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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蔷薇错(第一、二章)

作品名称:蔷薇错      作者:夜阑珊      发布时间:2013-04-22 17:53:33      字数:7624

第一章:踏红尘,恨平生
  踏红尘,恨平生,痴痴傻傻,寂寞玉楼人;
  桃花红,杨柳青,春入深闺,溪上草青青。
  挥弦御风踏沙行,人去楼静,暗香流花径;
  等闲赋诗易消魂,帘外轻轻,依旧琴声紧。
  ——《问红尘》

  夜里月色撩人,弦音碎风如风飘零,一曲《问红尘》引来执琴人的愁思。离草端着药水进内室,看了桌前抚琴的人,感叹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想自己年长他两岁又自小随他左右,他的心思又有谁人能懂。曲中一词一句都在叩问人,问自己还是那个人。
  琴声倏然止住,离草轻唤了一声,“少主,该用药了!”
  “啊,是离草!”话语中带着一丝失落之情,“离草,你明明知道无望,还期盼着什么呢,这么多年都如此过来了,我都不在乎了。反而你们放不开了,你和师傅、师兄他们,四处为我收罗药材,时刻担心我。”
  声音恍如清泉,迎面而来的却是俊秀的少年,身着青衫,如瀑的黑发只稍微用一条丝带把头发束在脑后,微微飘拂,面若中秋之月,色如冬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中带殇。
  这种容貌,这种风仪,俊秀中却带着几分女气,只需一眼便难以忘怀,宛如薄雾一般让人迷惘,如水一般流过心田,让人生不出半分嫉妒之情,唯有怜惜。因为这少年坐着轮椅上,不良于行。
  看着离草熟稔为自己按摩双脚,他心中好似一根针刺进他心中隐藏的深处。指尖轻轻拂过琴弦,一声一声,执起双手,又弹起一曲,欲将心事付瑶琴,屋内断断续续传来琴声,无处话忧愁。
  那个少年是何人?他,溪苏,当世江湖怪才鬼子随风的爱徒。三十年前,鬼子随风年少轻狂,武学修为少有能及,武文双全,他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不知迷倒了多少如花少女,后来因为自己心爱的人离他而去,大受刺激,性子大变,归隐山田,千金难求他出山救人。
  溪苏因为身有残疾无法学武,便跟着随风学习医术和暗器,得其精髓堪比鬼子,鬼子还有两个徒弟,一个学武,剑法了得;一个学文,文韬武略。
  “少主过几日是要去各处巡察吗?”离草依旧低着头帮溪苏按摩小腿活络筋骨。
  榻上的人闭眼休憩,小应了一声,久久,又道:“离草,叫我名吧。”
  “离草,你虽然不入宗谱,名义上还是我表姐,何况你还年长我两岁。我们一处生活数年,有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在这你也算的上半个主子。各处事务你也学的差不多。有些事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不必事事询问我。”
  看着离草轻车熟路地帮自己按摩,怜惜她,帮她撩起额前的发丝,笑着。
  “哪里的话,你待我比亲姊妹还亲,何况当初是你不顾先生反对,冒险危险来救我,还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若没你何来今天的我呢,你请先生教我文武,又有一人那样诚心对我,已是万分感激。我本来就是服侍你的,只是出了那岔子害的你我分离,不然你也不会如此。你本是人中龙凤却枉吃了这么多苦。若是夫人知道,只怕……可怜你这身子还要日日忙进忙出,劝不了又帮不上,现在我除了每天好好照顾你,还能做什么呢。”
  溪苏本是一缕游魂,原是生长在21世纪的医药世家,遵从长辈的意见跟着父母学医。天资聪慧,从小喜欢弄那些药材,使得他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淡香。从小到大一直是风调雨顺的他却一再承受打击。那天本要去拿硕士学位证书,然而脑海闪过的画面让他出神,精神恍惚间跌落站台。
  一场意外的车祸让他魂魄重生到这世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更奇特的是他的左肩背上还印着一个花种,活灵活现恍如真的一般,最为稀奇的是这朵花种会随着溪苏的成长而慢慢绽放。带着前世记忆的溪苏学东西也别人快些,小巧伶俐很讨人喜欢。
