊,瘦多啦,”建雄妈摸着子英的脸:“刚才看见你妈,才知道你住院,建雄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好点吗?瞧你瘦的。”
“伯母让您担心了,我没事的。”子英强挤出笑脸。
对面两张床的病人和家属,同时看着子英,又拽了拽被子,对建雄妈说:“坐这儿吧。“
“子英今天咋样?”建雄走过来,坐在子英对面。
“嗯,好多了,没看都能上网了,建雄你跟伯母咋在医院?是伯父病了吗?”
“嗯,爸爸在做透析。”
“透析?”子英也吓一跳。
“已经半年多了,我也是回来才知道的。”
“哦,伯母受累啦,建雄你辛苦啦,都怪我。”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没事的,你快好了,我就不辛苦了。”建雄冲子英笑了。
子英也挤出了一丝微笑。
建雄整个假期没有离开家,爸爸的透析不到半个月就做一次,看着爸爸的痛苦,又帮不上他,妈妈用卖房的钱,给爸爸做透析,可又能维持多久呢,爸爸离不开他,子英也离不开他呀。
这天建雄被自己一个无奈的决定,吓了一身的冷汗……
子英虽说病情稳定了,但谁都清楚,那是表面的,子英非常的坚强,从不在亲人面前哭一声,但看她有时疼得大汗淋漓,也咬牙的挺着,妈妈有时含着眼泪对她说:
“疼就哭吧,哭出来会减轻一点痛苦。”
可坚强的子英,眼泪就在眼圈打转,却笑了,笑得那样的勉强说:
“不疼。”
建雄只要有时间就会陪在子英的身边,这段时间子英真的好高兴,他们开心的过了一个假期,病魔暂时为幸福让路了。
“妈,我想回学校申请休学,如果不行就退学吧,不想念了,回来找工作也能好找。”
“啊?说什么?”妈妈瞪着惊恐的眼神看着儿子。
爸爸张着嘴,眼睛瞪得老大。
“建雄啊,妈妈知道你难,再有两年就毕业了,咋难也要坚持下来,要不然这么多年不是白辛苦了。”
“都怪我拖累你呀。”
“爸,别这么说,我找工作应该不难,我还是早点挣钱吧,咱租个好一点的房子,这房子咋过冬。”
“儿子呀,不用担心我俩,过几天有时间把这房子修修,也挺好的。一两年好过,一定要毕业,我们等着你,千万别瞎想。”
“妈,我就是不毕业,也会很好找工作的,我还是修学吧。”
“不行,你要不念,我的病就不治了,做什么透析,花那么多钱,人能活多久,都是老天安排的,不做了,再也不做了。”爸爸又犯倔了。
“爸,你别激动,我申请休学,如果能批,就先挣几年钱,然后再念。”建雄只好这样的安慰着爸爸。
“不行,坚决不行,你明天就回学校吧,必须把大学念完。”
“爸……”
“别说啦,说啥也不行。”
建雄看看爸爸,没再说啥,低着头出去了。
乡间,泥土的小路,满是杂草,望着天上,那是怎样的一轮月亮啊,惨白、浑圆,带着诡异的气息,在云雾中穿行,却有着一种悲伤的美感,真是令人恐惧的月亮,使人联想到苍白的面容和旷野中的呼喊,那淡淡的月光,使人心生凉意。
建雄慢慢地向前走,听着知了的叫声。
突然,电话响了。
“建雄啊,你在哪?快回来,你爸晕过去了。”妈妈焦急地喊道。
“他爸,你这是干嘛?他只是这么说,眼目前儿不是还没定呢吗。”爸爸打翻了妈妈递过来的水杯,不肯吃药,靠墙坐那,气的脸红脖子粗。
“什么没定,那小子才有老猪腰子呢,兴许早就拿定了主意。”
“儿子够听话啦,你可别难为他了。”
“啪,”水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就你贯的,没大没小的,啥都自己个儿说了算,一个假期要过去了,在家呆几天,张子英一趟没来,大学再不念完,这对象不就更悬了。”
“你可别闹了,你知道孩子有多难。”妈妈扫起满地的玻璃碴子。
“你个不懂人语的,这是我闹吗,我不好是吧,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死了就好了是吧。”爸爸说着头就像墙上撞去,咣、咣,咣撞得墙直呼煽。
“他爸,他爸。”妈妈赶紧扔掉手里的笤帚,捧住老伴儿的头,可被一把推到地上,手一下子触到了没扫完的玻璃碴子上,鲜血直流,可哪顾得上。
“他爸、他爸你干啥呀。”妈妈哭丧着喊叫。
墙被撞得直掉渣,爸爸口吐白沫歪在墙边炕头。
妈妈使劲的摇晃老伴儿。
“儿子呀,你快回来呀。”妈妈把电话也撇的老远,甩的墙上、炕上都是血。
建雄一路小跑,咣、一头撞在路边的包米篓子上,也不顾疼了,推开那扇板门,一脚跨屋里来:
“妈,爸咋样了?”
