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的希望（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问路】
　　
　　建雄看上去有些忐忑，一只手抓住箱子，一只手把着靠背，眼睛看着车窗外，他对北京有种期待，有种憧憬，有种不安……
　　邓建雄望着车窗外，树木向一边倒去，远处的人像蚂蚁一样的小，流动的景色让他闭上了眼睛，可走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朦胧的小雨中，爸爸坐在轮椅上，高高的举着伞，妈妈推着他一直送自己到板油路上，走出好远回头看，爸妈还在挥手。
　　想到爸爸，心中一阵酸楚，送自己进京念大学，这是爸爸没伤前常说的话，可今天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踏上了大学之路。
　　上车前，所有去学校报到的大学生，都是前呼后拥的大队人马，唯独自己是空捞捞的想着爸爸的话，脑海里总是闪着爸妈的身影，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建雄睁开双眼，又看向了窗外，小雨停了，云彩也被车落在了后面，太阳照进了车窗。
　　建雄斜对面，也是两名去北京报道的大学生，都是父母陪同，大家都在讨论个大学怎样怎样，建雄此时感到孤单；子英现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军训吧。
　　晚上，建雄身旁的人都睡了，什么姿势的都有。
　　斜对面的大学生，靠在妈妈身上睡着了，而妈妈趴在小小的茶桌上睡，边上的爸爸靠着靠背，也睡不实，脑袋一会向左歪一下，一会又向右歪一下，每歪一下，就吓一跳，精神一会儿，可这一会过去就又睡着了，就这样东倒西歪的睡，后来就干脆，向儿子靠拢，歪在儿子身上睡起来。
　　建雄的左侧，是位农民打扮的老头，可他的身边却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闺女，闺女的身边，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看得出这一路闺女都向那绅士靠拢，躲着这位农民老头，老农的坐，倒是宽敞。
　　可到晚上都睡着，绅士靠在车厢的角儿上，睡着还算舒服，那闺女差不多都躺在了绅士的怀里，这绅士也满心愿意，可这农民老头却看不出眉眼高低，睡着一会倒向这位闺女，把这闺女砸醒，大家都吓一跳。
　　闺女看看绅士：“对不起。”
　　绅士揉揉眼睛：“没事儿。”又睡了。
　　闺女坐直了身子。
　　可这老头又睡了，还不时的打起呼噜，又一磕头，好悬趴在过道上。
　　精神点儿的老头瞪着眼睛看看那闺女。
　　她闭上了眼睛把身子歪向了绅士一边。
　　睡着的老头，脑袋一歪又倒向了她，闺女一闪身，把老头闪倒在座位上，老头瞪着大眼睛看着站起来的闺女。
　　他向边上靠靠，直溜溜地坐稳瞪着大眼睛不敢再睡，可靠着靠着又都困了。闺女又倒向了绅士，老头直挺挺地坐着睡，可一会又歪了过去。
　　建雄看着这些睡着的人，自己却睡不着，他来回的走，这时电话“嘀嘀”的响了两声，这么晚还有短信。
　　他赶忙掏出电话。
　　“建雄，硬座一定很累，去找车长补个卧铺吧。”是子英发过来的。
　　“子英，没事儿，这么晚你没睡觉？”建雄靠在后背上，俩人聊了起来。
　　“睡一会就醒了，想你一定很累。”
　　“我还行，你军训很累吗？”
　　“嗯，军训是累，可能也是咱们缺乏锻炼吧。”
　　“嗯，也有关系。”
　　“建雄，明天不能去接你，军训不让请假。”
　　“没事儿，不用接，我自己行，只是你要休息好。”
　　“军训多少天？”
　　“嗯，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军训二十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不用担心我，你睡吧，明天又累了。”
　　“好吧，建雄我想你。”
　　“我也是，到校后，我会去看你的，休息吧。”
　　“嗯，再见。”
　　“再见。”
　　十几个小时，终于快到北京了。
　　原本睡眼惺忪，可一听广播说下一站就是北京，整个车厢都沸腾起来，邓建雄和其他乘客一样，开始忙活起来，桌上桌下的东西一一收拾，还要反复检查几遍，再把行李架上的箱子，包裹统统放到自己跟前。
