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王仙芝行辕筹谋行止 出奇兵智取山东郓城

　　话说王仙芝、黄巢两支军队并肩作战，攻破曹州。曹州刺史张栋梁自杀，官军大败，大部给歼灭，少部投降或逃散，曹州彻底落入义军手里。
　　王仙芝、黄巢占领州府衙门，这里暂时做了义军行辕，发号施令，放粮赈济，招兵买马，散发钱财，广纳民众，起义队伍发展很快。但起义军人员复杂，大都缺乏训练，和正规的唐廷官兵相比，战斗力还是差了许多。曹州、濮州地处平原，易攻难守，不能作为长久的根据地。农民军管理也很混乱，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短时间要将农民军训练成为一支精锐之师，和官军对决，还是很难。现在摆在义军面前的最大问题就是：义军应该向何处发展。
　　王仙芝、黄巢、尚君长、尚杰、王烈、左云飞、楚南雄、董大郎、黄揆、黄邺、黄龙、黄虎、黄彪、黄天等义军将领坐在刺史府行辕大厅，商议义军行止，一起商议着他们应该何去何从。
　　王仙芝道：“我等义军若只驻守濮州、曹州和周围小县，官军必然来攻，等待我们的必然是大仗。结果只有一样，那就是和庞勋、裘甫一样，步他们的后尘，给官军歼灭。目下，我们义军必须打运动战，在大唐官军力量薄弱的区域寻找生存机会，却不知众家兄弟可有妙策。”
　　黄巢道：“众家兄弟，我们虽说破了曹州，但是曹州府库米粮并不多，而曹州四面大山大江，平原地带，无险可守。我们的义军大都是百姓新人，虽说人多并无战斗力，而四周却驻守有十万官军，虎视眈眈。东边是天平军节度使薛崇的军队，西有宣武军，南有淮南军，北边还有义成军节度使李种的军队。西面军队离我们曹州最近，闻报正日夜赶来，想把我们消灭在曹州一带。而东面的天平军也正调兵，声援宣武军。形势对我们很是不利呀！”
　　众人脸上露出了忧郁之色。
　　黄巢接着道：“若固守濮州和曹州，其结果只有一个，各个击破，就是不打，给唐军围困，最后也会粮竭而亡。这绝不是我们所要想得到的结局。”
　　“黄大哥，那我们下来该怎么办？”尚君长首先沉不住气了。
　　“别急。”王仙芝拍了拍尚君长的肩膀道，“看黄兄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有良策筹谋，且听他说来。”
　　黄巢笑笑道：“大家也别着急，听我说，驻守曹州无疑是自掘坟墓，不能守。我们只能撤出去再打，北面有镇守边关朝廷重兵，这个我们现在还不能碰。西南是东都洛阳，防守严密，有重兵守护，此时攻打自是以卵击石，也不能去碰。”
　　“那就只有南和东了。”王仙芝若有所思道。接着黄巢道：“南边和曹州一样，也是一马平川，攻倒是易攻，但守也是很难。若是被围攻，很难脱身。我们现在只剩下东面了，东面一带是沂州，我以前和盐帮兄弟走过，山多树多，很易藏身。沂州兵力不足，正有可趁之机，是我们义军大显身手的地方。”
　　“沂州还有不少庞勋败亡后的残余部队，自从庞勋被剿之后，一直在那里流动反朝廷，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尚杰插了一句。
　　王仙芝受到感染，道：“好，我看我们义军就往东进军行，以曹州为界，东到兖州、曲阜，南到淮南，我军都可以挺进，这一片地方易攻，也可以招兵马补充军需，等我们义军壮大了再去打东都洛阳。目前需要招募兵丁，抢占富饶城镇补充粮草为上。”
　　“就按将军的意思。”众人同意，都无异议。
　　“那好，明天我们义军开仓继续放粮，把带不走的粮食都发放给老百姓，再继续招募新兵。各部加紧准备，明日午后大军出发。”王仙芝道。
　　话说次日中午，王仙芝、黄巢两支起义军合并再加上招募来的新兵约有两万多人，一起开拔向沂州方向挺进。
　　义军行进途经山东郓城，这里却是梁山好汉宋江的家乡。义军既然途经，进城补充粮食军需很正常。王仙芝命令军队攻城，谁知郓城虽说城小，防守却甚严，围城三天竟然没有攻下来，还伤了不少义军。王仙芝很是生气，指着城楼大骂道：“贪官污吏害民贼，我王仙芝若攻破城池，一定杀你们个鸡犬不留，处处鲜血。”
　　日月迅速，岁月如箭，没想到，已经快过年了。下了一场雪，天气变得寒冷起来，义军大多还没有换上冬服。黄巢知道硬攻要受损失，只好和王仙芝商量，先把队伍拉到山里避寒，准备等过了年再打。
　　贼寇无功而退，官军庆贺。郓城虽说保住了，官吏虽说不敢大意，却放松了戒备，开了城门，允许百姓进出，但虎狼军兵检查甚严。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黄巢耐不住寂寞，想趁人们过节的时候，摸进城去探查敌军的虚实，再定攻城之策，遂挑上汤圆担子，出了大营，直向郓城走去。
　　黄巢混进了城门，挑着汤圆担子，处处侦查。忽听一阵马蹄声响，一群官军跑过来。当兵的边跑边嚷道：“众家百姓听着，贼寇黄巢进城了，这个人可是杀人如麻，穷凶极恶。现已四门紧闭，跑不了啦，若有发现卖汤圆的马上报告。知情不报者诛灭九族！”
　　黄巢知道军中出了叛徒，肯定是走漏了消息，便扔下挑子往东跑，急急忙忙地钻进一个巷子里，闯进了一家院子，隐在门后。马队过去以后，这才出来又往北跑，没跑多远，又听见马蹄响，知道马队又折回来了，慌不择路，一转身钻进一家小院。