爸爸顺炕洞躺着,气儿好像喘的匀乎点了。妈妈还在给他擦着头上的汗,
“这阵儿好像睡着了。”
妈妈抹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忘了手还在流血,抹的满脸。
“妈,你的手也坏了。”
建雄赶紧给妈妈端来水,洗了脸包上手,扫除了地上的玻璃碴子。
“爸爸咋会晕倒,经常这样吗?”
“他是自己撞的墙,说不想活了,自己和自己生气。”
建雄听着妈妈的话,看看爸爸,没再说什么。
建雄一宿都陪在爸爸身边,两条毛巾来回的换着,一夜高烧的爸爸,两块毛巾在额头上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建雄啊,你去睡会吧。
“妈,我不累,你去睡吧。”
天快亮了,爸爸的烧退了。
建雄没有再提退学的事,他自己动手,将爸妈住的小门房外墙抹了一层泥,堵堵逢子窟窿,将横竖窗格儿上乎哒着的破塑料布扯下来,换上了新的,买来一打旧报纸,把小屋的墙糊了两层。
“儿子呀,经你这一收拾,你看多好。”妈妈笑着看着儿子。
“爸,我下周就走了,你要按时吃药,做透析时,就叫二叔来送你去,你放心,我会好好学的。”
“爸知道,你就放心吧,别惦记爸爸,爸会等你毕业的。”
医院里,建雄坐在子英的身边,虚弱的子英瞪着大眼睛,看着建雄。
“水盆儿就放床下吧。”
“嗨,我倒出去吧,又不远。”
“子英啊,剪刀儿在哪?”建雄倒洗脸水回来问子英。
“包里。”
“看你指甲都长了,剪剪吧。”建雄细心地为子英剪着手指甲脚趾甲。
“建雄,还记得这是第几次给我剪指甲吗?”
“嗨,记它干嘛。”建雄笑了。
“我记得呀,这种幸福时刻咋能忘呢。”
“别得意,等好了,你要给我剪的。”
“嗯,我会的,我想给你剪到老。建雄,你说我还有那个机会吗?”
“我可等着呢,从现在开始,我就留着脚趾甲,等你好了,给我剪,你可不许赖皮。”
“呵呵,那还不把鞋顶出窟窿。”
“不会的,有鞋顶着,它就不长了。”
俩人唠着,开着玩笑,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了。
“子英,我明天要走了,你下周的手术,我不能陪在身边啦,开学的补考我不能落下,考完我再回来看你。”
建雄说着,流出了热泪,这是建雄头一次在子英面前掉眼泪,赶紧转过头去擦了。
“你回去吧,记住我的话,一定不要落下学习,不要惦记我,我没事,手术哪天做还没定,你放心走吧。”子英说着眼圈红了。
建雄难过的拽着子英的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医院。
一周时间过去了,补考结束,建雄勉强通过了考试,建雄心中总是放不下爸爸和子英。
北京的深秋也以渐凉了,校园内一排排高大的香樟树,在迎接着手捧书本儿的芸芸学子,偷听着一对儿对儿恋人的窃窃私语。
建雄慢慢的走在树下,也忘记了拿本书要干嘛,满脑子都是爸爸妈妈和子英。
远处一声乌鸦的的啼哭划破了枝头,回荡在校园的上空,建雄心中一颤,烦躁的看着头顶茂密的香樟树,枝叶的缝隙射进的阳光,竟显得那么的刺眼。
此时电话的短信息响了,建雄掏出电话:
“建雄,我的私密日志的密码是:我的生日,建雄,我爱你,子英!”
