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黄巢欲起事热血沸腾 曹州救难民施舍米粥

　　话说黄巢听了尚杰一席话，热血沸腾，道：“我也听说有人造反作乱，没想到竟然是王仙芝大哥领头。王大哥真英雄不枉也。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做成了这件大事。王大哥为人爽快，算是英雄，黄某最是钦佩，却不知王大哥对我有何吩咐，当仁不让，义不容辞。”
　　尚杰道：“黄巢大哥文武全才，乃曹州著名豪杰，若号召起事，定可以一呼百应，没有不成的。河南又逢灾年，土地无收，百姓饥饿，处处逃亡，官府却催缴赋税，并无怜悯。黄大哥和王将军多次合作做盐商生意，也一同从刀尖上滚过，近年来官府查禁愈严，穷凶极恶，唯利是图，断我等退路，也很难再混下去。如今，南诏反叛，大将军高骈带兵远征西川，而濮州、曹州一带驻兵甚少，此所谓官逼民反，机会难得，黄大哥不如就在曹州起事响应，同王将军一起共图大事，问鼎中原，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大丈夫生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活就活得轰轰烈烈，死也要死得名扬千秋，若气运不错，成就一番大业，指日可待。”
　　黄巢道：“壮哉，正搔到我的痒处，容我筹谋。”他的心头一热，想到了长安的菊花，想起自己曾经的梦想，想起落第后的痛苦和老人的期望，再想起这些年来贩卖私盐刀头舔血的日子，竟然出神了，发呆了。仿佛眼前已经是千军万马，自己带队，顶盔贯甲，威风凛凛，手握大刀，带领农民军冲向帝都长安，他的眼前竟然是一副黄菊花盛开的国度，美呀！
　　尚杰见黄巢发呆，还以为黄巢是在犹豫，又道：“王将军道，黄巢大哥是位豪杰英雄，疏财仗义，爱惜百姓，除暴安良，乃人中之龙，如今却怎么倒犹豫起来了？这不像是黄巢大哥的作风。还有，黄巢大哥贩卖私盐早已引起朝廷注意，已经上了官府黑名单，一旦大意给抓，难免一死。造反大不了也是一死，横竖都是一死，黄大哥为何不先反了这朝廷？就是死也死得轰轰烈烈，说不定老天保佑，还死不了呢！！”
　　黄巢醒悟，“哈哈”大笑道：“兄弟，你小看黄大哥了，你黄大哥岂是碌碌无为贪生怕死之辈？你且回去禀报王大哥，我马上行动响应就是。”
　　尚杰见目的已经达到，道：“黄大哥真是快人快语，真豪杰不枉也，小弟敬佩！王大哥军中事情繁忙，我这就回去复命，不敢耽误。”
　　黄巢道：“吃了饭再走不迟，随后我就召集兄弟们，准备响应王大哥，一起干大事，将曹州府拿下来，绝无退缩，你放心好了。”
　　尚杰在黄府吃了酒饭，真的不敢耽误，骑马回归暂且不提。
　　黄巢心里有事，便骑马去曹州城转转，想看看曹州形势。却发现如今的曹州，也混乱得可以。城门外竟然聚集了大量的百姓，穿着邋遢，神色麻木，看样子是逃荒而来。很多人已经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等死。逃难的百姓，相互搀扶，有老人，也有孩童，有的背着全家仅有的一点家当，一条棉被或一口铁锅，都想进城。可官军却在驱赶，气势汹汹，黄巢叹气，却也无能为力。饥民希望在城里能要点粮食果腹，继续赶路，找一个可以活下去的地方，一个能让他们吃饱饭的地方。可今年大旱水患又加上蝗灾，哪有那么多的粮食供给灾民呢？他们吃不到东西，又不能等死，只能去抢、去偷，去做贼，去作乱，只是苦了这些孩子和老人，只能苟延残喘，乞讨过日。也不知哪一天，一跤跌倒，也就完了。
　　看到曹州这里的状况，黄巢心里在流血，很痛。当年自己读书应试科举，不光只为完成父亲心愿，为黄氏家族增加荣耀，同时也想建功立业，为民请愿，让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但连年的科举无望，自己也就灰了心，断了此番念想，走上了父辈的盐商之路。他同情这些穷人，也想尽一点力给他们帮助，但越来越多的穷人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一个没有功名的盐贩子，想普救众生是不是太过于操心了？黄巢不禁自我嘲笑，抽了下马屁股。马儿一惊，离开了曹州，加快了速度，很快，左家庄映入眼前。
　　却说这左家庄有一个黄巢的拜把子兄弟，名叫左云飞，家传的打铁手艺。他打出的刀枪，绝对坚韧锐利，很耐用，深得江湖人物喜爱。就连黄巢的青锋剑，大刀，都是此人亲手锻造而成，很有本事，也喜欢结交黑白两道的朋友，是个很有义气的人。
　　左云飞不光会打造兵器，也深通武艺，曾经拜过名师，学得一手六和好枪法，一杆丈八矛，舞得风雨不透，本领超凡。黄巢很喜欢，经常和他切磋武艺。他的生意不好，勉强维持生计。黄巢是个贩卖私盐的，也走黑道，常有闲钱，也就常常接济他。很多朋友也愿意帮他，若不是这样，这个左云飞只怕也早就落草为寇了，乱世饿不死有本事的人。
　　左云飞练枪有诗曰：
　　夜叉探海大枪头，幻化无穷四夷服。
　　指南打北最难防，十面埋伏手挥出。
　　青龙现爪枪身平，拦截翻手不留情。
