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长篇小说】阴谋（47—48）

（47）

　　刘水成在家里享受着优质的服务，他真的是个好幸福的男人，可是他却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能这样自由自在，舒舒服服的，不是自己的女人多么善良体贴，而是自己命中本就有这福缘。这就是每个人的看法不同，所做的事情就有所不同。刘水成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津津有味地吃着老婆给他端的荷包蛋，心里竟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想想昨天跟自己一起喝酒的小娥，虽说被灌醉了，但他心里没有丁点的抱怨，反倒是有点依依不舍，说不清道不明这是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感觉。
　　 刘水成感觉头还是蒙蒙的，总有恍恍惚惚的感觉，仿佛这房子也在晃荡，难以保持平衡似的。他端着老婆打的荷包蛋，真的是应该心存感激，真的是应该好好珍惜。想不到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念念不忘把他“灌醉”的小娥。人就是这样，再好的人或物，只要是已经属于自己，他都不知道珍惜，只有在一旦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其珍贵，这就是普通人的通病。
　　 刘水成不是神仙，他和大部分男人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贪字当头。男人的毛病大都如此，眼看着自己的老婆知疼知暖的，又不是蛮横刁钻不懂事，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刘水成吃着老婆给他端的荷包蛋，却在一门心思地想着其的他女人，他的老婆委实可怜，委实委屈。要说也是，刘水成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勤劳善良的妻子呢？幸亏是他老婆憨厚率直，根本没那么多鬼心眼，要是她能未卜先知的话，一定会后悔的，也一定会痛恨自己的丈夫无情无义的。可惜的是，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谁又不是孙悟空，能钻到别人的肚子里，啥事都能知道。
　　 “慢点吃，别噎着。”刘水成的老婆站在旁边，就这么欣赏着自己的老公分享自己的劳动果实，心里舒坦不说，脸上都是幸福的微笑。
　　 刘水成低着头，只顾自己吃着，连句让话都没有，他的老婆居然无怨无悔，反而那么舒心快慰，真是令人想不通。难道是刘水成多么优秀，多么值得信赖？那倒也不是，可能他老婆就是这样的女人，把自己的男人看成了自己的天，自己的地，没有天地的女人又怎样生存呢？
　　 刘水成吃一口就歇一会，时不时眨巴着一双小眼，眼角的眼屎都没来得及擦，看着是那么邋遢窝囊，但是他老婆却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她觉得自己的老公那是天下无二，根本没人能比。其实刘水成的老婆就是老思想，老观念，农村有句老俗话，那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石头抱着走。反正是上帝把这么两个陌生人安排在了一起，那就是缘分，不管好坏，就一定要坚持走下去，不管对方是什么，哪怕是个杀人犯，只要不被枪毙，就不能丢下对方，自己自寻活路的。
　　 刘水成可能是吃着蛋黄了，他伸着脖子，一艮一艮地下咽都很困难，他的老婆在一旁看得真切，连忙走上前去，给他捶着背。刘水成伸着脖子，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他老婆在一旁怎会不心疼？刘水成不知道上辈子烧了啥高香，竟然有这等福气？真的是幸福死了，但是刘水成却不知道珍惜，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小娥，小娥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浮现，他真的挥之不去，驱之不散。刘水成觉得，小娥才够女人味，年轻漂亮，更会讨男人欢心，是个会伺候男人的娇媚女人。
　　 “你不会喝点水，慢慢吃，凉了吗？”刘水成的老婆格外关心，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真的是无微不至，心细如发，对刘水成简直是仁至义尽，无可挑剔啊。
