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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连载』泣血曼陀罗(一)

作品名称:泣血曼陀罗      作者:妖僧      发布时间:2009-10-31 21:00:14      字数:10202

孤独伤心的冷露在浣花涧内失声痛哭了一夜,她咬破手指,在脚下的大青石上写下了一个叫传惠的男人的名字,终于决定要上路了。
她黯然神伤地从浣花涧内飘身而出,来到一个凉风习习的山坡,犹豫了片刻,便朝着坡顶走去。
她要找到那个叫传惠男人,一个她用真心爱过的负心的人,她必须要从负心人那儿得到一个答案,一个有关于爱的答案……
冷露是倔强的……
于是她来到一间风雨飘摇的茅棚小屋前,茅屋前坐着一个形枯容瘦的老女人,冷露对老女人说:“我和传惠的事情该有个了断了。”
老女人叫烈山,冷露站在她面前朝她说出的话她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听,一双混浊的老眼望着不远处空朦的青山出神。
冷露感觉到烈山满脸沟壑丛生的皱纹深处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当冷露用冷冷的眼神审视烈山的时候,烈山却用毫无生气的声音慢悠悠地开口说话了:“你和他早就该有个了断了。”
老女人的话说得有点含混不清,听起来很费力。那声音就象山坡上游荡的风,柔软而虚浮。
冷露对眼前的这个老女人几乎已经达到厌恶的地步。
烈山仍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仇恨我,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你本来就是仇恨的种子,只是仇恨的花在你的心中开得晚了一些。人啊!一辈子不可能没有仇恨。爱也好恨也罢,都是自己作主,别人是管不了的。”
烈山边说边站起身,颤巍巍的摇摇欲坠,拄着拐杖的手显得非常吃力,手背上青筋暴露,象爬满了青色的蚯蚓。
冷露没有去搀她。
烈山一步三颤地往那间小茅屋走。冷露追上去,说:“你该告诉我你的儿子闪都在哪儿?”
“闪都不会帮你的!这是你和传惠之间的私人恩怨,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儿子卷进来?”老女人烈山说。
她停止了移动,异常警觉地看着冷露。那眼神寒冷刺骨。
“他在哪儿?”冷露非常倔强。
老女人冷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抽搐得异常狰狞:“我不知道!”老女人几乎是字字喷血地说。
“我会找到他的。”冷露仍然很倔强。
老女人开始咬牙切齿地诅咒:“贱人,你会毁了他的!你明明知道那是陷阱,你还要拉着他一齐跳。贱人,贱人……”老女人的声音含混而嘶哑,那是歇斯底里的绝望。
冷露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那是对老女人轻蔑的嘲讽。
冷露一转身,朝坡下走去。
“贱人啊——你把我的心撕碎了——你把我的心撕碎了——贱人啊——贱人啊——呜……”老女人开始绝望地号哭。有山风吹来,无限凄凉。

第一章恶魔的契约

冷露悲伤欲绝,她知道自己该上路了……
当绝望的情绪占据了她整个心灵的时候,她便义无返顾了。
在冷露的一生中,也许有过无数次的选择,而这一次的选择却是让她如此的心力交瘁痛不欲生。她已经几近疯狂。
当她走出那扇她用花环精心编织的篱笆小门之时,山涧里曾经熟悉的一切此时在她的眼里已经变得物是人非。
此时的山涧正是飞翠流香鲜花满谷的时节。荷塘小亭曲径游廊环合着几间翠藤小屋,山泉引流鸣脆有声。无不暗显着曾经的主人意趣幽远超尘脱俗。
而现在山涧的主人却满怀着绝望的情绪准备去寻找一个毁灭的结局,她要在毁灭的结局中寻找一种彻底的解脱。
冷露看见山涧里的溪水开始渐渐泛红。她若再不抓紧时间出谷,她便没有机会了。
在与她比邻的一个深潭中,有一个可怕的恶魔一直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虽然那个恶魔邪恶无比,但冷露之间有着一个约定,它仍然信守着它和冷露之间的约定和誓言……
这是冷露和这个恶魔之间的约定,冷露的心一天没有绝望它便一天也不能接近冷露。冷露的心死去的那天便是它重生的日子。
冷露不能给这个恶魔重生的机会。她希望她的死不会给任何邪恶有可乘之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然而冷露脚下的溪水越来越红了。
那个邪恶的恶魔似乎已经看到了机会的来临。它已经迫不及待了。
也许那个用符咒禁锢了它千年之久的深潭早已经红波翻涌了。
邪恶被压抑得越久,一旦喷发便越加猛烈。冷露必须得加快出涧的速度了。
现在山涧的上空已经乌云密布。所有的阳光被厚厚的阴霾遮挡。这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临。
冷露曾经精心营造的浣花涧就将变成一场飓风的中心。这是冷露根本没有料到的!
