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情（第二十章）

　　晚上女儿放学回来，偷偷地告诉梅子：“妈，我上午放学时在路上碰到宋叔，他把信给我叫我交给你的，当我拿回家准备放我们睡的外屋时，被我爸看到，被他拿去了。”
　　梅子这才想起，就在她男人回来的半月前，她给蓝洋写的信，正好回信这个时候到。这些天忙得都忘了，她更加恨这个男人!
　　但恨归恨，不管他怎么对她，她还是得想法把他的病医好，可面对一万多元，真的好难！梅子心急如焚！
　　这天，她在外回来，看到门口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可以帮你忙，要是愿意，请晚上八点来港堤面谈。”
　　梅子看后，心扑通扑通地跳，既高兴又害怕！心想，只要能救好男人，不管怎样她都愿意！
　　天黑后快八点了，她把小孩安顿好，然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去了村口的港堤。
　　黑夜下，她老远就看见有个人在那站着，有点熟悉。她的心跳得厉害，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人回过头，天啦！是村里的二刚！二刚的老婆前不久被车撞死，听说赔偿五六万元钱作了了结。
　　二刚对她笑笑说:“怎么，没想到是我吧。”
　　梅子平时很少和他搭过腔，她拘束地说：“真没想到是你。”
　　二刚说：“我也不给你兜圈子了，就直说吧，我可以借给你一万元给你男人医病，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我只要能做到！”梅子迫不及待地说。
　　二刚掏出一根烟，点燃后，猛吸一口，说：“你必须跟他离婚，嫁给我。”
　　梅子听后大吃一惊，她生气地说：“你怎么想得出来！”掉头要走。
　　二刚在后面说：“你男人还有十多年才能出来，你能守得住吗？再说，你现在没有钱怎么救他？我不强迫你，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愿意，三天后的这个时侯你来这里拿钱。”
　　梅子这一夜怎么也睡不着，她不知道怎么办……这二刚人长得倒不丑，也勤快能干，平时也很体贴他女人，只可惜他的女人短命，跟他过日子没得说。可她在这时侯怎么跟男人开口，还有陈家村的人，他们会怎么看。
　　再去娘家亲戚跑了两天，凑了一千元。离一万多元差一大截，离做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
　　天总算黑下去了，在跟二刚约好的第三天，梅子向港堤走去。
　　二刚好象知道她一定会去，早早就在那候着了。
　　见到梅子，眉开眼笑地说：“你终于想通了。”
　　梅子说：“我答应你，等他做完手术后就离婚跟你，但你不能逼我，我自己会打算。”
　　二刚说：“好，但你得写个保证给我。”
　　梅子说：“我已经写好了，你看看。”说完，在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
　　二刚看后，咧着嘴笑着说：“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了，这也是缘分啊。”
　　二刚把用报纸包着的钱递给梅子，说：“一万元，你点点。”
　　梅子说：“我相信你，就不点了。”
　　村口有手电在晃动，两人都惊慌起来。
　　梅子说：“那就这样说吧，你在大路走，我在小路走，被人看见我们一起不好。”
　　二刚说：“好。”然后大步朝大路走去。
　　梅子等打手电的人走后，才往回走。
　　黑夜中的田夜灰蒙蒙一片，远处的田埂上又亮起了手电，可能是捉青蛙的人。梅子把钱紧紧地抓着，快步往家里走去。
　　四月十八，这天日子不错，公公在家照看小孩，梅子和两个嫂子、哥哥一起把她男人送进了县医院。梅子对他们说，钱是同学帮忙贷的款。
　　手术很顺利，十天后就出院了，钱也用完了。
　　梅子知道，得想法给他增加营养才能尽快恢复，可家里已是山穷水尽了！
　　这天早上，她把早饭做好叫女儿给她送去，听见碗啪地一声大响。她以为是女儿不小心摔了，赶忙出去，只看见女儿擦着眼泪出来了。
　　接着，听见男人在破口大骂：“妈的，天天给我吃点稀饭，鸡蛋也舍不得给我吃，你想我好吗！”
　　梅子气得直发抖，眼泪夺眶而出，声色俱厉地说：“亲戚朋友送的一百多个鸡蛋都给你吃完了，家里没一个子了，你也容我想想办法啊！我现在背了一身债，你只顾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活！”
　　梅子刚说完，男人就气冲冲地从房里出来，随手拿起一根木棒，对着梅子猛抽。梅子无还手之力，在地上痛着翻滚！
　　儿子吓得大哭，女儿赶忙去喊大娘。
　　公公牵着牛回来，看见后大声吆喝：“你这个畜牲，比我养的牛都不如！”
　　他还不住手！木棒打断了一截！
　　这时大嫂、二嫂听勉说后都跑了过来，忙把他拉开。
　　大嫂说：“你都这样了还把她不当人！”
　　他说：“她一辈子莫想在我面前做人！”然后狠狠扔下木棒，进了自己房间。