　　 刘水成倒也听话，他连忙大口喝了起来，总算是解决了干噎的问题。刘水成伸直了脖子，喝了几口水，舒服多了，他这时倒不感觉饿，只是口渴而已。他再也不想吃蛋黄了，面面的，干干的，有啥吃头？他索性把碗往桌子上一推，干脆不吃了。
　　 刘水成的嘴角上沾满了黄腻腻的蛋黄，不仔细看像屎一样，脏死人了。说实话，一窝老鼠不嫌臊，除非是刘水成的老婆，要是换做别人，谁不作呕才怪呢。
　　 “你个鳖孙呢，咋又放下了啦？连三赶四吃吃就算了，又不是吃整桌，还吃吃歇歇啊？”
　　 刘水成也不答话，装得跟害了一场大病似的，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的老婆很是心急，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心说赶快吃了就算了，自己也好把碗筷刷刷涮涮，归拢归拢。这般慢慢腾腾，要死不活的，不是让人干着急嘛。
　　 “就剩下那一口了，会撑着你不成？快点吃了吧，别磨磨蹭蹭的，真的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不吃，不吃，难受死了。”刘水成像个小孩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回绝着。
　　 “眼看就吃完了，吃完了俺好去洗洗涮涮，这要倒了多可惜啊。吃了吧，别浪费。”
　　 “你个鳖孙，啰嗦不啰嗦呀，说不吃就是不吃啦，想撑死俺呀？这算个球啊，不就是剩个鸡蛋吗？你想吃就吃了，不想吃倒了就行啦。俺难受得要死，头蒙蒙得像房子都在转圈。”
　　 刘水成嫌自己的老婆多嘴多舌，他不想说那么多的话，他老婆一啰嗦，他就烦了。刘水成瞪着一双小眼，可能是因为喝过酒的缘故吧，他的小眼睛竟然成了三角眼，眼光是多么恶毒，吓得他老婆再也不敢多话了，她立马就此打住，比502都管用，粘得结结实实，洒水不漏。
　　 刘水成自己可能也有感觉，他连忙用手背来回揩拭着自己的嘴角，把蛋黄都擦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他的老婆站在一旁，生气地瞪着他，心中有满腔的怨气，就是不敢发泄出来。她一看自己的丈夫态度这么坚决，也就无话可说了，她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很不情愿地把碗筷收拢到一起，端起碗筷扭身就走。
　　 刘水成看着老婆走了出去，又点燃了一棵香烟，他觉得不吸烟就跟少了点什么似的，是那么不舒服。他依然背靠着墙，想着昨天的一幕幕场景，心里舒服极了，全然忘却了醉酒后的痛苦。
　　 小娥的身影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甚至是她的一颦一笑，刘水成都铭刻于心。他不会忘怀，那是多么温柔多么善解人意的女人啊，真可谓千里挑一，刘水成就如初恋时的小伙子，已经难以自拔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刘水成真的是个多情种啊。
　　 刘水成做梦娶媳妇，心里就像喝了蜜似的，他越想越高兴，仿佛他马上就能如愿以偿，仿佛现在怀里就搂着小娥一般，他如醉如痴般飘飘若仙。
　　 刘水成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他对小娥的渴望简直是到了“鬼迷心窍”的地步。他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小娥的美人计给俘虏了，他成了千真万确的糊涂虫。刘水成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追求年轻漂亮的女人是男人的专利，这有啥大惊小怪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男人嘛，没啥错误的，谁不想“做梦娶媳妇”呢？除非是太监，自己又不是太监，那就应该大胆追求，不屈不挠，勇往直前。
　　 刘水成的老婆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又回到了刘水成身边，她可能是离不开男人吧，只要一得闲就往自己丈夫身边靠。其实呢，刘水成心里哪有她的位置，她只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厢情愿罢了。刘水成根本没把她拾到篮里，她却一如既往地拿热脸去贴刘水成的凉屁股，可悲的女人，可叹的女人，一个执迷不悟的女人。