冷露隐隐约约听见了那个恶魔叹息的声音。那声音沉闷悠远,似从地心深处传来。
“冷露,难道你现在还不给我机会吗?你让我在黑暗中等待,在寒冷中煎熬。你用你冷酷的心来折磨我,你让我在孤独无望中痛苦地活着,你让我沉入冰冷黑暗的千尺幽潭。难道还不够吗?”
冷露极其冷漠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幽琴,你不会有机会的。一千年的等待你都没有等到你想要的结果,难道你还不死心吗?”
“哈哈哈……”地底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狂笑:“我不会死心的!漫长的等待虽然痛苦,但总比绝望好。你不是已经绝望了吗?冷露,你的心已经死了!而我却要把这颗死去的心救活。活过来的心就是我的了!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听着这狂妄的笑声,冷露受伤的心再一次感到了痛苦和难受。她朝狂笑的恶魔说道:
“幽琴,你听着,你是不会得到我的心的!即使我的心死了,我也会把它烧成灰烬,让你永远也得不到它!”
冷露的声音寒彻透骨,听了让人无限绝望。
但幽琴没有绝望,它的声音仍然从遥远的地心深处压抑地传来:“你的心早已经冻僵了,你已经没有能力自己把它熔化,它是不会变成灰烬的!哈哈哈……”
冷露绝色的容颜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她无限悲凉地说:“幽琴,难道你忘了你的诺言了吗?”
幽琴的声音愤怒而且低沉:
“什么诺言?为了一个诺言,我被诅咒了一千年!我被禁锢了一千年!在如此漫长的时光里,我深陷黑暗寒冷孤独的世界,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你没有尝过在这种世界里苟延残喘的滋味。但是,这世间没有永远的等待。所有的等待都会有一个结果。正因为如此,我才甘心情愿地被你们囚禁一千年。现在我来要我的结果了。我的要求过分吗?”
冷露几乎是哀鸣似地朝恶魔说道:
“幽琴,你在我这儿是得不到你要的结果的。其实一千年前我就告诉了你结果,是你不去面对。是你自己把自己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潭。其实你是可以腾越九天脱胎换骨的,但是你一直不去接受这种机会。是你的孤傲怪癖和固执害了你自己!你知道吗?难道在这漫长的一千年里,你就没有一丝反省吗?”
“你反省了吗?”幽琴在地底咆哮道:“你痴心深爱的人他爱你吗?因为你有绝世的容颜,所以你被甜言蜜语包围,在你周围除了鲜花还是鲜花,他用泡沫给你制造出奇幻玫丽的世界,而这些无非都是为了博取你的芳心。你纯洁善良的心被他彻底迷惑,结果你以身相许,死心塌地,而你得到的是什么?是无休止的背叛,无休止的伤害。你曾经深爱的他是什么?是虚伪和贪婪种下的怪胎,是深埋在阳光下阴暗的种子。它在阴暗的土壤里孕育,在明亮的阳光下生长,它开着艳丽的花,流着的却是带毒的汁液……”
“够了,幽琴,你难道觉得我伤得还不够吗?”冷露无限悲伤地对地心深处的幽琴说,绝美的脸上泪落痕残。
“没有够!一千年的积怨,你连吐露的机会也不给我吗?冷露啊,你精心为他营造的这个舒适的世界实在是太小了。这样小的空间根本容不下他那颗塞满了自私与贪婪的心。你太不了解人性了。所以你和他的结合从开始就注定了会是这种结局。冷露啊,既然美好的事物如此虚幻,我们何不换一种生活重新开始!”
