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同心结（十六）

五十六、彩虹

“颜越对你……你应该很清楚，你和他走得这样近，不觉得危险吗？”赵本本和林小雨聊天，林小雨问。
赵本本不以为然，“我们是好朋友，他很好，我的心意他知道，不会有什么的……”
林小雨摇头，“只怕造化弄人，身不由已……”
“小雨，你变了好多，老成持重，在我的印象中你活泼俏皮，随心所欲……”
“岁月不饶人……”林小雨风趣地笑，“一岁年岁一岁人啊……”
因为林小雨的到来，赵本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愉快的涟漪，可是这天，刘妈叫住了她，“本本姑娘，听我说几句话！”
颜越说刘妈把他从小照顾到大，能干可靠，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她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刘妈。她虽口上答应，让一片好心的他安心，却对刘妈客客气气，除了买菜做饭打扫房间等家务，自己的日常起居事务皆亲力亲为，平时她和这位资格很老尽忠职守忠心耿耿的管家说的话屈指可数，基本上都是问好，突然见她一脸严肃地找自己谈话，自然愣住了。
“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心眼好得没话说，陈家小姐你见过吧，模样好，人品好，家世好，和少爷天生一对，连我这个做奴仆的也希望她做颜家的三少奶奶，可少爷年纪轻啊，人在年轻的时候总喜欢瞎折腾，难免犯糊涂——”
“本本姑娘，虽然我们不怎么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你人很聪明，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吧？”
赵本本看着头发已花白仍眼神锐利的厉害长者，听她继续说下去，“彩虹虽然美，可是很短暂，和天空相伴长久的还是白云、明星、皓月、艳阳……彩虹再怎么绚烂，结局也是注定的……”
“你现在非常风光，但是也要收敛些，这里你做主毕竟不是名正言顺，自作主张，还让男人住进来，少爷知道会高兴吗？再说人心隔肚皮，现在世道乱糟糟，万一人家别有用心，岂不是害了少爷？”
“少爷回来你怎么交待！？”
赵本本激动了，“他们一个是我的乡亲帮过我，一个在我落难时救过我，他们和少爷也认识的，现在无处可去，在这里住不了几天，找到房子就走了，他们不是坏人，我可以担保！”
她的反驳让刘妈很不高兴，厌恶地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再理她，走开了。

林小雨大概也感觉到了刘妈的不欢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房子，“明天上午我们就搬走，你一早要上班不在家，今晚向你道个别——谢谢你，本本！”
赵本本笑，“别客气，你担子这么重，好好保重！”
“你和明烈一再错过，有些奇怪——”林小雨神色凝重，“上次都找上门了，打了个转就人去屋空，还有，本本，还记得我们在上海的第一次见面吗？在颜越的别墅——几天后我带明烈去接你，颜越说你不辞而别了，他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赵本本失声，“啊！”
想起颜越一大早送她去很远的地方学习，本来计划三天学成结果用了半个月，难道是颜越刻意的安排？是这样吗？是颜越让她和明烈不能团圆？
林小雨意味深长，“有需要我的，千万别犹豫，按照这个地址找我，你一个人在这里更要保重，凡事小心！”
赵本本用力点头，送走即将艰难地带不省人事的秦天然奔波劳碌的林小雨。
心潮澎湃。等颜越回来向他问个清楚。

