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长篇小说】缘定今生----第十一章
作品名称:缘定今生 作者:良子 发布时间:2013-03-25 20:49:04 字数:8725
章玉树和尹明良都在催着杨引弟要认自己的儿子,将近四十年了,该是这个谜团解开的时候了,杨引弟本来是想把这个秘密带回去见阎王爷的,现在看来已不可能。
杨引弟准备把这件事的实情全部告诉儿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儿子能接受这个事实吗?儿子能理解母亲吗?儿子啊儿子,母亲对不起你,母亲的这一生很苦,母亲也知道你的这半生更不容易。儿子一定要坚强些,再坚强些,是母亲当年犯下的错误,现在却让你来承受,儿子,母亲再说一遍对不起……。
杨引弟内心斗争得很激烈,翻江倒海。
这是一个秋天宁静的夜晚,皎洁的月辉透过窗幕斜斜地倾洒进来,和屋内银白的日光灯的光晕交相辉映,形成一种交错混乱但很秀丽斑驳的光晕。
临风和母亲坐着相对无言,薇薇写完作业,洗完脚已上床睡觉了。这是一套比较小的两室一厅的单元楼房,六楼顶楼,房子可能是90年代初建起来的,大约也有十五、六年了,砖混结构。临风为搞到这套房子时的那段困苦经历还铭刻在心。
当时他已经决定和罗丽分手,那么母亲、女儿,还有自己将何处安身,他们三口必须从罗丽家搬出来。临风在四处打听房子,万般无奈之下通过中介找到了这所二手房,房价也比较适中,六、七万块钱。这几年几经折腾,临风一点积蓄都没有,翻开电话本,到处找熟人借钱的滋味真不好受,要不是妹妹和妹夫这几年在老家办了一个养殖厂,赚了钱,支援了自己一把,光凭借贷临风是搞不到这套房子的。
母亲一边为薇薇缝补着一件内衣,一边和临风拉着家常,前言不搭后语,凭儿子的经验,临风感觉到母亲有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谈,就是开不了口。
“妈,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临风打破了僵局。
“临风,有些事情妈妈这一辈子可能对不起你,但现在你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也有孩子了,经历了感情、事业、婚姻的种种波折,能承受得起千钧之重,现在我也不得不把你的身世告诉你,我想你能原谅妈妈,也能理解妈妈,上次我去找你们厂长尹明良,你问我是怎么认识你们厂长的,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不是告诉你有机会我会说给你听的。”
杨引弟幽幽地把思绪拉回到四十年前的白河县,拉回到白河县郊外的山坡下傍晚流着溪水,开着野花的那块绿茵茵的草地上,她和两个城里男人发生关系的一幕,她是因为爱,因为离别,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处女之身献给了第一个城里男人章玉树;她又是因为恨,因为惧怕,迫不得已把自己的身子在同一天献给了第二个城里男人尹明良。于是母亲怀孕了,在分不清孩子到底是那一个城里男人的情况下,母亲草草嫁给了他的养父赵介娃,才使他赵临风得以有名有份的出生、降临人间。尽管养父去世早,但他知道他小时候养父对他是疼爱有加的,比对亲生的妹妹还要好,也是爱惜母亲的,对她呵护备至,还有奶奶,对他更是视若宝贝,奶奶和养父的情他不能忘记。
现在母亲向他讲述了这样一个荒唐离奇的故事,但从母亲严肃的表情看,又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赵临风即使之前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太多的打击,他也一下子不能接受自己原来是一个“杂种”这样的事实。
临风听完之后,心里有些发慌,发慌得几乎要崩溃,几乎要虚脱了,但他不能怨恨母亲。他劝母亲回房休息,自己要好好想一想。母亲是和薇薇住一屋的,赵临风一个人住一屋,因为薇薇从小由母亲带着,习惯了。
第二天,临风一觉起来,太阳已露出红红的脸,脑袋胀痛胀痛的,身子象瘫软的棉花一样动弹不了,双眼充满血丝。临风昨晚上整夜未眠,一直思考和母亲交流的东西以及自己带点传奇色彩的身世。