　　双腿跨剑有心计，你实我虚刺途中。
　　提腿朝天一炷香，铁牛耕地进土堎。
　　白猿拖刀举枪来，骑龙穿梭雨蒙蒙。
　　灵猫扑鼠心里稳，泰山压卵砸当空。
　　苍龙摆尾力无穷，大展宏图真英雄。
　　黄巢常来，左云飞也听熟悉了他的马蹄声，早在门外迎接。二人进院，伙计将黄巢的马匹牵走。
　　二人进屋落座。黄巢道：“兄弟，王仙芝大哥造反了。”
　　左云飞道：“好，壮哉！真英雄不枉也。我也听说了。朝廷官府谁把我等百姓当人看呀，如今的神州大地哪里不反，哪里平安呀？人穷命贱，反了好，还能多活几天，成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败了不过就是个死，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想那么多干嘛？先图一痛快再说。”。
　　黄巢道：“左兄弟言之有理，如今这世道乱了，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大哥手下也有几百兄弟，豪杰英雄也不少，正好响应王大哥起事，夺了这曹州，推翻暴政，建立新朝，不亦乐乎？况我等英雄豪杰，适逢乱世，岂能独善其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死即举大名耳！贩卖私盐虽说可以盈利，官府也查禁甚严，如今又有几个兄弟都被抓入大牢，我们也不定哪天就会身陷囹圄。这么着苟且偷生，还不把人给气死，还真不如来个痛快的，再死也不迟。”
　　左云飞道：“大哥言之有理，若不是大哥让小弟忍耐，小弟早就想造官府的反了，还有，也独力难支呀！如果大哥要起事反唐，兄弟没说的，跟定你了！”
　　黄巢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你这里还有多少武器？”
　　左云飞道：“历年来我也积攒下刀枪斧叉几百，藏在地窖之中，武装一支小队伍没问题。”
　　黄巢道：“兄弟你真的是有心人，这些武器正好起事用。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带领我的兄弟们来你庄上会合，商议大事。”
　　左云飞道：“好，大哥，你听我说，王仙芝大哥的农民军若进攻曹州，若有黄大哥帮忙，振臂一挥，大事可成。大将高骈很厉害，如今调往西川镇压南诏之乱，无暇顾及中原各处，带走的军队都是精锐。节度使薛崇招了些老弱残病充数，借以多报虚耗赏赐，那些人哪能打得了仗？一击就溃。曹州庞勋起义失败后逃到这里的旧部也不少，一召即来。我们这里又是练武之乡，习武者众，如能号召响应义军，一人可抵十人，打官军若摧枯拉朽。黄大哥多年行善，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口碑不错，只要大哥你振臂一挥，何愁没有军队？再竖起招兵买马旗，自有吃粮人。如今神州大地饥民遍野，不愁招不到兵马。一旦拿下曹州城，开仓放粮，从者更众，再与王仙芝大哥会合，可举大事，灭了大唐王朝也不是不可能。”左云飞说的激动，不由抓住了黄巢双手。
　　黄巢道：“壮哉，正是我心里所想，好兄弟，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王仙芝已经大举义兵，黄巢得到消息，肯定会响应，他看到义弟左云飞支持，而且分析的不无道理，更增加了自己的信心。他也过够了这种拎着脑袋贩卖私盐走黑道的生活，饥民的惨状也深深的刺激了他，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沦为其中一员，又会有谁会来帮助自己？他也没想到平时并不怎么读书的左云飞把此事说得如此清楚，不禁喜形于色，也抓住他的手，道：“好兄弟，那咱们就一起大干它一番，你也去找几个能一起干事的兄弟来，咱们一起合计，今晚都在你这儿会合，怎么样？”
　　左云飞很爽快地答应，随后，黄巢告辞离开左云飞的大院，先回去召集自己的兄弟。
　　黄巢回到家里，马上让十几个伙计出去送信，请盐帮六十多位豪杰兄弟今晚去左家庄左云飞家里集聚，商议大事，具体商议什么，他却没说。集聚的人众包括他的亲兄弟黄邺、黄揆、黄天、黄龙、黄虎、黄彪、王烈，楚南雄，董大郎的梁山兄弟等首脑人物。
　　是夜，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仿佛要出什么大事。夜里，很静，马蹄声踏破了左家庄村的宁静，狗儿汪汪乱叫，引着隔壁村庄的狗也来声援，但很快就恢复了宁静。庄户人胆小怕事，家家关门闭户，灭灯休息，生怕会祸从天降。如今是乱世，朝不保夕，能够活下来就是运气，谁也不会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左家庄一个小村子，只有铁匠左云飞家的灯亮着。夜半时分，不断有人进入左云飞家里，有几个人合伙走来的，也有骑马来的。左云飞早就准备好了茶水，让侄儿左功臣带几个兄弟在村头把着风，他不愿意出任何事情，非法聚会，图谋不轨，官府也会弹压，手段很残酷。
