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今生----第十章
作品名称:缘定今生 作者:良子 发布时间:2013-03-25 20:21:04 字数:6410
华荫辗转多方才打听到临风的电话和地址,幸亏他们共同的一个大学同学在华林市政府某一部门工作,并且此君已担任副局长职务,人显名大,很快便找到了他,此君见到华荫是既高兴又感慨,华荫依旧那样漂亮、年轻,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气度高雅。
久别重逢,此君在华林市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宴请华荫,在交流过程中才知道华荫到目前仍然是单身一人,很是感慨。他知道大学期间,临风和华荫是一对,便有意无意提到临风目前很窘迫的处境,以及他那个现正患着一种不知是什么怪病的前妻,特别是临风“学雷锋”推着前妻到处治病并债台高筑的事迹此君更是津津乐道,绘声绘色。
听着听着,华荫几乎都有些被临风的行为感动了,还没有听完此君的陈述,华荫的眼眶已打着泪花儿,她用纸巾擦拭过去了,她急于想见到临风,不管临风现在的状况多么糟糕,多么不堪,她都想见到他。她从此君处得到了临风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第二天中午,华荫拨通了临风家的电话,是临风本人接的电话,他听见电话那边华荫的声音,仿佛是仙女从天而降,他心中的兴奋不知从何说起,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又消沉下来,迟疑了一下。当临风出现在华荫面前时,华荫竟大吃一惊,憔悴和苍老布满了他的双脸,被生活的重压折磨得几近迟钝和麻木。
华荫请临风坐下,给临风盛了一杯热热的茶递过去。华荫第一意念便是鲁迅笔下少年闰土和中年闰土的对比,鲁迅的眼中,那个曾经在西瓜地里皎洁月光下带着银项圈的小英雄形象的少年闰土和中年后再次见到闰土时被多子、多灾、欠收、多捐种种生活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来,几近麻木和迟钝的闰土,在鲁迅的眼中,反差是何等强烈。而这次,在华荫的眼中,她大学时那个温文尔雅、多才多艺,对未来充满朝气和憧憬,特别是对父母亲的养育之恩没齿难忘的临风不见了,见到的临风也是人到中年,被生活重压压得直不起腰来,讷讷寡言的临风。
“临风,你这些年还好吗?”华荫希望临风自己能告诉她一切的情况。
“荫,生活有时候太残酷了,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听众,我可以把我的故事全部告诉你,你也好吧,丈夫没有一块回来吧?”
“临风,我现在还是一个人,到那边以后,我也象曾经爱你一样爱过一个人,但那是一朵没有果实的谎花,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一个人,那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不准备回深圳了吗?”
“不准备回去了,到处看看再做打算吧,如果你还相信我,我真愿意听你的故事。”
临风怎么会不相信华荫呢?他对她的爱从来没有忘记过,其实他们彼此都没有忘记过,初恋是永远让恋爱的双方铭记于心的,只是当初他们相爱的时间和地点有点错位,这不,老天爷是有眼的,现在正在给他们做着补救,临风和华荫的爱情能补救过来吗?
那天晚上下班后,他给母亲和女儿薇薇通了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便径直来到华荫的宾馆来看华荫,其实华荫也是一下午切切地盼望着临风的到来。
华荫换了一套高档得体的时装,再加上下午在房间洗了澡,显得更加亮丽动人,临风也在理发馆稍事修整。
临风执意要在外面餐馆请华荫吃饭,华荫同意了,但在结账时华荫抢在前面买了单,因为她考虑到临风的经济状况。
回到宾馆二人坐下,临风开始向华荫讲述自己这些年发生的曲折离奇的故事。
“华荫,你说世界上有卖后悔药的吗?我当时回到华林,本来是做了一名市重点学校的教师,谁知道我鬼迷心窍,因为摸不上计算机,非闹着要跳槽,这不,就调到了工厂,在那样封闭的环境下,碰上了我的前妻,结婚、生孩子、离婚。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又跳槽到现在我所在厂子,又阴差阳错的和第二任妻子罗丽结了婚。我当时没有房子,我和母亲、薇薇都是寄人篱下的,我的婚姻很快解体,不仅仅是这样,这短暂的婚姻还波及到我的工作和事业,又正巧赶上国有企业改制,我几乎被厂领导逼得要解除劳动合同关系。”
“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在外面整了一套商品房,把母亲孩子安顿下来。我的前妻小玉从深圳回来了,以看孩子名义来找我,想和我复婚,小玉和我离婚后也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我们谁也不用嫌弃谁,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同小玉复婚时,她的病发了,而且病得很重,到处求医问药效果不佳。因为她的病,身边已没有亲人朋友,只有一个年老多病的老父亲守在身边。我只好推上她到处看病,不知不觉我也借下了一屁股债,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假如我不去管她,那是不是她的生命会更快地走向尽头,因为她是从深圳那边回来的,人不断地消瘦,咳嗽,免疫系统下降,又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做过多种检测和化验都否定了,许多人都怀疑是艾滋病,避之唯恐不及,我的许多同学和朋友也劝我离开小玉,不要再管她,她们都骂我傻,骂我学雷锋也不是这样的。说她当初狠心抛下你和那么小的孩子远走高飞,你何必现在要帮助她的,你的经济状况并不好。”
“可扔下小玉不管我做不到,我和她复婚是不可能的,只是小玉现在情况太可怜了,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啊!”