  这一世,溪苏是当朝丞相顾彦卿,四夫人苏薇薇所生的一对孪生女。孩子长至两三岁时就教他诗词书画,但是平日对老大管教最为严厉,连带管教的还有一位养女,比老大年长两岁,对老幺几乎是放纵。苏薇薇因为生子时身子受损,熬不过几年就病逝了。随后老幺被大夫人收养,待她如自己亲生一般。
  老大却没有如此幸运,二夫人平日妒忌顾彦卿对四夫人的宠爱,对四夫人所出的孩子也一并的敌视,所以四夫人死后求了老夫人要了老大,只要顾彦卿不在府中,二夫人几乎不照顾这小孩,时不时的会使唤下人一般使唤她。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做的事很有限,惩罚老大也变成家常便饭,吃的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睡的是柴房,府里的仆人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偶尔给点吃的,但是忌惮二夫人,无人敢为他出头。
  就在这年寒冬夜里,二夫人大发雷霆,她最心爱的珠钗坏了,不分青红皂白的罚着老大去雪地里跪着。就算孩子犯错也不该让人跪在雪地里,婢女劝解几句反而挨了骂一同受罚,大家爱莫能助。恰巧顾彦卿不在家,谁也不敢再去招惹这位姨太太。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哪里受的住在雪地里跪几个时辰,最后晕死在雪地里,无人知晓。
  夜里,与人比试轻功的随风,停落在一旁等候来人,四处张望,无意间看到晕倒在雪地里的雪人,好奇趋势他去一看究竟,不想是个孩子,探鼻息尚留着一口气,人命关天,急匆匆抱回山中救治,费了好些力气,用了许多名贵药材,才勉强救回一条命。人是救活了却落下病根。平日不能受寒,不然寒疾就会病发。也可惜了他的一双腿,雪地里冻坏了神经,无法站立行走。
  得知老大失踪,顾彦卿动用了京城的官差,数月内一无所获,伤心之余只当这个孩子年幼病夭,也因为对老大的愧疚,所以对老幺顾三小姐越发的好,一味的宠爱。
  离草想起几日前她出门填补家用时,遇见那顾家三小姐,她是何等风光,前呼后拥,生的万般娇贵,可谓是天香国色,素有景国第一美女之称,两人样貌本就有四五分相似,但是溪苏的美只怕世上无人知晓吧。同是顾家人,两人命运却如此不同。如今顾大小姐出嫁,二小姐也定了亲,那位三小姐也开始张罗着物色乘龙快婿,而眼前的这位还不为人知。
  溪苏连日劳累有些发困,刚要换衣就寝,一阵突来震耳的敲门声传来,溪苏唤来门外的雷鸣,命他先去查看。离草知道溪苏放不下心,给溪苏披了一件披风推着轮椅缓缓出来。夜色正浓,山间少有人烟,会是何人?
  刚到厅堂,就见那大门被人撞开,一群人冲进来,大多穿着战袍,神色紧张。溪苏的百草居位于城郊山腰,平时少有人来往,只有溪苏下山为贫民就医。
  看装束像是富家公子,溪苏扳动轮椅的手柄到他们跟前,轻瞟了一眼,看到那中间,一人趴在马背上,样子像是昏过去了,照唇色是中毒了,再看这些人大多都受了伤。本想再移车进去仔细看时,护卫拔剑阻拦,威胁着,“别多事,只要给我们几间空房就好,我们休息一晚便走。”
  溪苏没理会,从袖中射出金丝线扣住护卫的剑,轻轻一扯便将那人的剑夺下丢置一旁,又将丝线环在那人手腕处,一手搭在金丝线上诊脉,“若不及早医治,此人撑不到明日。”在护卫错愕之际早已收线转身要走。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最先反应过来,抱拳拦住,恳切的说,“请公子救家兄。”
  溪苏抬眼望去,一袭蓝衣带一些血渍,手臂守了伤,头戴束发头冠,有些落魄,一张恳切的俊脸,标杆修长的身材,麦色的肌肤,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一双漆黑的双眼,还有些未褪全的稚气。
  溪苏不出声,扳动手柄,轮椅如鱼一般轻松的绕过他们进了大厅,他们目瞪口呆,感叹他身手敏捷,心中想着若动手他们现在未必是他的对手。
  溪苏在离草身边贴耳说了些什么,离草授意就吩咐仆人们迅速的张罗起来,他们将受伤的人引进屋,并把那人搬到厢房,原本寂静的药房里也开始忙碌起来。
