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鳄鱼的眼泪

　　第二十一章鳄鱼的眼泪
　　梅群川看着垂头丧气的马长峰摇摇头，又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他没想到马长峰提着枪，反而被别人追得满街乱蹿。丢人是小，如果马长峰暴露了行踪，自己的麻烦就大了；因为马长峰现在是谋杀警察的嫌疑人，已经不是一个窝赃销赃的小案子了。马长峰出去后，梅群川把费家强叫进来，两人商量怎么来把屁股揩干净。
　　“梅总，如果不好办，干脆把马长峰……”费家强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梅群川笑着摇摇头，说道：“不行，如果我们要拓展毒品市场就得靠他，他和云南那边的毒贩都很熟；但是他不能够再住在我们的酒店里了，你找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把他暂时安顿下来。”
　　“行，我马上去办。”
　　两人正商量着，就见保安部长沈建平急匆匆的走进来。
　　梅群川立即站起来，问道：“建平，什么事，这么慌张？坐下说，坐下说。”
　　“梅总，刚才监视王玉磊的两个兄弟打来电话，说王玉磊和另一名斜杠子到叶本华家里去了。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听到这个消息，梅群川和费家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王玉磊突然对叶本华感起兴趣来。梅群川和费家强互相对视着，两人同时都读懂了对方的猜测：是赵尤丽的笔记本泄露了叶本华案的真相。
　　这个猜测是十分恐惧的，因为赵尤丽说笔记本的内容仅仅限于地下赌场的资金往来，即使如此，为防万一，梅群川已经忍痛关闭了地下赌场，躲避打击；如果笔记本还涉及叶本华的案件，对于公司来讲就是灭顶之灾。更加可怕的是他们无法预知笔记本里还涉及到哪些内容。
　　梅群川突地感到自己一下子被剥光了衣裳，毫无防御能力的裸暴在阳光下，像一个无助的婴儿一般。他愤怒地猛地一擂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又缓缓坐下。
　　“家强。”梅群川轻轻说道。
　　“梅总。”
　　“我们马上到叶本华家里去。沈部长，让你的那两个兄弟盯紧点，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们。现在，你立即把赵尤丽叫过来，要她把笔记本里的所有的内容全部讲清楚，并且写出来。”
　　“梅总，”
　　“你不要顾及老金的面子，”梅群川知道沈建平想说什么，“这事不弄清楚，他老金也跟老子们一样玩完。”
　　“有梅总的这句话，我一定会让她讲实话。”
　　梅群川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要动粗。”
　　梅群川和费家强在超市里买了一大堆的东西，赶到叶本华家里的时候，王玉磊和雷晓波已经走了。
　　梅群川和费家强拎着买来的东西，走进叶本华的家，梅群川握着叶本华妈妈的手说：“叶妈妈，您过年还好吧，我们给您老拜年来了。”
　　叶妈妈一手握着梅群川的手，一手抓住费家强的袖口，强忍着丧子之痛，颤巍巍的说道：“谢谢您们来看望我这个孤老婆子，谢谢您们还没忘记叶本华。是叶本华福薄命浅，遇到您们这些好领导，又偏偏短命去了。您们坐，您们坐。我来给您们倒茶。”
　　“叶妈妈，您别忙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您，看看您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费家强说着把叶妈妈搀扶到沙发上坐好。
　　“叶妈妈，您也不要过于悲伤。叶本华是我们公司里的好员工，是我们的好兄弟，失去他，我们和您一样难过。您一定要节哀顺变。我们不会忘记他的。”梅群川对自己讲的这番话自己都觉得恶心。
　　费家强听梅群川讲的这么诚恳，也饱含深情的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叶妈妈，您不要难过，我们都是您的儿子。”
　　两个人像演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哄得本来伤心不已的叶妈妈的脸上，不由得也绽开了笑容：“嗨，这大过年的，就别提那些伤心事了，您们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还买这么多的东西干嘛，以后不许这样了。”
　　“叶妈妈，这不算什么，都是平时生活里需要的东西。您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们，我们一定帮您解决。”
　　“也没什么困难，本华走后，她女朋友隔三差五的往我这里跑，照顾我，那真是个好姑娘呀。”
　　“叶本华有女朋友，我怎么没听说呀，是谁呀？”梅群川诧异的问道。
　　“就是您们公司里的丁秋玉呀，您会不知道？”
　　“啊，想起来了，那真是一个好姑娘。”梅群川说着，忽然看见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便指着烟灰缸关切的问道：“叶妈妈，您还抽烟？”
　　叶妈妈笑着说道：“这是刚才公安局里的两个小同志，来的时候留下的。”
　　“哎呀，真想不到公安局的工作作风转变得这么好，还记得来给遇难家属搞春节慰问，看来我们来迟了。”
　　“他们是来调查的，问本华的摩托车被盗了，怎么没去报案。我哪知道他为什么不去报案。”
　　“他们没说别的什么吗？”
