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特种兵 (26) 像个小闺女

　　——我军的伙食标准和国外相比是很低的，现在我军一般部队每天的伙食标准也就是二、三十元。可美军在阿富汗，军队每天光伙食补助就是十四美元。任何军队都知道，伙食的好坏关系着军队士气的高低，决定着战争的胜负。在我军内部都知道，伙食好能顶半个指导员。虽然我军的伙食费低下，但正是这支军队打败了蒋介石，建立了新中国。也正是这支军队凭借着神圣的信仰，高举毛泽东的旗帜走在现代化的大道上。
　　
　　无线电集中台是军区首长的“中枢神经”，战时是不离首长左右的。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可西北军区承担着保卫几千公里边防线的战备任务。现在边防线上已是战云密布，对峙双方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因此军区各级首长频频光顾视察，检查无线电集中台的工作。
　　
　　那么集中台的炊事班也就不同于一般部队的炊事班。为此特招了一名饭店的厨师黎善明任班长。本炊事班还承担着为连队近二百名干部战士的吃饭保障任务。
　　
　　无线电集中台炊事班宿舍在“老兵宿舍楼”东端一层，是一间约六十平方米左右的大宿舍。
　　
　　热情的上士边走边进一步介绍炊事班的情况，还千叮咛万嘱咐冀小兵不要泄气，并说着冀小兵不明白意思的破话：“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冀小兵虽然不懂得啥意思，可上士大哥的一片温暖，给予了冀小兵一种极为珍贵的精神支撑。这也是现在冀小兵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俩人推门走进炊事班宿舍，只见班里同志们东倒西歪的正在午休。唯有班长黎善明坐在靠窗口的办公桌前看着报纸。他听见脚步声，放下报纸，抬眼打量……
　　
　　上士笑呵呵走到黎班长跟前，掏出香烟递了根给黎班长，又忙着给他点上，这才开言：“班长，这是T城的新兵，叫冀小兵，十六岁。尕娃不错，呵呵——”显然，七零年兵的上士对六八年老兵黎班长是敬重有加，人家还是三级厨师呢，敬重是理所当然。
　　
　　“哈哈，尕娃看着挺机灵，不错、不错！”黎班长疑惑上士和这小破兵是啥关系？可他本人对冀小兵第一印象还不错。黎班长的表态是对这个炊事班有史以来第一个十六岁小兵，还是高一文化程度小兵的认可。
　　
　　不等上士再介绍，冀小兵麻利地放下手里物品，“啪”一个立正敬礼说：“报告班长，新兵冀小兵奉命前来报到！”
　　
　　冀小兵这个机灵正规的快捷反应，深深触动了黎班长的神经。尕娃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一下挑起黎班长想收这小兵当徒弟的潜意识。
　　
　　“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黎班长一反冰冷冷，热情的拉着冀小兵的手，把他按在桌前的椅子上。
　　
　　一旁细心观察黎班长反应的上士，咧嘴会心的笑了。
　　
　　黎善明班长是个很冰傲的人，见的大首长多了去啦，还同首长们喝过酒。再加上自己有门好手艺，对谁都不“尿”。管理员和司务长给他做过无数次工作，让他在炊事班收个徒弟，可黎班长就是“脖子”不给——银州市的土话，意指不买账。因为还没人能入他的“法眼”。做厨师那是门学问，哪能随随便便的收徒。
　　
　　今天冰傲的黎善明班长与冀小兵初见面就觉得异乎寻常的喜欢，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佛家有句禅语：机缘凑巧。这就是一种缘份。
　　
　　原本很为冀小兵担心的上士，一见黎班长如此，悬着的心放下了。如果，如果黎班长能收冀小兵为徒，那就阿弥陀佛喽。一招鲜吃遍天……剩下就看冀小兵本人的造化了。
　　
　　“黎班长，人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儿，得忙去了。”上士说着“场面”上的话。
　　
　　“场面”上就是如此，我对你再好，表面不能露半点儿声色。这就是社会，这就是江湖的生存之道。
　　
　　“好好好，你小子也是个大忙人，你去忙吧！”黎班长托着“大”，满口应承着。
　　
　　趁黎班长和上士寒暄之际，冀小兵小眼珠儿滴溜溜转圈扫视着班里，室内东北角安放着一张独立的床，对应着窗户下是一张办公桌。屋内还有九张床环墙而放，每张床边都立着一个小床头柜。屋门口边上有一张空床，显然这是给自己的。
　　
　　“啪、啪、啪”黎班长拍着手喊：“都起来了，起来了！”他想想又接说，“额来介绍下新兵，再把下午的活儿说说。快起了！”
