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路线教育辩天才 明选演员暗寻人
作品名称:红红的心 作者:朝音 发布时间:2013-06-09 15:49:40 字数:4005
北疆的春天来得晚,但是,到了3月底,空气中也已经有许多暖意了。在没有刮风的时候,清澈的蓝天,偶而飘来几朵白云。这不是牧区,没有草原,长一棵树都困难,一望无际的原野,是黄土色的、银白色的,有几份苍凉感。
孔卫国吃完早饭后,赶紧拿着宣传队各班在进行路线教育中写的小评论来到住房。路线教育是今年初按照上级的布置一直进行的政治教育活动,他要把大家写的小评论换到墙上的《学习园地》上。
《学习园地》上现在贴的是在3月18日纪念巴黎公社诞辰100周年座谈会上的发言,他把《园地》上的发言稿一份份揭下来,他看到王玉青的发言写道:“社论着重指出的就是政权问题,巴黎公社领导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进行斗争,主要是围绕一个政权。……”,他觉得写得很好,他把它揭下来。又看到刘宁的发言稿写道:“无产阶级要取得政权,必须用武装斗争夺取。……”孔卫国一边揭一边想:大家的思想觉悟、理论水平都有了很大进步。他又看到杨雨生写的发言稿了,蓝色的钢笔笔迹清楚地写道:“纪念巴黎公社诞辰100周年两报一刊的社论主要提到的就是无产阶级专政和路线问题。由于当时的条件限制及历史的局限性,在强大的敌人进攻下,公社失败了。但公社的原则是永存的。列宁领导苏联人民取得了政权,斯大林犯了路线错误,所以,修正主义者在斯大林死后篡夺了政权,复辟了资本主义。社论还提到一些修正主义党搞和平议会道路,这是个路线的错误,会使党和人民遭受很大损失。现在全世界人民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武装斗争的重要性,走毛主席指出的武装斗争的道路,没有军队可以建立军队,力量小可以变的力量大。……”
“是呀,杨雨生说得真好,”孔卫国想。杨雨生这段时间来表现得很好,学习抓得也很紧。而且,他学习发言或者写个发言稿总是有与众不同的观点,很深刻,也很新颖,孔卫国很高兴。
孔卫国把《园地》上的发言稿揭下后,开始一份份贴路线教育小评论,有郑工升的《驳自身路线觉悟高不高无关大局》、王玉青的《不断提高路线斗争觉悟,自觉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王祥力的《评“与己无关论”——领导管线,自己管干》、杨雨生的《路线人人有责》、高建英的《无关中的有关》等等。
把小评论全部贴到墙上后,快要到天天读的时间了,孔卫国在脸盆里倒了点水,洗了洗手,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走到杨雨生旁边。
“还在学呀?”他拿起床上放着的一本书,是列宁的《国家与革命》。
“你总是看这么深的书呀,”孔卫国说。
杨雨生放下手中的《法兰西内战》,抬头说:“毛泽东思想是来源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要想真正弄懂,还要学懂马克思列宁主义。”
孔卫国羡慕地说:“看来这一课我必须补上。”他翻了翻那本《法兰西内战》,读了几段,挺绕口,不太好懂。
“歇一会儿吧,马上要天天读了,讨论天才问题,”孔卫国说。
“这是个哲学问题,会很有意思的。”杨雨生说着穿上鞋下地,走出了屋子。
天天读由各班组织,男队员的两个班是共同在一间大房子里住的,天天读也就总在一起,由肖仁育和王玉青两个班长分别主持,这次由王玉青负责。在大家都在床上坐好后,王玉青说:“这几天我们学习了毛主席《我的一点意见》和中共中央关于开展批陈整风运动的通知等一些文件,在学习讨论中,大家对‘天才’问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解,我们今天主要就‘天才’问题展开讨论,从而树立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对这一问题的正确认识,下面请大家发言。”说完,他拿出已经撕好的一叠纸,抽出一张,从口袋里把一小袋烟丝取出,用纸把烟丝卷好,划一根火柴,就点上了一支自制烟卷。
肖仁育先说了:“毛主席在《我的一点意见》里指出,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奴隶创造历史,人的知识是先天就有的,还是后天才有的,是唯心论的先验论,还是唯物论的反映论,我们只能站在马列主义的立场上,而决不能跟陈伯达的谣言和诡辩混在一起。我觉得毛主席说的太对了,人的知识都是后天学来的,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那怎么有的人聪明,有的人苯呢?”季美潭说。
“那是有的人学习用功,努力的结果,”肖仁育回答说。
“我觉得我也挺用功的,怎么学的就不如人家?”季美潭又说。
“那是你傻呗,”武连生笑嘻嘻地说。
“就算我傻,你聪明,那为什么人有聪明和傻之分呢?”季美潭眨着小眼睛问武连生。
“你生来就傻,”刘永利说话了。
“那你是说有天生聪明了,就是有天才了?”季美潭略带笑意说。
“我可没说有天才,我只是说有人天生聪明,”刘永利反驳说。
“一般的人天生聪明就是聪明,大人物英雄天生聪明那不就是天才啦?”郑工升也说话了。
“我可不是同意陈伯达的天才论,你别误解了,”刘永利解释说。
张任远这时说话了:“事实上是人在一出生时从生理上就是有差别的,有的人继承了优秀的遗传细胞,有的人的细胞就不是很优秀,比方说8小队的二山子,是个先天不足的半傻子。”
高建英也说了:“对对对,我们村也有两个傻子,是近亲结婚造成的,就是天生的。”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大家还是认为人有遗传上的差别,这是先天的,但是,人的知识能力是后天才有的,历史不是少数人创造的,是广大的劳动人民创造的。但是觉得这少数英雄人物的作用也不小,像马克思、列宁、毛主席等,他们创造性地发明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正当大家热烈的讨论时,刘副连长领着一高一低两个现役军人走进了屋子。大家停止了讨论,站了起来。
