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情（第三十章）

到南京后已是下午两点多，一下车俩孩子都叫饿，小四忙去买了三个饼，给梅子和孩子们一人一个，说先填填肚子，等会再搞吃的，梅子说不饿，要小四吃，小四知道梅子心疼他，就扳开一人一半。离晚上七点的船还有好一会，小四说要不还是去表哥家吃饭，在那歇歇再走，梅子说啥也不去，说一次次的去麻烦他，不好，说在候船室里等等算了。小四说那不去的话我们就在边上小店买点饭吃吧。小勉说不饿了，改改说还要吃，大的还是大点，要懂事点。梅子心疼的看看女儿，心想孩子们都是正长身体时，可不能饿着他们，于是跟着小四带着俩孩子去了一家快餐店。
　　饭后，改改嚷嚷要在江边看船，于是，一家人在长江边的一棵大树下坐下，看大小船只在江面上来来去去。改改说他长大了要去开船，这样妈妈和叔叔就不用买船票了，小勉说长大后要当个医生，要抢救那些吃青菜中毒的小孩，梅子和小四听后心里都一颤，他们都在把小勉中毒的事怒力给忘了，这些年他们从没提过这件事，就在这次走进横耿时，他们在父母乡亲面前都当着这件事从没发生过，可没想到父母这样狠心......梅子爱怜的搂着女儿，她知道女儿幼小的心灵已经永远的铺上了阴影，虽然她从没对梅子说过半个字。想想自己好无能，竟然再次带着女儿走进虎穴。
　　江苏的风大，一些小船借风的动力已加速，船上晾的衣服在风中摆动，江面上不时有鱼儿跳来跳去，梅子慢慢的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她不但要忘记，以后还要努力让女儿忘记。
　　到家后，大嫂见他们很快归来，也没多问，满脸笑容的把锁匙交给梅子，说秧田已帮她打理出来，得着手下稻种了。梅子知道，自从二哥和公公去世后，大嫂变了许多，她不再象以前那样小气，什么事都斤斤计较，再吵再闹还是一家人，一家人都在该多好。
　　把田里活做好后，小四还是去城里上班，梅子在家做家务。
　　梅子这些天右眼老跳，都说左跳财右跳祸，她真担心会有什么不好事儿发生，她在心里暗暗祈祷：老天爷，请你保佑我的一家......
　　梅子从田里回来一到家就喊：“改改。”
　　“妈妈，我爸爸回来了。”改改从房里跑出来，轻轻的告诉梅子。
　　“你爸爸？梅子惊奇的问。”
　　“没想到吧，我提前释放了。”三强冷冷的说着从房间里走出来。
　　梅子有些惊慌失措，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你真有本事啊，都把野男人领到家了，你们都给老子快滚！”男人气急败坏的说。
　　这时小勉背着书包回来了，听见爸妈的对话后，在门外不敢进来。
　　梅子忽然想到小四也该下班回来了，心想千万别让他们碰上，这样不大好。偏偏在这时，小四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他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哼着曲，到家后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梅子想上前跟三强说声，这些年多亏了小四，还没等她开口，三强就把小四的衣服从屋里狠狠的扔了出来，一边扔一边骂，村里人听说后都来了，隔壁四奶说：“三强，这些年多亏了小四帮忙，把两个孩子养大，你不能这样对他啊。”“妈的，有本事到外边混去，干嘛住我姓陈的房子睡姓陈的床。”三强破口大骂。
　　这时，小孩的姑姑听说后也回来了，见到三强，竞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弟啊，你总算回来了。”然后对梅子说：“弟媳妇，现在老三回了，他也不嫌弃你，你可以自由选择，是跟老三还是跟小四你表个态。”梅子想到一些人说的那些话：说老三回来了她就会一脚踢去小四！她毫不犹豫的说：“我跟小四！”“那你走，小孩不能跟你。”老三大声吼。
　　“我啥都不要！”梅子说完，拉着小四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个孩子在哭着喊妈妈，姑姑哄着说：“儿啊，你们是陈家人啊，不要再跟外人跑了。”
　　天黑了，梅子跟小四也没地方去，只有去了凤妮家，凤妮给他们做点吃的后，把小四安排到娘家弟弟的摩托车修理店跟弟弟睡，梅子跟她睡，男人正好不在家。
　　梅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不知道小四会怎么想，她有点担心他会想不开。凤妮劝梅子别想得太多，说三强迟早要回来的，早点回了也好，起码可以帮着分担一下小孩的担子，梅子也是这样想的，可他对老三的突然出现，不知为什么总是感到有点不安。
　　天蒙蒙亮时，梅子跟小四坐最早的车去了芦花镇，租了个便宜点的房子，每月60元，一般的用具都有，自己买些小用具就是，至于衣服梅子说想法回去拿来。下午，梅子回到陈家湾，去了凤妮家，叫她一起去帮着把他们衣服拿出来，两孩子见到妈妈拿衣服走了，也要跟梅子走，三强大声呵斥，他们停下了脚步，梅子对孩子们说：“妈妈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你们都好好的上学，听见没。”孩子们望着妈妈在田埂里越走越远才回头。
　　小四还是去城里上班，在这个镇离城里很近，梅子也在城里找份工作，在一家印刷厂上班。
　　她一星期回去看一次小孩，她不到家，去凤妮店里叫凤妮儿子去叫两小孩出来，然后买些东西给小孩带回去，她的想法是，不管怎样小孩不能不管，不管他们以后认不认她。
　　小四开始喝酒，经常醉熏熏的回来。后来有时不回来,梅子急了，去找他，可他根本不在老板店里，回来问他，她说在同事家睡的，说现在的工地远就懒得回来。
　　小四有三天没回了，问了老板跟同事都说不知道，梅子急死了，她也没心思上班，盲目的在大街上搜寻他的身影，她真害怕他就这样消失了，她好想好想见到他......