建雄心烦意乱,有种不祥的预兆,他拿起电话,拨给了子英。
“喂,建雄啊。”
“阿姨,子英今天咋样?”
“不太好,她不同意截肢。医生说已发展到乳腺,她现在抬胳膊都疼了。”
“阿姨,我知道了,我争取这几天回去。”建雄心如刀绞般的难受,真的要失去子英吗?
医生建议做截肢手术,可子英坚决反对,不肯截肢,认可失去生命也要保住腿,妈妈没有反对她的要求,但焦急的看着她一天天的消瘦,左侧乳房撕心裂肺的疼痛。
子英只要有一点精神,就会打开笔记本,不停的敲着键盘,可她只能坚持三五分钟,就会累得满头大汗。
这天早上妈妈端来了饭菜,子英多想美美的吃一顿啊,可她就是吃不下,妈妈含着眼泪端走了饭菜,这时子英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一阵忙乱后,子英醒了,她拿起电话,费了好大的劲,发出一条短信息。
那段日子人们见证着与上帝抢时间的残酷。
晚上,子英拽了一下妈妈的手,妈妈将耳朵贴在子英的唇边,可怎么也听不清子英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很微弱,妈妈问了几样,她,都在摇头,妈妈说是否在想建雄,女儿点了点头,在身边的人都抹起了眼泪,也许子英意识到了什么。
妈妈擦干眼泪,拿起电话:
“阿姨,”
“建雄啊,能回来一趟吗?子英很不好”
“阿姨,我已经在车上了,明早到。”
“啊,那好吧。”
妈妈贴在子英的耳边“建雄在车上,明早就到了。”
子英听了将头转向一边,两颗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流下来。
早上,子英早早的醒了,她的大眼睛格外的明亮,四处的寻找,她的眼神在期待……
建雄、冬梅、丽娜一行三人坐上出租车,直奔市医院,当他们来到子英的身边时,子英似乎睡着了,建雄一一的打着招呼,做着介绍,子英听到了建雄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向建雄,微微地张了张嘴,可什么也没说出来。
“子英、”
“子英。”三人同时叫着子英。建雄摸着子英的脸。
“子英啊,你咋会变成这儿样啊。”贺冬梅蹲下身子,趴在子英身上哭起来。子英拽着冬梅的手,一下一下的用力想抬起来。
丽娜看着子英热泪滚滚:“子英啊,这是怎么啦?”摸摸她那瘦得全是骨头的脚。
子英朝丽娜笑笑,这一笑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
恋人、朋友都在身边,子英状态也不错,两天时间也吃了点东西。
第三天,周一了,三人不得不走啦,他们告别了病床上的子英,返回了学校,可建雄的心却留在了子英的身边,每天都要挂电话。
一转眼一周过去了,这天早上,天阴的像黑锅底一样,突然刮起北京罕见的大风,大风刮得天昏地暗,尘土飞扬,天上的乌云像活的一样直翻滚,阴森森的脸好可怕,这厚厚的乌云把整个天都捂得严严实实,乌黑的云彩压在人们的头上,感觉喘气都费劲,高高的楼房,像一座座高耸的大山,就要歪倒过来。
突然天空出现一道裂痕闪过,紧接着是一阵轰鸣声,那闪电雷声像要炸开厚厚的乌云一样,咔嚓嚓,一个劲地响,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让人心惊肉跳,接着,瓢泼大雨倾泻下来。
建雄看着窗外拿起电话,拨出去的号码已停机,建雄又急忙拨子英妈的电话,可对方提示:是空号。又拨子英爸也是同样地回答,建雄慌了手脚,拨了几个子英亲戚的电话,可都挂不通,他的脑袋嗡嗡的响,他把电话挂到了税务局,可接的人说:张局长夫妻几天前一同离职,没人知道去了哪里,问起他们的女儿,说好像几天前离开了,但具体没人知道。
建雄愣在那里,眼泪刷刷的流下来,可为什么谁的电话也挂不通呢?他突然想起子英家的坐机,想想号码拨过去:
“喂,是税务局张局长家吗?”
“不是,我是新搬来的。”
“那原来这家的主人搬哪去了?”
