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特种兵 (16) 第一次“发饷”

　　　　
　　又是个周六下午政治学习。二班全体身扎武装带，军姿严整的列队。宿舍里静悄悄，听得见心儿跳，咚、咚、咚……
　　粟班长面色肃穆的面对全班新兵“啪”的一个军礼，说道：“同志们——”
　　刷——
　　“请稍息！现在额正式向同志们颁发红领章、红帽徽和毛主席像章。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了。希望你们牢记使命，争做毛主席的好战士！”
　　突然间，一种无形的“神圣”在全体新兵身上油然升起，庄严肃穆。
　　粟班长军姿严整依次走到每个新兵面前，颁发着领章、帽徽，还有军队制式的毛主席像章：一枚五角星形，中间是毛主席浮雕式头像，另一枚是长条形，上面镌刻着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为人民服务》。
　　此时此刻，新兵们接过的不仅仅是红领章、红帽徽，这是接过了对祖国的承诺，接过了使命。即使抛头颅洒热血也再所不惜！
　　“解散！”
　　“杀——”
　　在这个非常年代，军队的一切条例都被当成“条条框框”砸烂了，就只能举行如此简单的仪式，可军魂尚在，它完成着对新兵们灵魂的洗礼！
　　简单仪式完毕，新兵们兴奋的回到各自床铺前，会做针线活儿的拿出针线包，用“胡箩卜”似的粗手指穿针引线，缝着领章。可冀小兵却傻了，妈的，咱哪会这个呀！唉——冀小兵发愁的叹息一声。眼神可怜吧吧看着别人，他此时才懂得了渴望的滋味儿。沮丧的他只得先把帽徽别在了帽子上，两只小眼睛滴溜溜转着，瞅着别人急赤白咧缝着。咋办哟——
　　“冀小兵，来，我帮你！”说这话的是小周，他二话不说拿过冀小兵军上衣，把一叶红领章对齐了衣领，再慢慢的把它移至衣领中间部位，然后自己像个娘们儿样儿坐在床边飞针走线。你别看小周平时貌似木愣，可他的手忒巧，一板一眼缝得真像那么回事儿。哎，人不可貌相，海水真是不可斗量啊。
　　望着这一切，冀小兵眼睛有点儿潮湿了，自己平时瞧不起小周，经常拿人家“打镲”。现在看看人家小周，自己的红领章都没缝就帮助自己……
　　“哐当”，二班宿舍的门被撞开，连部通讯员武平探进个头来，大声喊着：“你们班去上士那儿领津贴费，快点儿！”
　　小周亢奋地“扑嗵”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新兵们被第一次发钱“烧”得兴高采烈，一个个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显然都被这美事儿刺激了。
　　武平望着得意忘形的弟兄们，又说了一件让他们终身难忘的事：“别吵别吵，还有呢！”
　　随声新兵蛋子们的行为戛然而止，他们屏住呼吸静悄悄的等待着——
　　武平这小子也是在故弄玄虚，让人等的小心肝儿快他娘的蹦出来了，这狗日的才接着说：“明天早上六点钟全连集合，步行去银州市洗澡、照像，自由活动！”话音未落地，被欢呼声淹没……
　　“万岁，新兵连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高兴的忘乎所以，喊出了时代的最强音。这是到新兵连以来最高兴的一天，也是入伍后最幸福的一天。
　　人群中只有冀小兵发着呆，啥叫津贴费呢？
　　“小兵，傻了吧，津贴费就是给钱，一月六块！”史华拍拍冀小兵，乐呵呵的还特得意的伸出手指比划着六。
　　自认为特聪明的冀小兵，此时才深悟自己就是他妈的大笨蛋，大傻蛋。
　　次日晨，特训新兵一连的新兵蛋子们亢奋的走在盘山公路上，时下这三十里路对他们来讲那就是小菜一碟儿。
　　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新兵蛋子们把军歌吼得山摇地动，引得路人频频回首相看这队“一颗红星头上带，革命红旗挂两边”的队伍。
　　刷刷刷——快步如飞的疾行，掩饰不住新兵的渴望，快点儿，快点儿、再快点儿，照张最英姿雄健的军装照给家里寄去，似乎都能听见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的赞美之词……
　　队伍不到上午九点就来到银州城边的东岗镇，带队干部大声宣布着各项纪律和注意事项，最后说：“同志们自由活动，下午六点钟必须准时返回营地。解散！”
　　“杀！”我的妈呀，这憋了一个多月了，全在这喊声中释放了，差点儿没把银州城给掀翻！
