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尘归无言(大结局一)
作品名称:月宇蓝情 作者:鄱阳湖文学明然 发布时间:2013-04-26 13:57:00 字数:3222
世间何事茶饭传,用情深处亦无言。
寂寞归尘歌一路,枉取屐痕写流年。
午夜的窗外,突然就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来,事前竟是没有半点要下的徵兆。虽然是时已隆冬了,也到了飘雪的季节,但骤然而至的飘雪,还是让人感觉到了有些意外。
宇星静立在窗前,不知睡意何在,他的眼睛里也不知是因何而充了血,腥红的一片。他的思绪在随着窗外的雪花飞舞,纠结交错,混乱繁复,杂陈无边。此刻的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灵魂,没有了血肉,只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一截生命的躯壳、空壳,浑然没有了存在的意义。眼前一个个的字符,在他的面前跳跃、闪烁,幻化成了窗外的雪花片片。
那一年的那一天,宇星在苦楝树下邂逅了他生命中的那段缘。虽然这段缘就象让人吃着黄连般苦涩无边,让他在坎坷、霜棱、雨雪、冰冻、炼狱中熬煎,但他却不得不说,竟就是这段缘支撑他趟过了难海,有了苦涩的记忆从前。“风雪浔景路,冷寂江浒情,多少迷人夜,踽行在孤矜。”为了生活的逼迫,他没有了可以歇脚的空闲与空间。他就象耕地的牛,奋蹄地在耘,不停不歇,一路向前。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的生活历程,所以这才厚重了他的半部人生,留下了他的一些奇传。
宇星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地弄清楚,为什么他后来竟然还会迈开了流浪的脚步?不停地穿幕阜、淌九岭,赴澄水。鹰愁涧底曾留下他的足迹无数。如今,在九转回肠谷里还能听到那九转回肠般的婉转清音么?宇星曾经去找寻过,他却是不曾再找到。不过他知道,遥远的澄江边,水岸旁,有位伊人在倚水而居,倚门而望。他也曾经遥遥地注视着望夫石,苦苦寻觅,只是宇星他有些害怕看见石后那双祈盼的深情目光。澄江上的鸥鸟自从被惊乍而起之后,也就再不曾尽情地为他们歌唱过。
“是为情狂,似是情盲。抛家别子可有商量。一路走来一路望,一路望来一路想,流水东去,可会横断在高岗?”没曾想,世事就是如此地令人难以预料。到最后,难道真的就要情断在高岗?“是不是岁月淡忘了过去?难道是彼此之间已没有了爱意?此心依然,而你我却为什么都要各自远去……”庆幸的是,这就是生活,现实中的生活。我们要感谢生活,感谢它厚实了我们的生命,也给我们的生命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宇星默默地在想。
生活是实实在在的现实,而情感是生命中的梦幻。不要妄谈风华雪月的肤浅,也不必刻意去追求生命的雄阔壮美。作为人,宇星只求保留那一份生命中的本真。爱过也好,别离也罢,那不过都是生命里的一道道风景。爱,原本就不是占有;它来自于心灵与精神的叠加与组合;它是心灵的净化剂,她能让流浪的灵魂找到归宿。你爱他(她)与他(她)爱你,从数学的概念上来说都只是各占百分之五十的结果。你珍惜它,它就呵护你;你游戏它,它就捉弄你。说到底,爱也只是生命中的调味剂,爱对了,味道就纯正了。爱错了,味蕾就遭罪了。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爱常常在现实与梦幻之间游走徘徊,常常让人无所适从。
人,凡是人都不可能逃得脱现实的羁绊,也更不可能躺在梦幻般的生活中。你只有处理好了现实与梦幻的关系,才能够有资格去讨论“爱”这个永恒的话题。宇星知道他是不敢的,他更不能冒然地去问这个问题,宇星此刻已被窗外的雪花给混乱了他的思维。
雾锁云垂星月天,杨柳清风日如年。半片舟帆出湖口,前尘旧事岂尘烟。
宇星收起窗帘推开窗户,他看见窗外的天黑沉沉的不见有半点星光。月儿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怎么也找不见它的踪影。星星们也不晓得是不是贪玩,玩得忘情了没有出来呢?还是怕经不起这冬夜的冰霜熬煎?宇星在心里这样暗暗地想着。
站立在窗前,宇星感觉到脚底下有股冷气直往身体里钻,双膝有如冰浸似的凉溲溲的直透入骨髓里面,叫人难奈寒侵。于是,他的双腿便有点不听话地颤抖了起来。当夜风穿窗而过,扑面而来时,他的脸上又似乎没有感受到沁人的寒意,只是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在身体内膨胀,眼角里,已不经意有不听话的,温热的泪滴在滚了出来,让他惶然无措。宇星不知道是他被这眼前的黑夜给感动了,还是他感动了眼前的黑夜,他的心情开始随着夜的脚步慢慢地沉沦了下去。