  待他们安顿好,溪苏才缓缓到厢房的床前,顺着烛光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与先前的那个少年有些相像,但比他更出色,有着那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皱着眉头身上依旧散发着冷冽之气。溪苏自认看过不少俊男美女,但像他如此冷酷的却委实不多,怕是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来形容也不为过,心中小鹿被撞了一下。
  舞文看自家主子有些走神,稍稍的在旁提醒。回过神,溪苏已是另一副样子,专注认真、一丝不苟,检查他身上的伤势,让人褪去上衣,原来身上中了一箭,事先只是粗略的拔箭止血而已,不巧伤口感染又中了淬在箭上的毒。
  命舞文给他服了麻痹散,弄墨已经端来药箱在旁等候多时。溪苏取出几把自制的小刀,在火上烧烤了一会并且在药酒中浸泡,用这几把小刀小心翼翼的挑去伤口上的烂肉,再用针线一针一针仔细缝合伤口,并用酒擦拭。
  等一切做完之后,他轻抚额前的细汗,洗尽双手上的血渍,又开了一个方子:牡丹皮、板蓝根、香附、何首乌、夜交藤、夜交藤叶等常见的药材。
  少年在一旁早已看的惊心动魄,他从未见人如此为人治伤,又不敢轻易出声打扰他看诊,只好静静的站在一旁,等一切结束后他开始四处打量着,发现现在所处的厢房比较空旷,进门是一张八仙桌,一张贵妃榻,一个清雅的山水屏风,进门的左边是书房,文房四宝齐全,桌旁有一盆君子兰微带着花苞,右边是卧床,以青丝帷幔隔着。回头,见溪苏已经打量自己许久,被盯得不好意思。怯怯的问,“那个,我皇~额,我三哥伤势如何?”
  溪苏摇椅到他面前,示意他坐下,查看他手臂上的刀伤,帮他上药,“你兄长身上的毒已经帮解了,这毒虽不要人性命,但是不清除的话,日后会留下病根。现在只要在这静养几天便没事了,夜里小心照顾着,别让他招病,有什么事可以吩咐舞文弄墨。至于你的手没什么大碍,但是也要小心些,伤口结痂,这几天不要乱动也不要碰水。”说话间已经包扎好了,声音很清脆,宛如那清泉黄莺一般。
  “真美,比平常的女子更柔美!”近距离的看着他,少年蹦出一句,见溪苏一瞬间地吃惊变成警惕,他才发现自己唐突了,忙摇手解释却不想又惹了伤口开裂,疼得咬牙。逗笑了一旁的舞文和弄墨,少年更是红了脸,“我,我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少年急于解释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少主,晚膳已经安排好了,药房正在煎药,小的已经将他们安排在西厢的小院里。”一个仆人打断他的话,在门外禀报。
  “知道了。”
  溪苏吩咐舞文弄墨两人来照顾这两位,见溪苏要离开,少年又些慌乱,若不是溪苏略带沙哑的声音,他会认为她是女子,忽然想起什么,“多谢公子搭救,清感激不尽。”
  “哪里,久病成医罢了。”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惹他不高兴了,忙忙的转移话题,“那个,那个在下叫景清,字逸兴。”
  溪苏挑了下眉,景是景国的国姓,看他如此言行举止,皎洁的笑了,笑的景清不知所措,“逸兴?可是‘逸兴乘高阁,雄飞在禁林’的逸兴?想不到这陋室还能迎来皇子大驾光临,溪苏荣幸之至。”说着还抱拳鞠个躬,因为坐在轮椅上有点怪。溪苏虽说是身养在世外,对那些百姓津津乐道的事情哪里会不知道,就算不知也会有人告诉他。
  “想必那位是大名鼎鼎的轩王爷了吧”,看着床上那人,比自己想像的更沉稳些,自己曾经多次想像他的样貌,却不想他如此,让人吃惊。
  “额,是!公子真是好眼力。”倒了一杯茶,在桌边说笑起,“不过我更喜欢‘逸兴怀九仙,良辰倾四美’这句。”
  “在下溪苏。王爷别先生公子的叫我,溪苏可担不起。”溪苏转过正对他,“溪苏年少,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王爷担待些。”
  “前头才说我,自己怎么也王爷王爷的叫了,逸兴。溪苏,溪苏?”景清本不拘束,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礼节,口里默念了几遍,想不起什么诗句。
  “是,那,逸兴好好休息,晚些我让他们将晚膳送来。”随后就摇椅离开了,只留下那段安神的药香。
  景清一旁的侍卫看着疑惑,但不多说,坐在床边照顾自家王爷。景翎夜里吐了黑血,侍卫急急的叫来睡梦中的人,溪苏观察了几回,确定没事了影卫才肯放溪苏回房休息。完全忘了谁是主谁是宾。

  第二章:误会生,葬花魂
  红墙金瓦的皇宫里,一队队禁卫军巡视皇城。此时皇帝批着奏折,看烛光晃动,放下朱笔,“可是找到了?”