　　
　　稀稀啦啦——
　　
　　爬起的老兵们，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脸上都泛着油光锃亮的色彩。
　　
　　“呀，这不都是特训新兵一连炊事班的班长吗？”冀小兵差点儿喊出声。
　　
　　老兵们“懈了吧唧”聚合到桌前，松松垮垮透着一个信息，懒散！
　　
　　厨房里有人好吃饭，朝廷里有人好做官，这是千古流传下来的古训哟。那么炊事班肯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看这些炊事员那张标志性的脸就可窥见一斑。
　　
　　“额来介绍下，这新兵叫冀小兵，十六岁。”黎班长正式介绍着。
　　
　　冀小兵“啪”的起立，规规矩矩给大家敬个礼。
　　
　　“以后大家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要互相帮忖着。”黎班长清描淡写的说两句。
　　
　　老兵们望着这小嘎嘣豆还挺正规，细皮嫩肉一脸的乳臭未干。不免有些好奇，那是各种眼神都有，紧盯着这个“天外之客”。
　　
　　大家都很纳闷儿——这炊事班除了大老粗就是大老粗，怎么弄来这么一个要劲儿没劲儿，要啥没啥的尕娃呢？狗日的犯错被发配来啦？不会吧，一个吃屎的孩子能犯什么错。
　　
　　冀小兵被老兵像看动物园动物似的，看得浑身感到特“刺挠”。窘迫的像个小闺女样，羞涩的低着头。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嘎小子，今天第一次尝到了……
　　
　　“小丁，从明早起你烧火的差事就交给他啦！”在部队论资排辈是不成文的规矩，黎班长理所当然地遵循。
　　
　　“好嘞！”喜笑颜开的小丁差点儿蹦起来——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喽。
　　
　　烧火——是炊事班最苦最累的活儿，没什么特别技术，一般均由新炊事员承担。进了炊事班的人都想学点儿做饭的门道，将来复员也有门吃饭的手艺。新兵在炊事班那就是遭罪的“货”。
　　
　　无论风吹雨打，酷暑寒冬，从早到晚站在伙房外的灶膛前，守着两口大锅。里面喊：小火。你麻利的拿着像簸簱形状的小煤铲，搓点细面煤“噌噌”的往灶膛里扔，压住熊熊燃烧的火苗，再打开灶膛口的挡板。这边刚压住火，那边又喊：大火。你他娘的紧着又是勾炉底，又是加煤块儿……
　　你要是跟不上里面的需求，那骂声就会雪崩而来，非把你狗日的骂得灵魂出窍，恨不得撞死算个球儿啦。
　　一句话，上了灶膛就不是你了。你就成了跳梁小丑，上窜下跳伺候着两口灶膛。这他娘的两口灶膛又伺候着近二百人吃饭，要是再来个首长，再做值夜班人员的夜餐，这一天下来，烧火的就累得找不着自己了……烧火的就是后娘养的！
　　此时的冀小兵什么都不懂，听到黎班长宣布由他接任烧火工作，认为这就是命令，“啪”又一个起身说：“保证完成任务！”
　　哈哈哈——放肆地哄堂大笑：“狗日的生瓜蛋子一个！”
　　黎班长看着这一切，眼里流露出很欣赏冀小兵的纯净。
　　判断一个人仅从外表是不行的，最重要是看其的点滴，从细微之处见精神。实践才能检验是“骡子”还是“马”。
　　“好了，好了，别笑了。小刘你们几个还是去揉面蒸馒头，小彭，你、你，你们几个按食谱把菜准备好。”黎班长拨拉着人头分配着活儿，转身对冀小兵招招手。
　　冀小兵快步来到黎班长身旁，眨巴着眼望着黎班长。
　　“小兵，你先把被子铺铺，归整归整东西，明早正式接班烧火，记住啦！”
　　冀小兵根本不知烧火是干啥，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
　　“是！”冀小兵还是认真按军事条例执行着命令。
　　新的环境，尤其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工作，这些都逼迫着冀小兵快速长大。没二话也没怨言，更没时间考虑为什么一夜间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选来集中台的同年兵都当了无线报务员，最差的林庆也去当了电传报务员。冀小兵却做了一名炊事兵，还是个烧火的伙头兵，世事难料啊。
　　接二连三的巨大变故让单纯的冀小兵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只能咬紧牙关记住妈妈的话：当个好兵、当个好兵、当个好兵……
　　十六岁的冀小兵就像一叶孤舟，飘泊在漆黑的大海上，任凭风浪把自己带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