三十几岁,快奔四十的人了,为什么生活变得越来越沉重,越不堪重负。不能原谅母亲又能怎样,十几年来,母亲为自己付出的还少吗?薇薇是怎么大的,不就是母亲一手带大的,一把尿一把屎抓大的,一口汤一口菜喂大的,每次自己心灵受伤的时候,母亲就是自己最好的疗伤地。可临风的内心的斗争激烈得有些膨胀。他属于真情真性的人,如果他内心没有斗争,那他不就成了枯情寡义之人。面对突如其来,地崩山陷的变化,他需要一个真真实实的倾诉对象,一个策划对象,一个排忧解难的对象。对,就是华荫,临风今天破天荒第一次不想去上班了。他向自己开发部的主管请了假。洗漱完毕,他跟母亲打过招呼便出门了,母亲看见儿子郁郁地出去了,知道他内心的痛苦,所以不敢吱声多问他什么。
他来到华荫租住的房子敲门,华荫开门看见临风一大早布满血丝的双眼来找自己,猜到临风一定有事,而且不是一般的小事。
临风和华荫都沉默着等待对方开口,临风从进屋一直低着头看地板,说不上的一种古怪离奇的表情。这次华荫真的忍不住了,她不能任由临风闷闷不乐下去,她走过去,用双手环在了临风的脖子上,让临风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临风象一个婴儿一样乖乖地依从着华荫的摆弄,十几年了,他们是第一次这样亲近,这样热切地依靠在一起,临风的心在加速地跳,华荫也一样,华荫这样做是想用爱心让临风放松一下沉重的心情。
“临风,我知道你内心有很深的心事,如果你愿意,我还是愿意做你忠实的听众,你的高参。”
“华荫,我不知怎样对你开口,现在有桩更离奇的事,想都想不到,居然在我身上发生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在乡下长大,父亲去逝早,是母亲守寡把我和妹妹拉扯大的,我活到快四十岁了,却突然冒出了两个亲生父亲,要认我,而且都是城里的老板,一个在金河,据说是一家外资企业老板,一个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你说这是不是天方夜谭,但母亲说这事时一脸严肃,肯定是真的。我不怨母亲,因为她这一生承受的苦难太巨大了,但她到现在还如此坚强,我从心底佩服我的母亲……。”
临风说着说着,眼泪不停地滴落在衣襟上,叙述完了整个故事的详情和细节。
“临风,你对此事是怎么打算?”
“母亲劝我认下,以我现在的情况,我也准备认下,我至少要弄清楚我的身世,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那就做个DNA亲子鉴定吧,结果是谁,就认下谁吧。”
“只能这样了。”
临风被华荫安抚得不再那么痛苦了。华荫呢?知道临风灵魂深处的搏斗,好不容易要认回的亲生父亲,却是以这样一种无法启齿的形式呈现出来。华荫仍能隐隐感觉到,临风人生转机的红运在逼近了,霉气在一点一点消退殆尽。
华荫看见临风疲累不堪的表情,知道临风昨夜一夜无眠。她把自己的床铺好,让临风躺上去休息一会儿,临近中午了,华荫准备做饭,留临风一块吃午饭。
临风顺从地躺在床上,伸出了双臂,用眼睛深情地注视着华荫,眼神有些迷蒙。华荫知道临风这会儿渴望什么,刚才通过身体的拥抱,她也有了一种热切的渴望,华荫腑下身子把唇热热地贴上了临风的唇,两条舌龙在相互交缠着,顶撞着,两具身体也在交缠着,撕磨着,一种热量和幸福通透着两个人的身体,他们两个都属于对性爱久违了的璧人,对情感和性的压抑持续得太久了,冲动和爆发也就来得特别强烈。临风的一双手穿过衣服,摸到了华荫光滑细腻的肌肤和那一对胸前隆隆的诱人的宝贝,华荫一阵颤栗,临风也一阵颤栗,下身的那东西立刻变成一根硬棒,隔着衣裤顶得很胀很胀,顶在华荫的下身部位,他们这样拥抱交缠了好长时间,理智开始战胜感情渐渐恢复了。华荫坐起来,理了理头发,她要把最美的留在最后,留给自己心爱的人儿。临风虽有点意犹未尽,但他尊重华荫,他愿意等待有一天能真正地拥有华荫,他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
临风沉沉地睡去了,华荫在厨房心情愉快地为临风做着丰盛的午餐。
她精心地炒了三四道菜,用电饭煲蒸好了米饭。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华荫才叫醒了临风。临风刚才睡着的时候,唇边还留着一丝甜蜜的笑容,是得到华荫爱抚后的笑容。
临风睁开眼睛后看见餐桌上陈列的丰盛菜肴和雪白的米饭,华荫带点红晕的脸朴,食欲也在迅速上升。有佳肴可食,有佳人相伴,夫复何求?