  “禀皇上,找到了,轩王爷受了箭伤,逸兴王爷伤势较轻,被百草居的主人所救。现在已经没事了。”
  虽说帝王无情,但是听到自己疼爱的儿子出猎受伤,急忙忙的派影卫去找寻,“恩,好生看着,蔷薇姬的后人找的如何了?”
  “本来有些眉目却被人阻断了,只怕是有人有意而为之,如今只知道当年蔷薇姬将神女之位传给她的女儿,孪生子中一位五岁时被顾丞相的二夫人罚跪后便失踪了,听顾府的老管家说,那小姐被二夫人害死了,之后丞相寻获不得便对外说她夭折了,至于神女之位到底给了哪一位,实在难说。如今她只有一个女儿在世,而圣火没熄,也许是给了顾三小姐了。”影卫猜测。
  顾彦卿位极人臣,联姻自然少不了,因而他有四房夫人,正房是工部尚书侄女,样貌极为普通却很是贤惠持家,家中大小多是她一人从操办,可谓是远近闻名的贤妻,世人也时常就她的事而津津乐道,她膝下两儿一女,小儿出生不久就得病夭折,剩下一儿一女平庸无为。
  而这二夫人是顾雁卿的老母亲在故居定下的亲事,是一位富商之女,巧舌如簧懂得讨老人欢心,但是因为她是独子又是庶出,养起她娇惯刁钻的脾气,占着顾家老夫人喜爱疼爱又凭借自己有几分姿色便不把别人看在眼里,平日没少在老夫人面前挑唆大夫人的不是,至此大夫人虽然出生大家却一直都不得老夫人的欢心,私底下奴仆们看在眼里自然对她十分忌惮她。
  三夫人本是大夫人的侍婢,为人亲切,没脾气,没架子,府里上下也都喜欢她,膝下有一女,性情如她万般容忍温顺。
  而最漂亮的要数这四夫人苏薇薇,只因为出生卑贱大家也都避而远之,她当年是花宝楼的清倌,登台开唱时被顾雁卿看中并为其赎身,日里可是百般疼爱,后来生一对孪生女,很是疼惜。
  这圣火是景国的兴衰胜败的象征,圣火不灭,就说明国道昌盛,反之便有灭国之灾。景国的国花是蔷薇,而圣火便是由蔷薇魂的寄主看管。代代相传,除非那蔷薇姬死了又无后人,圣火变色,蔷薇魂才会再找合适的寄主。
  “可有蔷薇印?”
  “这,这倒不知道,只知三小姐极爱蔷薇,丞相府中的蔷薇开的异常娇艳,四季不败。”
  “那‘夜狼’的事呢?”
  “查不出,背后的人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混入的人无法进入内部,根本见不到那主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见过。我们的人被发现了,废了武功被赶出来了。”黑衣人又羞愧又愤慨。
  “继续查。”一字定音。
  “是”,看皇帝挥手示意离开,一阵风,那金殿里的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圣上还为蔷薇姬的事烦心?”一旁的老奴问。
  “哎,近年来圣火时明时暗的,闹得人心惶惶。那蔷薇姬也不知道把神女之位传给谁了,如此不定,不利安邦定国啊”
  “皇上为何不让顾三小姐试试?”
