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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蔷薇错74——76

作品名称:蔷薇错      作者:夜阑珊      发布时间:2013-12-14 20:39:27      字数:10026

  【74】离草得千金暖暖
  看着萍儿不说话,闭上眼,雷鸣一恼火,“找死。”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些,眼看,“住手。”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雷鸣转过身。一抹金黄出现在眼前。
  “弑杀皇族,可是要株连九族,莫不是你想你们全丧命。”景皇得知有人大闹泽王府就匆匆赶来,再看他,一病病得不轻,双眼凹陷,面色枯黄,人也削瘦了很多。看到雷鸣掐着萍儿的脖子,屋内无人阻拦,急忙拦住。
  而朱雀念着溪苏往日对他的情谊,为景泽施针,来减缓他的痛楚。
  “我们一向不受皇令。”风驰冷哼道。江湖中人不会被仕道所拘束。
  “可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不管是谁。你今天杀了个婢女是小,若是杀了庆国公主,那就会引起两国战争。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即便人死了。”是啊,神女火已经熄灭了,那是不是预示着景国将会有大难!
  “风驰,玄武,别磨叽了,有一辆马车出城了。”青龙得到门徒的信报,制止没必要的争执,转身去追那马车了。
  朱雀收起银针,“王爷,能否想起她就全凭你了,尽管要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代价?”皇后关心的问。
  朱雀摇头,“王爷,我们今日一举,希望你日后莫要责怪我们。”说完,身影一晃,离开他们的包围,和风驰他们去追孩子去了。今日他们定要得到孩子。是抚养也好还是将他给溪苏陪葬也好,一切看上头的安排。
  景皇看着床上的人,长叹一声,“泽儿身上的蛊毒,解得了吗?”
  “我无能为力。”
  “如此莫怪朕狠心。你是庆国的公主来此和亲,身份特殊,但是景国的一切灾难都是你带来的。朕不会让你死,只能将你幽禁在此,孤老终身。你可有怨言?”
  “我还能说什么呢,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那个孩子呢?”
  “呵呵,呵呵,孩子,又是要孩子。我不会告诉说的。谁也别想找到。哈哈哈,谁也别想。”
  “公主,公主。”庆晓苒气虚晕倒在床。
  景皇带着人离开,从此泽王府别院成为她的冷宫,真是画地为牢。
  青龙一行人一路追出来,顺这车痕,让而马车却拐入郊外的林中,七拐八拐,绕的让人头晕。可是车后的人,紧跟不放。寂静的树林被驾马声和那窸窸窣窣的风声打破。寻住一个时机,玄武将剑投掷出,剑旋转着飞出,穿过车底直至马蹄,一声鸣啼,马跌倒在地,连带这马车也翻滚倒地。一个老头滚出几米外,青龙脚步一停,拿剑指着他,“人呢?”
  老头跪地求饶,连连告罪。表示不知道,车里的老嬷嬷给了他钱,让往郊外跑。
  众人啐了一声,转身分道寻找。青龙更是派出所有的门徒,寻获那个老嬷嬷。一口恶气堵在心中,等待发泄。就在大家四处追查老嬷嬷和孩子的下落的时候,她抱着孩子与马车相反的方向逃走。
  青龙刚寻了不久,一个信号旗将他们都召回,“召我们回来何事?”
  一身白衣,站在殿内,背对着他们,“孩子呢?”
  “孩子被一个老婆子抱走了,我们跟丢了。”朱雀有些懊恼。
  白虎转身看着他们,问,“若是庆晓苒和景泽的孩子,抱回来,溪苏会开心吗?”答案可想而知,谁会愿意日日看着情敌和自己最爱的人的孩子,那简直就是折磨。“我想让孩子给溪苏陪葬,可是她下落不明,那孩子算了吧,以后不要在干涉皇家的事了。”
  青龙笑着离开,召回所有在外寻找孩子的门徒。
  而嬷嬷依旧跑跑撞撞的往山中走,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往无目的的跑,时不时的往后看,身怕有人追过来。庆晓苒的重托她绝不能辜负。
  孩子倒也乖巧,被嬷嬷抱在怀里一直安睡,这也让精神格外紧张的她舒心些。听到水声,好一会,一条潺潺水流出现在她跟前,但是现在还不能停,她沿着河边走,希望能看到灯火,寻到有人的地方,就算不能到庆国,也不能让这个孩子死在恶人的手里。这个信念一直撑着她走。
  景皇将景泽带回宫后,御医轮番上阵。为他诊脉。而景清、景翎则被景皇派去寻找孩子的下落。
  “怎么样?”景皇看着自己的儿子,万分心疼。
  御医们左顾右盼,迟疑着,最后只能顶着龙颜大怒的危险,跪在地,“请圣上降罪。臣等无能,无法解毒。”
  “混账,要你们何用。一群饭桶。”景皇大怒,没想到庆晓苒的蛊毒如此厉害。
  “王爷头疼难忍,是王爷一直念想着人,是他忘掉的人,若如此下去,恐怕王爷……”
  “恐怕什么?”