临风尾尾地说着他的身世,他的故事,没有慷慨激昂也没有咬牙切齿,有的是一种悲剧英雄式的气概。
华荫也在静静地听着,中间没有插一句话,她知道这个故事应该由临风一个人独自完成,那才是完美的,她不应该画蛇添足。
“那么,你有没有劝过小玉去疾控中心做一个艾滋病检测,那是保密的,而且价格也很便宜,毕竟她是在深圳生活了那么几年。那边鱼龙混杂,人员关系也复杂,情况不好说,这对你和薇薇都比较安全些。再者,你仔细地想一想,这次小玉来找你,之后你又领着她到处治病,你和她有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接触。”
临风知道华荫担心的是什么,华荫担心他和小玉再有身体上的接触,会把病传染给他,他再传染给家人。
“我也劝小玉去做艾滋病检测,可每次小玉都把话岔开了,但现在医生怀疑的几种病比如丙肝、红斑狼疮、白血病等等,通过检测都被否定了,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小玉也越来越紧张,她非常谨慎,每次我打发薇薇去看她,她都早早打发薇薇回来,并对薇薇说,妈妈的病有可能传染,你不用在妈妈这儿吃饭,也不用住下,早点回爸爸那边去吧。至于我和小玉,起初她来找我,我刚刚从罗丽那儿搬出来,搬到现在房子,一切条件还不成熟,她要求和我复婚,我想这事得缓一缓,再作打算,不久她就有病了,推着她到处看病,她的身体很虚弱,始终处于低烧的状况,我也朝那种病方面想,怎么会和她再有身体的接触。”
“没有就好,这几年,你为她已付出得太多了,几万块钱的账务不说,还冒着被染上病的风险,也算做到仁至义尽了,我劝你还是远离她,这如果真是艾滋病,不是闹着玩的,你要为孩子、母亲和你的将来着想。”
华荫也是坚决反对临风和小玉继续来往,临风有些沉痛,但目前他不好说什么,华荫的担心也是对的。
临风和华荫一直聊到半夜一、两点了,他们的语言交流才算告一段落,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华荫担心临风安全,劝临风在宾馆沙发上将就一晚,但临风怕第二天对华荫影响不好,万一让服务员看见,坚持告辞回去了。回到家,临风给华荫发来了平安到家的信息,华荫才安然地睡下了。
临风第二天专门抽了点时间去看小玉,小玉还是病得不行,脸色青黄得象腊月的坏萝卜,说话都有点吃力,小玉的老父亲,这个70年代初来支援西北建设随厂迁到华林来的东北汉子,也在为女儿的病担心,他患有哮喘病,每到冬天就咳嗽得厉害,咳得人心慌,心跳,咳得人肺都要滑出来了,今年他的哮喘病也犯得特别厉害,家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又都是病人,家中的气味也不怎么好,小玉的父亲看见临风来了,招呼坐下,要给他倒水,临风阻止了,临风今天是专意来劝小玉去做艾滋病检测的,他知道小玉有顾虑,她宁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活着,也不想被查出自己是艾滋病患者,成为被社会和亲人所遗弃的人,成为众矢之敌。
于是临风想到了做做小玉父亲的工作,或许会有效果。
“爸,小玉的病总是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医生开的药因为不对症,病情并不见好转,而且每况愈下,又查不出病因,我希望您劝小玉去做艾滋病检测,因为小玉的病临床症状有这方面倾向,如果不是,也就放心了,可以再继续检查治疗,如果是,可以做这方面的治疗,减轻病情,延长寿命。”
“我也是这么想的,哎,这孩子啊,也不知哪辈子造的孽,命运会这样惨,也幸亏有你这两年照顾她,要不,我这病身子不知该怎么办,临风,这些年真的太委屈你了,你的情我们全家没法报答啊!”小玉的父亲说着说着眼泪汪汪的,他看着小玉生命的气息象游丝一样一天天在消磨殆尽,他的心也好痛啊!