第二天,临风告诉母亲,愿意陪那两位未来的父亲大人去“滴血认亲”,让母亲杨引弟安排联系。杨引弟先和尹明良电话联系,因为尹明良本就在华林,事情更容易一些。电话这头的尹明良听说临风愿意做亲子鉴定,几乎有些欣喜若狂,他们约了个时间去市医院。
等待结果的这两天里,尹明良、赵临风、杨引弟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些焦灼不安,从杨引弟的内心,她希望儿子的父亲是章玉树而不是尹明良。她家里有一宗小佛像和小香炉。每天早上起来净手、净脸,然后上香、念佛,近些年杨引弟感到儿子的事业、婚姻都坎坷太多,磨难太多后,开始吃斋念佛,她很虔诚。
在等待报告单的这两天里,杨引弟每天早上都燃一炷香,祈求老天保佑,也祈求佛祖保佑。临风去取化验单的那一天,杨引弟的心咚咚跳得厉害,几乎要跳出胸口了。她来回在屋子里走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临风怀揣着报告单回来了。从临风的表情上,杨引弟已猜出八、九分。临风把报告单递给母亲,母亲看了一下还是愣愣地僵在那儿好几分钟,儿子原来是尹明良的。那么章玉树的希望将全部落空了,儿子临风沉默着,母亲杨引弟也沉默着。
第二天,杨引弟还是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尹明良,同时也告诉了远在金河的章玉树。
尹明良听到结果后激动得厉害,自己只有一个女儿远在昆明工作,这是她和老伴多少年来深为遗憾的事。老伴这几年从政法委退下来后去了远在昆明的女儿处,照看小外孙女,就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几十年以后,老天无意间给他送来了一个儿子,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能不感到激动吗?
杨引弟却不这么认为,她心中的不平静来得更强烈、更巨大,她当时之所以和尹明良发生关系,是为了保住章玉树的前途,再后来当她知道自己怀孕后,她草草嫁人,是因为她确信这可能是章玉树的孩子,她想保住这个孩子。
现在呢?事情全反过来了,她的情何以堪,心何以堪。临风呢?更是不能自己。他属于比较内敛的人,这次都无法自拔。一提起父亲这个词,他悲喜交加,慷慨激昂。他从小失去了一度很疼爱他的父亲。他和母亲、妹妹相依为命,一直生活在一起。他压根儿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另有一位亲生父亲要来相认,而且这位亲生父亲硬把他的一位情人强塞给自己,造成了一场伦理的崩溃,道德的崩溃,好在他们很快分手了,才结束了这场父子共妻的悲剧。可就是这位父亲大人,因此几乎把他整到十八层地狱,也曾经几乎把他的母亲整到十八层地狱。现在他就在这位能呼风唤雨的父亲大人眼皮底下混一碗饭吃,养家糊口,前妻又得了那种难以启齿的病,生命垂危,即使他有千万种不想认父亲的理由,也难啊!何况,华荫呢?华荫也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希望自己时来运转,十二年来,自己的心从来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华荫。
一想到华荫,临风清醒过来,应该把这个结果告诉华荫,也顺便听听她的意见。临风一直觉得,华荫经过在南方十几年来的历练,已具备了处惊不变、遇事沉稳的品质,临风急需见到华荫,他一个电话过去,还好,华荫正在她租住的公寓里洗头。
“华荫,我此刻就想见到你,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你过来吧。”华荫收了线,明白如雪的她知道临风要告诉她什么,肯定是化验报告出来了。
华荫洗完头,换上衣服,倒好茶水,静静地等待着临风的到来。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传来,华荫面带春风地拉开门,却看见临风阴沉着一张脸。华荫不便先开口追问结果,她请临风喝茶,然后等待临风诉说结果。
“荫,你知道吗,我和母亲最不想要的结果来了,我是尹明良的儿子。你可以想象得到,我现在的痛苦有多深、多重。”临风一边诉说着,一边两只手合在一起上下对搓着,可见他心中的焦虑和压抑。