  “之前有人给王爷下针,已经将毒素减缓了许多,可是剩下的毒下被转移,长此以往,王爷会失明。”
  景皇吃惊,皇后趴在景泽身上大哭,“泽儿,我可怜的孩子。你哥哥已经丢下母后离去,你不能也如此狠心,泽儿。”可是昏迷的人,听不到她的哭喊。
  御医识趣的离开,屋内只有殷殷落泪的皇后和默不作声的景皇,看着沉睡的人,景皇安慰她,“别哭,至少留住泽儿的命不是吗,总有人能解开他身上的毒。朕已经派易平去找泽儿的师傅鬼子了,他会有办法的。”皇后止住哭声,守在景泽身边。
  多日后,亭溪谷谷口,一队御林军在外把守,易平中气十足,大喊,“鬼子前辈,泽王爷身中剧毒,请前辈出手相救。”这句话,一遍一遍的说。
  传到离草耳里,日前,离草刚刚生了一个女娃,白白嫩嫩的,甚是可爱,随风每日就围着这个孩子转,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很惬意。可今日听到这一句句‘景泽中毒’,他有些为难。而离草更是瞪着他,威胁道,“老爷子,只要你今天出谷,我立刻带着暖暖出去,你再也别想见到她。”暖暖,孩子的小名。离草只要一想到景泽对溪苏的绝情,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如今他中毒,她怎么可能会让随风去救他呢。
  随风为难了,一边是担心景泽,一边有觉得他太对不起丫头了,更舍不得他手里小小的人儿。于是自动忽略那烦人的求助。因为谷外有溪苏摆下的桃花杀,凭易平数百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一人砍一棵树一下就没了,可是那树上可带着朱雀配的剧毒,想活命的自然不会自找死路。
  “稀客啊,你今天怎么来了?”溪风进屋,一身白衣,白虎抱着孩子,笨拙的哄弄,孩子十分招人喜欢,朝着他笑。白虎一看孩子的爹回来了,将孩子还给离草。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这么不欢迎我。”白虎说的几分委屈。溪风看不惯他这矫作的样子,假意踹了他一觉,就连衣角都未碰到。
  “是啊,确实不欢迎,说吧,是不是溪儿给暖暖送礼来的,不是就早点滚。”溪风说着要拉他出门。
  白虎急忙赔不是,“你,你急什么,谁说我不是来送礼的。主子知道孩子出生了,没法赶上孩子洗三,所以派我来将功赎罪的。给孩子备上了玉佩一对,金手镯一对,长命锁一个,百家衣,剩下的就不用说了吧。”白虎带来的物品一一介绍。玉佩是溪苏很早前挑的,是块上等的玉,金镶玉,上面还刻着孩子的小名。百家衣也是她挨家挨户的求的,因为针线功夫欠佳,这衣服倒不是她亲手缝制的,况且习婉也不会让她做这些。零零总总的有几十样东西,看的人眼花缭乱。不过件件东西都可以看出他们的心意。
  随风在屋内观察白虎良久,将他叫出屋外,“丫头呢?”
