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长篇小说】困惑（57—58）

　　57·
　　东边的云彩就如血染了似的，通红通红的，太阳露出了笑脸，乡村的早晨仍是那般恬静，安然，热情洋溢。刘国庆今天要去给王有福家帮忙，不单单是他要去，他的儿子连人带车都得去，为了不误事，他一大早就叫醒了儿子，该准备的绝对不能忽略了，别到时候手慌脚乱的，多丢人啊。还是早早准备为好，俗话说，瞌睡当不了死，早晚都少不了的，刘国庆办事历来就是这态度，从不马虎。
　　家正被叫了起来，他觉得时间还早着呢，所以，他有点不高兴。家正不敢明说，但他的神情告诉人们，他极不情愿起这么早，因为，家正晚上一般都会很晚才休息，他没有早起的习惯。但是，他爸爸一直跟催命似的，他能睡安稳吗？起来是起来了，可家正一直磨磨蹭蹭的，就是不去干正事，这点让刘国庆很是生气，他觉得儿子太懒散了，简直就不知道啥是“紧慢板”。
　　“起来就赶快洗洗脸，在那里迷瞪啥呢？天天半夜不睡觉，早上也不说早点起来，昨晚上跟恁咋说的，恁又不是不知道？哎？恁呀，叫俺咋说恁呢，根本就不知道马别退儿。”刘国庆已经梳洗完毕，他收拾得干净利落，说句不好听的话，跟娘家人似的，衣冠整齐，周周正正的，俨然就是参加什么隆重仪式的嘉宾。要说，王有福的婚礼也算是仪式，不过在家正眼里，这算啥呀，又没出自己村，值当不值当如此刻意装扮啊。
　　说实话，家正看着他爸爸的这副装束，心里就觉得好笑，不就是人家让恁过去当“陪客”吗？有啥激动的，要是让恁参加国庆大典，真不知道恁又会咋样呢？家正看不惯他爸爸这一套，不过呢，在当地来说，能当“陪客”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一般情况下，能够着“陪客”资格的人都是本村的头脸人物，一般人拿不下这重任，可是，家正就不这样看，他觉得是个男人就能当“陪客”，不就是陪着新媳妇的娘家人吃吃喝喝嘛，有啥了不起的？家正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的爸爸太认真，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不是？
　　家正心里这样想不假，但他绝对不敢说出口，他清楚，要是自己打击了爸爸的积极性，他非跟自己翻脸不可。这还了得，儿子揭老爸的短？岂不是犯上作乱，有悖人伦吗？他极不情愿地进了洗手间，他洗脸刷牙的速度相当快，其实，这就是家正的本性，马马虎虎，连三赶四，他不喜欢太认真。这张脸天天洗，甚至一天洗几遍，不还是老样子，又没见白到哪里去？
　　家正用了三两分钟时间，就解决了所有问题。他从洗手间出来之后，也不说去干正事，一屁股又坐在了沙发上，懒洋洋地想掏烟抽呢。家正清楚，他妈妈不在家，趁此机会抽两口吧，要是她老人家回来了，自己想抽烟也不敢造次啊。他妈妈出去买早点还没回来，这点家正清楚，他们家一般很少早上做饭的，值不当麻烦，早点大街上有卖的，吃现成的多省事，淑秀早已习以为常了。
　　刘国庆看到儿子不急不慌的样子就心里不高兴，想不到他一屁股又坐倒在沙发上，跟没事人似的，他觉得儿子没个性，没脾气，不管干啥事他都不积极，不主动，天天懒懒散散的，这样下去成何体统？他真的看不过去了，不发点脾气，看来家正真不知道着急，这孩子，咋会这样呢，跟死鳖一样。
　　“恁呀，啥都不知道干，就知道抽烟，恁说说，今天跟人家拉好，恁的车是扎花车的，恁也不说刷刷车，恁看车脏的，能出门办事吗？”刘国庆真急了，可惜今天他不是司机，要是今天他当司机的话，他早把车刷干净了。还开车呢，一点都不知道干净，俗话说，车是司机的脸。一看车就知道司机本人，车啥样司机就啥样，本来是新车，要说经常保养，勤收拾着点，哪至于脏到这个程度？就知道死开车，开死车，根本就没有勤谨的意思，这咋不让刘国庆大为光火呢？这孩子，嘁，难成大器，刘国庆先自没有了信心。
　　家正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不怕他爸爸，他最害怕的是他妈妈，可这个时候他妈妈正好不在家，他咋不泰然处之，置若罔闻呢？反正是烟掏出来了，刘国庆不让吸完，家正是不会挪地方的。刘国庆板着脸，不住地数落着他，可家正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扔，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咱是新车，有啥脏的，俺看一点都不脏。恁说，给他家拉好，他能给几个钱啊，值不值当如此兴师动众啊？再说了，刷车又不让恁刷，一会俺开到洗车行，让人家刷，省事又干净。恁别管了，俺自己知道该咋办的。”家正抽起了烟，他理由相当充足，他爸爸说这，他对那，总之是一个劲地狡辩着。
