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清明假日
作品名称:猪那样呆在家里 作者:克思一郎 发布时间:2013-05-08 11:53:19 字数:5736
1
妹妹在长沙刚动完手术,姐夫从深圳回来挂亲。与姐夫一同上山给去世三年多的姐姐和其他亲人亲戚挂亲,在细雨沾身的清明前两日。
姐夫与儿子一家,在深圳一同生活,如今仍孤身独影。茕茕孑立的日子,加上不染头发,岁月成倍的在头与脸上疯长。人,怕的是精神上失去依靠。老,先从心老起。自己给自己的心情,重要得没人可以替代。劝姐夫看开些,好自为之。
每年挂亲,之前下雨,顶多人走到山下,雨就停了。今年,细雨不停。虽不用打伞,香与烛,鞭炮必须用塑料袋扎好,小心潮湿。唯一的好,不怕燃起山火。每年清明,大大小小因挂亲而起的山火,此起彼伏。
今年挂亲,心中多了妹妹动手术的事,办起事来总不那么周全。买好的的香烛,已经带上了山。可到了山上,怎么也找不到。姐夫找了,我也找了。香烛找不到,或是没带,总产不太好的事。虽说不相信死了的人真能保佑活人。但弱小的人,万般无奈的时候,比如妹妹的手术,不知祸福的时候,倚依着活人的愿望,信上一信,放出几个祈祷和祝福,让死去的亲人护佑护佑,实在也没什么坏处。
听人说坟上的事,多得记不下来。信则有,不信则无。香烛,没带上山来,信与不信迷信,反倒退在其次。起码,不点烛上香是不敬的。迷信的说法,不点香烛,等于没挂亲,烧的钱纸是收不到的。不得不下山。本准备在附近村镇重新买。坐到汽车上,正打方向准备到前面的村子。蓦然一个闪念,有点不对哟。再买香烛,不是多了吗?迷信的说法,好像是不吉利。干脆,开车回到店子里取。
二十分钟的车程,不算太远。找了店主,店子的老板说,香烛,他给我们放进去了。我说,真没找到。要不,也不会为点香烛开车回来取呀。老板的老婆说,你给了钱,如果我们留着你的香烛,对我们也不好。我以为她说得也对。再打电话给老婆,叫她好好找,老板说已经装了进去。老婆说,没有就是没有。我同老板说后,老板重新装香烛,同时又说,你如果去找到了,再把这些还给我。香烛,不及装好。电话响了,说找到了,在夹层的黑塑料袋里。
从山上回来,小雨疾风,雨斜横的漂飞。雨打着车,乱如心思。几声咳嗽,人定了会神,像是安慰的自言自语:八字怕矇懂,百无禁忌。一根根的时间,来到路边的竹乡楼。为的是让姐夫尝尝老地方新春野菜。
时间如野,岁月如雨。野地野楼,野雨野风。思念如雨,寄挂如风。雨,纷纷又急急,风,疾疾还冷冷。
2
放假的第一天,上半场休闲式。
睡懒觉,到十点半。慢动作做早餐,等没起床的老婆起床。
早餐稀饭馒头打发自己,是执行老婆的指示,说专门下楼开车为一碗羊肉米粉,还不如在家做点家务。喝稀饭放糖,每次放,每次老婆都要唠叨。明明知道不管她怎么唠叨,不放糖,稀饭喝起来硬是不香,这是小的时候吃食堂养成的习惯。老婆,偏执。说吃多了糖,年纪大了小心得糖尿病。她吃糖反胃反酸,喜欢吃橄榄菜和咸菜。我说,你也要小心动脉硬化。
老婆抱一大堆的衣服上楼去洗。我抢在她走在楼梯一半的时候大声说,你洗衣服要有头有尾,洗完了晾晒出去,才能算是你洗的衣服。
厨房里的活,一天都是我的。中午做一顿,管中餐晚餐两顿。
早餐已经是靠近了中餐的点。下着围棋,输多胜少。一把要赢的棋,只要老婆一声叫唤,肯定的输,久验久灵。最怕的是在看书和下棋时,老婆的叫唤。你越是怕,她越来神,偏偏的叫。围棋没得手气,运气是对方比你缺氧多,断电多,犯错多。老婆的叫唤,让脑子缺氧断电。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叫唤:“我的肚子饿了。”我看表,才一点半。早餐才两小时。条件反射。人的肚子,不像手机的闹钟,可以设置周末不闹。
