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黄河拉菜船搁浅 奋战河水人推船

　　中午，炊事班随船送来了馒头和土豆熬白菜，二两一个的大馒头孔卫国竟然吃了四个，其它男队员也是四、五个的吃下去，最少的也吃三个。
　　确实挺累，孔卫国可从来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吃完饭躺在岸边的沙地上，真不想起来了，可船又回来了。
　　“快装船！今天必须得把菜都运回去！明天就不归咱们用渡船了，抓紧点，”司务长这次跟船过了来。
　　大家很快地又投入了劳动。
　　下午2点多钟的时候渡船已经送过去四船菜了，剩下的菜还需要两趟船。
　　“必须得加快速度！”孔卫国想，他对王祥立说：“如果不加快速度，4点最后一趟船装不完。”
　　“够快的了，”王祥立看看大家，“都累得快走不动了，”他说。
　　“我看咱们把这最后的几麻袋土豆倒出来，先用麻袋运白菜，运完白菜再把土豆装上运过去，会快一些，”王玉青想了想又说。
　　“正好，你们几个背麻袋的又可以继续背了，”王祥立说。
　　宣传队的女队员继续传菜，大部分的男队员往麻袋里装白菜，再背着送到船舱，把菜倒出来后，回过来继续装白菜。
　　到了4点来钟，渡船又开过来了，2排长姚中才从船上快步走了下来。他看了看剩下的菜，这最后一船要是装上这二十来个人就得剩下半船菜，要是把菜全运回去，那人就回不去，没办法，只好先把人运回去了。装了一会儿船后，他让5班把剩下的白菜和萝卜堆放在一起，用几块草帘子盖好。
　　孔卫国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白菜，对姚排长说：“剩下这半船明天运？”
　　“明天就不是咱们连运了，要等其它连都运完，咱们再运回去，”姚排长说。
　　“咱们一鼓作气，再加一船不就解决问题了吗？”孔卫国说。
　　“船老乡不干，说4点是最后一趟，”他扭过脸看了看船老大。
　　“咱们把情况跟他讲一讲，让他再加一趟，干革命嘛，要不怕苦不怕累，”孔卫国说。
　　“咋介咧？快点么，天快黑了，再过一会儿就过不去了，”把舵的老汉嚷道。
　　姚排长说：“不是那回事，天暗了水路看不清，会出危险的，”随后他冲大家嚷道：“快上船！”
　　船过对岸，卸完菜，5班和16班刚要往回走，孙德瑛骑一辆自行车带着连长到了岸边。
　　“姚排长，先别走，”孙德瑛一边放车子一边说。
　　“噢，连长，1排长，怎么回事？”姚排长说。
　　“咱们再运一船，把菜全部运回去，”孙德瑛说。
　　“那老乡不是不干吗？”姚排长说。
　　“这不，连长到旁边的4连借了一辆自行车，赶回连队，把我从连里带到这，”孙德瑛看看连长说。
　　姚排长也看看连长，又看看孙德瑛：“不会是让你开船吧？”
　　“你说对了，”薛连长说，“如果我们不把菜都运回来，接下来好几天我们都不能运，剩下的那些菜万一丢了，让别的连错运了，或者损坏了就不合算了。”他看了看5班和16班的战士，接着说，“我们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再接再厉，额外再加一船，把菜抢运回来。”
　　姚排长想，其实菜搁在对岸放几天也没事，都是兄弟连队，跟他们说一说看着下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虽然天气很冷了，但还没到冻坏菜的程度。他又看了看一身泥巴疲惫不堪的战士，有些不忍。他对连长说：“加班加点没问题，只是这过黄河……”
　　“1排长是白洋淀人，从小撑船，这没问题。关键是我们要有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精神，这是考验我们的关键时刻，也是锻炼队伍的大好机会，革命者要有不怕牺牲的精神。”连长声音不大，说话慢条斯理的，却挺有威慑力。
　　“好吧。”姚排长转过身，对5班和16班说，“同志们，我们要再返回河对岸，把菜全部运回来。大家辛苦一天了，可是，为了完成光荣的革命任务，我们要再加一把力，上船！”
　　孙德瑛从掌舵的老乡手中接过舵把，在老乡不停的嘟囔声中，把船向对岸撑去。
　　装完菜后，大家都上了船已经6点多了，天色暗了下来。
　　“大家别乱动！站稳点！”孙德瑛大声说道。
　　孙德瑛把船调正了船头，船缓缓地向对岸驶去。北面这片水流较缓，船行的较稳。
　　“孙排长，你这掌舵的水平还真行呀，”姚排长说。
　　“不行，赶着鸭子上架，白洋淀是静水，这黄河是流水，这舵有点不听使唤。”他使劲地用身体稳着舵，“真是有点看不清水流。”
　　船行到河中间，突然船头象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晃了几晃，就不动了。
　　“呀！”随着船突然地停下，16班有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尖叫。
　　在船边撑船的姚排长和郑工生用两根杆子插向水里，杆子露出水面高高的一截，他俩儿使劲地撑着，船却一动不动。
　　“搁浅了，”孙德瑛说。
　　累得气喘吁吁的姚排长和郑工生停住了撑杆，“怎么办？”郑工生说。
