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雾海道宫

　　就在他即将要从帐内消失的那一瞬间，朵兰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一个哭泣的几欲颤抖的声音，“方天哥哥……”
　　方天猛然顿住，回过头来看去，见朵兰却已醒来，她侧身痴痴地望着他。
　　只见她嘴唇不停地蠕动着，眼圈有些发红，看得出她使劲咬着嘴唇，控制自己尽量不让泪水流下来，可是那不听话的泪水，还是先充满眼眶，继而簌簌地滚落下来，好似梨花带雨，犹如雨荷滴露。
　　“兰儿你…….”
　　朵兰哽咽着道：“方天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方天默然无语，心中愁肠百结，无语黯凝眸。人生最无奈的莫过于此，心有千千结，万般却为谁？
　　他面露悲戚，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我必须回去……”
　　“你会来看兰儿的，对吗？”她泪眼汪汪地问道，眼眸中是别绪与渴望。
　　他点了点头，“会的，会的……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哽咽着道：“不要说对不起……哥哥是草原上的雄鹰，雄鹰迟早是要翱翔蓝天的……兰儿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但兰儿会在这里等着你……”
　　方天神情一阵恍惚，他想到了太多太多。究竟以后会怎么样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一生欠下别人太多的恩情，又要去何处偿还呢？
　　“妹妹保重。”说完这句话方天再没有停留，毅然转身走出了大帐，金光一闪已在万米高空之上了。
　　方天惧怕离别，他怕自己再犹豫会更加心痛。
　　朵兰看着方天消失的背影，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嗽嗽地滑落，“妹妹、妹妹……哥哥知道兰儿的心么？我不假装睡着了你会抱抱我吗？认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即使明天就死了，却也甘心……哥哥等我，兰儿会去中原找你的……”
　　身在万米高空中的方天，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呢？怎奈这颗心既已许她、何已许卿？”
　　俯视苍茫大地，一种寥廓悠远之情激荡于胸。这种壮美和凄情交织，放佛要混合进自己灵魂的深渊里。
　　方天脚下踏着破天，宛若一道金虹飞过，速度之快如同彗星划过天际。
　　当他再次踏上归程的那一刻，突然间有了种回家的苦涩之感，一股莫名的暖流瞬间流遍全身、随即直抵心灵深处，成为再也抹不去的记忆。
　　难舍的是情，难分的义！
　　天山草原是一个多情多义的地方。他坚信，即使再过一百年、一千年，这次短暂的草原之旅也会牢牢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成为不可割舍的情谊、永不磨灭的记忆——
　　热情好客的蒙古族人民、美丽的草原、浓郁醇香的奶茶、漂泊的白云、成群的牛羊、乳白色的蒙古包、夜晚浩瀚的星河……
　　一切的一切都被尘封了起来，像一张张水墨山水画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
　　诚然，在这片充满神秘色彩的土地上，有着魂牵梦绕般的传说，民族舞曲如天山绵亘、层峦叠峰依次呈现，特色鲜明的地域文化、草原、天山、大漠、戈壁、奇特文化交融，激情奔涌，雄阔绚丽。
　　一曲曲敕勒歌，宛若呈现出马嘶风啸在马背上奔腾的灵魂激情、蒙古族文明是沉重的历史和文化深深积淀的结晶，有着独特的民族气节，这方圣洁的土地上哺育着马背上的儿女！
　　“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方天的思绪随着脚下景色的变化而不断涌动着。
　　一路上，方天加急赶路，除了歇息之外，便都是驾起破天御空飞行。约莫过了小半日便远远地看见了秦岭山脉了，只见青山红叶，天高云淡。