  皇帝只是摇摇头,进内室休息了,景帝他哪里不知道要让她试呢,只是心里担忧一旦错了,怕那圣火就会熄灭,预示着景国将有大灾,他赌不起。再加上近来‘夜狼’也越发猖狂,虽然是江湖组织,除暴安良,但近来朝中官员总是离奇失踪,死后被丢弃在官府前,若活着回来的便大病一场语无伦次的,问其原因又躲闪不语,其中必定有什么秘密。
  次日清晨,溪苏放不下心,就独自一人到了厢房,帮昏睡的景翎诊脉,手还未碰到,手边一空,他已经翻身而起,掐着溪苏的脖子,狠狠的问,“说,谁派你来的。”
  溪苏哪里知道他醒着,被他突来的问话给恫吓住忘记了挣扎。对着景翎的双眸,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世被掩埋的记忆一时涌出。
  景翎看只是一味的看着自己不挣扎,又像在回忆,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一般。双眼无邪无念,只有一滴热泪落在手上,手劲不自不觉松了几分。看似无害,正欲松手。
  散步回来景清和送药来的离草、舞文弄墨在回廊相遇,四人结伴一起到厢房,却看到这一幕,诧异,连忙制止。离草他们吓得急忙扔了手中的汤药,用尽全力推开还在诧异中的景翎,握着面色苍白的溪苏微微颤抖的手,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翻出随身的药瓶喂溪苏吃下一粒药丸,安抚额前冒着冷汗的溪苏,“溪儿,溪儿,少主?溪儿,看看我,我是离草,是我……”
  扶起兄长的景清才发现溪苏这时呼吸有些急促,咬着下唇强忍着,一手抓着离草,一手握拳指甲都嵌到手心,好一会儿才晃过来,对着离草笑,摇头说没事。
  “溪苏,你如何了?”景清微微的问。
  离草一把拍开景清的伸来的手,不理会,紧张的舞文竟然带着哭腔,“怎么会没事。你们,少主好心救你们,好生的招待着生怕那些下人伺候不好,让自己的贴身侍婢来伺候你们,自己整夜整夜地没睡的被你们拉来探视。你、你这是做什么,恩将仇报吗,早知道如此昨晚便不收留你们,让你毒发生亡算了”
  越说越委屈了,连弄墨拉扯制止也不管,离草制止,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与担忧,“少主身子病弱,平日不能受寒受刺激”
  景清和景翎这才明白小小的下人为何敢对他发脾气,想着要道歉赔不是,却见溪苏已经摇椅转身离开,停在门口,看着屋外的蔷薇花团锦簇,有些出神,想起蔷薇是母亲的最爱,年幼时候母亲的陪伴、教诲,自己肩上的重任,想起自己年幼的遭遇,那心底深处的恨意再次涌出要迸发,却无处宣泄,只有潸然落泪,心里叹道:是啊,我有寒疾,是那年落下的,平日受不得刺激,不然会加速寒毒的发作,师傅费了多少心思,才救回自己的命,还为我想了救命的药方。心里又闷了几分,声音更是暗哑,喊来弄墨,“去把药重新煎了送来,离草去药房重新煎药吧”急急的离开大家的视线。
  百草居看似不大,但是内有乾坤,有着几间小馆小院拼接而成的,不少的亭台楼阁,风景雅致,四季景色尽有。更有一个蔷薇长廊,蔷薇四季常开,花开的格外娇艳。
  辗转回到自己的屋子,心里有些伤感恨意难消,想着前世平平顺顺的过了二十年最后落得那样的 ,这世也是一再受罪,生死奈何天,竟不能由自己做主。到古琴前,她弹起庆晓苒《葬花词》: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一曲毕,屋里的人暗自神伤,屋外的三人唏嘘不已。离草抹了眼泪,去药房煎药,不打扰溪苏的片刻安静。景清扶着兄长,心里对溪苏多了几分惋惜,这样极好的人却落个残疾,曲中透着多少殇情。
  景翎对溪苏是愧疚,伤了人不说还勾起他的往事,同时又对他的才情赞赏,不仅仅是那句‘天尽头,何处有香丘’的凄凉,还是那句‘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的孤苦,更有那悲戚的曲调引起他自己对已逝母妃的思念,怕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必会相识。
  这件事后几日,溪苏一直躲在书房里闭门不出,一是为了隐藏心中的仇恨,二是不在再见到他一再勾起回忆。反倒是逸兴经常来探望他,两人虽然谈论古今,下棋对诗,但心里的戒心依旧没法消除。心中隔着的不是一时就能跨越的。
  一日黄昏,夕阳西下,照在回廊上景翎的脸上泛着光。一旁便是晒药的空地,底下丫鬟下人议论着这位王爷,也不少拿着和自己少爷比较。
  “我觉的王爷好,人中龙凤,哪里是少爷能比的上的。”
  “我倒觉得先生好。”一婢女翻着药材说
  “少爷好看,没什么脾气,却羸弱了些,不像那轩王爷,身子标正,相貌不比少爷差。”
  “我说那两位王爷和夜公子不相上下。”
  “我还是觉得二主子最好,和少爷一样,没脾气,也最疼少爷了,少爷一点小伤他都紧张的不的了,唯一一次见到他们两吵架,原因还是因为少爷受伤了。”
  “没良心的东西,竟说风凉话,若没少爷养着你,你早就去那边受苦了,那还有机会这说风凉话!”
  “哈哈,看吧,让你嚼舌头,被舞文姐骂了不是了。不过说起少爷能文能武,都称的上全才了。日后能嫁个这样的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蹄子,你越发的没大没小了,还说!”
  “舞文姐姐,好姐姐,你说说,你说我们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气宇不凡、才貌双全的少爷以后会娶怎么样的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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