“不,不,我不!”冷露极度痛苦地用双手塞住耳朵朝地心深处的恶魔哀求道。她不想在此时听到如此蛊惑人心的声音。



第二章恶魔的誓言

浣花涧里的幽幽潭现在已经变得极其躁动不安。平日安静的潭水开始波滚浪涌。从潭底泛起的一股股象鲜血一样殷红的浊水把整个幽幽潭染红。
此时的浣花涧内乌云低垂风动树摇,情势已经万分危急。
就在此间,忽见八位身着黄色僧袍披着紫衣袈裟的僧人自万丈涧顶从天而落。八位僧人分八个方位围着“幽幽潭”参禅而坐。沉浑的梵音随之而起:南无喝罗恒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利耶,泼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婆耶……
当禁锢的阀门一旦松动,被压抑得太久的阴邪之物便会如洪水猛兽般奔涌而出。被梵音覆盖的“幽幽潭”显得越加躁动和狰狞。
沉浑的梵音在山涧里连绵不绝地回荡,而山涧上空的浓密乌云却越压越低。
幽幽潭里的赤水开始象沸水一样跳动。八位僧人原本平和安详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深沉。情势已在千钧一发之间。
幽琴在水底发出暴怒的声音:“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僧人们,你们总是用佛的名义来压制我。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要和我等了一千年的心爱之人了却一段未了之缘。我碍着你们什么了?你们凭什么要跳出来横生枝节?你们太自以为是了!”
僧人们似乎对幽琴的声音充耳不闻,平和安详的梵音至唇间源源不断地飘出,赤水暴涌的潭水表面此时渐渐开始有一股淡蓝之气汇聚。
阴郁的雷声此时从天际隐隐约约地传来。
冷露抬头望了望布满阴霾的天空,脸色仓皇而焦急。忽然,她看见对面万丈悬崖的顶端站着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那不正是老女人烈山吗?
此时的烈山用忧郁的目光注视着涧底。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崖顶飘下:
“冷露,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把怨愤仇恨的怒火熄灭在浣花涧底,那么外面的世界会风平浪静。如果你把这股充满恶毒之气的火种带出浣花涧,那么你必将给外面的世界带来无尽的祸患。你无意间给了幽琴重新复活的机会。你的生便是幽琴的死,你的死便是幽琴的生。这是你的命,你躲不开它!”
冷露痛苦万分地呻吟道:“你们为什么要将这种责任强加在我的身上?我只想为自己的付出寻找一个答案,我不想死得太遗憾!难道我连自己的主也作不了吗?这公平吗?”
烈山的声音变得悲凉起来:“冷露啊!有些事你是得不到答案的,因为它本身就没有答案。也许他能够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但那个答案依然是假的。这里面即使有一万个答案,这一万个答案都是假的!结果你依然会陷入迷惑的泥潭,你会在这样的泥潭里越陷越深,直至万劫不复!”
“我不信!”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也是受人之托才跑那么远来点化你的。现在看来你依然那么执著地要去找他,说明你对他的心还没有死。你只是被你心里的假象迷惑了,你以为你的心死了,其实它还活着。我只是怕你那颗已经非常脆弱的心再一次被他伤害,导致最后真正的死亡,那么幽琴复活的机会才真正的来了。那时一场大灾难才真的会降临。冷露,这么大的责任你是负不起的。”
“不!这种责任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我为什么要接受?”
