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７、昨天被怀疑肺癌８８、阴天多云转晴天

　　８７、昨天被怀疑肺癌
　　昨天下午，试了一火。证明，自己还是有些怕死。
　　一直以为自己有正确的生死观，不会太害怕死亡。昨天下午，工会办公室主任通知，说体验有些问题。我看他有些期期艾艾，越发疑心，追问是什么问题。他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肺部有些问题待排。
　　这还了得，肺部哪里会是小问题。读初中就听医生说，肺部没什么良性肿瘤，但凡有了肿瘤就是恶性。不知有多少人，是从体检查出问题，短短的时间，就离我们而去。
　　问工会办公室主任，什么时候体检。他说，明天。
　　独自在办公室，中彩一样。“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情感的调儿，在巴赫的《平均律曲》映照下，有点庆幸，有点沮丧。庆幸自己有幸之年过得不错，生在新社会和一个好家庭，长在红旗下和阳光里。找了个气质高雅又漂亮，叫人羡慕的老婆，生养了个一米八几的儿子，应该知足。特别是人活着的这辈子，几十年没有战争，没遇上大的灾难，自己应该说得上是幸福的。沮丧好日子还没过够，应给父母尽的孝还没尽到，应给老婆的幸福生活还没给完，对儿子应尽的养育和教育责任还没尽到。一个人的离去，两手一撒，算不得什么。留下的痛苦悲伤，给家人和朋友的，比死去的人更长久。想起姐姐的离去，增加了伤感。准备万一真的是肺癌，一定要老婆不要告诉父母。
　　我的身边不知走了多少得肺癌的。大多在不到一年，也有一年多点的时间。在印象中，确诊为肺癌，基本等于宣判了死刑。活着，不过是缓期执行。
　　昨天下午，告不告诉老婆，思考了近一小时。决定还是马上告诉她，她有马上知道的权力。电话打给在家的老婆，尽量说得轻松。她，可能为宽我的心，说你那么胖，会有什么癌症。我知道，担忧开始缠绕着她，也许还有泪水。丈夫，是老婆幸福的把手。
　　办公室，还能若无其事。到了家里，也想极力掩饰。叫老婆吃饭的时候，馒头还没去热。老婆放下正绣着的十字绣，图案为两朵向日葵的十字绣。从十字绣，我仿佛看到十字架。但相信一针一线的十字与十字叠加，终究会是向日葵。
　　昨晚，打开了电脑，最后没写什么。老婆说，写写你的感受。我怕写出太悲观的东西。
　　老婆以为我会睡不好。结果，睡得还不错。怎么睡好的？告诉你，我在想唐山大地震，5.12四川汶川大地震，对越反击战，以及历史上的战争。背诵《心经》。最能安慰自己的，岳父战胜了肺癌，如今已经是第十二年了，医生说已经没问题了。
　　
　　８８、阴天多云转晴天
　　
　　早晨起床老婆说的第一句话，你睡得还不错。我说，虽然，今天是判决日，到底还没上断头台。用判了死刑人的心理想事，我的肺癌怀疑太不算事。
　　睡着了是一回事，醒来是另一回事。当着外人是一回事，当着家人是另一回事。自己说出来的是一回事，内心深处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下回真轮上写小说，对行将就木的人，我算有了心理体验。
　　透里说，人都是行将就木的人。记得小说《母亲》中读过，上班的工人听着汽笛，沉重的迈向工厂，朝着人生的坟墓一步一步走去。人，生下来必然的朝向，坟墓。理论是灰色的，生活之树长青。当生死临界，中大彩到了自己身上，多少有些胡思乱想。自己又没得罪世界，得罪社会，得罪人生，为什么给我一个不想中的彩。六月起飞雪，思绪不说是龙卷风，起码是阵超强的过堂风。
　　太知道老婆昨晚肯定没有我睡得好。我比老婆自私，极致想到无命一身轻。男人与女人相比，想家多一点的永远是女人。男人为爱的自私活着，女人为自私的爱活着。到了要上“宣判台”之前，我想唯有放不下的还是家，大家庭与小家庭。内心给自己轻松的理由，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与大多数男人相比。我对老婆说，真的我死了，你不要哭。立刻觉得要求太高，这根本做不到。补充说，不要太过悲伤。老婆到底是老婆，水平就是比我高。她说，你呀，也没有什么太想不通。你想呀，现在是人生的高峰期，可以说是顶峰了。接着，要走的就是下坡路。在这个时候离开，对你个人而言，未必不是好事。能说出这样的话，连我昨天晚上一点也没想到的，我觉得有的人根本不需要学哲学，天生有哲眼哲思，比如我的老婆。