　　冀小兵、林庆、史华和小周结伴而行，这伙儿小兔崽子们可算他娘的撒了欢儿了，想想兜里还装着“六大毛”，活这么大哪儿见过这么多钱呀，个个得意的像他娘的阔财主，乐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冀小兵和林庆两人最高兴的是自己成了真正的军人，就这红五星、红领章，再配上崭新的绿军装，戴上军队制式的毛主席像章，那叫个帅、那叫个精神。真恨不得满大街的嚷：我是军人了！走哪儿都感觉好像人家在看着，这神气劲儿真他娘的给力！
　　几人散漫的“压”着银州市大马路，可没走几步，就被“临时纠察”林庆给搅了，“列队、列队。两人成行，三人成列，咱是军人得注意军人风纪！”
　　“我操，你不知道今天是自由活动吗，真扫兴。”冀小兵嘴里骂骂咧咧的。
　　“不行，就得三人成列，这是规定！”林庆坚守着军人的纪律。
　　“你小子懂个蛋啊，自由活动就是只要不勾肩搭臂就成！”冀小兵坚决的反击着。
　　“不行，就是不行！咱是真正的军人了，就得为解放军增光，三人成列！”林庆固守着阵地。
　　“河边无青草，不要多嘴驴。”冀小兵叽讽着林庆，拽了句唯一会的俗语。
　　“切，路见不平有人铲，拔刀相助有人管。”林庆也他娘的诌了句胡乱凑的。
　　冀小兵吃惊的望着林庆，这小子挺能诌。不服输的心气瞬间转换了主题，可毕竟肚里没墨水哟，反正不能输。小眼珠滴溜溜转，搜肠刮肚呗。
　　“你管天管地管不着老子……”冀小兵拽了半句想想后面的不靠谱，糗得直翻白眼。
　　林庆见东风压倒了西风，趾高气扬的蔑视了冀小兵一眼，招呼着史华、小周列队，他走在四人纵队的前头。冀小兵心里真不服，憋屈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四个人队伍走在银州市的大马路上，那感觉特豪迈，特拽。似乎所有路人都在看着自己，就更加气宇轩昂的“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了。
　　几人来到银州市最大的东方红广场，在照像师傅的热情招呼下，听着一口一个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的称呼，自豪感顿时把小胸脯涨得满满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照张单人军人相，再来张他娘的合影，小兄弟几人美的脸上洋溢着军人的青春朝气。
　　这可是生命中难忘的起点，更是生命不朽的永恒。
　　小兄弟几个总算把一个多月的憋屈、艰辛、苦累和烦恼，都扔在了银州市。
　　完成了闹腾、显摆和放松，兜里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林庆这个小丧门星撵着屁股念叨着：“别回去晚了、别回去晚了。”他挥舞着“骂着、扯着筋喊着”的大棒，驱赶着这几匹小野马驹，还让他们受着“革命军人就得自觉遵守纪律”的训斥，额外再加点儿小物质诱惑，“回去给弟兄们吃好的”，把几人屁滚尿流的连澡都没洗就赶回了军营。
　　你要是碰上“左”的邪乎的人。你要是和他还是兄弟，你他娘的就连哭都没地儿。没办法，谁让是兄弟呢！
　　林庆可乐坏了，“阴谋诡计”得逞了。满嘴吼着跑了调的词：“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冀小兵实在忍受不了狗日的张狂，嘴里骂骂咧咧发泄着。史华乐呵呵看着俩人斗嘴，并不时和点儿小稀泥。小周就知道他奶奶的嘿嘿傻笑，他那点儿“小九九”谁不知道啊，即省了午饭钱又能享口福，多美地事儿啊。
　　冀小兵、林庆、史华和小周几人闹腾着回到了宿舍楼，一进楼门口迎面撞上了通讯员武平。冀小兵小眼珠子这么一转，不由分说抓住武平就往屋里拖，嘴里还糊弄着说：“兄弟来吧，我们这儿有好吃的。”
　　武平奋力挣扎着，心说这些坏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这回不定又闹啥“幺蛾子”呢。
　　人要是碰到死乞白咧的，那算是一点儿辙都没有。林庆和史华俩人也跑过来凑份子，来了个起哄架秧子，武平立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几人推推搡搡进了二班宿舍，还没等武平开言，林庆麻溜地从军用挎包里摸出一瓶桔子罐头，显摆地在武平眼前摇晃着，嘴里不消停的递着小话：“俺特地给兄弟你准备的，咋样，够意思吧！”其实林庆思想“左归左”，可心里特明白，冀小兵一撅屁股就知道他拉什么屎。新兵连快要分兵了，给武平整点儿小迷糊药，再加上他和冀小兵这么一鼓捣，非让武平“反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