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两个静物 二（长篇）

两个静物（二）

早春的雨轻佛过街道，悄无声息地湿润着这个快节奏的城市。
雨花在天空漫卷成洁白的菊花，又轻轻洒落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
在汽车站附近一家新开业的欧式快餐厅里，何祁连和商文青开始落坐。周围有等车和旅游观光休息的客人。墙壁纸装饰的环境优美，美丽的田园壁纸风光，仿佛把他们带到了真的巴黎。何祁连被这种新兴的纸张装饰迷住了，和孩子一样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何祁连已经被这典雅的环境所感染，只有一墙玻璃之隔，就把外面的喧闹隔开。室内安静极了，在安静的氛围里缓缓播放着流行音乐。他们两个人很快沉浸在音乐的享受里。音乐播放的是流行歌曲《秋天不回来》。
何祁连对商文青说：“这地方真好啊！和天堂一样。”何祁连说话的时候，眼角溢出一些泪花。
商文青看着何祁连专注的表情，有些伤感。那是从心底冒出的伤感。这只是一个新开业的快餐厅啊，怎能算天堂啊！
喝一杯咖啡就和天堂一样，那么，那些人在高档的酒楼，吃着南北大餐的时候，他们又是在哪里呢？是在天堂的天堂吗？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何祁连没有工作，找了许多家，人家都看他是一个残疾人，是一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残疾人，好多单位缺人都不敢录用他，生活该是怎样的艰难。他做一顿饭，可以吃三顿。平日里他就靠那些微博的稿费生活，不够的时候，就用妻子留下的缝纫机给裤子锁边。小区的人都愿意把活交给他干，尽管如此，因为只有小区的人来，好多人都在买衣服，他的收入实在可怜。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何祁连并没有放弃对长篇的写作。
也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何祁连邀请商文青先喝杯咖啡，咖啡浓郁的香味扑鼻。商文青被别人请过好多次，但是那些人都是有职业与身份的人。何祁连是一个没有地位与金钱的人。喝他的咖啡意义就会不同。美丽的“蓝山”与“惠特曼”。
在进入快餐店的时候，店员给他们投入异样的目光。那目光让商文青很不自在，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内心。
现在，她看什么都来气。特别是服务员的目光就是对她极大的侮辱与讽刺。没有周围这些异样的目光，商文青是不会和何祁连相处这么久。商文青开始只是同情，后来就不自觉的在帮助何祁连的时候，热爱上了这个残疾青年。她开始每日里在工作之余为何祁连呼吁，呼吁更多的人加盟到关心何祁连的生活中。
残疾人就不应该有女朋友了吗？她要真心和何祁连做朋友，要故意做给大家看看。何祁连是可以有女朋友，并且是才貌出众的女记者。
何祁连说：“我们一会去市作协，我们先去填写市作协表格。”
何祁连其实已经是省上作家了，只是他还没有入作协。如果不是省里要给他出书，需要作协这些证件，他也不会拖着病残的身体来西京。他顶多在县城走走，现在，妻子也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只剩下何祁连一个人。烦恼的时候，顶多去公园的路边走走，公园正在改造，清理淤泥，准备建设平湖花园。他早晨七点起床以后，就会到公园的小路走走。来回有过往的年轻女人，何祁连在她们的脸上寻找商文青的模样。谁会是商文青？
他盯着那些女人看，感觉这个像商文青，那个也像。都盯着人家那些路过的女人都不好意思。
何祁连从楼上的候车室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商文青又艰难地回到了地面，每下一个台阶几乎就是挑战，他祈祷自己不要从楼上摔下去……其实，何祁连真的拿生命开玩笑，他不应该一个外出。在他动身的时候，父母以及姐姐的孩子，都在关心他的外出，都愿意陪伴他。只是他想单独和商文青想有说话的机会。