　　黄巢早到了，在喝茶，他的盐帮豪杰弟兄和左云飞的兄弟加在一起，也有七八十人，却见个个相貌神情，都是豪杰本色。
　　看看人应该都到了，黄巢看了看左云飞屋里的豪杰和院子里的英雄，环顾一遍，这才给看左云飞一个眼色。
　　左云飞道：“兄弟们，大家安静，我们听黄巢大哥说话。”
　　黄巢的弟兄，六十多位，一起共过生死。他们对黄巢那是绝对信任和忠诚，只要他说一声，他们连命都能交给他，这绝对不会马虎，但是今天聚会的还有左云飞召集来的近二十位英雄好汉。
　　黄巢道：“兄弟们，神州动乱，饿殍遍野，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垂死挣扎，有件大事要和大家商议。不过我先声明，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弄好了咱们弟兄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享不尽荣华富贵。可是要是弄不好，不光自己脑袋不保，整个家族都可能会被牵连，这却不是危言耸听。”
　　黄巢的帮中兄弟朱虎首先表态道：“大哥，你我兄弟都是提着脑袋走江湖，刀头舔血讨生活，想那么多干嘛？这条命早就死过几次了，只要大哥你说一声，咱弟兄们还是跟大哥刀山火海一起闯，没什么可说的，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再过二十年，还是一条好汉。”
　　“是，大哥，你就下命令吧，我们都愿意跟着你，绝无二话。”他的兄弟们都喊道，声势惊人。
　　兄弟们的表示让黄巢心里高兴，脸色绽开了笑意，紧绷的脸松懈了许多，再看看左云飞的朋友，看看他们会说什么。
　　一个满脸扎扎胡子长相很威风的汉子道：“黄大哥，看你磨磨蹭蹭的，说话一点不豪爽，还是豪杰英雄呢！不用看我们，我们都是打家劫舍的强盗，都是左云飞的朋友，才不怕官府砍头受连累呢！”其他的兄弟都笑，黄巢这才放下心来。
　　黄巢道：“最近我们曹州有儿童唱歌谣道：金色蛤蟆睁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蝗虫一片飞帝都，菊花香阵透长安。这就是预兆，曹州要变天了，百姓活不下去了，要造反，神州也要改朝换代，大唐王朝到了末日了。濮州的王仙芝大哥大家都知道吧，最近在长恒举了义旗，反了朝廷，意欲要我黄巢也在曹州举义，响应农民军，共图大事。目前各地状况不说大家也明白，家家都快揭不了锅，户户都快沦为饥民。饥民暴乱此伏彼起，朝廷官府疲于奔命。如今天灾人祸，朝廷不思赈济，曹州也处处是饥民，卖儿卖女却也吃不了几顿饱饭，我黄巢不才，愿为天下苍生讨这个公道，也想为众弟兄寻个富贵之路，反了曹州，响应王仙芝王大哥，众位兄弟以为如何？”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朝廷都是贪官污吏害民贼，哪有我们的活路？饥饿生盗贼。”
　　“反就反，谁怕谁呀？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我是贼，我一直在反，不过就是小泥鳅，见了官军就蹿。呵呵呵。”
　　“曹州好多人想反，不过他们只是说说发泄一下，要是真反只怕还有顾虑“。
　　“高老家的佃户都逃难去了去投了王仙芝，听说活得挺好，有酒喝，有肉吃。”
　　“现在灾民成群结队，无依无靠，饥饿无食，只能等死。现在只要有人能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一定就会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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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说的热烈。但是，很明显，没有退缩做乌龟王八蛋的，都同意跟着黄巢去干，做一番大事业。
　　黄巢见群情激奋，也很快慰，高声道：“既然弟兄们都没有什么异议，我们就跟着王仙芝大哥反了曹州。现在我们人手还少，也就几百人，很难起事。我家也算富户，有的兄弟也有不少钱，我看不如都拿出来买成米粮，在曹州给灾民施粥放粮，一来笼络灾民之心，二来也免得他们客死他乡饿死街头，三来借机发动人群为举义准备。若举事，曹州灾民却不是一股很大的力量？至于吃穷了我们，却也不惧，夺了曹州，官府府库的粮食钱财都是我们的，到时候我黄巢再补赔给兄弟们，怎么样？”兄弟们大笑。
　　左云飞道：“好，黄巢大哥这个主意甚好，我们就听黄大哥的建议。我建议在曹州城南、城北建立义粥棚，打上黄字旗号，救助贫苦和逃难之人，随后举事就会事半功倍。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曹州的百姓正等待出来一位豪杰大英雄挽救呢！”
　　黄巢答应，群雄也没意见，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