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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连载】特种兵 (27) 吃了“砍头饭”

作品名称:特种兵      作者:静之剑      发布时间:2013-02-01 09:57:43      字数:3473

  冀小兵归整好床铺,略微熟悉下环境,在青春躁动的驱使下直奔自己的战场——炊事班伙房。
  伙房里热气腾腾,人影穿梭不停,炊事员们一改刚才的懒散,个个像安了“发条”,脸上写着紧张、有序。
  这边炊事员双手快速揉搓馒头再放入蒸笼中,一笼笼摆满抬至翻滚着热水花儿的大锅上……
  那边洗菜、切菜,菜板剁得“当当”响,菜“花”飞舞,一盆一盆的等着……班长黎善明就像领舞的演员,形体动作优美,挥舞着大铲上下翻炒着菜肴“哗哗哗”作响,刹那间儿菜香、肉香把“爱”洒满伙房——真香啊!
  望着眼前的一切,冀小兵发出了无限感慨:“唉,混了一圈儿成了他妈的老娘们儿了!”无奈、无助,真无颜见“江东父老”。事已至此,只能咬紧牙关扛下去。妈妈说了,要当个好兵!
  似乎老天爷就是要把这个十六岁小兵先打入“十八层地狱”,再用炆火慢慢“咕嘟”着,熬去他的桀骜不训和叛逆,就这样熬着他的一切……可哪个人又不是如此走出来的呢?!
  晚饭时,黎班长特地关照冀小兵,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肉菜”,还特地加根猪大腿骨肉棒子。冀小兵望着这堆肉食想起了“断头饭”这个词,吃了它,就与过去告别了,告别纯贞无限的少年,告别童趣萦然的过去,就这样开始义无反顾的蜕变、蜕变着……嚼着蜡般的肉,冀小兵的泪悄悄流了出来。别人是一把炒面一把雪,甜呀甜如蜜。他是一根大骨一把泪,苦呀苦黄莲。
  冀小兵本来虚荣心就很强——记得十三岁那年,适逢国庆,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赶巧醋没了,妈妈掏出2分钱让冀小兵端碗去打醋……全家人饺子都快吃完了,冀小兵的醋还没打来,大姐跑出去瞧瞧,小兵不会出事吧?边走边想的大姐正琢磨呢,突然发现小兵躲在一根水泥电线杆后,就是不敢迈进近在咫尺的酱油铺。在当时,2分钱是能买一大碗散醋的。对冀小兵而言,打2分钱的醋太丢人啦!
  时过境迁,今天冀小兵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哪儿还有脸见人呢。
  此时坐在床铺上,冀小兵感到唯一还有点儿热乎气的就是床。这床不是新兵连的“架子床”,也不是报训队“肉夹馍床”,而是张实实在在的单人床。宿舍也宽敞明亮,屋里还有暖气。和之前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唉——”这一切对十六岁的冀小兵来讲,却提不起一点儿精神头儿,他只能唉叹加唉叹。一夜之间的“大起大落”抽干了他的朝气,吞噬着他的灵魂。
  沉重压得冀小兵喘不过气来,压得他真不知该何去何从。心里唯剩的只有妈妈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话:好好干,当个好兵……
  宿舍桌上的马蹄表“嗒嗒嗒”放肆的狂奔,指针欢快地蹦着。在这寂静的宿舍里,似乎只有它才有着青春的朝气和活力。
  死气沉沉中,冀小兵被这“活力四射”的马蹄表吸引,抬眼一望,呀,都快八点四十了,这伙儿老兵咋还不回来呢?
  正想着,宿舍门打开,上士轻轻走进来。他望着一脸倒霉相的孩子冀小兵,心里真是“不落忍”。
  “小兵,这件旧棉袄你上班烧火时穿啊。”
  冀小兵接过棉袄,这才从惆怅中踱出,疑惑地望着上士大哥。
  “你小子穿新棉袄用不了两天就成煤球了,上班穿旧的,下班换上新的。记住啦?”上士用最亲切和蔼的语气耐心教着冀小兵。
  弄懂上士的意图,冀小兵心里暖暖的也特酸,他真想抱着上士大哥痛快淋漓的大哭一场。可不行啊,上士大哥最烦男人像个软不拉塌的娘们儿,没出息!