“不知道。”
“打扰了,我想问你,买他家房子时他家的女儿在吗?”
“女儿?没有女儿,就夫妻俩,说去外地。”
建雄几乎要晕倒;子英你真的连招呼都不打吗。
建雄难过地哭了起来,挂了好多电话,能挂通的都说不清楚他们一家三口,建雄疯了似地打听消息,可都说好像没有了女儿,建雄绝望了。
几天过去了,没找到子英的准确消息,自己却病倒了,昏昏沉沉过了两天,这天有点精神了,他想起了子英的那条短消息,他打开了电脑,打出了子英的账号和密码,进了子英的空间,点开了子英的《私密日志》,输入了子英的生日,他惊呆了,子英生病以来所有的话都在这里:
5月20日:住院好多天了,也做了手术,今天感觉好点了,可好点又能怎样呢,大家都在瞒着我的病,没人愿意说出那几个字《恶性软骨肉瘤》。
……
5月26日:爸妈虽然一直陪着我,可他们不能分担我的痛苦,哪儿都疼啊,止不住的发抖,病魔肆无忌惮的折磨着我,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没有报答爸妈的养育之恩。
……
5月29日:今天感觉好点儿,还多吃了点东西,我要坚强地活下去,因为有所有人的牵挂,还有未完成的梦,为了父母的爱,为了建雄的爱,我一定要坚强。
……
6月2日:这个世界留给我太多的眷恋,真的不舍得离开,我还要和建雄步入幸福的殿堂。
……
6月5日:建雄,我今天好多了,你说我们还有机会结婚吗?你都不知道,我多么期待那一天那,建雄,我爱你。
……
6月8日:建雄,你今天怎么还没来呀,我今天腿不算太疼,用毛巾做了冷敷,感觉好舒服,建雄你说我们还有时间等待奇迹吗?
……
6月11日:建雄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真不知老天爷为何如此残忍的对待我,我爱你,建雄,我要与你建立我们共同的家。
……
6月14日:这几天感觉好多了,我要回家了,可出院离建雄就远了。
……
6月18日:先告别学校吧,我可爱的清华园。
……
6月21日:建雄,你还好吗?我感觉离开你好久了,你的学习还能跟上吗?都怪我。
……
6月28日:建雄,我又不好,妈妈说又要上医院,我害怕医院的白色。
建雄,我知道你快回来啦,有你在身边的日子真好。
……
6月30日:一切比我想象的要遭上几百倍,我的一切行动都要靠妈妈的帮助,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可我不想离开人世,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啊。
……
7月11日:建雄,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还有机会报答你吗?
……
8月28日:建雄我知道你又要走了,去吧,不要牵挂我,今生我欠你太多了,只有来生再还了,感谢这半年多有你陪伴,让我度过那些难熬的岁月,我知足了,走吧,不要再担心我,假如你再也看不到我,也不要为我难过,没办法,谁让我被那病魔选中呢,无法逃脱,只是上帝太残酷,剥夺了我生的希望,收回了我追求幸福的权力。
建雄,听我的话,你一定要幸福,记住:你的一半儿幸福是替我的,所以你要超出别人的幸福。
建雄我爱你,一定要替我找到幸福。
……
9月6日:建雄,我感觉很不好,左侧乳房真的好疼啊,建雄,通往天国的阶梯,不知我走到哪了?还有多远呢?真的好累,天堂一定很美吧,和人间一样吧,疼到极致时,我忍不住在想:也许我那病友,十六岁小女孩儿的死,也不是不幸,应该是一种解脱吧。
是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
9月18日:建雄,我还能见到你吗?这也许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了,就在刚才我疼得受不了了,那时真的想早点结束我的生命。
发抖的手,已打不出几个字了,建雄,记住我的话,你一定要替我找到幸福。
9月22日:今早又睁开了眼睛,在梦里,一个漂亮可爱又清纯的小女孩儿,像天使一般,登上了去往天国的阶梯,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也许就是我吧,建雄,再见了。
9月25日:建雄,还能见到你吗?我好想见你一面。
建雄看完这一切,心,针刺一样的疼,擦着泪水,关了电脑。
子英啊,你到底在哪里?你真的离开了我?子英,我还要到哪里去找回你?
建雄心痛万分,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