五十七、勇为

林小雨搬走的当天，赵本本下班回到别墅，却看到刘妈坐在门口怒气冲冲。
“刘妈，您怎么了？”
刘妈腾地站起来，“我没怎么了，是少爷怎么了！”
“我买东西就出去了一小会，少爷摆在客厅里的古玩字画统统不见了，你当贵宾似的招待的那个家伙没影了，都是你引狼入室惹的祸！”
赵本本辩解，“他向我辞行过的，是要今天走的，他不是那种人，一定是遭贼了！”
“当然是遭贼了！防不胜防的贼！好运气的贼！……”
赵本本眼泪汪汪，刘妈一口咬定她是罪魁祸首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她偷的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她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跑到自己的房间泪流满面。
那冷冷责问闪着寒光的眼神不停在她眼前晃，她渐渐哭出了声。
第二天，恰逢书馆休息。
心情真是糟透了，再闷在这里，实在受不了，赵本本决定出门散心。
不知不觉来到一条长河边，微风习习，碧波荡漾，扑面而来的恬静芳香。不少人在这里休憩，嬉戏，怡然自得。
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心事重重绕河徘徊，她步履沉重却遮不了曼妙，明眸红肿却挡不住水汪汪，
——出众的姿色，稀有的美丽。
赵本本的目光也被她吸引了，她正诧异如此花容月貌青春芳龄为何愁云惨雾悲悲切切，却惊见她站定，静静眺望起伏的波澜片刻，纵身跳河。
虽然长大后很少和村上的女子一同去河里洗澡，但幼年时母亲常带她去，所以她擅长游泳，眼见那少女即将被滚滚无情波涛吞噬，奋力飞快游到她身边。
“多亏了那位俊俏的姑娘！”
“见义勇为，了不起，品貌俱佳，难得的好姑娘！”
“这么年纪轻轻怎么就想不开呢……”
围观的人交口称赞赵本本，又忍不住对轻生的少女议论纷纷。
她的肚子都鼓起来了，一定灌了很多水，赵本本赶忙采取急救措施，让溺水的她趴好，手按在她腹部并上提腰部，让她把水吐出来。可能是力气小的缘故，效果不好，赵本本坐到了地上，将她的腹部放在膝盖上，让她头朝下，不停轻敲其后背。眼睛红红的她终于说出谢谢时，赵本本已气喘吁吁。
赵本本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男子冲了过来，哑着嗓子喊，“花蕊，是我害了你啊，对不起——”
赵本本皱眉，“你是她什么人？”
“如果不是姑娘及时相救，后果不堪设想，我是她哥，我叫陶木，多谢姑娘大恩大德——”陶木背上陶花蕊，又说，“我们家就在附近，请姑娘去寒舍换身衣服！”
赵本本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曲线玲珑，不觉红了脸，“那好——”

五十八、嫁汉

陶花蕊的衣服很少，补丁却不少，陶大婶特意挑了件还没破的，给赵本本换上，陶家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陶大叔卧病在床，简陋房间苦药味弥漫。
“大婶，陶木，不要忙了，我不在这吃饭，天不早了，我得赶回去，明天，我一下班就来还衣服。”赵本本向殷勤招待她的陶家人告辞。
“姑娘，可不可以麻烦你劝劝花蕊……”陶大婶扯住了本本的衣袖，舍不得放手。
慈爱的母亲泪眼婆娑向赵本本诉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家之主陶父不幸患上重症，需要很多钱治疗，穷困潦倒的陶家人一筹莫展，陶木为了救父瞒着亲人背了高利贷，可到期后却无力偿还，拼命苦干却没凑足借款。
“我要给他们做牛做马，他们哈哈大笑，说只有花蕊可以抵债——丰老大说要娶花蕊，做正室，过好日子……”陶木羞愧、悔恨、捶胸顿足。
“花蕊誓死也不肯嫁给流氓无赖啊……”陶大婶泣不成声。
赵本本瞪大了眼睛，“你们要我劝花蕊答应婚事？”
“这也是迫不得已——其实想开点，也就过去了，女孩子总要嫁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陶大婶抹完眼泪，继续说。
嫁人就是穿衣吃饭这么简单？赵本本呆住，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千古名句拔动了多少人的心弦？那般美丽不可方物，柔心弱骨的女子怎能不向往？要她放弃倾心的梦是多少残忍的事？陶花蕊自尽，是因为对未来、幸福、人生的绝望吧？
“大婶，我不会劝花蕊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但我会劝她珍惜生命！”呆了半晌，赵本本大声说。
“我是走投无路了……”陶花蕊哽咽。
纯洁、无瑕、青春、美丽却脆弱的陶花蕊，赵本本满含爱怜地帮她擦眼泪。
“我帮你去找那个丰老大，欠债还钱，非要人命不可吗？”赵本本义愤填膺。
“你一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去找黑帮老大，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陶花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关系，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赵本本笑，其实她心里根本没底，不过因为，她初识陶花蕊竟莫名其妙有似曾相识一见如故的感觉，她喜欢她，同情她，要帮她。
“你好好休息，我会想到办法的！”赵本本告辞前又给陶花蕊信心。
“我送你回去！”陶木坚持要送，赵本本依他，将旧三轮车骑到气派别墅门口的陶木满脸的笑容一下子凝结了。
赵本本说，“我到了，谢谢你，你回吧！”
陶木嗫嚅，没说出一句清楚的话，头垂得很低，匆匆离去。
赵本本莞尔，这个陶木，怎么突然间像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