“冷露,是人就会有责任,你不能逃避责任。”
“老妖婆,冷露已经被你们伤得够重了,你们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放过她。负心的人远走高飞了,留下伤心的人忍受折磨和煎熬,你们还要她承担什么责任?你们这些行走在阳光下的吃饭拉粪的人怎么那么虚伪?”幽琴在幽幽潭里暴怒地喝道。
“这里还轮不到不到你说话!别以为你的机会来了,告诉你,幽琴,只要有我们阳光联盟的存在,你就没有翻身的机会!”老女人烈山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她朝幽幽潭里的幽琴怒斥道。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们阳光联盟究竟有多大的势力!”幽琴的话音落处,只见幽幽潭中浊浪翻滚,一道巨大的黑气自浪间喷出。
浣花涧内瞬间地动山摇。
那八位僧人一见情势不妙,齐齐腾身而起,手中念珠一起甩出。八串念珠幻化成八道耀眼的祥光,兜头往潭心罩去。
被详光罩住的黑气又萎缩成一缕青烟缩回了潭心。
八位僧人又于八个方位坐定,袅袅梵音再度响起——卢迦帝,迦罗帝,夷醯利,摩嗑菩提萨,萨婆萨婆,摩罗摩罗……
幽琴在潭底狂笑道:“哈哈哈……你们阳光联盟的法力也不过如此。别以为你们用咒语就可以将我控制。我幽琴只听一个人的摆布,那就是冷露。可惜她的心已经死了。我要把她接到幽幽潭里来,我要用千年寒水将她的心惊醒。哈哈哈……”
随着笑声的再度响起,只见“幽幽潭”里的浊水陡然间暴涨,潭底深处发出轰隆之声,一时间整个山涧开始颤抖摇晃起来。山涧内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狂烈的风将僧人们的僧袍袈裟卷得猎猎飞动,沙石劈头盖脸地朝僧人们咂去。
盘腿而坐的僧人们似要被卷地而起。
崖顶上的烈山一见情势危急,将手中的枯木拐杖脱手甩出。拐杖在空中化出一道金光,笔直地插入潭心。
幽琴在水底暴吼道:“烈山老妇,你还是那么毒辣,我幽琴今天非要要了你命不可!”
话因刚落,就见一道黑水自潭间暴射而出,水头之上端立了一个身躯极其庞大的怪物。这怪物青面獠牙体阔腰圆,一头红发蒿乱蓬松,样子丑陋之极……



第三章妖魔共舞

八位僧人此刻旋身而动,再度将手中念珠一齐甩出,同时移形换位,佛身旋于半空,将幽琴团团围定,口中梵音再次响起,只是不似刚才那么安详平和。
八串念珠幻化成的八道祥光灿然夺目,在空中交织在一起,兜头向幽琴罩去。幽琴的手间眨眼多了一条乌索。它将乌索抖动,乌索立刻变成一条黑漆漆的妖蛇。
妖蛇在幽琴的手间吐着邪恶的芯子,柔软的蛇身极其妖野地往念珠形成的祥光缭绕而去。眨眼之间,八串念珠便套在了乌蛇的身上,念珠的祥光也随之熄灭。
八位僧人一见大惊失色,口间梵音不断,人圈围着幽琴急速旋动,又自项间取下佛珠齐齐甩出。浣花涧内立刻金光闪动佛光普照。
幽琴也不示弱,再度将手中妖蛇抖出,妖蛇如空中妖影上下蹿动。八串佛珠组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将妖蛇锁定。
此时的幽琴大怒,将捋于手间的念珠掷手而出,念珠绳索铮然断裂,点点珠雨朝僧人们劈头盖脸分落而下。
僧人们见大势不妙,组成的人圈分向四方八面急闪。幽琴趁机振臂一呼,潭水随声而起,直如玉龙冲天,朝佛珠组成的祥光飞扑而去。
此时,崖顶上的烈山断然喝道:“孽障,你以为你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吗。这朗朗乾坤还腾不出你撒野的地方!”
话音落处,只见烈山的身形陡然间笔直挺立,衣袍旋动,朝涧内飞掠而下。
与此同时,一道金光又自幽幽潭内飞出。烈山将金光抓于手中,金光褪去,仍是她手中的那段枯木拐杖而已。
烈山的身手忽然变得异常敏捷,再不朝幽琴答话,抡起枯木拐杖朝幽琴劈头而下。
幽琴岂能就范,老女人的出现早已激起了它的万丈怒火。
只见幽琴身形旋动,手臂一挥,从潭中腾起的水柱又飞卷着朝烈山迎头扑来。
八位僧人见此情形,口中梵音不断,身形在空中如急水载舟,飞越过水头,佛身矗立,在水柱前组成一道强大的气墙。巨大的水柱拍打在气墙之上,直如惊涛拍岸,声势极其威猛。
八位僧人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打击,人墙瞬间垮塌,各自飞坠而下。
而将那条妖蛇罩住的佛光也乍然褪却,八串佛珠往幽幽潭中掉落。
跌落在幽幽潭四周的僧人们在地上呻吟不止,样子好不狼狈。老女人烈山见此情形,又惊又怒,暴喝道:“孽畜!你太放肆了!”