  白虎没想到随风会有此一问,他自觉把感情隐藏的很好,“前辈这是怎么了,少主忙,抽不出时间,所以让在下代劳。”
  随风却不买他的帐,“丫头出事了?”看白虎只有沉默的份,解释,“你太不了解丫头了,这也是你为什么得到他的原因。”随风背手而立,站在屋外,看着屋内哄逗孩子的溪风夫妇,“溪儿其实并不喜欢亲力亲为,但是对于离草、溪风的事,她一定是自己办的,你送来的东西就看的出她的心思,但是却不是她亲自送来,却不得不让我怀疑。”
  白虎皱眉,有些颤抖,“她,她坠崖了。”
  “什么?”随风转过身厉声问道,“她怎么会坠崖,你们是怎么保护她的。”
  “与人比武,不慎坠崖。我们已经找了很久了,为了让离草安心养胎才一直瞒着。”
  “找不到吗?”不知何时,溪风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一定和景泽有关!”溪风笃定。白虎摇头,“她与夜怀瑾比武,我们被奸人下药,没有几时赶上。”白虎说的觉得可恨,挥拳,一拳打在他身边的大树,大树不忍的抖抖树身,片片落叶。
  随风显然比溪风镇定,从思过崖坠下,定是凶多吉少。只是他的担心、牵挂,旁人看不出,“那谷外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白虎叹了一声,不想隐瞒,这太不君子了,“景泽中了忘情蛊的毒,朱雀虽然抑制了部分毒,但是解不了。都知道他是你的徒弟,你医术高明,所以景皇派人来求你。”
  随风摸摸没有胡须的下巴,“风,你去告诉他们,景泽的毒,我没法解,我虽然精于岐黄之术,却不精于解蛊毒,我无能为力。你也回去吧,离草这,我会晚些告诉她的,这件事瞒不住的!”
  溪风如实告诉谷外的易平,白虎也回去忙夜狼的事。
  
  【75】九死一生苦命人
  “亭姨!”少女扶着墙走出房门,真好与来人相碰。被她唤成亭姨的妇人扶着她回屋。
  有些责备,“你身子还没好,好好躺着休息。”
  “姨,总躺在床上会发霉的。”女子躺在床上抗议,可是妇人不依,执意要她躺在床上,女子看着她忙碌,进进出出的被她张罗,不禁想起那日的情形。
  已经走火入魔的她,在夜怀瑾出掌的那一刻,她不知道为什么执意接下那一掌,顿时身轻如羽,被掌力震飞悬崖外,没有东西依附,身子缓缓坠落,“不要。”悲戚的声音响彻山间,她看到一脸悲痛的玄武,与他伸来的手失之交臂,她浑身无力,只能任由身子下坠。浑身像火烧般难受,知觉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她落入寒水中。顺着水流漂走。
  “呀,那里有个人,伯仲快,快叫人救她。”小船上的妇人命身边的人下水救人,伯仲只是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船上的仆人们已经跳入水中,起起落落好一会而,仆人才将落水的人抱上船。
  女子看着她,不禁惊叹,“好美的姑娘。若是这样死了真可惜。”
  伯仲汗颜,一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给她注入内力,那女子问,“怎么样?”
  “走火入魔,心脉受损,欲火焚身,若是常人掉入寒水性命难保,不过她却因祸得福。”
  “怎么说?”妇人看着自己面前男子,关心的问。
  “寒冰暂时抑制住她体内乱攒的内力,虽然心脉已损,不过总算保住她一条命,但是会落下病根。”
  “病根?什么病根?”
  “心痛症。”
  女子还是十分担忧,“那我们快回去吧,你得救活她。”
  “好。”男子无奈,却不得不听从她的话,乐此不疲。毕竟是自己宠爱的人!