　　“没说别的，”叶妈妈回忆道，“只问了些叶本华平时都和谁往来呀，都干些什么。对啦，那小同志还说我们叶本华死得很蹊跷。哎，您们跟我讲句实话，我们叶本华是不是被人害死的。”说着说着，叶妈妈的眼泪又慢慢的渗透出来。
　　梅群川一时就讲不出话来了。费家强抢着说道：“叶妈妈，您不要听那两个小公安瞎说八道，他们搞公安的都有职业病，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说叶本华是失足掉下去摔死的是公安局，现在说有问题也是他们。如果叶本华是被人害死的，我费家强首先就不会放过他。”
　　两人又陪着叶妈妈聊了几句，就告辞了。他们坐进车里，费家强正要开车，两人就同时看见丁秋玉朝叶本华家里走去。
　　梅群川看了费家强一眼说道：“他们在恋爱，你知道吗？”
　　费家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以为你晓得的。”
　　梅群川叹了一口气，说道：“经常有这种情况，公司里的某些事情，老总总是最后一个知道。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
　　“另外，有机会，就让丁秋玉走人。”
　　“明白。没有机会，我也会创造机会的。”
　　“还有，王玉磊这个人太危险，要尽快解决，不能再有失误了。”
　　
　　丁秋玉一走进叶本华的家里，就看见叶妈妈正在清理桌上的一大堆礼品，有米、食用油，还有一些点心。
　　叶妈妈看见丁秋玉来了，笑着说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快帮我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
　　丁秋玉帮着忙，笑道：“阿姨，谁来了？”
　　“你们公司的梅总和费总，来慰问我的，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丁秋玉就不作声了，心想他们来干什么呢？他们一定另有目的，叶本华可能就是死在他们手上害。她是不会相信他们的。
　　“你发什么楞，还不快点儿帮我收拾。”
　　丁秋玉就说道：“阿姨，他们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叶妈妈说着就去搬那袋米，却搬不动。丁秋玉见势忙去搭手，俩人才合力将一袋大米抬进厨房。
　　叶妈妈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本华在地时候，都是他骑车出去买，几时让我操过这个心。”叶妈妈忽然说：“说到这儿，我到想起来了。刚才有两个公安局的同志来过，问本华的摩托车被人偷了，怎么没去报案，我也不知道，我估摸那小偷大慨被抓住了，你有空就到公安局去问问，看能不能把车领回来。”
　　对于这个消息，丁秋玉一下怔住了。她是多么急切的盼望着这一天。几个月来，她几次走到公安局的大门口，又踅转来，因为叶本华生前曾反复叮嘱过她，不要报案。当破案的消息终于来临的时候，她却不知所措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不厌其烦的向叶妈妈询问了当时的情况，这才确认了这个消息。
　　“好，我马上就去。”
　　自从叶本华丢失摩托车，以及随车携带的三十万公款后，他俩的心情就一直是沮丧的。虽然三十万是一笔不少的钱，但公司并没有逼着他们赔款；即使公司要他赔，他俩也能够凑足还款的钱。现在小偷落网了，车子和公款也应该追回来了，她就可以替叶本华还清公司的欠账了。在她心里，她一直怀疑，叶本华就是因为丢失了这笔公款而被梅群川暗害了的；但她没有任何的证据。按照常理，叶本华丢失公款后，梅群川应该向叶本华索赔，索赔不成才有可能加害叶本华。那时叶本华也和自己商量好了，他们把准备结婚的钱拿出来赔给公司；但梅群川不仅没有向叶本华提钱的事，反而安慰叶本华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这样看来，公司非常的看重叶本华，又怎么能够去加害叶本华呢。正是这一大堆看似矛盾，逻辑混乱的事实，一直影响着丁秋玉，使她犹犹豫豫地不敢肯定。
　　可是，叶本华的死因太过离奇，不得不使丁秋玉的心中疑窦丛生。
　　
　　叶本华是在那天的凌晨四点钟左右从老城区的过街天桥上摔下去的。有人说他是因为丢了钱自杀，也有人说他喝醉了，趴在天桥的栏杆上呕吐，不小心翻倒摔出去，摔死了。最后公安局给出的结论，就是第二种说法。
　　丁秋玉是在当天的中午，才得到叶本华的死讯的。赵尤丽电话通知她的时候，她还以为赵尤丽和自己开玩笑。
　　后来丁秋玉才慢慢的从别人的议论中，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梗慨。那天下班后，已是凌晨的两点多钟，费家强和沈建平见叶本华近段时间因为丢失公款而心情郁闷，就拉着他去喝酒，喝完酒后就分手了。叶本华喝多了，就在回家的路上，经过过街天桥的时候出事了。
　　第二天，丁秋玉又悄悄找到他们喝酒的那家店里，询问那天他们喝了多少酒，酒店里的服务员回忆说，他们三人喝了一瓶白酒，其中叶本华大约喝了半瓶。就是这一点，让丁秋玉起了疑心。叶本华的酒量，她再清楚不过了，不要说半瓶酒，就算叶本华把那瓶酒全喝了，他也不会醉。更令丁秋玉诧异的是在公安局的鉴定书上，竟然写着：死者生前曾大量饮酒，还等等等等的罗列了一连串丁秋玉根本无法理解的数据。
　　这么多的疑点，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又怎么能够不让丁秋玉去怀疑，又有谁能够阻止她去探究爱人的死亡真相呢。
　　但丁秋玉是一个弱女子，即使是一个倔强的弱女子，她也没有接近事实真相的能力，她只有等待，在煎熬中慢慢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