说罢腾空飞越,手间枯木拐杖再度化出,一道凛冽的劲气挟带刀光剑影之势朝幽琴飞斩而下。
那条褪去佛光笼罩的妖蛇此时又吐着芯子妖娆而来。蛇身过处,一道黑气已将烈山化出的暴烈劲气死死缠住。烈山欲再挥动拐杖,手中的拐杖似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竟挥之不动。
烈山又气又急,朝幽琴喝道:“孽畜!你真的想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幽琴恶狠狠地一指烈山道:“我被你们囚禁在黑暗寒冷孤独的世界整整一千年,这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你们这些老拿地狱来吓唬人的家伙们,我告诉你们,我这颗被黑暗寒冷和孤独浸泡了上千年的心,已经无所谓黑暗或者光明,无所谓地狱或者天堂!即使到了地狱,我幽琴也是另外一种活法。既然天堂对我来说已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既然光明已让我无法靠近,我何不拒绝所谓光明的天堂而选择黑暗的地狱!在黑暗的地狱中生活的人也许更能懂得珍惜生命懂得爱。而恰恰相反,你们这些所谓生活在光明的天堂里的人,你们在自私和贪婪的背后带着伪善的面具,你们在光明的世界里肆意地掠夺和吞噬,欲望将你们的心无限地扩张,在你们的世界里,除了巧取豪夺还剩下什么?哈哈……这样的世界我不去也罢!”
烈山断然喝道:“孽畜!看来你魔性未改又与妖蛇为伍,你已经集妖魔于一身,今天不取你性命更待何时?”
这时,只听见一阵阴柔的笑声在山涧里响起:“哈哈哈……烈山老妖婆,你口口声声说这个妖那个魔的,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自己知道吗?”
烈山定睛一看,山涧里已经多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妖艳女子。这女子不正是那条妖蛇吗?
妖蛇扭动着浮波柔浪的腰肢朝烈山款款走来。那淫波浮动的眼神里充满挑衅。
烈山一见妖蛇直气得浑身打颤,用发抖的手指着妖蛇骂道:“果然是你这个淫妖在蛊惑着这个孽畜!你终于又可以化成人形了。但你们还是成不了气候的!”
妖蛇用极阴极柔的声音对烈山说:“我们不想成什么气候。我们只是不想在你这个老妖婆的歧视中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你们阳光联盟不是法力无边吗?你们不是想把我们禁锢在另一个世界永无出头之日吗?哈哈哈……你们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这个世界如果永远是你们说了算,你们可以无法无天。但这可能吗?是人都有好好活着的权利,也有好好活着的自由。我们妖也不例外。世界的游戏规则你可以定,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定呢?你为什么总要用歧视的眼光看我们呢?你永远觉得这个世界只属于你们阳光联盟吗?老妖婆!”
妖蛇不愠不火不急不躁不阴不阳的话将烈山激得皱脸发紫,她咬牙切齿地恶狠狠道:“只可惜五百年前我没有杀了你!”
妖蛇又是哈哈娇笑道:“你错就错在五百年前放了我一马。五百年前你不是恨我勾引了那个寄托了你一生梦想的儿子吗?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在你的指引下开宗立派,当上了一代宗师了吗?哈哈哈哈……”妖蛇又是一阵狂笑,笑声里已满是凄楚和心酸。

第四章别涧遗情

这时,一旁的冷露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用毫无生气的声音说道:“你们打也打了,吵也吵了,我的浣花涧也被你们糟蹋了。你们可以走了。我这儿不欢迎你们。你们走吧。”
尽管冷露的声音冷漠平淡,但对幽琴来讲却如沐甘露。它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晃荡。
但是,当幽琴满含期望地直视着冷露的眼睛的时候,它看到的却是一片空朦的迷茫和绝望。
幽琴的心痛了。
幽琴刚欲说话,冷露已经转身,向一座廊桥走去。那孤单忧伤的背影,谁看了也会心生怜爱。
幽琴起步刚欲去追,烈山将手中的枯木拐杖往地上一杵,怒声喝道:“别去追她!”
