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上海往事(五)
作品名称:狂飙为我从天落 作者:王福昌 发布时间:2013-09-10 16:58:03 字数:3897
淮海战役结束以后,解放军很快的就渡过了长江,解放了国民党统治的都城南京。蒋介石隔江而治的美梦破败以后,在一九四九年一月任命汤恩伯为京沪杭警备总司令。凭借美国从长江和海上支援的条件做垂死挣扎。
汤恩伯奉蒋介石之命凭借长江天险固守宁沪杭地区,可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各路大军很快的逼近上海,蒋介石又命令汤恩伯在上海作困兽犹斗。
当时上海有一座国民党上海供应局最大的军械库在上海江湾五角场地区,这座军械库的库容在整个京沪杭汤恩伯的辖区之内也是位居之首,仓库里面储藏的都是从上海吴松口上运来的美制各种炮弹,机枪子弹,步枪子弹,储藏炮弹的品种就有山炮弹、榴弹炮弹和迫击炮弹。还有各种颜色和用途的炸药。整个库区占地二百四十三亩,大小库房五十七幢全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总储存武器弹药一万五千吨。
这座军火库,由京沪杭警备司令部派重兵把守,仓库门口警卫森严,不仅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巡逻,军械仓库四角还设有岗楼站哨。到了晚上四角岗楼上的探照灯在库区内交相探照扫描,把库区内照射得亮如白昼。
在日本帝国主义投降后,进入了国民党内战时期,这座国民党供应局的军械库可以说是成了上海市区的一个最大的和毒瘤隐患。
因为此时在上海,反饥饿、反内战的工人运动,学生运动在这里此起彼伏,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市民罢市时有发生。反饥饿、反内战的游行队伍象黄浦江的潮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国民党上海当局为了维护国民党在上海的反动统治,派出大批军警、特务宪兵上街对工人学生运动进行镇压,军警所用的枪支弹药得从这座军械库里供给,京沪杭前线内战的战争所需炮弹、枪弹得从这座军火库中运出。可以说这座军火库就是京沪杭前线内战战火硝烟的种源。
在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这天晚上,薛子明得到了中共地下党上海市委秘密交通员的通知,要他抽身在第二天早晨到上海库伦路兴泰酒店来与中共地下党上级来人接头。
库伦路地处上海四川路横浜桥北端,这里行人稀少,很便于在上海的地工人员活动。
第二日清晨,一场清雪过后,把四川路横浜桥和库伦路这一带覆盖得白茫茫一片。所以路上的行人就更加稀少了很多。
薛子明很早就来到了库伦路上的一个叫泰兴酒家的小店里等候,他在酒店里要来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猪耳朵和一壶温好的上海老烧酒,在店里边饮边等候接头人的到来。
时间不长,酒店里又进来一位穿蓝色中式长衫的人,手里拿着《大晚报》,进来之后就坐在了薛子明的对面,把报纸放在了薛子明的面前。
薛子明向来人注视了一下,又把目光移向了来人放到桌上的报纸向他问:
“今天报上又有什么消息?”
来人不紧不慢地回答:
“上海的米价又涨了。”
薛子明一见是接头的暗语,便又加问了一句:
“不说上海快要天亮了吗?”
来人更注意的在薛子明脸上注视了一会说:
“是啊,太阳就要升起来啦!”
薛子明见来人是自己等的接头人,他站起来与来人握握手,随后他又要来两个菜,加一壶酒,两人边饮边低声地交谈起来。
这次来与薛子明接头的人叫郭诚,他向薛子明传达着中共地下党上海市委的指示精神,他说:
“上海就快解放了,我们一切工作重心要转入迎接上海解放方面来,要准备力量配合大军接管城市,当前我们上海地下党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按中共地下党上海市委指示精神,我们不但要在城市内积极开展对敌工作,在敌军内部进行策反,争取敌军起义,还要团结和发动各阶层人民进行反破坏、反迁移,护厂、护校保产、保业的斗争,上海是人民的,上海的一切都是属于上海人民的。”
说到这里,郭诚停顿了一下,两个人喝了两口酒,吃了一口菜,郭成接着又说:
“最近有情报表明;蒋介石要汤恩伯将江湾五角场这座军械库里面的武器弹药运往台湾,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早在一年前,中共地下党上海市委就决定把这座国民党上海供应局的这座军械库搞掉。可是当时中共地下党上海市委又考虑,人民解放战争,也是一场解放全中国的正义战争,而这场战争又进入了关键的最后阶段,在这场正义的战争中,解放军的武器来源还得靠缴获敌人的。如有可能,使其为我所用。但是随着形势的发展和战争的变化,看来要想得到这座仓库内的武器装备。是不可能了。所以中共地下党上海市委重新考虑想法把这座国民党的军械库炸掉。
经组织上甚重考虑,准备由你配合另外一个人来完成这项任务,这个人是经我地下党策反的军械库守备部队的一个蒋匪军排长,他也是一个受苦人出身,他愿意在上海解放之前回到人民的怀抱。眼下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容我们再做周密地考虑和布置了,你今晚上在外滩公园此人接头,他叫胡海,接头物件是你们俩各拿一份今昨两天的《大晚报》,向对方询问报刊内容,然后交换看报,‘上海天亮了’等话,暗号照旧。”
薛子明想到上海很快就要解放了,城市马上就要回到了人民的手中,他地心情是那么无比激动,薛子明很爽快地接受了任务。
薛子明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地向郭诚问:
“我的老上级芦增怎么没来,他还好吗?”