　　刘国庆拿他没有办法，哎，孩子大了，不跟他一般见识。要是搁以往，他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吗？都是自己的错，真是把他给惯坏了，儿大不由爹，看来这孩子得好好修理修理了。不然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刘国庆不想跟儿子磨嘴皮，可他又忍不住，气得刘国庆直摇头，跟尿不净似的。
　　“还是快点吧，扎花车去得早，跟一般的车辆不起去的。别耽误了人家办事，恁知道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快点吸吧，吸完了烟赶快去办正事。”刘国庆万般无奈，他只好退让一步，既然儿子已经抽上了，那就让他抽完再说吧。若是自己执意让他马上就去，他真的跟自己耍起小孩子脾气来，自己不也是干瞪眼，束手无策不是？
　　正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刘国庆听到了，家正年轻，他的耳朵灵，他能听不到？家正跟大烟鬼似的，连连抽了几口，他利落地站起身来，跑到洗手间，把烟蒂扔进了坐便池，他摁了一下开关，他用水把烟蒂冲了下去。家正知道，他妈妈一会就要上楼来了，他才不想两头受气呢。他清楚，只要他爸爸给他妈一告自己的黑状，他妈妈就会向他发难，到时候，他们两口联起手来，自己可如何是好？
　　刘国庆一看儿子挺自觉的，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心说，恁咋不抽了呢？恁不是牛逼吗？还不是也有怕的人？他觉得儿子还算听话，毕竟他妈妈的话家正不敢“置若罔闻”，这样就好，总不能让儿子见了谁都“退避三舍”“胆战心惊”吧，只要他们夫妻俩，有一个能降住他的就成，刘国庆没有太大的野心。
　　“哎，累死俺了，上个楼梯都喘粗气，还是缺乏锻炼啊。”淑秀手里拎着油条包子，还有胡辣汤，豆腐脑。她刚一上楼，就不住地抱怨着。
　　淑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伸手解开了塑料袋，招呼着让家正拿碗出来。家正进了厨房，他的动作不够利落，淑秀早已解开了塑料袋，为了等儿子，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真的难为她了。
　　“快点，快点，你赶紧吃吃饭，准备准备早点过去吧，千万别让人家再来催恁。”淑秀办事相当认真，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别让人家操心。她的想法完全正确，刘国庆持同样的看法。
　　“恁俩吃吧，俺不想吃，今天早上王有福家一定有早饭的，俺去他家吃。”刘国庆所言不假，王有福今天办喜事呢，他家能不准备早饭？这个道理谁不知道，淑秀当然心如明镜了。可是，淑秀也清楚自己的儿子，他不喜欢占便宜，他即使饿着肚子，也不会专门去他家吃顿早饭的。她之所以买回家点早点，考虑的就是儿子家正，还有闺女家月。至于自己的丈夫，淑秀再清楚不过了，他最喜欢吃大锅菜，特别是谁家办事，婚丧嫁娶炖的那种大烩菜，他就喜欢这一口，刘国庆曾说过，大锅菜特好吃，大酒店也做不出那种味道，太美了，简直无法形容。
　　家正却不这样看爸爸，他觉得爸爸太会算计，太知道节省，不就是给人家帮帮忙嘛，还惦记着人家的大锅菜？说是味道独特，其实，还不是为了省自家的？他太了解自己的爸爸了，他的小算盘扒拉得可谓“登峰造极”，谁能跟他相提并论？高人，真乃高人啊。
　　淑秀干脆连塑料袋一同放进了碗里，她挺忙的，她安置住了儿子，还得招呼闺女。这就是家庭妇女，真不容易，淑秀摁着自己的大腿，缓缓站了起来，有点很艰难的样子，当她站直了身子，仍不忘叮嘱着自己的儿子，生怕儿子吃不好，饿坏了身体。