　　建雄看上去有些忐忑，一只手抓住箱子，一只手把着靠背，眼睛看着窗外，他对北京有种期待，有种憧憬，有种不安……
　　有几个看起来学生摸样的年轻男女，不慌不忙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并哼着小曲儿，想必这是来北京的老手，否则怎能如此淡定。
　　要么为何同是学生的邓建雄，却如此的不安。
　　邓建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箱子，一只手托着书包，混在人群里。
　　建雄走出检票口，抬头一望，只见北京站好雄伟，好气派，那么的壮观美丽，再往远处看，只见高楼林立，式样各异叫人看着眼花。
　　北京是四大古都之一，具有几千年的悠久历史，几百年的建都历史和灿烂文化的东方名城，这座历史文化名城，有许多宏伟壮丽的宫廷建筑，是中华民族宝贵的文化遗产。
　　建雄想起这些书上的介绍，有种心驰神往的感觉，有那么一天一定要饱览这令世人瞩目的圣地。
　　早上的北京，早已忙开了，车站前，除了满视野的广告箱，还有琳琅满目的小摊小贩，再就是人了，如此之多的人，是舒兰小城少见的。
　　建雄站到一个不挡害的地方，先来看看这梦中神往的地方。
　　从小到大，都是听说北京的美好，学生梦中的理想，都是到北京来读个好大学，又听说好多人都想来北京找工作。
　　今天自己踏出了人生的一大步，在这人生的转折点，一定要好好把握，学好自己的专业，等待学业有成的那一天。
　　但建雄心里清楚，要完成四年的大学学业，自己是要比别人吃更多的苦，要想学好、学精，学习也是寂寞的，但要想有所成就，就要像鲁迅那样，把寂寞看成是磨剑宝物，则可借寂寞来磨砺意志，且终将磨出锋芒来，即便不是锻造宝剑的料，只要持之以恒，也可磨出耀眼的光亮，他面对着新的环境，新的机遇和挑战，暗暗下定决心。
　　他拉起了箱子，一种坚定的眼神看向了茫茫的人海，看着看着，建雄的眼神慢慢的变了，感觉北京整个天空很高，很广，北京太大了，大的有些让人无所适从，北京人太多了，多的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信不信，我把炉子给你踹倒喽，我让你卖。”一对姐妹和卖烤苞米的打了起来。
　　“敢那。”
　　“试试，你说的三穗五元，你干嘛收六元。”
　　“我没说。”
　　“你说了。”
　　“没说。”
　　“你多收一元回家买纸烧去吧。”
　　“买纸给你妈烧哇。”卖苞米的也急了。
　　三人打了起来，可一人咋也打不过俩人，当姐的和卖苞米的厮打起来，这妹妹真的把人家烤苞米的炉子给踹倒了，把人家的苞米撇的到处都是。
　　气的卖苞米的人，用哆嗦的手拨110，可又说不清地址，也不知那头问的啥，她一劲儿的说：车站、车站，说了四五遍，可不等她挂完电话，那买苞米的姐俩早已走得没影了。
　　建雄看了这场“戏”，又有些失望：北京人也太势力了，一元钱的利益冲突就能针尖对麦芒，大打出手。
　　建雄拽着箱子，满站前的转，都说北京站，大多高校，都设了自己的校车，来迎接新生，可他转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
　　这大一的新生初到北京，人海茫茫，似乎迷失了自己的去向。
　　建雄的眼神变得一片迷茫。他掏出了通知书，还是按照通知书上指点的路线去找吧：中国政法大学【北京市昌平区府学路27号】
　　建雄一头雾水，这昌平区府学路27号怎么走哇？
　　他站下来想想，该去打听谁，看到人群中有好多穿着制服的警察，心里亮堂多了，有了希望，迅速提着箱子，穿过人流，气喘吁吁地跑到警察面前，十分虔诚地问：
　　“您好，请问，昌平区，府学路27号怎么走？”眼前的警察很高大。
　　他看看和自己差不多般高的建雄，建雄也瞪大了眼睛，等着面前的警察告诉他怎么走。
　　可这警察只是好好的看了看他，头也不回的走到一边去了。
　　难道自己的问题太没水平，警察也懒得回答？又或是警察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就算是不知道，那也可以回答一声不知道哇，建雄有些疑惑，奇怪。
　　算了，还是再想办法去寻找那意味着希望的，昌平区府学路27号吧。
　　他离开人群，靠了靠边儿，却退到一家小吃店门口。
　　老板从店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小伙子，吃点儿啥？”老板很热情。