华荫明白,尹明良在临风母亲心中,几乎与仇敌差别无二,现在却要认仇作父,对临风是有点困难,也有点不公平,可眼下认下这位父亲,是唯一的出路,不然又能怎么办呢?仇恨是可以在博爱中化解的。
华荫把临风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华荫明白,自己仍旧要用这种爱抚和肢体语言去安抚临风这颗受伤的心,化解他的压抑和矛盾。华荫和临风拥抱着、亲吻着,足足有半个小时,爱象一条河流,在彼此的心田流淌着、滋润着、浸泡着。
临风突然推开华荫,整了整衣装,痛苦明显不象刚才那么强烈。
“荫,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要不要认下这位父亲,你说说你的看法,我听你的。”
华荫看见临风象个小孩子一样地可怜无助,噗哧一声,笑出了声,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可是你说的,听我的,那就认下吧,我们还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董事长,到哪里去找啊!”华荫不无揶揄地说,她是在激临风的将。华荫怕临风误会,又自我解嘲:“刚才是和你开玩笑,千万别当真。我觉得你需要时间修复自己的感情,也修复自己的心理。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矛盾的双方是可以互相转化的,那就是说,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仇敌。”
坐了一会儿,临风才想到应该回去安慰母亲,自己真的太自私了,只顾及自己的感受,受伤最重的应该是母亲,自己丢下母亲一个人在家,自己可以跑到华荫这边寻找安慰,而母亲又到哪里去寻找安慰呢?向华荫告别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临风一直咀嚼着华荫的最后一句话。“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仇敌。”这个华荫,真是冰雪聪明,为了劝自己,连辩证唯物主义都搬上了,不就是让自己认下那位父亲吗?
临风回来,母亲还坐在客厅发愣,薇薇还没有下学。
母亲看见临风回来了,就收拾着东西要去煮饭。临风劝母亲别煮饭了,他想等薇薇回来,领着母亲和薇薇去外面饭馆吃点东西,母亲这些年太辛苦,也太悲凉了,以后,他更要加倍地孝敬母亲,体恤母亲。
第二天,临风带着薇薇陪母亲去和尹明良见面。距目的地新月茶园并不是太远。因为整个华林市也不是很大。距离在不断地逼近,再逼近,而临风的心却变得沉重,再沉重。母亲杨引弟的心也变得沉重再沉重,只有薇薇,今天打扮得象一只小蝴蝶,快乐异常,因为她即将认回自己亲生的爷爷。
尹明良今天也是特意作了一些修整,早早等候在那儿。他的心情异常复杂,他觉得老天爷对自己真是太垂青了。他扪心自问,自己算不得是一个好人,可他这大半生却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上大学、做厂长、做董事长。一直以来,没有儿子是他引以为憾的事,现在这种缺憾也被堵上了。
既然老天对自己这么垂爱,那么,从现在起,自己必须洗心革面,做一个谦和的人,做一个大有大无的人,做一个坐在山巅看世界的人,用诚挚和挚爱去爱惜世间的一切,去爱惜世间的每一个人。
佛经上说,我心即佛,佛即我心。心净则万物净、世界净。六祖慧能说得好,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空即净,净即空。只要把一切看开了,看平和了,心境也能上一个台阶,小乘变大乘。
思绪象流水一样不断地飞越着,流动着,灵感和悟性象金子一样在思绪的长河里挥洒着、滚动着,闪着智慧老人百年少遇的光。
包厢门被服务生敲开,杨引弟婆孙三代出现在尹明良面前,尹明良站起来,让他们三个人落座,然后为他们三个人分别斟上茶。杨引弟和尹明良拉了一阵子家常,气氛融洽了许多,薇薇一口一个爷爷地叫,叫得尹明良心儿甜甜的,他拿出了一个红包,塞给这个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孙女。薇薇的嘴巴变得更甜了。临风也驱除了忸怩作态和郁郁不平,在杨引弟的示意下,改口称尹明良叫爸了,不再喊他尹董了。
杨引弟感觉到火候差不多了,便借故坐不惯这种憋闷的场合,带着薇薇回去了,包厢里只剩下尹明良和临风父子二人。