郭诚那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注视了他好一会,然后对薛子明温和地说:
“他还好,我们不用惦记,在上海解放后,我们大家都会见面的。”
其实在薛子明心里也很明白,出于一个做地下工作者的保密纪律,这些都是他不该问的,可是人在一起共事时间久了就会产生感情,尽管薛子明努力地克制生己,可是他还是禁不住的问了一句,所以才得到郭诚这样很委婉地答复。
原来在不久以前,中共地下党上海市委就把芦增这样富有斗争经验的地下工作者派往上海提篮桥国民党监狱,在那里,关押着很多共产党的人仁志士,这些人都是共产党的最宝贵的财富,上海解放以后,这些人会对建设新中国和改造与建设大上海起到不可估量的做用。在上海临近解放时,国民党必然的要做垂死挣扎,要对这些被关押的共产党人下毒手,中共地下党上海市委早就料到这一手,所以就派得力的地下工作者到这里开展工作,紧密的配合狱中被关押的共产党人,对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斗争。在中共地下党上海市委的领导下,芦增积极的工作,在监狱内外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配合下,挫败了国民党上海军统局的特务和国民党上海警局,在上海解放前夕屠杀监狱内被关押共产党人的阴谋。
上海解放后,从上海提篮桥国民党监狱内缴获了大量的敌伪材料里发现了张春桥化名狄克,和汉奸文人姚文元的老爹姚蓬子的变节材料,这就给芦增文化大革命中在上海遭到暗杀埋下了祸根。
傍晚时分,薛子明按时来到外滩公园,清晨的小雪还没有化尽,一片白色笼罩着外滩公园,公园内游人极少。
海关的钟声已经响过五下,停泊在黄浦江上的美国军舰已经亮起了灯光。灯光在不停的闪烁,光亮反射在军舰的炮口之上,使军舰显得更加耀武扬威,也显示出上海这个冒险家的乐园,也显露出外邦列强用武力和威胁深刻在中国上海人民心中百年来的创伤。
薛子明来到了沿江边的一排长椅前,在长椅子上坐定,等候着来人。这时,一个穿着美军夹克衫的人,果然手里拿着上海《大晚报》的人在薛子明面前出现了,他向薛子明借火吸烟,两个借机会看了一下对方手里的《大晚报》。
薛子明向来人问:
“你的报纸是昨天的?”
来人回答:
“是今天的,你的报纸也是今天的?”
薛子明说:
“我的报纸是昨天的,今天又有什么消息?”
来人说:
“米价又涨了。昨天都登载些什么?”
薛子明回答:
“昨天报纸说,天快亮了。”
第一步,两人接头暗语答对了,两人又问清了对方叫子明、胡海,于是薛子明与来人沿着江边聊了起来。
原来胡海的老家是山东,父母亲也是贫民,他是在一九四六年被国民党蒋匪军抓来当兵的,在淮海战役中,是他冒死把营长从死人堆里背了回来,从此胡海就由一个蒋匪军的士兵被提拔为排长。
淮海战役结束以后,胡海所在这支被打散了的蒋帮部队又重整旗鼓划归到汤恩伯的旗下,汤恩伯为巩固江防死守上海就派这支部队到上海江湾的五角场来守卫这里的军火库。
自淮海战役后。在上海这个地方就成了汤恩伯的大兵营。
不仅如此,淮海战役结束以后,上海又拥来很多的国民党部队的伤兵,一些无家可归的重伤号在这大冬天里横躺竖卧的布满街头,一些拄着双拐的缺腿少胳膊的能够行走的,沿街讨要。扰民、抢劫、强奸事件时有发生。看到这些,在汤恩伯部队内部士兵对党国的前途感到渺茫,对个人的命运也早就心灰意冷,在国民党军队内部官兵厌战情绪十分高涨。
恰在这时,胡海的家乡正在闹土改,他家分到了房子,分到了土地。胡海的爸爸妈妈托人给胡海捎来信,让他想办法回山东老家与家人团聚,与家人去过那种小农的安逸生活。可是在国民党的部队要想退役回家岂能那么容易?不得到真正的翻身解放,不彻底推翻国民党蒋介石的反动统治哪有自由?胡海似乎从上海街头伤兵、死倒儿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鉴于上海的这种局势,淞沪杭警备司令汤恩伯向上海市民宣布了所谓维持上海秩序的五条准则:
(一)上海市内报纸不得妄载谣言;
(二)工人不得罢工怠工;
(三)学生不得勿听共匪赤色宣传,勿作影响秩序活动;
(四)市民不得罢市,勿触犯政府发布的法令;
(五)国军士兵不得违犯军风纪。
有了这五条准则颁布实施,汤恩伯的国民党部队下级军官和士兵也同全上海四百万市民一样,更处在上海黎明前的最黑暗之中,从而也坚定了胡海的起义反正的决心。
薛子明与胡海边走边谈,两人都摆出了炸掉这座军械库的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
薛子明只能在外围帮助解决需用的器材和物品,必要时也可换上国民党士兵和下级军官的服装进到库区内帮把手。并能做到爆炸成功后帮助实施者安全撤离。
胡海能够方便出入库区,可是按规定,他不能随便进入仓库,对仓库内部结构没有任何了解,对每座库房内存放的是什么物品,弹药的种类也不知道,怎样去实施爆炸他也不知从何着手。
两个人向前走着,走到了公园尽头这才站定,他俩手扶着江边的拦杆相互对望,爆炸如何进行,仍一筹莫展。
这时薛子明说:
“如果我们有一个人能够随便进出仓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