　　二嫂忙把梅子拉起来说：“这兄弟几个都是这样，没法，我们朝小孩看吧！”
　　门口有人路过，都围了来。大家在议论纷纷，说梅子没话说，都说他太没良心！
　　梅子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就是没有借那一万元她也愿意离婚！
　　梅子忍着，还是耐心地照顾他吃喝。
　　一个月后，男人恢复差不多了，准备归队了。
　　这天，梅子心平气和对他说：“我们协议离婚吧？”
　　男人一听，冷笑着说：“你想得倒美，我不在家，你还不够自由啊，离婚，没门！”
　　当初他们没办结婚证，现在没法去民政离婚，除非重办结婚证再办离婚证，可那似乎太滑稽！费力！去法庭吧。要五百多起诉费拿不出！看她男的那得意相，她更恨他！他又怎么知道她的苦！
　　“勉勉、改改，你们快起来。”天刚亮，梅子催孩子们快起。
　　“今天星期六，不上学。妈，我还没睡好，还想睡会。”女儿说。
　　“我不睡了。”儿子说着一边起来找衣服穿。
　　女儿见弟弟起了，也赶紧起了。
　　梅子早就起了，把稀饭煮好了，还烙了三个饼，他们一人一个，叫儿子把吃的端进他的房间后他们再吃，然后带着两个孩子走进了杨桥派出所。
　　“你什么事？”威武的门卫拦在门口问。
　　“我找你们所长。”
　　“本来今天是休息天的，因为今天有事所长等会会来的，你等等。”门卫说。
　　一会儿，来了一个威风凛凛的男子，听他们喊李所长。门卫跟所长汇报后，所长叫她去办公室说。
　　梅子牵着一儿一女跟在所长身后走了进去，所长用和气的眼光示意她坐下说。
　　梅子就把自己跟男人的事一说，并说因为当初没跟他办结婚证所以现在没法去民政离婚，去法庭要钱，可困难拿不出钱！
　　所长听后说：“你的情况我们很同情，但我们派出所管不了，你还是去市妇联上访吧。”
　　梅子没法只有先回家，然后拿出纸和笔把自己的情况从头至尾一一诉说，花了两小时写好，然后怀揣信件直奔市妇联。市妇联迁到了公园那边，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可因为是周末，只有值班的在，说周日她们会上班，值班人员问明来意后叫她把信件留下，说明天会有人下乡去调查并帮她解决。
　　第二天，家里果真来了两个干部模样的女的，原来，她们是乡妇联的。她们接到市妇联的电话，要求她们来做工作，她们跟梅子谈了一会，对梅子的处境非常同情，于是她们一起进她男人的房间。
　　“你是陈立强吧，我们是乡妇联的，对你们的事我们在外面已调查过，你打骂老婆是不对的！另外，根据你们的实际情况是可以离婚的。”
　　“哼！离婚，可以啊，叫她拿手续来我签字啊！”他一边拍打着在空中飞的一个蚊子，一边得意地说。
　　“根据我们的情况，我们协议离婚吧！”梅子接着说。
　　“谈都不谈，老子跟你协议！”男人的口气很凶。
　　“你不离，就是你出来了我们也不可能一起了，你就是当官发财我也不会跟你了！”梅子说完，不禁失声痛哭。
　　“我出来后我才不会要你了呢！老子现在就是要拖你的后腿！”男人凶神恶煞的模样。
　　“小陈同志，你这样说可不对，她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很不容易，你为什么就不能为她着想一下呢，根据政策她是可以离婚的。”乡妇联主任说。
　　男人不响。
　　大家僵在那，妇联主任那又开口了，说：“你就是不同意，她就上法庭，那花钱还是你们经济受损失，你要为你小孩作想不去浪费这个钱，就协议离了算了。”
　　男人还是不响。
　　这时，婆家大嫂、二嫂都来了，其实她们很同情梅子，一个女人带两小孩的确不容易，对于老三的秉性她们很清楚，可敢怒不敢言，他脾气坏得很，搞不好把她们一起骂！两个嫂子也是忍无可忍了。
　　二嫂说：“三强，你还有十来年，干嘛坑她呢，你不为她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啊！”
　　大嫂说：“我们各家有各家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让她找个人，把孩子抚养成人啊。”
　　两妯娌说的都是实在话！
　　这时公公牵着牛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小捆柴火，他把牛拴在老櫆树下，跛着脚一癫一癫地回来了。两个孩子在门口玩，老人看见孙子老远就喊：“改改，帮爷爷把柴火拿进屋去。”
　 改改忙放下手里的东东，蹦蹦跳跳地把柴火送到他厨房去了。
　　公公听到老三家吵吵嚷嚷的，先侧耳听听，然后癫着脚走了进去。
　　“爹，她们这是乡妇联的，来调查情况的。”梅子拿把小木椅扶公公坐下。
　　“我这儿子是个没用的东西，坐几年牢了脾气一点没改。”公公直截了当地说。
　　“你们一家人都在，小陈同志你好好想想，我们希望你们能好好解决。”
　　“离就离，我看离婚后你能活出什么命！”男人终于同意了。
　　 公公这才弄明白怎么回事，他连连点头说：“这样也好。”
　　 梅子把早写好的那个协议书拿出来，两人签字后拿去复印一人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