带着一屁股的烟,做中餐。一把到了官子阶段的棋眼看胜利在望。老婆非要我罢手,说是你的棋上折回十分重要,还是老婆的肚子重要。
吃过中餐,是假日扩充了的下半场。
赢不了棋,我看书。坐在烤火的火箱里看完了止庵的《云集》,又把在长沙和列车上看得大致差不多张爱玲的《半生缘》的后面看了看。再翻完了新周刊1996年到2006年精选本《一本杂志和一个时代的体温》。
吃过晚餐,老婆接着看佟大为主演的电视连续剧《一言为定》。天气冷,玩电脑得开空调。老婆,架一盏台灯,捧着一年多还没绣完的十字绣,架式足得很,钻到火桶里。嘴里喊着,老公别开空调了,下了一下午的输棋,别下了,陪我看电视吧。
正想翻翻长沙买回来的书。从书房抱一堆从长沙买回来的书,也钻进火桶。翻过新周刊的《2008语录》,又前后翻了翻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真正想读的是毛边书。向老婆要来瑞士军刀,边读边裁毛边书。
先读南京大学教授,著名诗人,作家,翻译家赵瑞蕻的《离乱弦歌忆旧游》。后读与杨振宁在西南联大同学著名翻译家许渊冲的《续忆逝不年华》。两本书,边看边裁,读得几篇。
电视剧《一言为定》影响太大,老婆总叫,快看这是谁那是谁,曾在什么电影电视里演过什么角色。正好,电视边实在不是读毛边书的地,懒得边看边裁,一路的裁下去,看里面的曾经风雅人物丰富的照片。一本还没裁完。老婆说,你怎么把这样的垃圾书也买回来了。我说,说这是读书人的雅趣呢。我尝试尝试。老婆接着说:雅什么雅,不是自找苦吃吗?长长短短连在一起,毛毛糙糙的边,你用刀裁一裁,真就雅上了?吃了饭,没事做。要买买本裁好的嘛。我说,那你绣十字绣呢?绣了一年,还卯着劲绣,有什么意思呢?不是也有现存的买吗?
两本书裁完了,《一言为定》也看上瘾了。电视就这样,不看,什么也不好看。看了,非知个结果。正宗的看电视的人,十字绣停了,电视看得也懒洋洋了。我看表,已经深夜12点半。老婆说,看最后一集就睡觉。看完了,老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后面还有两集,反正是假日,一气看到3点多。
3
老婆天生是指挥老公的,指挥不仅在于总揽全局,也在于细节取胜。
怕老公假日外出,是因为自己放假前就约好同事,第二天打牌。先安排老公吃羊肉米粉,带讨好式。车子你开吧,不是说要去书店买书吗?到……好像是博览,对,博览书店去,老板说了给学校的打折,特惠价。然后,你去李师傅那里按摩,抓紧把感冒咳嗽治好。你不知道,你咳嗽,惊天动地的。按摩完,到你的办公室写博客或是下围棋吧,没人打扰你。老婆,说完这话,补了一句,对了,汽车如果不下雨就去洗洗。中午,各人吃各人的饭。我说晚餐呢?回答,到时听电话。
麻将,我实在想不出怎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打。一周不打麻将,对老婆来说,没做心情的伸展运动一样。老婆的麻将,麻事带电,将倒一切。
吃过米粉,开车到书市。第一家,没到老婆说的博览书店。书市,逛得太多了,只一家开得适合我的品位。来得快,进得广,挑得准,雅俗兼顾,品类齐全。在许多大城市的书店,买不到的书,这家老板店里时常能买到。老板是个爱书识书,懂书读书之人,有点像书话中说过的老书店里的熟练老手。