　　“家正呀，恁吃吧，恁爸不吃，恁想吃啥吃啥，这不有包子，有油条，恁多吃点。说实话，开车也不是啥轻松的事儿，恁这一吃呀，不到中午就没得吃，人家不开席，恁就是再饿，也得忍着不是？”淑秀不耐其烦地叮嘱着，她担心儿子没有经验，万一吃不饱，挺不到晌咋办？
　　淑秀交代过儿子，她就进卧室去喊家月起床。这小丫头，挺能睡的，要是不叫她的话，她能睡到日上三竿。可是，她要上学的，早点也买回来了，还是一起吃吃算了，自己就是收拾，也不用做两次，多少能省点事不是？
　　客厅里只剩下刘国庆父子俩，刘国庆不想吃，他要去王有福家吃早饭。家正呢，吃起饭来也是不急不忙的，刘国庆看着儿子的吃相，心里就不高兴，看看这孩子，干啥都不知道急，吃饭就是吃饭的，细嚼慢咽，还讲究文雅呀？照他的意思，那就得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不能这样瞎讲究。其实，刘国庆就是急性子，他不喜欢慢慢腾腾的，不管干啥，他都会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这就是迥然不同的父子俩。
　　“家正啊，恁去拉好，路上开车慢点，别慌张。”刘国庆对儿子这点要说还是相当放心的，但是，小心无大错，他仍不忘给儿子交代着。现在的年轻人，别看干正经事没个性，没脾气，轮到开车那可就大不相同了，一旦坐在车上，就觉得车速慢，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刘国庆不得不担心，就怕一到大路上，家正跟人家飙车。
　　家正勾着头，就着碗，嘴里正吃着包子呢，他听了爸爸的话，觉得他人还老呢，咋就爱罗嗦了呢？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开车，真是太小心了，要是不放心，恁自己开着去不就完事了。家正心里这样想，他却不敢说出口，不过呢，他真的不耐烦，他嫌爸爸婆婆妈妈的，太过小心了。
　　“哦，哦，俺知道，俺知道。”家正吃好了，这孩子饭量太小，刘国庆看着家正三下五除二就吃好了饭，心里有点不忍。这孩子，吃这点饭能行吗？只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小碗“两掺儿”（豆腐脑与胡辣汤），大场一晌呢，能挺到时候吗？
　　“恁可得吃好啊，别装秀气，出去门谁也不认识谁，该吃就吃，死价钱活秤，吃不进怨命。只要能吃下去，就别管他人咋看，咱不管那么多。”毕竟是亲爷俩，有啥就说啥，刘国庆不怕儿子看不起自己，因为他觉得这是心里话，跟自己的儿子那能藏着掖着的？
　　“俺不是装秀气，俺真的吃饱了。”家正纠正着爸爸的说辞，他不认为自己是“装腔作势”。
　　“那好吧，恁赶快去洗洗车，说不定一会就要出发了，早点过去，别让人家等咱。”刘国庆古道热肠，他办事就是如此认真执着，从不会敷衍塞责。
　　家正站起身来，他听了爸爸的话，点了点头，准备下楼去办他的事情。
　　
　　58·
　　儿子走了，女儿上学去了，刘国庆在家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往王有福家里赶去。他今天的任务是陪客，去早了没事干，但是，也不能去晚了，因为他不愿意错过“饭点”，这点刘国庆把握得相当到位。
　　大王庄实在太萧条了，走在路上，刘国庆就在想，改造，改造，越改越“臊”。看着这是好事，其实还不如就这样呢，虽说改造能一下子打个翻身仗，但就这一次了，酥瓜打锣啊，一锤子买卖。说实话，对于改造，刘国庆想不透，他真的想维持原状，这样多好啊，自己地里有厂房可以出租，这改造了，哪还能再做这美梦呢。
　　想不想，愿意不愿意都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没有办法啊。不过呢，刘国庆走进小胡同的时候，他的想法有点改变，是啊，不改造也不是个事，恁看看，像这偏僻位置的房子，人家可不情愿就这样下去。说实话，同样都是一幢房子，临街的就能租的价钱高，位置偏僻的根本没人问津，这也太不公道了。
　　小胡同怪阴森的，终日不见阳光，旁边都是高楼，要说也是，小胡同里只能容下一辆架子车通过，办厂的也好，租赁房子做生意的也罢，谁愿意来这里呢？实在话，自己不想改造，这些房主人家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期待着能早日改造呢。哎，不去想那么多了，既然大局已定，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了，只能顺应时代的潮流，走到哪说到哪吧，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刘国庆在小胡同里边走边想着这些本不属于他操心的问题。