  轩辕山庄,位于戴、芳两国的交界,这里常年云雾缭绕,四面环水,玉石雕琢的石阶,两旁是精致的雕像,大有仙山之感。山庄依山而建,富丽堂皇,是芳国的皇亲。
  数日后。
  “伯仲,你的药是不是没用啊,为什么这么多天,她还没醒。”女子在床边嘀咕着,她可是照顾她好几天了,也照着轩辕伯仲的药方,喂下她许多名贵药材,可是总不见效。她可不想折腾了半天,人救不回还浪费了那么多药材。虽然山庄富甲一方,也不在乎那些药材。
  她身后的男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的威严男子,右手随意背在背后,仅一眼,就可感受到其,飘飘然有神仙之概,此人便是那女子口中的轩辕伯仲,真不愧是一方水土样一方人。他定眼看看床上昏迷的人,解释道,“今日,她必定会醒。先来用膳,她死不了,放心吧。”
  “是啊,听你哥的话,先来吃饭。你都照顾她几天了,也不少这一刻的。”另个妇人,身上一件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神彩飞扬,眼里隐隐有光彩流转,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支玉钏。上面镶着两粒小指头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
  “好吧。“女子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轩辕伯仲的妻子聂桑离开。
  入夜,女子也一直守在她床边,她当真是对那个孩子上心了。可是一整晚她都未醒来。次日,她怒气冲冲的杀到伯仲的书房,拍着他的书桌说道,“你个大骗子,那孩子到现在还没醒。”
  伯仲皱了皱眉头,“怎么会?”照理说,那人早该醒了的,难道因为她受寒了。
  “该不会是你医术退步了吧。”女子讥笑道。伯仲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她去厢房看看。
  踏进屋,为她诊脉,大手还未碰到她,她的手便动了动,睁开眼,落入眼帘的是一个妇人,身穿淡绿绸衫,眉梢眼角间隐露皱纹,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脸上微微显露出风霜岁月的痕迹,容色清秀,不施脂粉,肤色白嫩,看到她醒来万分激动,让人觉得很亲近。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四、五十左右的男子,体貌不凡,两人有几分想像。
  不等她多想,那女子便握着她的手,“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她记得她坠入悬崖,走火入魔,心脉受损,难以活命。她以为她会死,没想到……
  “丫头,是我救了你。”她急着邀功,“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叫什么?”亭溪叨叨的自言自语的说了好多。
  她笑笑,“溪苏,我的名。多谢搭救。”
  “溪苏,好听。我叫亭溪,他叫伯仲,是这里的庄主。”
  亭溪?亭溪谷?莫非……回过神,发现轩辕亭溪探究的看着自己,溪苏迎上他的目光。而他将亭溪拉到一旁,为溪苏诊脉。许久,“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调养一阵子就可以了。”
  溪苏感谢地点点头。亭溪一直陪着溪苏。
  “怎么了,忧心忡忡的样子。”聂桑看着自己夫君皱着眉头,关心的问。又顺着她的目光,正好看到溪苏躺在贵妃榻上和亭溪有说有笑。“难道那孩子?”
  “是个苦命的孩子。”伯仲扶着聂桑进屋,“她身上中毒过,余毒未清,又因为走火入魔、心脉受损掉入寒水,得了心痛症,身子比常人还要脆弱,能活多久,谁也不知道。”
  “这么这样,我以为她能醒来就没事了,而且我看亭溪很喜欢她,还想她能与亭溪做伴。”
  伯仲无奈,“我知道亭溪喜欢这个孩子,也同情她,我尽力吧,当初没能留住……”
  聂桑捂住他的话,“过去了,都不过去了,那个孩子无缘,但是老天不是又给我们带了个孩子吗!”
  伯仲感激的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语。
  连续几日,亭溪每日都会到溪苏房里报道。拉着她问长问短,但更多的是陪着她,不让她在陌生的地方觉得孤单。
  “你为什么叫溪苏呢?”亭溪虽然年长,但是一直被困在轩辕山庄,几乎不出门,唯一一次远游就捡回了溪苏,当然缠着她,说说外界的趣事。
  “亭姨!”溪苏苦笑不得。亭溪十分喜欢溪苏,溪苏照着辈分叫她亭姨。关于她师傅随风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她可听了不少,而他待的地方叫做亭溪谷,眼前这人又叫亭溪,恐怕两人有莫大的关联。
  亭溪扯扯笑容,“好了,我不问不问就是了。”收起那与年龄不相匹配的笑容,眼里带着一丝失落,让人不忍。溪苏不知如何开口,恰好,一个丫鬟端着要进屋。
  “小姐,喝药了。”丫鬟十分客气的喊了她一声小姐,溪苏也不在意,端起药在鼻尖闻了闻,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还是仰头喝下。
  亭溪贴心的递给她蜜饯,“溪苏今天想吃什么?”
  “只要是亭姨做的,我都喜欢。”
  “哈哈哈,你这丫头口气倒不小。”来的正是轩辕山庄的庄主轩辕伯仲。“亭溪下厨,只怕这轩辕山庄会毁于一旦的。”
  溪苏吃惊,看一旁不好意思的亭溪,嗔怒,“哥,哪有你这样损自己的妹妹的。”
  “庄主今日怎么来了?”看他一身行装还未换下,身后跟着一个妇人,溪苏猜想,应该就是丫鬟口里说的夫人了。
  谁知,轩辕伯仲挑挑眉,指着亭溪,“你叫她什么?”