　　杨雨生和张任远从船舱里跳上舱板，接过姚排长和郑工生的杆子，对孙德瑛说：“我俩儿试试，”说着就使劲地撑了起来。
　　船仍然纹丝不动。
　　“怎么黄河中间还有这么浅的地方？”许丽华说。
　　王玉青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黄河北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河道了，这南岸就变成陆地了，别说这河道中间有浅的地方，出来一个小岛都不希罕。”
　　“那咱们不是要在这黄河里呆上一晚上吧？”许丽华说。
　　“在这河道里呆上一晚上？”姚排长说，“那菜没问题，人就够呛了，非冻病了不可。”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天空晴朗朗的，东方一轮明月已经升起，不时有微风吹来。劳累了一天的人身上的汗退了，衣服变得凉凉的，大家开始哆嗦起来。
　　“这么着不行，得想办法弄出浅滩，”姚排长说。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减轻船的重量，”孙德瑛说。
　　“张任远最重，把他先扔下去！”杨雨生说，大家一阵哄笑。
　　“别开玩笑，现在什么时候了，”孔卫国说。
　　“你反正不能把菜扔下去吧？”杨雨生瞥瞥眼说。
　　“我们的任务就是运菜，把菜扔了怎么算完成了任务？”孔卫国说。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下河推船，”孙德瑛说。
　　“下河推船？这么冷的天？又在这河中间，天黑黑的？”姚排长摇着头说。
　　“就得这么办了，与其说在这河里呆一晚上，不如下河推船，只是短时间的寒冷，坚持一下，还可以按时完成任务，”王玉青说。
　　“下河推船！”杨雨生、郑工生等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姚排长看看大家，“好吧，只能这样了。孙排长掌好舵！”说着，他脱掉外衣，只剩下背心裤衩，就跳下了河。
　　“呀！”16班的不知谁又叫了一声。
　　孔卫国在姚排长跳下去的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他虽然会游泳，可穿的这裤衩……在学校时体育课组织游泳，那时穿着游泳裤衩，他还总是不好意思到女同学跟前，现在穿的这兵团发的大白裤衩，被水弄湿了那可就成了透明的了，里面的一览无余。在女人面前赤身裸体的怎么好意思？在他犹豫的时候，杨雨生紧跟着第二个跳了下去，郑工生、王玉青也跳了下去。
　　孔卫国脑子飞快地转着：“你错了，你这是私心杂念，是私字在作怪，你不是正在斗私呢吗？”想到这，他很快地脱掉外衣，跳了下去。
　　刘永利穿着衣服就要跳，姚排长赶紧说：“不行！上来后衣服都湿了，你会受不了的，”
　　刘永利高喊一声：“不要管我！毛主席万岁！”就跳了下去。
　　孔卫国想：挺壮烈的，可我们还不是去就义吧？，
　　紧跟着又有好几个人跳了下去。除了高建英和季美潭留在船上撑杆外，5班的人全都跳下去了。
　　水不深，才齐腰。刚下去一个激冷，过了一会儿好一些。水里的男队员在船两侧喊着“一、二、三！”，用力推着船。
　　人站在这流动的水里，很不稳，再加上脚底下的泥沙流动，不小心就会倒。
　　“大家站稳，移动着点脚步，别滑倒！”姚排长嚷着。
　　船有些动了，可身上有些不听使唤了。
　　“再加一把劲，坚持住！”孙德瑛把着舵说。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大家喊起了毛主席语录，船舱里16班的女队员也跟着喊了起来。
　　黄河里这惊天的喊声中，孔卫国感到有一股力量涌上来，他不觉得冷了，他使尽全力推着船。
　　水深了，脚踩不到底了，身子飘了起来。
　　“上船！”姚排长命令大家道。
　　蹬上船板这才觉得冷得受不了。“把裤衩脱掉，擦干身上的水，赶快穿衣服！”孙德瑛说。
　　16班的女队员全都背过脸去了，大家很快地穿好衣服。只有刘永利没有脱衣服，他没有衣服穿，只见他冻得脸色发青，一阵阵地哆嗦着。
　　孙德瑛和高建英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让刘永利换上。
　　大家换好衣服，在船舱里挤作一团，一时暖和不过来。刘宁等几个人把外衣脱下递了过来，自己只穿着毛衣。崔颖迎此时也把外衣脱了下来，她递给了孔卫国。孔卫国说：“不用，你赶紧穿上吧。”
　　崔颖迎没说话，伸过来的手也没动。孔卫国看见她眼里闪着泪花，带着急切的神态。孔卫国接过了衣服，衣服小，他把衣服披在了身上。
　　船终于到了对岸，等候的2排和4排的人上船卸菜、装车。5班和16班的人跟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向连队走去。
　　这正是：
　　激流险滩何所惧，
　　颗颗红心永向前，
　　领袖教导记在心，
　　舍身忘我斗河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