烈山的话居然让幽琴嘎然止步了。幽琴用挑衅的眼神盯着烈山。
八位僧人此时也从地上站起,复又分八个方位参禅而坐,将众人团团围定。
妖蛇用漫不经心的神情斜瞟着僧人们。
此时的幽幽潭显得格外平静,山涧里的溪流又恢复了舒缓的流动。而山涧里的气氛却似乎凝固了。
烈山和幽琴怒目而视。
冷露清冷的背影在廊桥的转折处消失。幽琴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我要杀了你们!”幽琴狂叫道。
话音落处,幽琴已率先出手。
老女人烈山绝对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手,幽琴的突然发难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幽琴出手的同时她也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只见幽琴双掌一翻,一股劲风卷挟着两道黑气朝烈山迎面扑来。
烈山也没有丝毫懈怠,袍衣鼓动间身子如枯叶般飘起,手中的枯木拐杖已然划出,一道冷光朝幽琴的两道黑气拦腰斩去……
烈山和幽琴动手的同时,妖蛇也闻风而动了,八位僧人齐齐出手。
一时间浣花涧内妖气弥漫杀声大作。烈山甩开了弱不禁风的假象,僧人们失去了坐禅入定的从容,幽琴和妖蛇更是魔性大发妖气冲天。
一行人等全部原形毕露。
浣花涧内也顿时变成了飞沙走石暗无天日的混沌世界。
冷露并没有走远,她在廊桥的转折处回过身,看着自己精心营造的浣花涧被这些人恣意践踏,心里只生出一丝淡淡的失落。
冷露她明白,从此以后浣花涧将不再是她的浣花间了。她失去了自己最后的家园!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冷露埋头顺着一条花径继续前行,一个清瘦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冷露停住脚步抬起头,看见一双充满爱怜的目光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冷露一看见这张慈祥的面孔,委曲的眼泪禁不住夺目而出。她喊了一声:“师傅——”
来人正是冷露的师傅一如大师。
一如朝冷露轻轻点了一下头,说:“露儿,委曲吗?”
冷露双目盈泪地点着头,却已经泣不成声。她心间里有太多的委曲太多的不快乐需要释放,一旦释放便如决堤之水,再也不能控制。
一如轻声说:“露儿,跟师傅回去吧。”
冷露倔强地摇头。
一如无奈地轻轻叹息一声,缓声说道:“早知道你受那么大的委屈,师傅早就该来看你了。哎!师傅一直以为你和他过得很幸福,是师傅大意了!”
冷露摇着头哭着说:“不怪师傅,只怪露儿没有听师傅的话。”
一如说:“哭吧,不哭出来压在心里会压出毛病的。”
冷露又凄声问道:“师傅,真的是露儿错了吗?”
师傅用手轻轻捋了捋爱徒的秀发,叹了口气说:“露儿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间的人和这有人的世间。只是这次你的心被伤得如此重,该不会激起你心底的怨恨才好?这才是师傅最担心的。冷露啊!每个人都有权利为自己作出选择,师傅一直尊重你的选择,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明白,你所有的选择都是你自己作出的,如果这其中和你期望的有所偏差,你决不能怨及旁人。自己栽下的苗结出的果,你必须自己把它咽下去。你明白师傅的意思吗?”
“露儿明白。”冷露抽泣着说。
“那你去找他吧,这儿师傅会给你料理的。”
“露儿谢过师傅。”
冷露给一如施了个礼,然后裙袖舒卷,往浣花涧外缥缈而去。
望着爱徒渐渐溶于白云苍天的身影,一如的神情间露出一丝惆怅和落寂。
此时的浣花涧内,烈山和僧人们正与幽琴和妖蛇打得难解难分。偌大的浣花涧直是水起风摇花飞叶落。
“你们还不住手吗?”一个沉浑威严的声音终于在激烈的打斗中响起。
众人闻声,都不约而同地住手了。定睛望去,却见一仙风道骨的青衫老者立于一危崖之上。
幽琴和妖蛇看见青衫老者,脸上立刻露出惧怯之意。
烈山惊喜地朝青衫老者叫道:“一如大师,你来得正好。这两个孽障在你徒儿的浣花涧内企图不轨。我们还是共施法力,将它们重新镇于幽幽潭内吧。”
冷露的师傅一如大师对烈山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只冷声对幽琴和妖蛇说:“你们两个孽畜,阳世的光阴是容不下你们的,你们还是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尽管幽琴对一如大师心生惧怯之意,但它仍冷笑道:“这阳事的光阴为什么就容不下我们呢?难道我们命中注定就该在寒冷阴暗的世界里苟且地活命吗?难道你们天生就该在阳世间胡作非为肆意纵横吗?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一如仍沉声说道:“幽琴,我念你和我的徒儿尚有一段孽缘未了,所以这次你在我徒儿的浣花涧内滋生出的事端我可以不予追究。但我必须警告于你,露儿的心已经被你们伤得很重了,你若再去滋扰于她,我绝不饶你!”