  溪苏不明所以,看他一脸严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从来没人和她这么说话,怯怯的说,“亭姨。”毕竟只是她一时兴起叫的,有些心虚。
  “那你可知道我是她什么人?”
  “兄长。”“哥哥。”两人异口同声。
  伯仲走到她面前,“你认她为姨娘,那怎么又叫我却成庄主了呢,可是我救了你,莫非要我把你赶出去?”带着几分威胁。
  “啊?”这回溪苏不明白了,难道她叫亭溪为亭姨也不可以?他身后的妇人笑着坐到她床边,拍拍她的手,很是喜欢,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一脸慈祥。
  “姑娘莫怕。”看看伯仲,继续说道,“老爷和你说笑的,有你陪着亭溪,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赶你出去。”
  “嫂子。”亭溪出声制止她的后话,但是她并不领情。
  “你来这也有一段时日了,亭溪也喜欢你,你若是孑然一人,不妨留下来。”聂桑帮着试探溪苏,当年亭溪被带回的时候,沉默不语,如今虽然待人和善,却不能敞开心胸,难得山庄中多了一个人,她也喜欢,或许能圆了她的梦。
  “我!”溪苏犹豫了,她的身子不好,夜狼的人会不会担心她,他还在不在乎她,夜狼有白虎自然不用她担心,离草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该生了,顿时一阵抑郁,那忧伤的神情旁人看的怜惜。
  伯仲看到她迟疑、举棋不定,突然不想隐瞒,问,“你知道自己的身子吗?”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怎么会不知道,落了病。”溪苏很平淡,而且她凭刚才的药,就已经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心痛症。若是没猜错,庄主给的药是:山萸肉、瓜蒌、熟附片、薤白、红花、麦冬、当归、半夏、黄连、……。”
  溪苏说了一串的药名,“其实庄主可以在药里在加两味药,川芎、冰片。更对症些。”伯仲吃惊,没想到溪苏懂医,对她又多了几分好奇,可是却没有派人去调查她的身份。
  当初捡到她的时候,看她一身银装,看似平凡,那做工布料是好的没话说,她的举手投足间、谈吐有一种贵气,一份淡然,更有一份难言的伤情。
  “嗯嗯,可以制成药丸给你。”仲伯叹了一气,也不隐瞒她,“你的身子不好,需要好好的修养一两年,若是这段时间内平平安安无事便好,若是受了刺激,你会承受不住。”
  “嗯。”溪苏低着头,一手覆在心口,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怕她想不开。妇人怕她想不开,拉着她的手。
  “姑娘,留下来吧,一是你身子不大好也走不开人,二是权当陪我们三个孤寡老人。我那不孝子成日在外,不常回来,山庄里一个伴都没有,我膝下又没有一个女儿。”聂夫人百般央求。
  “嫂子,你该不会想认她做干女儿吧?”亭溪知道她很想要个女儿,可是天不遂人愿,早年她是有过一个孩子,却因为痢疾年幼夭折。任凭轩辕伯仲医术了得也救不了这个孩子,两人也冷战好一阵子。
  “怎么,不可以吗?”聂桑看着溪苏,等待她的回答。溪苏为难了,她不知道他们与随风之间的事,不敢贸然答应。但是聂桑热情难却,溪苏有些为难。
  “夫人,让溪苏想想吧。”
  
  【76】轩辕山庄霜小姐
  溪苏躺在床上,一直想着聂桑夫人说的事,她其实很想随便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死去就好,不想太多的人为自己挂心。可是她也奢求一份亲情。她自小离开双亲,几乎体会不到亲情。即便随风景泽给了她万分疼爱。溪苏心中有种空白是无法填补的。年幼的她丢不开身上的责任,疾病缠身,她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可是又有谁知道她身后的脆弱。
  如今溪苏死过一次了,是不是就可以逃开那分责任。而亭溪与自己师傅随风又是什么关系,若是他们知道她是随风的徒弟又会怎么对待她,溪苏想要赌一赌,赌随风对亭溪的痴情。
  “碧落,替我叫庄主来好吗!”溪苏命丫鬟碧落去叫轩辕伯仲。她还不能下床走动,只能让人去请。
  “碧落说你找我。”伯仲一身锦服,披着大袄坐在溪苏床边。山庄还下了雪,屋外更外的冷,屋内的火炉烧的很旺。溪苏看了一眼碧落,伯仲了然,挥挥手,“去外间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轩辕伯仲一声令下,碧落关上房门,守在屋外。而远处两位佳人结伴跟来。
  溪苏收起平日乖乖的神情,气度顿时不一样,重新介绍自己,“我叫溪苏,是景国顾彦卿之女,也是鬼子随风的徒弟。”溪苏直视轩辕伯仲,他心中一震,有种错愕。
  “你说,你是随风的徒弟?”
