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汁（第二十四章）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被一种迷幻般的雾霾缭绕的时候，两个人可以是打着哈哈开着玩笑逗着乐子的玩伴，可是，一旦云开雾散，真情坦露的时候，再嘻哈的两个人都会有种被羞涩笼罩而变得生分起来。不过，这种看似的生分，其实也就是角色转变时的尴尬，一旦那尴尬期过后，甜蜜就会天罗地网般地将两个人笼罩。
　　只是，彤和齐鸣之间的那种尴尬还没退去，彤的手机便响了。彤皱着眉拿出手机，还好，并不是苏洲，只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你是苏洲的爱人吗？”对方一口软糯的江浙口音。
　　“你是？”彤疑惑着，不知苏洲又在搞什么。
　　“这里是乌镇综合医院急诊科，你的爱人苏洲因口服过量药物被送来抢救，请你尽快赶过来。”
　　挂了电话，彤顾不上和齐鸣解释什么立马就往矛盾故居外跑去。
　　到了医院，苏洲已经被安置在观察床上输液了，见到彤，苏洲惨白的脸上飞快地就布满了泪水，彷佛那不是从眼睛里流下来，而是从脸上的皮肤里渗出来似的。他探起了身，对着彤伸长着手臂说：“对不起，彤彤，昨晚我错了……”
　　看见苏洲那副狼狈相，彤又气又恼又难过，她扭头看看跟着她赶过来的齐鸣，还觉得有那么点儿丢人现眼。但是，当她看着此刻褪去了无赖蛮横劲儿的苏洲脸上那孩子般无辜和无助的眼神时，她的心又软得像要化了似的。她对站在门口的齐鸣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走后，就径直走向了苏洲。苏洲一把拉住彤的手，将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蹭，那样子，就像一只流浪的狗狗遇见了肯收留它的主人。
　　彤默默地立在那里，由着苏洲表达着他的依赖。她看看门口，齐鸣已悄然离开。护士端了治疗盘过来，说是需要抽血化验。
　　彤看着护士从苏洲的肘弯处抽出暗红的血液，耳边苏洲夸张地叫着疼，彤知道，他这是故意想要她心疼。可惜，他不知，彤对他心疼的感觉浅了很多，此刻，彤有的只是麻木和冷眼看他表演的无奈。怎么办?这样一个人，和他在一起三年了，和他是双方家庭都认可了并且郑重其事地举行了仪式的未婚夫妻，如果不是他考研出来，也许，他们早就在老家结婚生子了。可是，他为了自己努力拼搏考到了省城，而自己也追随着他放弃了工作来到省城，难道这种新的生活和环境就要改变他们之前缔结的婚约吗？这样不就违背了初衷吗？
　　苏洲见彤没有如往常般对他的伤痛紧张，便继续腻着她，将她的手使劲往下拉想让她坐在床头。彤挣扎了一下，想想还是坐了下来，只是她使劲往往后坐在了床尾。苏洲歪着身子往她身边尽力地靠着，他嗫嚅了半晌说：“彤彤，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你不知道，太爱一个人就会有这种自私的心理和偏激的做法的。是我不好！”
　　“你没有错，你总是有道理的。你当老师出身，我说不过你。但是，我只是想知道，爱到底是什么？就是跟踪，怀疑和纠缠吗?如果是那样，我宁肯你不要爱我。”许久，彤才望着门外幽幽地说了几句话。
　　“彤彤，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我们一起发过誓的，说好不分手的，对不对？”苏洲急了，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也不顾手上输着液就扳着彤的肩边摇边说。
　　彤腾地站了起来，对他说：“你先躺好！怎么就不能安安泰泰地好好生活呢？”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
　　苏洲一把将输液皮条个拨了，起身将彤紧紧拥在了怀里：“宝贝不哭，宝贝不哭！我没事的，没事的……”
　　从医院走出来，彤才得知，原来苏洲是登录她的微博看见了祖华发的他们在乌镇的合影，然后他迅速赶了过来。结果，他到了乌镇之后，又联系不上她，便又通过上她的微博看见了祖华新发的图片，那张祖华和齐鸣一起在酒店外的合影才知道了他们所住的酒店。然后，他拨打彤的电话没说两句，彤就关了机。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打了电话报警，说他有个网友叫齐云彤在网上向他求助说自己在酒店遇到了坏人的冒犯，让他帮助报警。于是，那一幕闹剧就发生了。
　　苏洲边跟在疾步而行的彤身后不停地陪着不是：“你别生气了，你想想，如果不是你手机关机让我找不到你，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装作服毒自杀呀！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你一定不会不管我死活的。你看，我这么做不正是证明了你对我的爱和在乎吗？彤彤，好了，我们不要闹了！你想去哪儿，我陪你，我好好陪你！”
　　医院外的马路牙子边，彤远远看见一个孤单的身影正靠在一个垃圾箱边吞云吐雾着。彤放慢了脚步怔怔地望着那个身影，苏洲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恨恨得牙痒痒。
　　齐鸣摁灭了手中的烟蒂，抬起头，正看见彤和苏洲从医院走出来。他刚想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却看见苏洲将手紧紧地绕过彤的纤腰，彤微微皱眉，带着一丝厌恶般的表情，但并没有挣开那环绕她的手臂。