  上士看透了冀小兵心思,冀小兵的情绪把自己也感染得特郁闷。“好了,我得走了。你好好干吧,别他妈的像个娘们儿,狗日的精神点儿!”上士用自己独特的方式鼓励着冀小兵。
  冀小兵眼里闪着火花说:“嗯,大哥放心吧,我就是他妈的死喽也豁出去的干!”一种不服输在提升着自信。
  上士微微点下头,坚信冀小兵这个倒霉孩子一定能重新站起来。他拍拍冀小兵肩膀,似乎给冀小兵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上士悄然离去……
  上士前脚刚走,后脚班里的老兵们就进了屋。一个个嘻嘻哈哈打着诨插着嗑开着玩笑,一种和谐的气氛燃生。
  冀小兵对老兵们敬而远之,在这陌生的地方没有同年兵,有的只能是不乱说乱动。他乖乖地坐着、看着、熬着、等着,眼巴巴盼着吹熄灯号,唉——
  黎善明班长精神抖擞的归来了,一进门瞅见冀小兵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耷拉着脑袋,乖乖坐在床边,蜷缩着不敢妄动。
  黎班长似乎是例行公事但又很暖心的甩下句:“小兵甭坐着啦,洗漱下抓紧睡吧,明天还早起呢。”边说边“噔噔噔”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洗个蛋!”冀小兵发泄着暗啐一声。麻利的脱掉衣服,再把被子铺天盖地的往身上一蒙,“扑嗵”翻倒床上,回到自己孤独的小窝。
  “呜呜呜——”泪流满面的冀小兵抑制着哭声。自己才刚给家里去信,说当上了特种兵无线电报务员,现在可好成了他妈的火头军……不能告诉妈妈啊,妈妈知道了会伤心的,不能啊,呜呜……冀小兵暗自思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受,越想就越……
  睡得正香的冀小兵被人摇晃醒:“冀小兵快起,烧火去!”一个压低嗓音催促着。
  冀小兵一激灵,腾地翻起身,慌慌忙忙穿上棉裤,把破棉袄往身上一裹,再系根破麻绳,脸也顾不得洗就窜出了门。
  老兵小丁快步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交代着:“记住啊,咱烧火的就得早起,先把灶膛捅开,扒拉着让火苗上来。再把锅烧开,馏馒头熬稀粥。”
  冀小兵一溜小跑跟在老兵小丁身后,懵楞着点着头。
  俩人来到伙房后门,开门进屋拉灯一看马蹄表,四点半。
  冀小兵连连张嘴打着哈欠,心里凉凉的,妈的,真是“半夜鸡叫”。
  牢骚归牢骚,活儿还得抓紧干。
  “冀小兵,你学着点儿——”老兵小丁手拿着大炉钩,不停的钩着炉底,炉底哗哗地掉着炉渣、煤灰,尘灰飞扬。他打开灶膛后档板,把炉钩伸进去扒拉着煤块让炉膛里空气流通,再把灶膛后档板一合,“抽风灶”自动抽风燃烧。
  老兵小丁示范性的动作让冀小兵看得眼花缭乱,只感到炉灰呛嗓子。
  老兵小丁麻利的干着活儿,嘴也不闲着:“要让火上来快点儿就得把灶膛里面架空了,再加点儿煤块儿。”“嗖嗖嗖”小煤铲搓着煤块儿往灶膛里紧着扔,“对了,鼓风机一般不能用,太费煤。咱是抽风灶,早点儿上班就是了。”
  炉膛内的小火苗由黄色渐续变成了淡蓝色火焰,就像地里的庄稼“噌噌噌”劲道十足的拔着高,窜腾着。趴在灶膛后档板小玻璃窗口看着这一切,老兵小丁总算露出淡淡的笑意,妥喽!
  他扒下脏兮兮的破手套,往身旁的小煤筐里“啪”地一扔,再撸下脖子上挂着的脏工作服往冀小兵脖子上一挂说:“好了,就这么烧!你慢慢琢磨琢磨,多捣鼓捣鼓就会啦。”
  老兵小丁掸着身上的煤灰,翘起嘴唇,得意的吹着小口哨,同烧火拜拜了——他扭身进了伙房。
  这一切让冀小兵始料不及,屁大点儿功夫就算教完了,妈的,老子还啥都不懂呢。我操,自己捣鼓着弄吧。
  唉——是啊,进入了社会一切的学习可不像在学校读书,学校里老师会耐心的一点一滴地教你。社会就全靠自己了,这就是江湖。
  冀小兵一把抹下大皮帽子,“噔噔噔”跑进伙房把它挂在衣帽钩上,回身硬着头皮去捣鼓火。比着葫芦画瓢呗,扒拉开灶膛挡板,一铲一铲搓着煤块儿往灶膛里扔……
  “狗日的,你这火咋烧的,这都快到吃饭点儿了,他娘的真笨!”老兵小丁抻着筋的吼骂声传出,他可把这一年多的憋屈全撒在冀小兵身上了。
  这边顾头顾不了腚的冀小兵正晕乎乎只记得“大火”用煤块儿。他嫌用小煤铲太碍事儿,索性用手抓着煤块儿,“嗖嗖嗖”往灶膛里扔,动作这叫个快。看看差不多了,合上后档板,用脏手划啦划啦脸上的汗,嗨,总算能喘口气了——
  “咣当”伙房后门打开,老兵小丁“噔噔噔”跑出来说:“你狗日的咋弄的,捣鼓半天水都没烧开,滚他娘的一边去——”老兵小丁凶神恶煞般把冀小兵推了个趔趄。自己趴到灶膛后档板小玻璃窗口往里一瞅,气炸了肺,“你狗日的,灶膛堵得像他娘的打夯,火他娘的能上来吗?狗日的新兵蛋子!”哗啦啦——老兵小丁急赤白咧的用大炉钩往灶膛外扒拉着煤块儿,“扑哧哧”冒着青烟的煤块儿摊了一地。
  冀小兵被骂傻了,小脑袋瓜里一片空白。睁着木愣愣的眼,大张着嘴,人就像个雕塑。只瞅一眼这小子浑身的装束,想都不用想,狗日的从煤堆里刚爬出来。
  老兵小丁经过一番折腾,此时正守在灶膛后凝神静气盯着灶膛里的火——小火苗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柔弱的扭动着小身板儿……这看在老兵小丁眼里那就是百媚娇态,含羞万千。老兵小丁就像是在偷窥窈窕少女出浴,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惊了它——小火苗扭够了,这才挺直身躯来个大变身,成了蓝色妖姬,烈焰拔着劲儿地往上窜……直到此时,老兵小丁这才长长出口气。扭头看见倒霉孩子冀小兵,那“火”噌得冒上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又是顿暴骂:“你小子真他娘的笨蛋,脑子让狗吃啦,拿块豆腐撞死得了,还活啥活!我告诉你,你狗日的要是耽误了早饭,我他娘的掐死你,废物点心!”他想起了啥,略停顿,“狗日的记住,烧火就像伺候你新媳妇儿!”
  冀小兵哭丧着小脸,自尊心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真是哭都不知打哪儿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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