　　在街上碰到刘姐，刘姐没头没脑的说：“人家还年轻，你就让他去找个人留个后吧。”
　　梅子觉得此言奇怪，再问，刘姐告诉她，说她有天看见小四在城里给一女孩买衣服，当时刘姐也在买衣服，可小四不怎么认识她。
　　梅子听后如雷轰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
　　这天晚上小四还没回，第二天，她再也坐不住了，就去小四的同事柳大家，柳大不在家，他的老婆告诉梅子，说小四谈了一个做缝纫的，是另外一个同事李子介绍的，那女的是李子的表妹，老公去世了，有个女儿，那女的比梅子小几岁，然后叮嘱梅子，说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告你的。
　　梅子听后差点晕了过去，她真没想到！
　　梅子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马上找到小四看他怎么说。
　　那女的是另一个镇的乡下，有点远。车也不方便，梅子雇个摩托车直奔那村，一到村口，叫出租车的人在村头等，反正是按天算出租费，三十元一天，梅子本舍不得这钱，但现在豁出去了。
　 梅子东张西望，这时，碰到一老妇人过来，就问她有个做缝纫女子的家在哪，老妈妈指给她说，就在前面的那片竹林边。
　　梅子的脚开始发抖，她知道小四很可能在她家里，她鼓起勇气往那户人家走去，还没到那家门口，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牵头牛在对面走来。
　　那女子看出梅子要进屋，就问：“你不是我们村的，你找谁啊？”
　　梅子望望她，说：“我找这家做缝纫的女的。”
　　“啊。你找我啊？”
　　“是你？”
　　那女的赶紧把牛在一棵大树下栓好，说“有什么事我们进屋去说吧。”
　　梅子忽然改变主意，说：“我们就在这里说说吧。”
　　“你认识胡小四吗？”梅子单刀直入的问。
　　“认识，你是不是那个把他从江苏带来说媒的啊？”
　　“说媒？”梅子不解的问。
　　“是啊，小胡说是个说媒的把他带来湖北谈对象的，我猜是你呢。”
　　梅子气晕了，真想说：“我是他老婆，什么做媒的，你被骗了!”
　　她真想闯进屋，狠狠的扇小四几个耳光，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可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改变主意说：“你真聪明，我就是那个做媒的，他几天没回，我担心，听别人说他可能来你这玩了，所以来看看.”
　　女的忙说：“他这几天是在我这，走，我们到屋说吧.”
　　“我租的车，不能太久，那我先回去了，你跟小胡说，叫他今天回去。”梅子说。
　　“那好吧，让你操心了.”女子客气的说。
　　梅子泪如泉涌，只有往肚里吞。
　 她在家等他回来！她相信他会回来的。晚上，他回来了，低着头一副明显做错事的样子。
　　“你还知道回啊！”梅子无限愤怒，但还是压低声音。
　　小四不停的抽着烟，说：“你都知道了！”
　　“我也很矛盾啊！你男人回来了，小孩也不给你，外面人都说你靠不住，迟早要回去的。”小四接着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梅子的泪不停的流。
　　“我先是对她说你是做媒的，后来你去后她问我，我就说了我们的事，她听后哭了，说我不娶她她就要去死，说喝农药自杀”！小四拿着毛巾帮梅子擦着眼泪，梅子一边哽咽一边背过身去。她恨他！她也可怜他！
　　梅子担心那女子想不开，她既可怜自己也在同情她！她知道一切都变了......
　　这个晚上，他们是一人一头睡的。
　　第二天早上，梅子先起来了。
　　她说：“你找到一个比我好的人，我应该退出了，我成全你，你走吧。”
　　小四说：“要不你跟我回江苏去，我们走，再不回来。”
　　“你就随便去伤害另一个女人后就逃之夭夭吗？”梅子气得大声说。
　　小四直直的躺着，他说：“我有空来看你好吗？”
　　“这样你过不好的，还是不见面吧！你跟她好好过吧。希望她还能帮你生个小孩。”梅子说出这些话时，心里就象刀子在捅。她对小四是有感情的，有很深的感情的。
　　小四在收衣服时，梅子真想扑在他怀里说：“你别走！”她舍不得他走，她可以原谅他犯下的错，就象当初原谅他娘在青菜下毒，如果她大胆的说出来，他可能会留下，可她想到那个没有他会自杀的女子，她什么都没说。
　　小四走了，芦花镇上再也看不见那两个一起手牵手上街的身影，那个简陋的小平房里，一个孤单的身影总是倚在门前，她还在等待吗？她等待的人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