　　黄巢插上门，大步走过院子，正要进屋，却见一个老人从屋里走出来，急忙走过去道：“老人家行行好，先把我藏起来吧。”
　　老人见了黄巢，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就答应了。
　　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响传来，接着就有人剧烈打门。老头着急了，话都顾不得说，把黄巢藏进自家贮藏蔬菜的地窖，盖了木板，上面乱放些柴草，从外面看不出来这里有个地窖。
　　老人家这才拿把扫帚假装扫地去给这些虎狼之兵开门，刚到门前，却见大门已经给撞开了，十几个官兵这就闯进来，把老头围住。
　　官军头目道：“大白天，为啥插门，莫非在干违法之事？”
　　老人道：“我家无人，我怕小偷进来偷我东西。”
　　头目追问：“有个大汉，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老人说：“我家大门插着，没人进来！除了我，没有别人。”
　　官军头目骂道：“胡说八道，看来你是死催的！有人看见他钻到你这儿来了，这人可是黄巢，是个贼头，生吃人肉，穷凶极恶，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老人说：“官爷，你们若不信，就请搜吧。”
　　“搜，搜出来连你这老东西一起抓。”头目一声令下，十几个官兵马上进屋，翻箱倒柜，乒乓一阵乱响，东西砸破了不少，院子里的醋缸也被打破了两口，醋流满了一地，幸亏他们没有注意院子里的柴草。
　　官军搜查完毕，无有所获，骂骂咧咧地走了。老人等这帮虎狼兵走了，这才把黄巢放出来。黄巢出来，却见屋里屋外到处砸得乱七八槽，老人伤感落泪，便安慰道：“老人家不要伤感，过两天全部给您赔偿。”
　　老人道：“客官，你还是快走吧，他们前边去了，找不到人还会回来的。”
　　黄巢问：“老人家，现在天还不黑，到处都是官兵，我却从哪里出城呢？”
　　老人说：“你出了这条巷子，钻进对面院子，从后面出去便是天齐庙，你先在庙里藏着。天黑后，顺着城墙往南走，走出不远那里有个豁口，你就从那儿出去吧。”
　　黄巢见老人厚道诚实，便进一步打听说：“老人家，这座城有何妙处，黄巢贼寇大军攻了三天竟攻不破？”
　　老人说：“客官有所不知，这郓城建在秦时，城墙又高又厚，上有滚木，两厢藏有弓箭手，任你千军万马，也没办法。”
　　黄巢问：“那就没法破了吗？”
　　老人说：“要打城，不能从城门进，得从天齐庙的豁口进，那里虽有漏洞，却并未防守，知道的人并不多。”黄巢听了很高兴，转身要走，又回过身来问：“老人家，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人犹豫了一下，道：“你是黄巢大将军，你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
　　黄巢笑道：“唐兵骂我杀人如麻，生吃人肉，你就不怕我吗？”
　　老人说：“那是官家说的，官家能有好话吗？我们穷苦百姓心里有底，正盼望着你们来呢。”
　　黄巢听了很感动，想不到老百姓对自己和义军这么敬重，就说：“老人家，你家有红纸吗？”老人说：“现成的没有，店铺里能买到的。”
　　黄巢道：“你买几张红纸，扎个灯笼，正月十五挂在房檐上，义军进城，必保平安。”
　　随后黄巢走了，就按照老人的交代，平安地从天齐庙后豁口出了城，回到山里。
　　话说老人把义军要进城的消息传给邻居，红灯笼可以保平安，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全城穷苦百姓都知道了，家家买红纸扎灯笼，都挂在门前，却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黄巢回到义军大营，马上召集将士商量安排攻城。到了农历正月十五晚上，黄巢亲自带着五千精兵，悄悄摸过护城河，就按老人所指他出城的路悄悄入城，随后一声信炮响，里应外合，内外夹攻，很快攻破城门，大批起义军就进城了。官军不多，这一仗打得官军丢盔卸甲，狼狈乱窜，摸不着北，仿佛义军好像是天兵天将，飞进城里来的！官军很快就被歼灭。
　　这时的郓城，穷人家家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全城灯火通明。但凡是挂红灯的家门，起义军听命一律不入。不挂红灯的，起义军就冲进去抓赃官豪绅，只一宿功夫，就把郓城贪官污吏、虎狼之兵，土豪劣绅全都给杀光了，百姓欢呼雀跃，很热闹。
　　次日，王仙芝命开仓放粮，赈济百姓，黄巢派人给那位指路的老人送去二百两银子感谢。
　　自那以后，每到正月十五，郓城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红灯，这个习俗便流传下来了，最后又流传到神州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