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十四）

31．讨酒

〖看守所〗
【吴酉】【赵理】【王立】
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吴酉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还不时打着瞌睡。在他面前坐着赵理和王立。
“我在问你话哪，这个人你认识吗？”王立拿出一张画像让吴酉辨认。吴酉听到警官的喊话，立刻打了一激灵，抬头向画像瞧去。一束阳光射到画像上，使吴酉睁不开眼睛。他简单瞅了一眼说：“俺不认识，俺真的不认识，他到底是谁呀？”
赵理好象从吴酉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提高嗓门问：“别装傻充愣了，我们调查过了，你们是一伙的，快点老实交待吧，这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吴酉说：“俺真的不认识，能交待什么？”
王立生气了，喝了一口水说：“你不是不交待嘛，好，咱们就这样耗下去，看你说不说。”
吴酉见王立在喝水，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
赵理看到吴酉的样子以为渴了，说：“你想喝水？”
吴酉摇了摇头。
“你想抽烟？”赵理以为吴酉想抽烟挺高兴的。根据审讯的常规经验，犯人在想抽烟的时候，就离交待问题的时候不远了。可没想到吴酉还是摇了摇头。赵理懵了，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吴酉咽着唾沫说：“真是不好意思。”
赵理知道这个老头肯定有事要求于他，便说：“你说吧，想要什么？”
吴酉吞吞吐吐地说：“俺……俺……”
赵理笑着说：“快点说吧，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像个大姑娘似的。”
吴酉皱了皱眉头说：“俺……俺想喝一口酒。”吴酉伸出一个指头说，“一口就行。”
“哈哈，真是天下奇闻。”赵理笑着对王立说，“咱们抓他的时候就是醉醺醺的，到这里还要喝酒？”
王立也觉得好笑，说：“酒鬼唯一的财富就是酒杯。我知道这种人，如果上了酒瘾就跟上的毒瘾似的。要么就给他找一口，不然没有精神交待问题。”
“好吧。”赵理说完离开了房间。
吴酉见警察给自己找酒去了，心里美滋滋的，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问：“警官，你说照片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犯了什么罪？”
王立大声说：“你们真的不认识？”
吴酉一脸迷茫：“俺真的不认识。”
这时提审室的门一开，赵理端着一个小酒杯走了进来，将散着酒气的杯子递给吴酉。吴酉接过来先是闻了闻，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他小泯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品味着……
“快点喝吧，你以为这是酒店啊？”赵理催促着说。
“哦。”吴酉及不情愿地将酒喝完，只见他顿时精神焕发。吴酉把酒杯交给赵理问：“那张画像到底画的是谁？”
“你真的不认识？喝完酒了还不老实交待问题。”赵理很不高兴地说，“跟你这么说吧，就在你打电话的时候，你的同伙把银行给抢了。”
“是吗，抢了多少钱？”吴酉对这事倒挺关心的。
“200多万！他们在外面花天酒地，逍遥快活，你却在这里受罪，还不把他们供出来。”
吴酉睁大了眼睛说：“是吗，200多万，那么多！警官，这真的跟俺没关系啊。”
王立提高嗓门说：“还装糊涂，你把我们引开了还说跟你没关系？”
吴酉一脸哭腔说：“是个巧合，真的跟俺没有一点关系，俺根本不认识他们。”
赵理小声对王立说：“你看他像不像撒谎？”
“我觉得不像，要么向领导汇报一下再说。”
王立和赵理商量了一会儿离开了提审室。

32．祷告

〖家〗〖夜〗
【顶娃】【顶翠】【顶娃母亲】
龙飞山庄很多家庭亮起了灯，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而顶娃的家充满了悲凉和泪水。顶娃看到，在母亲乱糟糟的头发里，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球上写满了悲剧。顶娃心思，悲剧，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叫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才叫悲剧。人生不是止水，总会出现许多出乎意料的事情。现实太离奇了，让人不敢相信，让人难以接受。
这时母亲对顶娃说：“如果你爸坐了牢，咱家以后可怎么过哪，五金店咋办？你不喜欢做生意，现在麻烦了不是……”
顶娃安慰母亲说：“妈，您别难过了，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我爸您还不知道，他能干出那种事吗？肯定是个误会。”
“你爸酒后疯疯癫癫的，什么事干不出来？你爸不喝酒还行，一旦沾了酒就难说了。”
顶娃没有说话，知道母亲分析得有道理。出事的前几天，父亲每每回家就说报复，肯定跟那事有关，顶娃心里没了底，但不管如何也要安慰母亲：“我有种预感，我爸肯定不会干出那种事的，家里不缺钱他抢银行干什么。您就放心吧，我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母亲无精打采地说：“但愿吧。你姐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下午。”
叮铃铃……
话声刚落，对讲门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谁？”顶娃过去拿起话筒问道。
“是我。”对方答道，顶娃听出是姐姐的声音。不大功夫，顶翠推开家门，眼睛红肿着问顶娃：“爸爸现在怎么样了，调查清楚没有？”
顶娃把姐姐拉到一边说：“没有，我怕……”
“怕什么？”顶翠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顶娃小声说：“上次听张敏说，她的亲戚和朋友将一个青年打死了，那个亲戚只不过踢了受害人两脚，你说法院判了多少年？”
“多少年？”
“15年。”顶娃压低声音说，“15年啊。我怕爸爸被人利用了。银行被抢200多万，如果判刑的话最少10年，甚至是无期或者死刑。”说到这里，顶娃的声音颤抖了。
顶翠没有吱声，眼里没有一丝光芒。
顶娃接着说：“也许没那么严重。”
突然，顶翠泪流满面一下子跪到地上，向上天祷告着说：“老天爷，求您了，放过我爸这一回吧！”
当人们对事情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求助老天爷了。可这个并不存在的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她的话。