　　经常的不停飞着，天空清澈蔚蓝，若不是云雾时时飘过，几乎就像晶莹剔透的美丽宝石在他脚下。
　　飞在高空之上，城市、村庄、高楼、大厦，还有那些奔驰的汽车、涌动的人群都显得格外的渺小，天地相接、云雾遐迩，在这一刻呈现的是那样的明显和醉人。
　　此时方天身在万米高空中傻了眼，秋风吹来，扑面凉爽，但他心中却是焦虑不已，因为这一近一日的疲于赶路，却想不到居然在这渺无边际的高空上迷了方向。
　　不过自从得到破天剑之后，虽不曾用它对过敌，而且催动和使用也极耗灵力，但不得不说，速度之快那是无以伦比的。
　　最主要的是这种情况下，他的御空飞行的本事倒是大大见长，不再像以前那般一旦处身万米之上便心惊肉跳了。
　　此刻，他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脚下连绵不绝的山岭，不由得苦笑出来。
　　正自没思量处，方天忽然听见一声清脆鸟鸣，在自己前方响起，他抬头一看，却是一只金黄的老鹰，展翅翱翔在高空之上。
　　方天心中一动，离开天山之初，倒是多有见到这些鹰类的，但飞得远了，便很少遇到。不料在这中原腹地，居然还能看到秋日的雄鹰，看来附近必定是有峻岭高山了。
　　一念及此，方天登时兴奋起来，更不迟疑，便往那老鹰方向飞了过去。连绵山岭，渺无边际，远方地平线上，天地一色，如诗如画。
　　御空飞行在这天地之间，忽忽然竟有出尘之意，心旷神怡，放佛整个人都与天地化为一体。
　　眼看着又飞了小半个时辰，果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巨大山脉。从天上看下去，整座山顶郁郁葱葱，植被遍佈，山巅之上竟有雾海茫茫、翻涌不已，四下却是红绿相间，如画卷里绣出的锦绣江山一般，壮美之极。
　　“好一处钟灵顶秀之地！”
　　方天飞了许久，身子也有些累了，当下便御着破天落了下来，在这半山腰的一处红叶林中歇息一会。
　　脚一踏上实地，他便向四周望，只见在这地上看着，景色又与在天上看着不同，更是清楚。
　　周围大都生长着一种低山未有的树木，树干高耸，却无旁枝，直插向天空，只在树顶分出大片的枝叶，枝叶下头，正结着如拳头一般大的果实。
　　而更山顶深处，除了这种高大乔木之外，低矮的灌木也渐渐繁茂起来。树林密佈，却是看不到有道路，看来这里只怕是千百年来，都未有人到过。
　　头顶处，雄鹰在天际鸣叫盘旋，清新的林风从峡谷中直吹上来，凉爽不已。他深深呼吸，在这边荒孤寂之地，一股倦意泛了上来，看看左右，并无什么奇异之处，便找了块干净地方，和衣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倒是颇香，山林寂静，除了山风林动，也没有什么异常，自然更不会有人前来打扰，方天直睡到天色黄昏、晚霞满天，方才醒来。
　　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方天步走到林间，举目眺望，只见这黄昏时分的山林，与日间又是大不一样。
　　夕阳如血，在西边天际线边，映红了老大一片云霞和山峦。云霞蒸腾，形状各异，幻化无方。
　　林风迎面吹来，方天忍不住张开了怀抱，深深呼吸。
　　一种舒畅的感觉，充满了他的身子，在这恍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放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那一刻，他忍不住地想着，若是能在这清净之地生活，每日与雨馨做伴，看着这夕阳美景，真是不枉此生了。
　　突然，从山巅之处传来一声暮鼓之声，清静悠远，在这安静的傍晚时分尤为突兀。
　　山顶有寺庙？方天一愣，急忙将灵识瞬间放出——
　　整座大山方圆少说有数百里之遥，山体峻峭高耸入云。自己所处的位置大致在山体的南面；而在它的西面茂密的丛林底下却隐藏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道，直通山顶。
　　沿着林荫重重地小道前行，从道路中穿梭，路上还有一些说笑的游客恋人牵手徐行，正是朝山下走去。
　　就是这样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山中风格，那边是有行人足迹的地方，这一边却是静谧沉寂的。
　　有古怪！难道是别有洞天？