　　建雄一听问吃啥，这肚子还真就叫起来，是呀，快晌午了，自己的早饭还没吃呢，可哪顾得上啊。
　　“老板你好，我想问一下，昌平区，府学路27号怎么走，您知道吗？”
　　老板仔细瞅瞅建雄，然后转身进店了。
　　后面的小女孩，问：“叔叔你找哪？”
　　建雄刚要张嘴说话，就看老板转身回来，扯着小女孩的膀子，就给拎到了店里。
　　建雄看着老板的这一幕，提起箱子，离开了这门口。
　　记得妈妈说过，出门越早越好，要越走越亮，就是好兆头。
　　今天也是一大早，却都碰了钉子，的确是越来越亮，可太阳也越来越烤人啊。
　　提着大箱子，背着大书包，在火车站转了好长时间了，也没问着怎么走。
　　建雄正在烦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了过来，带着浓浓的北京味儿，叫卖：
　　“地图、地图，最新的地图，一块一块，来买呀，地图。”
　　建雄想，即是卖地图的，又是北京人，肯定能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怎么走。
　　建雄很有礼貌的走过去，鞠了个躬，问：“奶奶您好，请问，昌平区，府学路27号怎么走？”
　　老太太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在三秒钟内，完成了对建雄整体形象的扫描，带着一丝可怜的语气，说：
　　“买张地图吧，我已经站了几个小时了，都没卖出去，你买地图我告诉你怎么走。”
　　听了老太太这样说，便心生怜悯，反正自己来北京也要熟悉路，就买一张吧。给了老太太一块钱，老太太把地图给他，建雄满怀期望的看着老太太，告诉他怎么走，可老太太并没有告诉他的意思，而是继续叫卖地图，建雄急了，依然客气地说：
　　“奶奶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老天太一脸不解的看着建雄：“什么?”老太太忘得到快。
　　“昌平区，府学路27号怎么走？”建雄重复着。
　　“唉呦，年轻人，不会看地图啊，我怎么知道怎么走。”老太太转身走了。
　　建雄愣住了，看看地图，这一时半会也找不着昌平区，又想想老太太的话，有些生气，但也只能看着老太太混入人流。
　　建雄心里别扭，不仅没问到路，反而碰一鼻子灰。
　　来之前就听很多人说，北京人精明，有点小坏，还有些排外，当时还想一定是谣传，以为大都市自然是海纳百川，没想到刚到北京就遇上。
　　建雄看看点儿，已经十点了，自己还没问到路，又累又饿又着急。
　　还是先找公交站吧。
　　建雄站了一会，看到川流不息的车流，还是问司机吧，司机总该知道的。
　　他走向离自己不远的一辆出租车。
　　“师傅，请问一下，公交站点在哪？”
　　开车司机，上下打量着建雄：“外地来上学的？”
　　“是呀，要去学校。”
　　“什么学校？”
　　“政法大学。”
　　司机又好好看看建雄：“坐车走吧。”
　　“不了，谢谢师傅，我还是坐公交吧，公交离这多远？”
　　“那可远了，坐我车吧，没多钱的。”
　　建雄也是累了，也是着急，犹豫了一下。
　　“上来吧，上来吧。”
　　“师傅，到校多钱啊。”
　　“嗨，小伙子，没几个钱。”
　　建雄犹豫着上了车。车飞快的开走了。
　　建雄坐在车上想，也许北京太大，交通变化也大，所问的小老板，也许不是北京人，警察也是各管一段，所以都不知道吧，知道最终要打车，干嘛还费那么多劲。
　　他坐在出租车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沿途的风景，睁大了眼睛也没发现小说中的弄堂和四合院，有的只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流，还有令人眩晕的高楼，小说中的法国梧桐，也没有书中说的那么高大，倒是被高楼衬托得很渺小。
　　出租车，开得并不快，还时不时的被红灯阻拦。
　　好半天总算到了目的地——中国政法大学。
　　“谢谢师傅，多少钱？”
　　“六十。”
　　建雄一听，吓一跳：“师傅，你不说没多钱吗？会不会弄错了？”
　　“小伙子，错不了，六十还多吗，车站到政法大学很远的。”
　　建雄掏了六十元钱，递给司机，心里堵得慌。
　　司机拿着六十元钱，开车扬长而去。
　　建雄站在校门口的大路上，看向了带给自己梦想的学校。
　　身旁的梧桐树，此时也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