　　穿越了小胡同，就进入了正街，猛地一到正街，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刘国庆眼前豁然一亮，心情也轻松多了。这里宽敞整洁，做生意当然是首选的好地方，要不然房租就高得很呢。这点刘国庆还是清楚的，谁愿意躲在没人出没的地方做买卖呢？可惜啊，眼看就要改造了，街面上做生意的商户寥若晨星，如今大不如从前了，现在只是零零散散的，有个别商户还在硬撑着，不过，时间也都不会长的，刘国庆知道，他们马上就要搬走了。
　　出了小胡同，刘国庆向西走去，王有福的家住在街西头，要不大家咋会叫他“西毒”呢。
　　离王有福家还有一百多米远，刘国庆就看到了前去帮忙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聊天的，有干活的。因为王有福家的房子临街，所以，他家办事待客就占据了大路，农村也就这样了，不要说影响交通了，即便是把整条街都占据了，也没人会有意见的。毕竟结婚办事是人生的大事，谁家都没有挂“无事牌”，办事也都挺不容易的，所以大家都能理解，没人会有怨言厥词的。
　　远远望去，王有福家门口热闹异常，办事用的家具还没有散开，但是，做饭用的地锅却已经进入了正常运作。这么多来帮忙的人呢，早上他们都要吃饭的，因此来说，厨师一大早要赶出来的就是早饭。不过呢，凡是办事的早饭，统统都是大锅菜，这样省事不是？
　　对于大锅菜，刘国庆情有独钟，可能这是一种饮食习惯吧，刘国庆对大锅菜念念不忘，总有割舍不下的情愫在里边。说也奇怪，他就是惟独喜欢大锅菜，即便是豪华大酒店里的美味佳肴，也没有大锅菜让他牵肠挂肚，馋涎欲滴。大老远刘国庆就看到了就地支起的一口大锅，大锅正冒着腾腾的热气，他清楚，早饭快好了。
　　刘国庆迈着稳健的步伐，不急不忙地朝王有福家走去，说是去王有福家，倒不如说是去王有福家门口，因为，不用进他的家门，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刘国庆看着他家门口没有车辆，就猜出来，一定是都还没来呢，他儿子的车可能已经到了婚庆公司，说不定这个时候正扎着花呢。
　　刘国庆走近了，来帮忙的人看到了他，无不热情地打着招呼，从这方面就能看出来，他的为人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人缘好，谁见了他都是如此热情，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嘛。刘国庆也热情地跟人家回打着招呼，这是礼节，有来有往嘛，不足为奇。
　　刘杰，李世奇，李涛，他们几个爱玩牌的牌友都到齐了，刘国庆觉得自己来得晚了些，不过还不算迟到，毕竟还没有进入正常流程。刘国庆对这些工作了然于胸，他清楚整个过程，像他这个时候赶到，那是不早不晚，并没有耽误事，所以说，他拿捏得相当准。
　　“恁才过来啊，给，来一棵吧。”李涛见了刘国庆，打过招呼之后，就是让烟。可能男人之间也就这样了，不抽烟的话，就跟少点啥似的，这算是一种待客之道吧。
　　“不抽了，不抽了，大早上抽烟嘴苦，不舒服。”刘国庆婉言谢绝了，他早上不是不抽烟，而是他已经抽了几棵，要是再抽的话，就真的不好受了。
　　“恁早过来了？来的人不少了啊。”刘国庆连忙反问着李涛，这也算是回打招呼吧。
　　“俺也是刚过来，饭还没做好呢，不碍事，再晚一会也没啥。”李涛看刘国庆执意不抽，也就不再热情相让，他刚把掏出来的一棵烟叼在嘴上，李世奇跟刘杰围了上来，他们毕竟是老牌友，见了面就觉得格外亲切。李涛知道刘杰不抽烟，也没有必要虚情假意去让他，但是，李世奇抽烟的，自己只顾自己的话，不是得罪人嘛。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李涛又下口袋掏出了烟，让了李世奇一棵，算是没有把李世奇给得罪了。
