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情（第二十五章）

　　早上，梅子听见罗英夫妻俩起来了也赶紧起来。这时，罗英听见梅子起来了，跑进屋来。她一边系着上衣扣子，一边说：“啊呀！你起这么早干嘛，他是要下地，我是起来做早饭，你没事就多睡会啊。”说完，硬是把梅子推回床边。
　　梅子觉得不好意思，笑笑说：“反正我已经醒了，也睡不着，我起来在院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她继续穿着棉袄，然后麻利地折好被子。
　　吃过早饭后，罗英说把小佩送去上学后，就跟小三下地去。平时她不在家都是公公骑三轮车送的，叫梅子在家玩，梅子说跟他们一起下地，小三说今天地里活不多，叫罗英在家陪梅子玩，罗英连说好。
　　罗英骑自行车送小孩去了，小三带把铁锹走土路下地了，她家的那条小黄狗也跟了去。
　　太阳暖洋洋的，梅子在院里认真地看着这些花草，一株火红的腊梅挂着晶莹的泪珠，太阳正在轻轻地为她擦干。她深深地闻了闻，好香，真想走的时候带一把走，可她又不忍心折断它们的胳膊。
　　那条小木船在水中荡漾，要是没有拴着绳子，一定会跑的，但也会跑回来吧，因为它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梅子想。听罗英说他们下地时如果工具多就划船走水路，土路跟水路差不多远。
　　梅子不会游泳，但很想学会划船，她看看前后没人，想解开船绳在河边划划。她正要登上船，这时，有个声音在喊：“你好啊,可别掉下河去了!”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脸上红扑扑的，他一边说，一边朝她走来。她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羞答答地说：“谢谢你!”然后停下脚步，又拴好绳子。
　　这时罗英回了，她对着那男的喊：“小四，你不是说晚上回来的么，怎么现在就回了？”
　　“今天不忙，所以一大早就骑摩托车回来了。”
　　罗英笑着对梅子说：“这是我家老四，昨晚电话中他说今晚回的，现在回来了。他在仪征上班，他是做装璜的，手艺可好呢。”
　　“只是瞎混混，也谈不上艺好，不过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小四滑稽地笑着说。
　　“我去菜园摘点菜回，你们慢慢聊吧。”罗英说完把自行车放回屋里，然后挎着菜篮下地了。
　　“听嫂子说你是湖北的，你那是山区吗？”小四一边用脚踢着一颗小石子，一边说。
　　“我们那有山，但没四川的山高，我们那是丘陵地带。”梅子认真地说。
　　说着说着，话题慢慢地转到了个人的事上。
　　“你不想成个家吗？”小四认真地问。
　　梅子低头不语，一会细声细气地说：“象我这种情况，不好找人了。"
　　“我觉得你不错，你觉得我怎样？”小四憋足勇气，开门见山地说。
　　梅子听了心一颤，她在他的表情中读出他是认真的。她慌乱地躲过他那双火热的眼睛，背过身子，面对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说：“你是小伙子，应该找个大姑娘才合适。”她听罗英说过，其实年轻时他也谈了不少女孩，但都没成，一晃二十五了，急了!”
　　“我都听我嫂子说了你的情况，你是个受了苦的人，我不介意你离了婚有小孩，只要你能跟我真心过日子就行了。”小四也转过身，站在她面前。
　　梅子头晕晕的，既高兴也害怕,高兴的是她其实对小四有好感，有一见钟情的感觉，害怕地是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这时罗英挎一篮菜回了，喊小四去帮着逮只鹅来杀,小四叫梅子跟他一起去。
　　梅子对罗英说：“你不要杀鹅啊，随便吃点什么就是，千万不要客气，不然我会不自在的。"
　　“呵，没事，我们也要吃的，养了好几只呢，还有鸡鸭。你们那鹅少，就杀只鹅让你尝尝鲜。”
　　一会，婆婆也下来了，帮着烧锅。梅子在帮小四拔鹅毛，罗英在忙前忙后，用不了多久，满满一桌菜烧好了。
　　饭桌上一家人都在，孩子的小姑姑小兰子带着儿子小华也来了。她就嫁在本村，这村杂姓多。他们都很客气，不停地叫梅子吃菜。婆婆坐在梅子边上，不停地给她夹菜，梅子很不好意思。
　　罗英说：“随便吃，别客气啊。”
　　“是啊，不要光做客不吃啊。”小姑小兰子一边说，一边夹了块鹅肉给梅子。
　　“我在吃呢，你们不要夹了。”梅子想躲过碗，但还是只有接了。
　　下午，梅子在东屋看电视，罗英悄悄地跟她说：“你觉得我那小四怎样？”
　　“不错啊。”梅子说。
　　“把他介绍给你怎样？”
　　“可他是没结婚的，我都两个小孩了！”