  “是,师傅住的地方叫亭溪谷,而我们三个弟子都是以溪字为名,而她又叫亭溪。我猜师傅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何恩怨,更不想日后大家为难。”溪苏看着伯仲的反应继续说,“他们两人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江湖中虽然有不少传闻,但是大多都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所以今日特地问庄主。希望你能为我解惑,也好让你重新考虑那件事。”
  轩辕伯仲盯着溪苏很久,紧握的双拳可以看出他一再隐忍,溪苏等得有些心慌。而他终于开口。
  “那是三十年前,我与随风师出同门。随风天资聪慧,不论是医术还是武功比我略胜一筹。随风与亭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他每一次决斗,那丫头都会陪着他。但是江湖险恶,诱惑颇多,而随风年少轻狂,风流倜傥,流连花丛。亭溪每日以泪洗面,我心疼她,就设计将她带回来了。可是……”
  “别说了。”亭溪破门而入。
  伯仲略显慌张,“你怎么来了?”
  “原来真是如此!”
  大家诧异,“你知道?”
  溪苏有些歉意,对于随风的事,她是调查过的,但是各说一词,再加上随风从不提起,她也不知道孰是孰非。
  她将亭溪拉到床边,“亭姨,你还要溪苏吗?”她不确定,若是亭溪放不下心中的芥蒂亦或是她对随风已经忘情,那她留下来只会是徒增厌恶,那还不如再点离开的好。
  亭溪看着她,万分喜欢,这十五年来,她日夜都思念着他,只是不想哥哥担心,一直不提,也忘记了他的坏,只剩下两人一起时的甜蜜快乐,溪苏,是他收养的孩子,她有怎么忍心丢弃呢。亭溪抱住溪苏,“溪儿,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过去的一切与你无关。上代人的恩怨不应由你来承受。”
  “亭溪。”伯仲赞许的拍拍她的肩,他是疼惜溪苏的,这么多年,时间早已磨灭了对随风的恨意,其实两人本没有什么恨,只有对亭溪的疼爱。聂桑欣慰的握着伯仲的手。
  从此,轩辕山庄多了一位绝色的小姐,亦或是一位俊秀的少爷。
  过了腊八,家家户户都筹备着准备过年,轩辕山庄万分热闹,因为多了溪苏一人。溪苏的身子也好许多,能下床四处走动,大家照顾她都十分小心,她像个瓷娃娃一样被大家保护着。这让她有些不习惯。
  溪苏扶着墙走到房门外,下雪了,有些冷,她让碧落搬了张摇椅在门口,看着飘落的雪花,不知不觉间看花了眼,泪水顺着眼角划落。亭溪来找她的时候,溪苏怀里拿着暖炉,盖着一件大袄坐在风口。
  “怎么坐在这,小心身子。碧落……”
  溪苏拦住她,“亭姨,不急,让我好好看看雪。”擦去眼角的泪珠,“小的时候,我总想在雪天里玩,可是对我来说太过奢侈。”
  “傻丫头,怎么会呢,你现在只是身子不好,好好调养之后就没事啊。”亭溪抚摸溪苏的头,“碧落,去端碗清粥来。昨个你没吃什么东西,今个可是我特意让人做的。”
  “快过年了,又是一年。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兴城。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啊。”
  “你去兴城做什么?”闲着无事,亭溪陪着溪苏聊聊天,却勾起她的往事。溪苏并未回答她,只是看着屋外缓缓飘落的雪花,眼里是白皑皑的一片。
  “雪天,又是雪天。记得出事那天也是个下雪天。中寒毒的时候也是雪天。”
  “以前的身子不能受寒,寒毒时不时的会发作。那时候每天就像末日一样对待,万般珍惜,谁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每每看到孩子们在雪地里玩,我总是很羡慕。可是发病的时候,锥心的疼几次让我想放弃。整整十年,我一直坐在轮椅上熬过了寒毒,师傅捡回我一条命。”
  溪苏转过头,看着亭溪,笑了,眼里却是满满的忧伤,“以前能行走是我最大的梦想,师傅、师兄一直为我四处收罗稀世珍药。可是能行走之后,我忽然怀念那段被景泽宠溺的日子。如今他不要我了,娶了别人为妻,忘了我,忘了我们的誓言。那漠然的眼神比毒发还要痛苦,我的心好空啊,亭姨,咳咳,咳咳。”