商文青落座以后，才仔细看着何祁连，质问他为什么在车站内等，不去宾馆开一个房间。商文青察觉何祁连营养不良，他的脸色苍白哦。何祁连好像犯了错误，脸通红起来。他不愿意把宾馆小姐不给房间的事情，说出去，他不想让商文青着急上火。商文青是记者，报道黑暗角落，是她的职责，可是，这样就会有意无意得罪一些人。得罪了那些人，对商文青又有什么好处。何祁连想到这里，咽下了话语。其实，何祁连就是不说，商文青也很清楚，就冲着他们在一起时，大家那刀子一样的目光。
一个残疾人，行走到哪里都会遭遇歧视。这些不公平的待遇，何祁连已经习惯了，他又怎能把这些告诉心爱女人呢？
商文青看着眼前这个肌肉萎缩弱小的男人，心底一直在心酸。她想起自己的老公天龙，天龙有好的学历，又有好的职业，却整天烟酒不离口，抽着好烟，穿着好名牌。靳天龙每月开工资以后，就会自己到品牌服装商店，去买自己喜欢的衣服，他也不顾小家庭的生活，好像生活里也只有一个他自己。他花完自己的工资，还要接受父亲的钱。他的县长父亲从来不间断地给儿子钱，这些举动让商文青很不高兴。她曾经告诉自己的公公，不要给靳天龙钱，花销大了，年轻人会学坏的。公公让她不要管了，父亲条件好一些，就应该让儿子生活好一些。想当初……
靳天龙的父亲，开始回忆那年那月。
商文青的公公开始埋怨自己年轻时艰苦的生活。那简直是吃糠咽菜。一年也就四五斤油，一年都是瓜菜代，一个一年也吃不上三个鸡蛋。靳天龙的父亲，靳瑞就从小立志，一定要出人头地，他从上学与上班的第一天起，就努力奋斗。现在，终于成为一县的父母官了，他对那些他可以在权限之内，不违法的事情，让司机收些贿赂，过一段时间就给靳天龙。就这些小动作，搞的他也很有压力。
商文青怕丈夫沾染恶习。这个社会有些动荡，坏人和那些黑暗的东西在蛰伏，蛰伏在枯燥而又生动的生活里。他怕那些侵蚀年轻的靳天龙。
商文青想到靳天龙这些毛病，就很恼火，他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颓废。
靳天龙感觉自己哪里会颓废，他身体有一股向上的力量，这种力量是胡幽给的。胡幽很会照顾靳天龙，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可是，靳天龙居然迷恋上了胡幽，每天都要开几乎一百里的车来看胡幽。
胡幽接到靳天龙的电话，很是高兴。自从丈夫不在身边，胡幽就特别孤单。他和丈夫没有孩子。她干脆把靳天龙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其实，她也是这样娇宠靳天龙的。
何祁连和商文青喝完咖啡，坐出租去市文联的时候，靳天龙正和胡幽惬意地吃着早餐。靳天龙感觉自己太能吃了，一会功夫五、六个茶叶蛋下肚子了。胡幽并不吃，她在一旁看着靳天龙吃，只要靳天龙吃的越多，她就越开心。
胡幽牵起靳天龙的手，把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庞，眼泪迅速留下来。胡幽胆怯的说：“天龙，你能做我的儿子吗？”
靳天龙看着胡幽那小巧玲珑的摸样，更加喜欢。他放下碗，轻轻地抱着胡幽，把胡幽仍在了床上……靳天龙克制不住自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喜欢胡幽什么？喜欢他年龄大吧。靳天龙在两岁的时候，妈妈就离开她，北漂去了！他的亲生母亲对他永远是个传说。在母亲离开半年以后，他的父亲就有了新的妻子。现在的母亲应该说很好，很疼爱靳天龙，对他很好。记得他小时候，是多么盼望继母能离开家里，不在这个家，他只要他和父亲的日子。靳天龙抓住了继母的弱点，吃饭的时候，故意挑剔，继母提前问他，想吃什么做什么，继母做好以后，他又说想吃别的。等父亲回来了，他告诉父亲继母不给他做自己喜欢吃的。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此对他很溺爱，为他选择好了职业，为他提前买了车。
胡幽的出现，让靳天龙感觉特别舒畅，他有对胡幽一种孩子对母亲的依恋，更多时候，他真的喜欢风韵犹在的胡幽，那么多去报社求助的人，他怎么都没有对胡幽的感觉呢？
胡幽开始挣扎，不一会就像春天里绽放娇媚的花朵，他们在早春的季节沐浴着比观花更美丽的事情。
雨依然飘洒，渐近中午像一团云影，在他们的身边浮动、浮动。
靳天龙和胡幽就在这团云影里，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