　　“没事,这里男的多女的少，讨个媳妇也不容易，以后你们再养一个不就行了？”
　　“我怕他以后嫌弃我，再说我还大他几岁。”
　　“你放心，他会好好待你的，这里外地女的挺多的，都过得蛮好！你看我，跟小三还不是什么都由我说了算。”
　　梅子听她这么一说，心真地动了。
　　这时，小四来了。罗英说：“我去地里看看你哥去，你们聊。”说完，找个毛巾裹住头下地了。
　　椅子太高，梅子不习惯，她坐在床边。小四把椅子拉过来坐着离她近点，他抽着烟，调皮地吐着烟圈，挺可爱，看到电视里一个搞怪的镜头，他们竟一齐笑了起来。
　　他说：“哈，我很少看见你笑啊，从见到你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呢。”
　　梅子说：“你看上去很活泼啊。”
　　“人嘛，应该放开心一点。”他说。
　　“我嫂子应该跟你说了我的情况吧，你觉得我怎样？”他接着说。
　　梅子沉默一会说：“婚姻大事，不能马虎！”
　　“我不会强求你，相处长了你就知道我这人怎样，要是你给面子，我们就先做个朋友吧。”小四说。
　　他们谈了好一阵，这时罗英和小三都回来了。她说：“小四，你不能吊儿郎当的了，以后成了家要好好做人。”
　　“是、是、是，嫂子说得对，但男人没成家时都是贪玩的，成了家就不同了。”小四笑嘻嘻说。
　　日头还高，小四来了兴趣，说带梅子去钓鱼，梅子一口答应，她最喜欢看钓鱼了。于是，老四去他屋拿来鱼杆、鱼食，说带梅子去另一条小河，说那里鱼多，梅子说划船去吧，小四说好。梅子叫罗英一道去，罗英说我在家准备晚饭，你们去吧，早点回就是。
　　梅子坐在船上，小四特地给放了两个小板凳。他撑起竹篙，用浑厚的乡音唱着江苏民歌《拨根芦花》。
　　叫啊我这么里来
　　我啊就来了
　　拔根的芦柴花花
　　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
　　蝴蝶那个恋花啊牵姐那个看呀
　　鸳鸯那个戏水要郎猜
　　小小的郎儿呐
　　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了
　　
　　金黄麦那个割下
　　秧啊来栽了
　　拔根的芦柴花花
　　洗好那个衣服桑来采
　　洗衣那个哪怕啊黄昏那个后呀
　　采桑那个哪怕露水湿青苔
　　小小的郎儿呐
　　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了
　　
　　泼辣鱼那个飞又跳
　　网啊来抬了
　　拔根的芦柴花花
　　情郎那个劳动来呀比赛
　　情姐那个勤劳啊山歌那个唱呀
　　情郎那个送姐把谜猜
　　小小的郎儿呐
　　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了
　　河水清清，唱着唱着一条鱼猛地窜到了船上。梅子吓了一跳，小四哈哈大笑说：“我厉害吧，能把鱼唱到船上来。”
　　“是真的吗？”梅子似信非信，先把桶舀点水，再把鱼放到桶里。
　　“它们是看上你了。”小四继续打趣。
　　“你不用钓鱼了，我们等着鱼自己跳上船就行了。”梅子也开玩笑。
　　“那不行，钓的鱼味道不一样呢。”说着说着到了。
　　小四娴熟地开始垂钓，梅子拿个凳子给他，自己也搬个凳子坐在他身边。
　　河边上的野菊花东一簇西一簇，虽然是冬天了，依然精神抖擞，好象宁死不屈。一只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它们在亲昵地交谈。太阳笑眯眯地看着它们，也看着垂钓者和他身边的女子。
　　“别响，有鱼上钩了。”梅子正想跟小四说话，小四轻轻地告诉她。
　　说时迟那时快，小四熟练地把竿子一扬，一条肥大的鲫鱼落在地面上。梅子开心死了，忙去捡，只是吓跑了那些蝴蝶。
　　继续下钩。小四说把桶钓满回去，梅子以为他说真的，认真地说：“你看，太阳在往下落了，等会天就黑了，能钓满吗？”
　　“哎呦，我看你跟小佩一样天真，我是开玩笑的啦。”小四笑呵呵地说。
　　“你呀，没几句话是正经的，真害怕你。”梅子假装生气地说。
　　“我是故意逗你玩的嘛，以后不了好不。”小四忙给梅子道歉。
　　“哈哈哈，我也是逗你的。”梅子开怀大笑。
　　“不是一样人，不进一个门！”小四开玩笑说。
　　不一会儿，又钓了一条。小四说：“天要黑了，回去吧，今晚的鱼汤有了。”
　　天在慢慢地黑了，也格外地冷了。梅子坐在船上，蜷缩着身子，小四忙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梅子身上。梅子说不要，她怕他受凉，可小四说他是这里人，不怕冷，一定要她披着。梅子披着小四的外衣，闻着他衣服上特有的味道，心里暖暖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