尹明良问临风今后有什么打算。临风说,他想辞掉现在公司的工作,去金河发展,他已答应章叔叔到金河他们公司去工作,因为华荫也想去金河发展。
尹明良听见临风一口一个章叔叔,比对自己还亲切,多少有点不平,可头一挥洒,又变得宽容起来。
“爸,不是因为别的。”临风挪了挪位置,挤在了尹明良身边,亲情的暖流迅速涌遍了尹明良全身。
“虽然你我所在的厂现在是股份制企业,你是公司董事长,但这个企业原本是国企改制过来的,人们的观念、氛围、看待事物的方式方法都遗留着国企的基因。我们父子现在相认了,就现在这种状况,我继续呆在公司,别人的议论,会让你难看,也让我难看,你尴尬,我更尴尬。不如我换个环境,我们的心情都会轻松一点,但我们父子这份感情却是割舍不断的。”
尹明良被临风的这席话给震慑住了,他的智慧,谋略,他的那种替别人着想的宽容气度,确实超过了他这个当老子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临风,你到金河去发展,我不反对,但你一定得把母亲和孩子接在身边生活。我在金河正好有一套住房,那是我前些年在金河工作时住过的,这几年也一直空着,交给一位亲戚看管着,你到金河要租房子,不如你去了先住在那儿。”尹明良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串房门钥匙交给临风。
临风也没有推辞,就收下了,现在到金河买一套二手房,也得一二十万,自己确实没这个能力。
那天下午,在茶园,父子二人谈得很晚。最后,尹明良还请儿子在外面吃了一顿晚饭。他们还谈到远在金河的章玉树。
章玉树前一阵子接到杨引弟打来的电话说儿子不是他的,也失落了一阵子,他把这个消息也转告了妻子卫萍。卫萍还悬着的心也稍微平静了,这对她来说真不是个坏消息。最后,章玉树提出想让临风到金河他和向珊办的公司来发展,看在杨引弟的情分上,想帮这孩子一把,卫萍也表示非常支持和理解丈夫。
于是他便给杨引弟打电话,说让临风和华荫到金河来发展的事,杨引弟和临风商量,临风思忖再三同意了。他想想自己继续呆在现在厂子,他和尹明良相认了,成了父子关系,尹明良一定会做一些补偿,重用他一下,别人的闲言闲语那会让他们都受不了,让母亲听见也会受不了的。
临风、母亲、薇薇一家三人,正在收拾着东西,做着去金河的打算,这祖孙三代心情好得很,他们总算是熬了十年,盼来了自己的春天。华荫也在做着去金河的打算,她准备把自己租住的这套单元楼房退掉,把一些零星的东西搬回了临风家,她准备回一趟西安,再去看一下母亲和姐姐,回来后就和临风一块去金河发展。
她已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箱,打算出门,准备在去火车站的路上给临风打一个电话就行。华荫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小玉父亲打来的,说小玉快不行了,他打临风电话打不通,让华荫找到临风赶快过去一趟,兴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华荫放下行李,打的去了临风家,临风、母亲、薇薇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在那儿聊天,华荫不想让这个不幸的消息破坏这一家等来的春天,等来的温馨,他和临风母亲随便说了几句,便约临风出去外面走走。临风穿上外衣,跟随华荫来到外面河滩。这已是深秋,外面凉气已很逼人,华荫不知如何开口告诉临风这个坏消息,临风看见华荫为难的情绪,急切地问:
“荫,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这样了。”
“临风,刚才小玉父亲打来电话,小玉的病已不行了,让我们赶快过去见最后一面。”
临风一听这消息,心里直谴责自己太粗心大意了,最近一段时间,忙着去认父亲,完了又忙着去金河的事情,却把小玉病重的事差点给忘了,自己在快乐着,而小玉的生命却走向了终结。临风和华荫打车来到小玉家,小玉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父亲告诉小玉,临风和华荫来了。
小玉挣扎着睁开双眼。
“临风,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薇薇,还有父亲,现在我要走了,看见你和华荫能走在一起,我死而无憾。因为华荫太善良优秀了,有她陪伴你后半生我就放心了,有她做薇薇的母亲,我更放心了。”