　　 “这会好点了吧，还瞌睡吗？”她一进来就忘记了刚刚丈夫是怎么训斥她的了，竟然忘性这么大，没一点记性，还是改不了啊。
　　 刘水成正想得入神，心中如喝蜜一般舒服，想不到自己的黄脸婆又不知好歹地插上了话，打乱了自己的思绪，他心中恼怒，却又不便发作。刘水成从美好的想象中回到了现实中来，感觉一片迷茫，一种失落感重重压在了他的心头，使他空虚而悲戚。
　　 “还瞌睡个球，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还瞌睡，想让我睡过去啊？”刘水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的老婆本是一番好意，却招致他的一顿抢白，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老婆被无缘无故抢白之后，很不自然地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的是进退两难，正当她举棋不定的时候，楼道里响起了工头老赵的喊声。

　　 （48）

　　 刘水成正瞅着自己的老婆不顺眼呢，这时工头老赵来了，正好给刘水成的老婆个台阶下，要不真不知道她该如何收场呢。老赵风风火火，在楼道里就高声喊了起来，看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不然不会这么不懂礼节的，毕竟都是经常出门在外的人，总不至于这么没有规矩吧。
　　 “刘哥，刘哥，起来没有呀。在家修仙呢，还是正忙乎呢？”
　　 刘水成的老婆听到声音，就转身走出房门，站在过道里向下望去，她明明知道是老赵，却仍然这么操心，还是忍不住伸头往下看去。
　　 “你快起来吧，都啥时候了，还赖在被窝里，人家看到笑话不笑话啊？也不知道丢人，嘁。”刘水成的老婆不耐烦地催促着丈夫，她转头对着屋里的刘水成说道，一脸的鄙视。
　　 “笑话，笑话个球。他想咋地就咋地，管他做什么？”刘水成一脸的不屑，他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罢话就把头扭向一边。刘水成原本是正对着他老婆的，听她说话不顺耳，他就懒得搭理她。
　　 刘水成的老婆小声嘟噜着，也不知是在骂丈夫呢还是在数落他？反正是嘴里不干不净地，唠叨个不停。她真的是没有办法，哪怕是有丁点的办法，她都不会这么无奈，这么束手无策。她恨铁不成钢，恨自己的丈夫没个人形。
　　 “你个鳖孙呢，你就不要脸吧，没人管你。”说罢此话，刘水成的老婆就要转身下楼，这时老赵走了上来，还没等她往下走呢，老赵就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嫂子，俺哥在家吧？急死俺了，刘哥也不去工地看看，这到底该咋干呀？总得打个照面吧，是不是嫂子？”老赵上楼梯脚步很重，就跟打夯一般，“呼嗵呼嗵”震天介响。
　　 刘水成的老婆一看老赵上来了，这时要是自己转身下楼似有不妥，就没有坚持走下去，而是站在门口，侧着身子，跟老赵让道儿呢。
　　 刘水成懒洋洋斜靠着墙，他早已听出了是老赵的声音，就是懒得动身。他才不管那么多呢，自己该怎样就怎样，哪怕是天塌地陷，他仍然满不在乎，绝对不会放在心上。他就是这样的人，谁也拿他没有办法，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就这样了，爱咋地咋地。
　　 “这么早找你哥，有啥急事吗？”刘水成的老婆天生爱操心，她一看老赵火急火燎的，就猜出来老赵一定是有急事的，不然他不会这么早就找上门来。
　　 “嫂子呀，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刘哥，一定是有急事，要不俺才不会这么早来打搅你们的。”老赵上得楼来，气喘吁吁，他连说话都显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那不，俺家的有福人，昨天你们几个是咋搞的，看把恁哥灌得，差点喝过去。俺可跟你说，要是让你哥喝个啥好和歹的，俺可不依你。别不当回事，你可记住了。”刘水成的老婆一本正经，满脸的嗔怒，数落着老赵。
　　 老赵不好意思地憨笑着，连连解释起来，他看着刘水成的老婆这般关心刘水成，心中羡慕死了。看看人家的老婆，多么知道关心自己的丈夫，真是刘水成该有这命，他这熊样，咋就这么有福气，由不得老赵不佩服，不妒忌。
　　 “嫂子，俺可不敢。要是俺刘哥真的有个啥好和歹，哈哈，俺赔给你个老头，这么年轻漂亮，还怕找不到主儿嘛？哈哈，是不是嫂子？”老赵跟刘水成的老婆开着玩笑，他一看这局势就知道刘水成一定在家里，所以，老赵就直奔他们的卧室而去。