　　天，还是与以往一样的天。昨晚的胡思乱想，真的赢得昨夜一阵狂风暴雨，停电五分钟。当下真的有了谵妄，难道我是伟人么？临着宣判，来这么一场天人感应。人，在危机时，不得不相天人感应和上帝。想到前几天写的关于“心灵七叶一枝花－－说《圣经》”的文字，有些后悔，谁不好惹，去惹上帝？可能是报应，哪怕从来不太相信报应。
　　一夜的大雨，洗落满天尘沙。早晨出门时，自己给自己一剂强心针，日子一天一天过，大家都这样，没有谁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天。
　　可能是恐惧死亡，才关心死亡。从没结婚开始，就读关于各种死亡方面的相关报导和书籍。客观说，几十年后，特别是姐姐去世后，对死亡看得比较开，甚至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不就是两手一伸，一口的呼叹，淫眼、银嘴、赢心全没，多好的事呀！谁还在乎你的呼叹，是“啊”也好，“哦”也罢，或者是文言的“之乎者也”。再次，想起庄子“姑娘出嫁”的典故。到了那边，可能成神仙。
　　今天，不知是有意选的，还是无意以昨天的裤子套上的，一套正装上班。对镜一照，依然的精神抖擞。这像有肺癌的吗？可昨天晚上网上搜索，肺癌早期无任何症状，只有Ｘ光能查出来。
　　世界与生命的对立，理论与现实不统一，在癌症的问题上，都是为吓你而诞生的。你要是不信，不说别人，老婆也会说你不相信科学。本来有不去上班，在家等到上午十点的想法，谁也不能说你什么。要不，叫他来个肺癌待排看看？细想一下，自己还是共产党员，格外强调，真的是这样想。党龄二十多年，别叫人看了笑话。
　　以为全机关的人都在议论我的事，其实也不那样。但真是上班到十点前，没人敲门，没人找我。我一个人关门聆听巴赫的《平均律曲》，一样的曲子，听来比平日忧伤，带点末日与上帝对话的感觉。巴赫，一定曾与上帝对话，不然写不出这样的音乐。放ＣＤ的播放器上的图案是随机播放的。平日不觉得怎么样，扫过几眼，对望一下，顶多审美的赞叹。今天，痴着望，各种图案的变化，出神入化，解释着这个世界一般，与《平均律曲》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天衣无缝。世界的存亡，也许真的是这曲这图对我的启示。
　　上午八点到十点，红军二万五千的长征。十点过几分时，这样的长征，在我的心上终于抵达延安。我叫上工会办公室主任，与我一起去复检。领导，得讲艺术，早一点不行，晚一点都不行。不能让人看出我内心慌乱的蛛丝马迹。
　　Ｘ片，有问题。叫来院长看，也存疑虑。他不避我，指给我看，左胸前的肋骨后，有透明状比两粒连壳毛豆小一点的一块。了不得，这亮点，能够透过骨头，还亮着，肯定有问题。早晨还想，真是到了宣判有肺癌时，会不会像宣判死刑那样，两腿发软。嘿！俺还算真正的共产党员，腿一点没软。到底是思想准备工作自己做自己，做到了家。院长开了张ＣＴ片。出来后，医生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到照片科室找到Ｘ光片来回看，还避开我嘀嘀咕咕。我想，真的完了，判决经“最高院复核”生效了。我自己同自己说，谁叫你没远大的目标，随波逐流。这不，免疫能力也没了战斗力。这下可好，不得不立下个人生最大的目标，挑战癌症，挑战生命，向解放战争过来的战胜了肺癌的岳父学习。
　　ＣＴ医生，回去仔细看图片，自言自语说了句“没发现呀！”这句，我听得千真万确，差点喊“毛主席万岁！”两方医生商定，以ＣＴ结论为结论。
　　这么吓一回人，总得有个解释。我问院长，怎么回事。医生问，你那天体检穿的衣服是不是胸前有个商标？不错，无扣和尚领，香港的美金龙。强调说，不是医院说体检不要穿有扣子的衣服吗？院长说，都是美金龙商标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