小玉是断断续续说完这段话的,咳嗽得厉害,之后,又昏过去了。
自从知道小玉病情的真相后,临风和华荫都想送小玉去外地艾滋病治疗中心治疗,可小玉拒绝了,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得这个病的隐私,她想静静地在自己家里走,连小玉的父亲都不知道小玉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临风和华荫劝说无效后放弃了。他们都预料到小玉有一天会走的,没想到会这么快。临风、华荫、小玉的父亲三人轮流守着昏迷的小玉两天两夜。小玉终于静静地走了,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也没有遗憾。因为她看见自己心爱的前夫找到了一位好女人,自己最为牵挂的女儿找到了一位好妈妈,自己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风烛残年的老父亲,要让他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和悲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华荫和临风打电话给远在广东打工的小玉哥哥、嫂子。小玉哥哥、嫂子当晚坐飞机从广东赶回,第二天中午已到华林市,他们一起把小玉送到火葬场,办完小玉的丧事,临风和华荫才回到家里休息。
母亲杨引弟知道儿子这几天忙小玉的事,让他在里屋多睡一会儿,华荫也回到租住的房子去休息。
只有薇薇一个人还不知道母亲已走了。这几天,临风愁苦着,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告诉女儿这个不幸的消息,他开不了口。
华荫这一次主动承担起这个任务,她说,让她来告诉薇薇,她当天带薇薇去转商场,买了一套薇薇喜欢的衣服,然后带薇薇去公园坐电动飞船,在公园小凳上喝饮料的时候,华荫问薇薇:“最近想不想妈妈?”
“想。”
“如果妈妈的病治不好,有一天走了,怎么办。”
“希望妈妈的病能治好,如果她真的走了,薇薇会伤心的。”
“薇薇,我会象妈妈一样疼爱你。”
“我知道,阿姨。我也很喜欢你,象爸爸一样喜欢你。”
华荫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下来,薇薇似乎意识到什么。“阿姨,是不是我妈妈出事了。”
“是的,薇薇,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阿姨。”薇薇扑在华荫的肩上痛哭起来,引来周围游人的注意目光。
华荫把薇薇送回家后,薇薇一直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不肯出来,也不肯吃饭,整整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第二天,薇薇才肯出来吃东西,但还是显得有些忧郁。
杨引弟和临风都想办法安慰薇薇这颗稚嫩易受伤的心。华荫这几天回西安了,大家在等着她回来的消息。
没几天,华荫回来了,她带给薇薇一大堆礼物,薇薇的心情好了许多。
母亲杨引弟考虑到薇薇还有一两个月放寒假,中途转学不太方便,便决定她和薇薇先留在华林,等薇薇放寒假,那边学校联系好了再过去,让临风和华荫先到金河去,其实是想给儿子和未来的儿媳留一个二人世界,这些年儿子太苦了。
临风扭不过母亲,只好和华荫先过去,去金河时,尹明良来为儿子和未来儿媳送行,他希望儿子到金河稳定下来后把婚事抓紧办了,临风也答应了。
坐了一夜的车,临风和华荫到了金河,章叔叔来接站,三人到车站附近的饭馆吃了一顿饭,章玉树按照临风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尹明良提供的那所房子,那是一所位于市中心的旧房子,面积虽不大,只有六、七十平米,但布置的还很典雅、温馨。
章叔叔走了以后,华荫和临风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休整两天后去章叔叔的公司上班,开始新的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