　　 “哟，刘哥，你真有福呀，现在还躺在被窝里，这是咋地啦？”老赵一进屋就一惊一乍地咋呼起来，其实，他怎会不知道，这都是他和小娥的功劳。刘水成昨天喝的烂醉，是他送刘水成回的家，他心中自是清楚，只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看似关心，其实不然。
　　 刘水成倒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满脸的难为情，他不想出丑，可是还是出丑了。特别是刘水成不想在小娥面前出丑，可是事与愿违，他没有把握好自己，竟然这般不争气，让个女的把自己给撂翻了，真是丢死人啊。也算是刘水成大意失荆州，想不到一个女人竟这般大的本事，刘水成做梦都想不到，小娥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到现在他还是一无所知呢。
　　 “老赵，不说了，不说了，丢死人了，昨天喝得太多了，这不还没起床呢。天旋地转的，难受死了，这么早来家找我，一定是出了啥事吧？”刘水成终于言归正传，把话扯到了正题上。
　　 “是啊，刘哥，你也不出门，就这样窝在家里，你咋会知道外边的事情？快点起来吧，刘哥，大事不好了，街里热闹的地方到处都是布告，你不知道吗？”老赵心急如焚，他正没注意呢，不知道这工程到底该怎么干，布告贴得到处都是，不能不当回事儿啊。
　　 刘水成听了老赵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立马打起了精神，很关注地望着老赵，意思是让老赵告诉他布告的内容。刘水成急不可待，恨不得现在就出去一探究竟，可是没这个必要，只要老赵开口告诉自己不就解决问题了，所以，他很关心，禁不住就坐直了身子。
　　 “老赵，啥事呀？怎么啦？刚刚我出去的时候，也没见啥布告啊。”刘水成的老婆在一旁忍不住插上了话，急切地追问着老赵。
　　 “嫂子，刘哥，俺也是刚刚上街才看到的，布告上明确表示，违法建筑必须自行拆除，要是在指点日子里不自行拆除的，上边就要采取强制手段了，搞不好要强拆的啊。你们拿个主意，看看到底该咋办，是继续建呢，还是先停下来，看看风头再说呢？恁和俺哥得拿个章程不是？俺可不敢擅自做主，刘哥，你看呢，咋办合适？”老赵把皮球踢给刘水成，他只有这样做了，万一自己自作主张，不出事倒好，要是万一出了事，这责任重大啊，谁能负得起？
　　 老赵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他把布告的详情说了出来，刘水成听罢，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面色凝重地思考着，一双小眼眨巴个不停，这时刘水成也不敢妄下结论，他拿不定主意，不知到底如何是好了。这毕竟不是小事，要是自己执意让老赵打游击，万一上级要真的动真格的，造成的损失算谁的？那可都是自己的血汗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毕竟事关重大，不好好考虑考虑，岂能轻易决断？
　　 “老赵呀，俺看这样吧，咱们先休息一天，要是真的干不下去了，俺就帮你找点别的活，要是不怎么紧，上面只是吓唬吓唬人的话，咱就接着干。这样安排，你看合适吗老赵？”刘水成若有所思，他的情绪很低落，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看样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相当大啊。
　　 “那就这样吧。俺看也只有这样了，刘哥呀，你也托人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上级吓唬人的，要是吓唬人的，咱就不管那么多了，该咋干就咋干，反正是趁他们的时间，他们来了咱就停，他们走人咱接着干，反正他们不会派人住在这里不是？”老赵眼瞅着刘水成，这时的刘水成脸色铁青，全然没有了精气神儿，就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
　　 “哎，真他妈的没事找事，眼看着，眼看这就要完工了，却出了这种事情，真是太意外了。”刘水成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他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剁”了那帮龟孙王八蛋。真是岂有此理，说不通啊，自己的地自己都不当家了啊？
　　 刘水成的老婆更是六神无主，她这时比刘水成心里更难受。毕竟是女人，心眼小，她一听此话就要转身下楼，她想出去看看，这布告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