到书店的目的,是买张爱玲的《红楼梦魇》和朱正的《鲁迅的一世纪――朱正谈鲁迅》及张中行的《负暄续话》。在长沙定王台,买张爱玲的《半生缘》和《倾城之恋》的时候,看到了《红楼梦魇》,没细看,只想点读张爱玲,不想系统的读。回到家,看到夹在《半生缘》中随书赠送的精美书签上相关说明。恨不多留一眼的意,非得买一本。《鲁迅一世纪――朱正谈鲁迅》在当地翻过两次没买,在长沙又翻了一次,还是没买。回家翻开“学人文丛”系列,三次买回来的已经有四本了,都是毛边书。已经出版了的,只差朱正的一本了。这本得买,应个全套儿。《负暄续话》看过后,在家和办公室已经找过三四次了,怎么也找不到。负暄三话,放在书架上,差着一本,已经有时日了。上次见书店老板处有一本,就没买。想着回家肯定找得到。清明放假前一个早晨,又在七八个书柜里扫荡了一遍,跟着找了书架。在堆书的地方也找了。办公室放书的地方,也找了,就是找不到。同老板说好,我先买回去,不盖章,保管好。假若找到先前的那本,这本就还给他。
拿好了三本书。老板说,你拿了《倾城之恋》,还得拿《郁金香》,也是短篇小说集。读了张爱玲的文字,觉得是值得收藏的。又拿了《郁金香》。老板说《小团圆》还没到货,到货,给你留一本。接着,一本一本的推荐新书。一下,就堆在眼前一大摞。
我说老板,上次推荐的《风流去》,不怎么样。问我看了几篇,我说前言,孔子,庄子,墨子。他说孔子的写得最好,把孔子写出来了,活了。我说,有什么活?就看了孔子这篇觉得不好。整个看完了,新知道的是孔子脑袋与别人不一样,周围高,中间低。其他的在批林批孔的时候开始,多是从前大致知道的事。文字里太多煽情和主观的东西,像于丹,不太老道。老板说,他也不喜欢于丹,但鲍鹏山的文字他认为挺不错。我说,是常识性的励志抒情扩张,适合大学生和文学青年读的东西。在我读了的三篇中,我认为墨子的善守非攻写得相对好些。可能是对孔子和庄子了解多些,对墨子少些的缘故。反正,从已经读了的三篇看,认为不如想象的好。可能与老板几次全力推荐,期望太高有关。
与老板已经是多年的朋友,话说得随便。我说,止庵的文字没那么花哨,功力老道。老板说,也不见得,有时止庵的话说得太满。我说做学问的,也容易偏执。我也在《云集》中,止庵与人的对话里,看出有人说他自己说什么书看了几遍有怀疑。
老板接着话说起了止庵的《樗下读庄》。我说,止庵从80年代不懂庄子,到逐句逐字的研究庄子。他在《云集》中说自己已经懂得庄子的每一句话。读到这里,我就生疑。懂,顶多只能算是一个人的文字和形式上的理解,还难免偏差。从读过的止庵一些书里的文字看,庄子的无拘无束逍遥大玩境界,一般人是很难懂得的。
老板读过他的《樗下读庄》,说是本好书。作者有狡黠之处,懂的地方,细细的说。有几句不懂的,跳过去了。
与老板边说话,边挑着书。又买了与上次买回家,爱不释手的《藏书的乐趣》同系列的两本书,《卡萨瓦是个书痴――关于写作、销售和阅读的真知与奇迹》([美]约翰.马克思韦尔.汉密尔顿著)和《神保町书虫》([日]池谷伊佐夫文.图)。还买了郎咸平的《金融超限战》。付款时,老板说美国卡佛的《大教堂》,你买了没有?我说没有。老板说已经断货三次了,这还有几本,拿一本吧。看了封面,决定买下,直觉告诉我,这书与我有缘。
离开书店,雨还下着,肯定不用洗车了。有了这堆的书,也不去按摩了,直接回办公室看书。
4
坐办公室养尊处优,又猪那样呆在家里,快成纯粹的剥削阶级了。清明假日的第三天,心脏已经不在胸腔里跳,跳到外面了。
昨天睡得早,近11点就睡了。7点闹钟响了,手机的懒人模式不认周一休假,闹得不可开交。本是悦耳的音乐,在我同老婆听来,催魂一样。老婆捅捅我,休息你还闹,不晓得昨天我睡得晚吗?还不摁掉。
如厕后,起床吧,怕老婆因为必叫一声神经病,而影响了她的美梦。她昨天的神兮兮,倒放着我前天的神兮兮,起码是半夜一点多睡觉。看完了电视,说湖南的快乐购,节日零点后推出强力折扣的什么产品。女人再有钱,也逃脱不了省钱标本的宿命。对大多的女人,享受了得意的打折,快感比一次美容肯定要强烈得多。