　　“齐鸣！”齐鸣刚要转头离开，听见了彤的呼唤。
　　“嗯？”齐鸣静静地望着彤的眼睛，等她说些什么。
　　“这样，我先走一步，你等下见了祖华他们帮我说一声。”彤快步走到齐鸣的面前，低着头，慢吞吞地说道。
　　“明白，再见！”齐鸣回过头，背对着彤高高地举起手挥了挥，有些落寞地哑声道别。
　　彤木然地走着，一任苏洲在身后聒噪。
　　“还想去哪里玩？我陪你！”苏洲看彤一路无语，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带着一种讨好的口气，弱弱地问。
　　“回去。”彤轻轻吐出两个字，表情和语气却分外决绝。
　　再见了，梦里水乡的乌镇，再见了，这似水年华的记忆！彤在上车之前，恋恋地回眸。
　　彤一上火车就开始假寐，不知几时，居然迷迷糊糊地果真进入了梦乡，梦里依稀有齐鸣、祖华还有AMY的笑语萦绕耳际。正在梦里笑得正欢的时候，手机铃声将她唤醒。
　　“喂，你在哪？”
　　苏洲见彤的电话响，忙紧张地往前凑了凑，彤皱皱眉，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却带着不友好的口气。
　　“请问你是？”彤的回问依旧温和而礼貌。
　　“你不认识我！但是，我想提醒你，不要企图靠近赵齐鸣，他是我的！”话说到此，电话便戛然而止了。
　　苏洲侧耳听完，带着一副不悦的表情说：“混蛋！都有人了还想着勾三搭四的！”
　　“苏洲，你说谁？”彤将电话往桌上一掷，厉声问道。
　　“我说那些男人啊，都是有家室、有女人的，还想着出来勾引女孩子。不就仗着有钱有势吗？”苏洲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苏洲，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问题，谁仗着有钱有势就出来勾引人了，勾引谁了？我和朋友出来旅游，你盯梢，制造问题。我接个电话，状况还没搞清，你就在一边骂骂咧咧。你到底想怎么样？”苏洲望着一向温驯的彤憋红了脸咄咄逼人的样子，又看着周围的旅客不断投过来的那好奇又鄙夷的目光，他有些恼火，却又不便发作，只好息事宁人地打着哈哈。
　　好在，很快就到站了。旅客如流水般一涌而下。彤低着头缓缓地走在人潮之后，为什么，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对自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指责，而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样想着的时候，没留神，居然有泪析出，莫名地砸在了手背上，像一颗冷的冰雹，彤的心突然就收紧了，有了一种想躲在哪里哭一场的冲动。
　　出了火车站，彤对苏洲说，她想去看徐萌，两人就此分开吧。说着，就招手上了的士，不顾苏洲在身后挥手说着什么。
　　徐萌的家，灯火通明。晚餐的时间刚过，刘奕正在厨房里忙着洗碗。煤气灶吐着着蓝色的小火苗，炙着一只瓦罐汩汩作响，散发出一派甜香。
　　“幸福的女人!”彤冲歪在沙发上的徐萌羡慕地说。
　　“切，你不是更幸福？还和帅哥去乌镇了！重色轻友的家伙，不是说好我们一起去的吗？对了，说说你们的进展给我听听呗！”徐萌即便是做了准妈妈也改不了她那八卦的天性。
　　“你也以为我和齐鸣有什么吗？我们只是碰巧在火车上遇见，然后他临时决定和我们一起去玩的。不信，祖华都可以作证。你就别提乌镇了，我们玩得好好的，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你都想不到，苏洲又去了，不仅去了，还闹出了一番比电视剧里都作的事儿。这不，我是提前和他回来的。齐鸣他们不知现在往回来了没有。”彤也只能在徐萌面前如此坦白和放松地说心里话了。
　　刘奕端了两碗红枣莲子羹过来，彤闻到香，立马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吹着羹，喝了起来。
　　“没吃饭？”刘奕看着彤那贪吃的模样猜测道，“家里还有饭，我给你热热菜，你吃点吧，瞧你饿的！等见着齐鸣那小子，我再收拾他，成天想着怎么追求你，这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居然把你给饿成了这样！”
　　“去去去，热你菜去！”徐萌看着彤埋头向碗，眼睛里却闪闪泛起了泪光，忙支走了刘奕，“说吧，怎么了？”
　　“我就这么容易让人误解吗？怎么你们都说我和齐鸣有什么呀？回来的路上，我还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说齐鸣是她的，让我离齐鸣远点儿。这都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就不能接触一个异性朋友呢？”
　　“啊？还有这事？那女的谁呀？我没听刘奕说齐鸣有女朋友呀？而且，每次和齐鸣在一起，他都哭着喊着让我帮他介绍女朋友呢！”徐萌疑惑了，忙喊刘奕过来询问。
　　“没有呀，这小子我了解的。他好像从来都没什么女人缘的，读书时就对追女生谈恋爱这些事不怎么上心。等等，我来问问他！”刘奕听完徐萌的转述也给闹糊涂了，说着就拨通了齐鸣的电话。只是，他耸耸肩，因为，对方传来关机的语音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