“爸,您快别这么说,且不论我和她有过夫妻情分,就看在她是薇薇母亲的份上,我也要救她。一切都不重要,活着才是最美丽的。”
临风安慰了一阵小玉父亲,才从里间告辞出来,进了小玉的房间,小玉和父亲的房间只有一堵薄薄的隔墙,刚才临风和父亲的谈话内容小玉已听得一清二楚。小玉自从深圳回来后,不时感到疲累消乏,免疫力比较低,常常是感冒十天半月好不了,还伴随着低烧不退,好不容易经过治疗好了一段时间。她和那位包工头结婚后,她自己心有疑虑,为了安全每次做爱前她都要求她的包工头丈夫使用安全套,为此,他们之间常常闹得不愉快,但她还是很坚持,吵架就吵架,打架就打架,她告诉她的包工头丈夫,使用安全套这样安全卫生,也避免一些疾病的发生,因为拗不过她,包工头丈夫只好妥协了,批发了大量的安全套放在家里,每次做爱前都使用它。好在她们的婚姻寿命很短,不到半年时间就分手了。
小玉来找临风要求复婚,可她自己对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后来病复发了,多方治疗无果的情况下,小玉也越来越怀疑自己的病。且不论外面的传言已经很多,就看在临风那样陪着自己到处看病的那份执著和诚恳,她也想查清楚自己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临风多次暗示过小玉,让做一下艾滋病方面的检查,小玉心知肚明,有几次,病情稍微稳定后,她不止一次在疾控中心的门口徘徊,其实这种检测是免费的,结果也是保密的。可她的腿象灌了铅似的,就是迈不进那个挂着红十字招牌的大门,她一方面害怕来自社会的巨大压力,一方面也害怕来自临风和女儿的正视,最主要的是她过不了自己这个关,如果结果真是那样,她真不知如何面对真实的自己。
可是,就在前几天,她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她知道死亡的威胁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对于别人及社会的评价,她完全可以不去想,但临风这几年对自己的付出,她下辈子也还不清,她必须给临风有一个交待。明明白白的交待,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于是前几天她打的悄悄地去了疾控中心做了检测,结果没两天出来了,是阳性,拿到报告单的那天,小玉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真想去死,可她还是挣扎着回到家了。她要把结果告诉临风,即使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正好今天临风来了,她听见了临风和父亲的谈话。
临风坐下后,小玉从枕头下面取出了那个报告单,颤抖着递给临风,便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临风看了,因为这么长时间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没有显出更大的不安和震惊。
倒是小玉,本来呼吸就显得短促,还伴随着咳嗽,有时候还有血丝吐出。之前,因为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求生的意志很强烈,现在她的希望全部破灭了,求生的意志很弱、很弱,她希望自己快点消失于这个世界,不要再拖累亲人,拖累临风。
“小玉,你不要这样消沉好不好,其实对这种病我和你一直都有这种预感,现在我和你都弄明白了,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小玉真想抱住临风大哭一场,就因为她得的是这种怪病,她才不敢靠临风太近,临风的真诚和真情天地可鉴,日月可鉴。
临风安慰了小玉好一阵子,小玉激动的情绪才算平静下来。
“临风,我这一辈子欠你的太多,欠孩子的太多,下辈子就让我做牛做马来偿还你和孩子吧!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薇薇,让她多读点书,将来明明白白做人,不要象我一样糊里糊涂,害了自己一生。我的病,你一定要对孩子保密,也对其他所有人保密。”
“我一定会保密的,我不想让孩子幼小的心灵得到伤害。”临风肯定地回答。
第二天,华荫来找临风,问临风和小玉谈得怎么样了。临风本来答应过小玉,不把她的病告诉任何人,但临风知道华荫不远千里来找自己,可见她对自己抱着多大希望和诚意,任何人他可以隐瞒,包括小玉的父亲和自己母亲、薇薇,但华荫他不能隐瞒,否则他和华荫之间误会会愈来愈深,而且他会再次失去华荫,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小玉的病果然是那种病,我们一直以来的怀疑是对的。”
“那么你是不是离小玉远一点,你也知道这种病的危险性。另外,我劝你和薇薇也去做一个这方面的检测,因为小玉得病以后,你和薇薇是离她最近的人,所以属于高危人群。”