故事,它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来复来,去复去。不断结束又不断开始。
宇星转过身子来看着,只见两鬓也已斑白的杜月,正站在病床前头给躺卧着的黄樱梳理她满头花白的头发。黄樱苍黄、憔悴的脸上露出来几许懊悔与无奈的神情。黄樱颤抖着声音对杜月说,“妹妹,二十多年过去了,你姐姐我对不住你啊,妹妹,你不会怪我吧?”杜月赶紧回答黄樱道,“姐姐,你就快别说了。妹妹我从来就没有责怪过你的意思。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贪心。这么多年来,是妹妹我对不起你啊。”杜月说着说着,手上拿着梳子抱着黄樱的头,嘤嘤哭泣了起来。黄樱的眼里也止不住的留下了滚烫的泪滴。
宇珺、宇淦还有连洁三人守在病房门口,不发一言地,静静地看着黄樱和杜月两位老人抱头哭泣,他们亦不禁同时洒落下了同情、理解,难过而又无可奈何的眼泪。他们三人不由自主地相互拉起了彼此的手,顿时,一股亲情的暖流遍布了他们周身的血脉,激荡人心。
宇星站在病房的窗前,收回他的目光。银白的头上发丝如雪。他无言地看着病房里的一切,摇摇头,步履不稳地朝黄樱对面的床上走了过去。“爸,你当心些,别碰着了。”连洁见宇星朝床边走去,赶紧跑过去扶住了他。“爸爸,您坐好了。”连洁双手将宇星扶坐在床头上,用被褥垫住了他的后背。
连洁的一声“爸爸”,听在宇星的耳朵里,仿佛天上的一声惊雷在他的头顶炸响。他茫然地伸出手去抚摸着连洁的脸说,“洁儿,我今天还能听到你叫我一声爸,我……”话未说完,他的脸上已滚下几行浑浊的泪水。
宇星坐在床上不由得老泪纵横。布满沟壑的脸上是万分痛苦的神情。
三千六百五十余个日子是多少里路,没有人能知道。也不曾有人告诉过宇星。三万六千五百余个日子里,能携手共度,是每个人相爱的人心里永远的向往,那是绝对不容置疑的。没有人知道地球她公转的意义何在?地球公转的追求又是什么?当五百年一次的回眸让她彷徨时,她也停止不下自己的脚步!曾几何时,穿九岭、越幕阜,过潦河、淌澄水,几经辛苦几多风雨为谁忙,却不知道到底是情为何物?徒留下惑疑一路!是不是真的爱过和被爱过?深爱过和相爱过?还是根本就没有去爱过?敲敲心门,问问自已,宇星他期盼着能找出答案,但是,却被这眼前夜的宁静将她凝固……
多少回栈桥上的漫步心语,多少回澄水边的你我誓言无数,到头来却还不是换来爱的飘渺,虚无?爱,它根本就不存在在这世界上,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宇星总想着用身体去感受爱的心跳,是每分钟六十次、六百次、六千次还是六万次,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梦呓中,在意象里,在神思下,在心灵的感应中感受到彼此的存在那就足够。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占有。他曾经渴望能象太阳一样,用生命热情去唤醒早已沉睡的希望,却深陷在纲常的伦网中找不到出来的方向。也曾几度心门深锁,羁旅孤岛,远离霓虹酒绿,禿笔孤灯面壁而诉。虽然,粗言砺语,难述他心之一二;寸肝尺躯,岂平路岖沟深?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他一无所有。
当暗夜渐要远离时,黎明,也许就在不远的地方守望。看着身前的儿女,宇星终于在生命的黑暗中似乎看到了一丝亮光,在引导他生命的航向。他破涕为笑了。
那一年的那一天,宇星他早早地就起来了。
他将昨天晚上连夜收拾好的行李再重新检查了一遍,看看也没落下什么,便赶紧去敲连洁的房门,“洁儿,快起来。我们得赶快动身上路了。”只听连洁在房里答道,“大伯,我正在起床呢。”宇星听见了,便转身走进了杜月的卧室,推了推杜月说,“妹妹,快起来了。等下得赶快动身送洁儿去学校报到呢。”杜月赶紧翻身坐了起来。宇星问杜月道,“你今天穿啥去呢?”杜月用手拢了拢头发说,“你说吧,我反正是穿给你看的,无所谓的。”宇星说,“好吧。”顺手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挑了身外套给杜月说,“你快些呵,不然在路上的时间会是很紧张的”。杜月赶忙说,“我知道了,哥哥,我马上就好。”
功夫不大,杜月母女俩已经洗潄停当了来到了宇星的身边,她们各自提上行李说,我们走吧。宇星点点头,提起那只大的行李箱就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