33．卖火柴的小老头

〖看守所〗〖夜〗
【吴酉】
夜不知不觉来了。酒泉区看守所各个监号亮起了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总有一些失神的眼睛向外张望着……
第九监号里，有的学员在东拉西扯，有的挖着鼻屎、扣着脚丫子，监号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吴酉蹲在角落里，他的心情糟透了。尤其在这个臭烘烘的房间里，更让他心烦意乱。为了能让自己好受点，他用手遮着鼻子。
吴酉的这一举动被号头发现了，他满脸怒气来到吴酉跟前说：“小胖子，还挺爱干净的。”号头乜斜着眼睛对众人说：“伙计们，这个胖子挺爱干净的，嫌咱们臭，嘿嘿，竟把鼻子捂了起来，你们说怎么办？”
号头话音刚落，10多人立刻围了上来。一个脸上脏兮兮的人拿着一只袜子对吴酉说：“你别用手捂着，多不卫生啊。人们说脚比手干净，那么袜子也是很干净的了。”说着，他把袜子扔到吴酉的脸上笑嘻嘻地说，“自己堵上，还需我们动手吗？”
吴酉此时气炸心肝肺，他把袜子扔到了一边猛地站了起来。
当吴酉站起身来时，围上的人都瞪起了眼睛。吴酉见他们人多势众，如果现在跟他们“理论”肯定会吃亏的，心思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一忍吧。吴酉慢慢地蹲了下来。
“好长时间没玩躲猫猫了，伙计们今天玩玩吧。”
好好好。号头的提议很多人马上响应着，这时有人开始对吴酉动手动脚。吴酉没敢反抗，知道今天可能要受皮肉之苦了。正在这时，两个管教干警及时赶到，围着吴酉的人马上作鸟兽散状。干警问吴酉发生了什么事？吴酉怕号头报复，只好说没事。干警对号头吩咐了一下离开了。
晚上，吴酉没有吃饭，他一点食欲都没有。此时的他很怀念家里的生活，觉得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竟沦落到这般地步。自己好说歹说也是个老板，家里有车有房有存款，真没想到现在竟和这些人为伍！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是不是自己命中注定免不了牢狱之灾？从小就做过一些坏事，比如偷了人家的西瓜被瓜农追着打；快下雨时，将蚂蚁在洞口辛辛苦苦垒起的土堆一下子推倒，看着那些慌了神的蚂蚁，自己竟感到无比兴奋；最残忍的是竟把一只还没长毛的麻雀放在一个烧红的铁板上，看着它痛得翻滚的样子，自己竟能笑出声来……是不是从那时起，便预示着自己的命运……吴酉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吴酉发现自己穿着拖鞋，手里拿着火柴，十分饥饿地走在丹麦哥本哈根市中心繁华的街道上。突然，“轰隆”一声，一辆马车经过，差一点将他撞倒。马车飞一样跑过去了。吴酉的身上沾满了泥水，而且拖鞋也丢了。他只好赤着脚，在雪地里喊着：“火柴，谁要火柴。”夜幕已经降临，吴酉的脚冻得发红发青。
大街上，到处都是烤鹅肉的香味，而吴酉身上没有一分钱。他觉得很冷，找到一个比较避风的墙角坐了下来，从火柴盒里取出一根火柴点燃了，身边突然亮了起来，墙上有亮光照着的那块地方，突然变得透明，像一片缦纱，他可以看到房间里的东西，有馅饼，有烤鹅，更有趣的是，这只烤鹅从盘子里跳出来了，它的背上插着刀叉，正在地上走着，一直向吴酉走过来。看到这里，吴酉异常兴奋，伸出手准备去拿。突然，火柴媳灭了，他摸到的是冰冷的墙壁。
俺要死了，俺就要饿死了。这种意识在吴酉的大脑里越来越强烈。吴酉心思，与其活活被饿死，还不如去抢只烤鹅，管他挨揍还是坐牢。想到这里，吴酉起身来到一家烤鹅店，猛地向里冲去……
哎哟，俺的头好痛呀。吴酉睁开眼睛用手一摸，肥胖的脑袋上多了一个大包。这时，吴酉听到周围鼾声如雷，他才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吴酉心思，自己竟成了买火柴的小老头了，还能做这样的怪梦。此时吴酉感到十分饥饿，他摸着咕咕作响的大肚子心思：到哪里弄点吃的呢？吴酉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垃圾桶边上有一小块馒头。
吃还是不吃？看着那块馒头，吴酉心里两股相反的势力在激烈地碰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