“华荫,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可我最近仔细地想过了,我和小玉没有过任何实际意义接触,我不会传染到这种病,薇薇也不会,但为了让你放心,我可以带薇薇去做检测,小玉的生命期限不会太长了,大约也就几个月时间,因为这两年没有查出病因给耽误了,对于一个不久于人世的人,我希望你会拿出一贯的善良和真诚和我一道来帮助小玉,让她生命最后的时光渡得踏实一些。”
“临风,你这么说,我已经懂你了,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去帮助小玉的。”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临风心情格外愉快,因为今天双喜临门,他和薇薇的报告单出来了,结果是阴性,一切正常。另外华荫打电话告诉他以后她会和临风一道并肩作战,去救助小玉的,并约好一块去看小玉。华荫今天买了许多营养品给小玉,她还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要替临风还清这几年临风为小玉治病所欠的债务,被临风拒绝了。
“荫,只要你能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就够了,我哪能再让你替我还账呢。”
华荫和临风都怀揣着一颗同样的爱心来到小玉家。小玉的父亲借故到外面转悠去了。小玉脸色依旧很蜡黄,她看见临风带着另外一个女人,心里多少有点醋意,也有些恨意,她猜想,临风一定把自己的病告诉这个女人了,但一想到临风为自己的付出,自己为什么还要在乎这些。
“小玉,我来替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华荫,我大学的同学,前不久刚从深圳回来,听说你病了,便执意要来看你。”
小玉听是华荫,她想起来了,她和临风谈对象那阵子,临风就向她坦白过,他在大学期间,处过一个女朋友,毕业分配时,华荫坚持去沿海大城市发展,而自己要留在华林小城照顾母亲,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便在无奈中分手了。现在这个华荫,当年临风的初恋情人回来了,她相貌靓丽,气质优雅,她才和临风是真正的一对。
反差太强烈了,女人的心思过于细腻,小玉躺在床上显得很落寞,很低调。这一点让华荫捕捉到了,华荫倒很大方,她从大包小包中取出一颗苹果,迅速削掉皮,递给小玉,并且从凳子上移到小玉的床边坐下,边说笑话边宽慰小玉,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以后,华荫和临风隔三岔五地去看小玉,华荫总是买好多东西带给小玉,知道小玉爱听音乐,华荫就送给小玉许多唱碟和一台VCD机外带音箱,抽空还买了两套流行衣服送给小玉。由于病魔的折磨和吞噬,小玉的身体越来越孱弱,越来越憔悴,但她的精神好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许多,因为她通过临风也认识了华荫,华荫的善良、真纯、娴雅、大方,再加上才华灼灼,都让她感到身心的温暖和亲切,一种才气光华的熏染。
华荫有时候还会带薇薇来看小玉,小玉看得出,华荫和薇薇的关系相处得很融洽,她对薇薇百般呵护和爱惜,薇薇对华荫也是非常敬重和爱戴。薇薇自从粘上了华荫,小可人穿戴也比以前漂亮整洁了,精神面貌也比以前清爽得体了,小玉知道,这都是华荫下功夫爱心调教和滋润的结果。小玉也知道,这些年,自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让薇薇从小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由于在单亲家庭中长大,性格也变得比较孤僻和拘谨,华荫使用了什么魔方,让薇薇变得开朗起来,薇薇的心依恋着华荫,就连小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依恋起华荫来,几天不见华荫的面,就感到非常的牵挂和想念。
华荫是那种亲和力非常强的人,临风和华荫的感情也在白热化上升。他们分开已有十二年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象酒一样在生活的酒窖里发酵了十二年,已经浓得可以醉人。华荫准备留在华林和临风一起救助小玉,照顾薇薇,再续前缘。华荫退掉了宾馆的房子,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楼房,回了一趟西安,看望了母亲,顺便在西安的艾滋病防治中心给小玉购买了一大包治疗艾滋病的药品,因为华林市没有这样的专门救治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