  忽然溪苏急急的咳了起来,她捂着胸口,皱着眉头,心口一阵一阵疼痛,呼吸不畅,亭溪紧张的为她抚背,让她平复。“我懂,我都懂。我何曾不是这样过来呢,别想他了,丫头,听亭姨的,好好养身子,一切都会过去的。”
  溪苏的手抓着衣襟,“咳咳,想不到心疼症发病也如此折腾人,咳咳。”
  “碧落,碧落,快去请庄主来!”亭溪看着溪苏越发苍白的脸色,叫唤碧落。
  溪苏喊住她,“不用了,一会儿就好。一会儿。”
  “溪儿,你别吓我。”
  轩辕伯仲和聂桑来探望溪苏,随便谈论认亲的事。路上碰到慌慌张张的碧落,“庄,庄主,小姐,小姐她……”
  不等她说完,伯仲和聂桑就赶着去溪苏的小苑,看到无助的亭溪和面色苍白的溪苏,伯仲立马将溪苏抱到床上,喂下药丸,金针入穴,好一会溪苏才缓过来。这一发病倒是吓坏了聂桑和亭溪。
  伯仲坐在床边,一脸严肃,“你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的身子还不清楚吗?”
  溪苏赔笑,有些吃力,“今天纯属意外,是意外。”
  “意外,如不是我赶到,你。”看到溪苏略带委屈的表情,伯仲也不好责怪她,放轻了口气,“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好好在这里养病。”伯仲是同情她的,小小年纪,承受这样的打击,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眼里的忧伤像及了亭溪刚刚被带回轩辕山庄的时候。空空的,让人觉得愈远忽近,若即若离。
  “庄主和夫人来是有什么事吗?”溪苏看聂桑手里拿着本子,有些好奇,又见她一脸慈爱与亭溪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便打断她们。
  “还叫庄主、夫人呢,该改改了。”聂桑提醒着。
  溪苏一时不好改口,有些拗口,有些歉意,不敢直视聂桑。聂桑倒是不在意,“这是取名的册子,我和老爷想了几个名字给你,既然要认你做义女,自然要入谱的。”
  聂桑的话,让人吃惊,“这会不会不太好,只是义女,不必这么隆重的,况且……”
  “怎么不要,我可不是仅仅把你当成我的义女哦。”聂桑说的带有歧义,让人晃神,“快看看,选个名字。你是凌字辈的,选好名字,选个良辰吉日行礼。”
  溪苏对这些习俗并不了解,说的一愣一愣的,有种被忽悠的感觉。她接过本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名字确实不错,一个字落入她的眼中,她很喜欢,“就这个‘霜’字吧。”
  “轩辕凌霜。‘客居烟波寄湘吴 ,凌霜触雪毛体枯’不错,凌霜。”伯仲也喜欢这个名字。
  碧落端了汤药来,“小姐。”
  “我来!”聂桑端着汤药,轻轻吹着,让它冷的快些。
  “今后,你就叫凌霜,溪苏已经死了,知道吗!”伯仲语重心长,他希望溪苏能摒弃过去,好好在山庄养病,他不想这个孩子再一次步那个与自己无缘的孩子的后尘,更不想聂桑再伤心一次。
  “凌霜,凌霜,好名字。我喜欢。药好了,可以喝了。”
  “谢谢夫人。”溪苏伸手去接,可是聂桑却收回,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该叫我什么?”
  溪苏看着她宠溺的笑,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与母亲一起的时光,不知不觉间唤了一声,“娘。”
  聂桑激动的落下泪,抱着溪苏紧紧不放,闻这她身上独有味道,溪苏很安宁。伯仲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了,他怕溪苏会排斥,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听到溪苏的那一声叫唤,他恍惚看到那个孩子还活在眼前一样。
  屋外的茫茫大雪,屋内是暖暖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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