刘副连长面带微笑对大家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解放军文工团的,这位是姜队长,”她用手指了指矮个子。“这位是张干事,”她又指了指高个子。
“是他们?”杨雨生抬起头,又仔细地把来人看了看,“没错,是他们。”他想起刚来兵团不久,他奉命回畿辅给宣传队买乐器,那天晚上他到监狱路口看望红星兵团在革命工人总团纠察队的同学时,被纠察队截住了三辆吉普车,第一辆是驻军高参谋的车,车上还坐着胡飞云。第二辆和第三辆被他们截住,在把这两辆吉普车上的人带到总部,也没问出什么情况后,看他们都是外地人,就把他们放走了。那第三辆吉普车上坐的人正是这一高一低两个人。
“他们来这干什么?”杨雨生把身子往郑工升的后面移了移,从郑工升的后面偷偷地注视着这两个人。
“这两位首长是专门到兵团基层了解和指导文艺工作的,大家鼓掌欢迎。”随着刘副连长的话音,屋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同志们,兵团的同志们,”矮个子姜队长说话了,“我们这次奉首长命令到兵团学习和了解文艺工作情况,一到兵团,就听到了有关303团宣传队的大名,是全兵团响当当的优秀宣传队。所以,一直想到这学习,今天如愿以偿,还望各位多多指教。”
“他说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孔卫国想。
“他们要在这和大家一起生活几天,还要看看咱们的节目,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主要是学习生产,没什么演出,怕是把节目都忘了吧?今天排练一下,准备晚上向首长汇报演出,”刘副连长高兴地说。
晚上的汇报演出是在6连的礼堂里进行的,这礼堂是和营房一起在去年开始建的,基本上已经建好,位于营房的最北面,礼堂的大厅平时是作为连队的餐厅使用的,西面是伙房,有门和大厅通着。东面是舞台,可以开会和演文艺节目时使用。在这沙海的地方,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好的演出场地。
团部招待所位于5连南面、6连北面靠近6连的地方,招待所紧挨着的南面一排房子是团部医院,穿过东面的公路向南斜对面就是新团部。
姜队长和张干事看完了5连宣传队的汇报演出后,回到了招待所。在时明时暗的灯泡下,打了盆水洗着脸。
“你说这次挑演员条件还挺严格,长相要好,身材要好,能歌善舞,缺一不可,”张干事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说。
“是呀,这次挑演员可不一般,好像不是为咱们团选演员,听说是上面专门派下来的任务。”姜队长把用过的脸盆里的水端出屋外,泼在屋前的土地上,又回到了屋里。
“这地方晚上还挺凉,”姜队长打了个喷嚏。
张干事拿出带来的茉莉花茶,倒在两只缸子里,从暖壶里倒出热水,沏了两缸茶水。
“你说过去我们选演员,跳舞的就是身材好,长相端正就行,唱歌的就是嗓音好就行,有些特型演员只要有表演才能就行。可这次,非得三者兼有,跟过去皇上选妃子差不多。”
“这是革命任务,让你怎么完成你就怎么完成,”姜队长说。
“那没问题,可是,你看,这兵团女孩子干活干的身材都没了,要腰没腰,要型没型,不太好选,”张干事说。
“是呀,这体力劳动把人变难看了。不过,我看那个叫崔颖迎的和刘宁的还好,个头适中,长得也漂亮,舞蹈功夫也基本具备,明天早上再看看她们的练功。要是基本功不错,还算咱们没白来一趟。”姜队长端起缸子,吹了吹茶叶沫,小心地喝了一口。
“呸!”随着声音,从姜队长嘴里吐出来刚喝进去的那口茶水,“这的水真难喝。”
张干事也喝了一口,咂巴咂巴嘴,咽了下去,“喝吧,太渴了。”
“这鬼地方全是盐碱地,水是苦的,听说连树都不长。”姜队长又试着喝了一口茶水,强忍着咽了下去。
“我那孩子也曾闹着要到兵团,我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她说那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我说毛主席的号召也得根据情况去执行,”张干事说。
“你这是马列主义只对外,不对内,”姜队长说。
“这年头,别看口号喊得响亮,有几个是真正的马列主义者?还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张干事把一缸茶水喝完,准备睡觉了。这时只见灯泡忽闪了几下,就灭了。
“停电了,”张干事站起身,摸到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蜡烛,用打火机点着。
“自己的发电机,11点就停机了。”姜队长看着屋里被蜡烛照出的晃晃动动的人影,“这个地方真不是人来的地方,”说着和衣躺到床上。
“说真格的,选演员是咱们的公开任务,别忘了还有中央首长交给咱们的秘密任务,”姜队长说。
“那霍温良从畿辅被抢走后,就一直没有下落,还真不好找,”张干事说。
“他手里据说有中央首长的一件什么把柄,是他爱人交给他的,首长一直在找他。现在首长又急于要划清和陈伯达的界限,这件东西不能落到外人手里,那样就对首长不利了。所以,我们还得留心找霍温良,”姜队长说完后,合上了眼睛。
“说是霍温良到了北方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什么地方,这消息也不知可靠不,”张干事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了。
“精心点就是了,睡吧。”姜队长把蜡烛吹灭,两个人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