7点多,在床上看完了图文并茂的《神保町书虫》([日]池谷伊佐夫文.图)。心中直叫,这书买得超值。昨天晚上,翻了《卡萨瓦是个书痴――关于写作、销售和阅读的真知与奇迹》([美]约翰.马克思韦尔.汉密尔顿著),就觉得能够与先前买的《藏书的乐趣》媲美。可能日本的池谷伊夫的会逊色一些。早晨读了,不仅文字好,画的图与画家的没什么两样。难道日本的通识美育加上个人爱好,就能够达到池谷这般的水平吗?我自学过一段的美术,知这非朝夕功夫达到如此水平的。心里默神,今天一定给书店老板去个电话,把剩下的两本买回来,这套书就全了。差的两本,一本是《失落的书》([英]斯图尔特.凯利著),另一本是《无人读过的书――哥白尼<天体运行论>》([美]欧文.金格里奇著)。这两本书,在逛书店的时候,可能给人翻乱了,没放在一起。我看到了,以为是另外的一套丛书,便放下了。
看过没买的书,总有比较深的印象。在长沙看到一本约百十来页的三联出版的书,名人专门写三联的。好书太多,总买不尽。只但凡的犹豫,就放下了。给自己的理由:想要的时候,到本地这家书店买。我发现长沙定王台的86号,还是89号,记得不太准了,就是这老板的进货渠道之一。毛边书,定王台只一家有。我买了的《绝对权力》,这家也有。与长沙老板核实了,是她那里进的货。昨天,还与本地书店的老板寒喧,说你在长沙的进货点,给我发现了。老板说是在那里进部分的货。问起三联的本书,记得开往是邹韬奋先生的。老板进过货,卖不动,给退回去了。我叫他给进一本。
8点半,正式下床。老婆还在呼呼的睡。老公离开卧室,老婆一般会醒。果然,问我起这么早,干什么去?我说,蒸馒头,煮稀饭,煎鸡蛋弄早餐去。
我的早餐好了,老婆也起床了。
吃过早餐,老婆布置了个任务。你的书不能到处堆得满屋,今天你就把自己的书整理整理。每个沙发,桌子,书架,茶几底下的书都要清好。新书放到卧室的书架上,其他的放在活动室的书柜和书房的书柜里。放不下的全部放到小阿姨房门里的书柜上。再放不下,那些杂志就放在小阿姨的房子里,反正她不在这里住了。
我知道,老婆是对昨天我要求新买书柜的惩罚。老婆并不掩盖,对,就是不能新买书柜。我们家不能再搬进新的东西了。到处塞得满满的。我说,我想好了,在书房沙发上头做书吊柜,在卧室里加一排书柜。老婆说,你做梦!现存的书就够乱的了。你办公室至少还有一书柜的书吧?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吗?比早餐的馒头好,还是稀饭好?秀才碰上兵,有理讲不清。老公遇上老婆,总是没有道理。
看似简单的清书,一干就是6个半小时。不干则已,干上了还成瘾。老婆做好了午餐,叫了6遍,才叫动。
老婆知道,我是用心了,这屋那屋,楼上楼下的跑。告诉我,亲自做午餐,是对我的表现奖赏。
中餐让不让喝酒,成了没事找事的话题。我的理由是舒筋活络。老婆反对,抢了酒杯。说我平日喝酒后,就不想动了。这回喝酒是找借口,伟大的清理书柜的工作,想半途而废。只说到向毛主席保证,完全彻底完成老婆清好书的最高指示,才让一杯小酒下肚。
真的是心脏跳到了胸腔外面。好在看了洪昭光的关于健康和养身保健的书,缓进缓退,悠着神,只别直冲出去,跌落到了六楼下面,就得。
一会儿凳子上,一会儿凳子下,上下左右的摆弄这些个书。一是心中带喜,到底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看着舒服。二是真累,一蹲一起,一高一低,心脏跳在胸腔外面,蹦蹦的响在楼上楼下每个放书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