烈山接过一如大师的话急切地说道:“一如大师,象此类阴邪之物,若我们今日不联手将其镇于这千尺寒潭,一旦让其蹿入阳间市井,其必将祸害四方,遗患无穷。”
一如这时才缓声朝烈山说道:“烈山,你我都乃是垂垂暮年之人,有些事你我最好还是少管为好。有道是‘修得满目青山,何愁世间芳华’,这满目青山你修到了吗?”
烈山没有料道一如会对她说出这番话来,竟不知何以为答。一时间囫囵在那儿半天开不了口。
一如这样的态度同时也大大出乎幽琴和妖蛇的意料。
一如又对幽琴和妖蛇说:“既然附在你们身上的咒语已经解除,你们还是快快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去吧!”
这时那八位僧人齐声唱了个“阿弥陀佛”,其中一位领头的僧人上前一步道:“这件事恐怕一如大师还作不了主。”
一如看了一眼那位僧人道:“哦,难道这位大师还有什么说法?”
僧人朝一如双手合十道:“我们此次前来,乃是奉雪蝉方丈之命,必须重施符咒将这两个孽障囚禁于幽幽潭内。这两个孽障若一旦遁迹凡尘,必将遗患无穷。所以还望一如大师出言谨慎才是。”
一如眉毛微微一挑,道:“哦?看来我今天真的是作不了这儿的主了,是吗?”
僧人道:“正是。”
一如淡然一笑道:“那么请问师傅,你们佛法里的普渡慈航怎么讲?”
僧人道:“超渡众生共渡佛海。”
“那么你渡他们了吗?”一如一指幽琴和妖蛇朝僧人厉声道。
那僧人一声“阿弥陀佛”道:“一如大师此言差矣,此二物乃阴邪不祥之物,怎可与众生相提并论?”
“哦?它们是阴邪不祥之物?那么它们为何会变成阴邪不祥之物?这其中的因果原由你们好好想过吗?”一如又厉声朝僧人问道。
“没想过吧?那么我来告诉你,它们之所以会变成阴邪不祥之物恰恰是因为你们。是你们所谓的阳光联盟将它们囚禁在千尺寒潭达几百上千年之久,使它们长期浸淫在阴暗寒冷孤独的环境里。这中间的因果原由你们难道没有责任吗?再说,就算它们是阴邪不祥之物,你知道它们的前世今生是什么吗?假如这世间万象都是由你们的好恶来取人取物,那么这世间真不知会生出多少无端的冤屈来。你们佛门中人就是这样来渡己渡人的吗?”一如继续厉声道。
僧人被一如问得哑口无言。
一如又道:“这世间万象,对与错错与对是没有定势的,有的只是你看我我看你的高低远近。我看你们还是重新回去开悟去吧。至于今天这儿发生的事,我还算得上是这浣花涧的半个主人,我的徒儿去了,这里的事我还作得了主的。幽琴,妖蛇,你们去吧。”
一如朝幽琴和妖蛇一挥手。
幽琴和妖蛇对望了一眼,便腾身而起,往涧外飞去。
此时的烈山眼睁睁地看着幽琴和妖蛇飞出涧外,直气得浑身发颤。但她只能用极其无奈的目光看着一如。
一如对烈山和僧人们再也视而不见,只望着狼籍一片的浣花涧幽幽叹道:“好好的一个地方又被糟践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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