　　李涛清楚，别小看了一棵烟，搞不好就会把人给得罪了。李涛听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有个人去办事，在场的所有人他都让了烟，就是一个人没让。谁呀？是个女的，他觉得男人抽烟天经地义，常言说，芝麻杆儿喂驴，吃不吃让到。可是，这人大意了，偏偏这女人就是个烟民，他却忽略了这女人。到了最后，啥手续都办妥了，就要去仓库取东西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女人是个保管，那人做了不少难，他百思不得其解，为啥这女保管刁难自己呢？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女人就是因为没有让她烟而生气的，这不是看不起人嘛。
　　李涛听过这个故事，所以，在这方面他很是谨慎，绝对不能因小失大。不管办任何事情，要着眼细节，把握分寸，李涛想的真多，真细。其实，都是经常在一起玩的，一棵烟得罪不了人的，只是李涛为人处事谨小慎微罢了，但是，谁能理解李涛的一片苦心呢？
　　刘杰凑上前来，他低声问着刘国庆，生怕别人听到似的，“国庆哥，恁准备上多少钱啊？”刘杰清楚，说是让来帮忙的，自己能不随个礼，至于拿多少钱，几个人经常在一起玩的，最好能一样比较合适。这样的话，也不显得哪个远哪个近了，所以，他征求着刘国庆的意见。
　　刘国庆的情况跟李涛差不多，他们俩跟刘杰就不一样了。为什么呢？刘国庆的儿子跟李涛的闺女都成年了，说不定哪天就会办事，他们给王有福上礼，多了也好，少了也罢，不是马上就能返回来嘛。可刘杰就不一样了，他的儿子还小着呢，要是轮到他的儿子结婚办事，还不知猴年马月呢。所以，当刘杰问起刘国庆的当口，刘国庆的脑子马上飞速地旋转起来，他考虑得相当周全。
　　“这事啊，依俺说，自己随意吧，一百也不少，二百也不多，就看啥关系了。”刘国庆思忖片刻之后，这样回答了刘杰，其实，他这话跟没说差不多。
　　李涛在一旁听了此话，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这笑意很是诡秘，刘杰对刘国庆的回答不太满意，但是，李涛理解了刘国庆的用意。他知道了此事该如何去办，他清楚刘国庆心里是咋想的，自己的孩子都到年龄了，给人家随礼，就看自己的能力了。说实话，这随礼的事情就是零攒钱，恁给人家随得多，将来自己办事人家给恁回得多，这就是礼尚往来啊。
　　刘杰不太高兴，脸上黯然失色，毕竟刘国庆的回答有点糊弄人的意思。但是，他也不能因此而大发脾气吧，人家国庆说得也不假呀，这种事人家咋回答呢，谁有谁的打算吧，总不能强迫他人吧。管它呢，他想随多少就随多少吧，反正自己近来也没啥事，就上一百算了，只当去饭店搓了一顿。
　　“家正去了吧，用恁家的奥迪当花车的吧？”李涛为了缓和气氛，他转移了话题。
　　“是啊，这孩子懒着呢，要不是俺早点把他喊起来，到现在他也不一定起床呢。他早早就去了，先把车刷刷，脏兮兮的咋行？”刘国庆望了一眼正冒着热气的大锅，看来他有点饿了，他的神情告诉大家，他有点急不可待了。刘国庆转而抬头看看东边的太阳，他觉得该是时候了。
　　“现在办事用车不用发愁了，光咱村新买的车就够用了。要是不改造的话，用车还得出去找，呵呵，要是房子钱也发下来，那就更不用发愁了。”李涛说出了心里话，看来他也盼着早点改造呢。
　　“那是不假，不管谁家办事，现在只要说一声，太好的车不算多，一般的车还是绰绰有余的。”刘杰在一旁插了话，他觉得傻站在一边没啥意思。
　　“对了，听说最近几天就要丈量房屋了，恁签字了吗？”刘杰跟百事通差不多，啥事他都知道似的，他问着刘国庆，刘国庆就此事而言，他的消息不够灵通，他还真就不清楚呢。
　　“真的吗？马上就要开始了？真快啊。”看来刘国庆还没有签字呢，要是签字的话，他能不知道这回事？
　　“就是，就是，俺家的已经签过字了，说是马上就开始了。”李涛证实了这消息的真实性，他的话令刘国庆暗吃一惊，原来真的如此啊，看来大王庄马上就不复存在了。
　　“俺家的咋还没动静呢，动迁组没让签字呢。”刘国庆觉得有点纳闷，负责自家的动迁组咋回事吗？
　　“快轮到恁家了，听说是一个小队一个小队轮着签字的，急个啥，还不是早晚的事？”李涛跟刘国庆解释着，他家已经签字画押了，他知道的情况相对要多一点。
　　“哦，是这样啊。”刘国庆幡然醒悟，原来如此。
　　刘国庆若有所思，这时候有人大喊了一声：“来帮忙的都往前靠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