　　方天的灵识继续向山顶搜索而去，穿过密密的层林及朦胧的雾气，映入在他眼帘的是一座宏伟的道观。只见道观的门前竖着一个高大的石碑，上面用篆体书写着三个大字：玉皇山。
　　方天心中一愣，“这里竟然是玉皇山？太不可思议了吧。那么说此处离家不远了。”
　　果然，他将灵识以山顶为中心，向边瞬间飞去百余里，神牧村的影像立刻映入脑海之中。
　　突然，他收到了玄麟的传音：“少主，你回来了？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方天顿时心情激动不已，终于回来了，回家的感觉真的很好！
　　“现在在……玉皇山。”方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自己只顾赶路，都忘了探查了。谁料都快到家门口了却在山林中睡了一觉，真是够丢人的。
　　玄麟似乎也没有料到方天竟会迷路，“你怎么到了那里？”
　　方天笑而不语，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家里怎么样？母亲她们还好吧？”
　　玄麟嘿嘿一笑，道：“少主放心。家中一切安好。这段日子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将你的近况给老夫人禀报一次，说起来你在天山草原上可是玩的不错哦。”
　　方天顿时一脸黑线，“你居然都知道了？我晕啊！”
　　“嘿嘿。少主也知道，玄麟呢只是灵识稍微强了那么一点儿嘛。马马虎虎就知道那么多了……现在呢，少主有什么打算？”玄麟嬉笑道。
　　方天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心中腹诽不已，“这还一点儿？变态啊！”
　　他翻了翻白眼，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立即回家了。”
　　玄麟传音道：“那倒不必。少主既然到了玉皇山，那正好，有件事情你顺带处理一下喽，省得再走一趟。”
　　“什么事？”方天疑惑地问道。
　　玄麟笑了笑，道：“是这样的。你不在这段时间，玉皇山顶的一尘老道数次托人给你捎口信，请你去玉皇宫一叙，我看八成是有事情找你。正好，顺路你去看看吧。我给老夫人说一声，就说你明日回来不就完了。”
　　经他这么一说，方天忽然想起了那个人。当日在上阳村的龙王庙会上，他曾见过一尘老道一面。方天对这个人没印象不怎么好，一尘老道表面上看起来有些道行、品行也不差，就是过于势利，不似方外修道之人。
　　当日一尘老道走时曾给他传过一个字条口信，说是邀请自己去玉皇顶品茶论道，想不到时隔这么久还真的应验了。
　　“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方天心中有些拿捏不准。
　　想了想，反正耽误了这么久，不在乎再迟回去一日半日，去看看这牛鼻子老道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省得他再来烦。
　　方天又传音嘱咐了玄麟一番，这才闪身向山顶掠去。
　　走近玉皇山，恰巧一群香客下山，大声交谈、玩笑，看得出他们的高兴程度，或许因为刚刚完成了一件在他们看来再圣神不过的事吧。
　　方天无语地摇了摇头，并没有直接飞进道观里，而是选择从一旁的林间向大门方向走去。
　　道观门前有两条岔路口，一面是玉皇宫入口，一面是玉皇山的下山小道。正好分为入口和出口两面。
　　方天突然觉得人生其实很多时候非常奇妙，结局或许早已遇见过，只是当时谜底还未揭晓而已。
　　玉皇山介于神牧村西北方向，滨临凤凰古镇，是秦岭山脉的余脉中一座奇葩，海拔一千五百多米，凌空突兀，衬以蓝天白云，更显得山姿雄峻巍峨。
　　风起云涌之时，伫立山巅登云阁上，耳畔但闻习习之声，时有云雾扑面而来，飞渡而去。山色空蒙，天地浩潮，此景此境被命名为“雾海道宫”，以其壮阔、崇高而入选秦岭一绝。
　　玉皇山又名玉皇顶，古称仙庐。玉皇之名始自明末清初，因当时山顶建造了规模宏敞的道教玉皇宫，山以宫名，始称玉皇山。
　　登高一望，西北面得尽凤凰的烟波云影，围绕其矗立的有东龙山、幽冥山等众多奇峰俊林；西南是之秋，叶叶绯红，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