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特种兵 (11) “扑嗵”瘫了

　　
　　当冀小兵、史华满头大汗跑回到拉水点时，就见上士倒背着手满脸怒火气哼哼来回踱着，一瞅见他俩人，脸立刻阴沉下来拉的像驴脸。逮住他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是顿狠狠臭骂，只骂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立马俩人成了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拉水点，其它拉水车早已不见了踪影，唯有新兵周保生望着早已装满水的大汽油桶，在那儿傻傻等着。
　　上士用脚踹着冀小兵和史华，催促着几人急匆匆上路了。在路上，上士满腔燥火不停发泄着，嘴里还不依不饶一个劲儿数落着这俩破新兵蛋子，直至自己口干舌燥......他最后的一句话让几个新兵蛋子彻底傻啦：“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无组织无纪律，回去处分是跑不掉的！”
　　上士的“狂风暴雨”急袭过后，史华、小周心里直发怵，冀小兵脸皮厚得像城墙没事人样儿把上士的骂全当了耳旁风，他蹭到史华、小周身旁，特仗义低声递着小话：“没事没事，要是有啥事我担着就是了，有啥了。咱做的这是帮人的好事。不过我告诉你俩，咱这事儿不能他妈的瞎显摆啊——”史华诚实的点点头，冀小兵的仗义那是信得过的。小周却想着，自己担心糗事被说出去看来也是多余了。你看看人家冀小兵多爷们儿啊。心事解脱了，小周拉着回程的车还不像飞似的......
　　天刚刚擦黑儿，冀小兵他们精疲力尽的回到军营。
　　大家合伙把汽油桶里的水放进了蓄水池，接着再把车还了。看看一切都弄妥了，这才深深喘口气，任务总算完成可以交差了......
　　三个人蹲在炊事班灶间狼吞虎咽的吃着......冀小兵和史华是饿疯了，那架势恨不得把碗都吞肚里。谁能想到，俩小子去娞娃家看到一贫如洗的家境，惨不忍睹的窘相，再听完悲凄家事，俩半大小子活到这么大今天才知道啥叫“穷”，穷让人真没法活哟。两人在娞娃家还吃了顿现实版的“忆苦饭”。饭后倾己所有把带中午吃的馒头啥的全留下啦，俩半大小子就这样硬撑了一天。
　　吃饱喝足打着饱嗝的冀小兵和史华，吃顺溜了又恢复顽皮的常态。这不，俩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抬腿就要出门，“你俩等等！”俩小子回头一看是上士，不觉收回了腿，愣在那里。
　　“冀小兵，你棉裤呢？”上士黑着脸严肃的问。
　　冀小兵大脑进水啦……
　　“说！”上士不容置疑地加重了口气。
　　“这个、那个什么……嘻嘻嘿嘿。”
　　“装傻是吧？编、编，好好编一个！”
　　这下上士算是把冀小兵歪门邪道的路全堵严了。
　　“没穿！”反正冀小兵吃饱喝足有了精神，去他妈的，来个孬点总动员，先用第一招儿，耍无赖。
　　……
　　冀小兵、史华、小周三人总算活着回到班里。同志们都进入了睡前的准备，洗脸啊，刷牙啊啥的。冀小兵心里臭骂一声，捣鼓啥洗啊、涮啊的，又不是娘们儿。自己二话儿不说，脱了鞋，“噔噔”爬到上铺，扒下外衣就把自己狠狠撂床上了。铺天盖地蒙上了被，我的亲爹爹祖奶奶啊，这一天他妈的算是累“稀溜”了！啥也顾不得啦，还是找“周公”他老人家去吧……
　　自从冀小兵三人进了屋，副班长冷明就一直在盯着冀小兵，今天总算逮着个机会，可以找个茬儿趁机显巴显巴自己副班长的架儿。他知道这几个小子今天拉水累得半死。哼，老子负责排班站岗，就得给你们来点儿雪上加霜，让你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这要在旧社会，很正常。为个人利益干点儿啥都正常，这是国情嘛。但在“斗私批修”的年代，这人就算是他娘的良心大大地坏啦坏啦、坏啦地哟。那真可称的上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啦。
　　冷明来到小周床前，捅捅下铺小周，接着再拍拍上铺冀小兵。小周懵瞪着眯缝开眼，就瞅见副班长冷明装模装样绷着脸。冷明一见小周醒了，就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吩咐着：“周保生同志，今晚11：00至12:00是你的岗，记住！”小周困倦的点点头，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冷明瞅见冀小兵歪着脑袋往下看，就故意趾高气扬地迎着，心里特得意，你不是能吗？不是被班长宠信吗？落到老子这一亩三分地，非给你小子好好喝一壶。你说这人都啥心态，看别人受苦受难心里就特爽，说话都带着邪性：“你，就你冀小兵。12：00至零晨1：00的岗。那个、那个，要提高警惕，不许偷懒耍滑……操你大爷的！本来冀小兵还是迷迷糊糊的，“偷懒耍滑”这句损话算是把他给炸醒了，顿时气爆了肺，燃烧了神经。因身子实在无力了，也只能暗自臭骂一声，对冷明白愣白愣眼儿，扭头躺倒。冀小兵最见不得这种小人，一朝儿权在手......奶奶的屁大点儿官儿，呸！碰上正事儿，准他妈是汉奸！冀小兵骨子里最瞧不起这种靠巴结行路的人，这种人天生就是奴才的命。狗日的，有本事干点儿惊天动地的事，也算个男人！
　　冷明见冀小兵不买自己帐，有点儿沮丧，灰头灰脸边走边“叫花子咬牙——穷发恨”，臭小子，要是哪天落老子手里非整的你拉稀。
　　为了选上特种兵，就把自己认为最大的“嫌疑人”冀小兵当成了竞争对手，似乎两人有着天大的仇。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挨得着吗——
　　另床上的史华那呼噜声像拉大风箱——呼嗒、呼嗒，太累了。
　　这边上铺，睡梦中正美滋滋啃着“鸡腿儿”的冀小兵，抱着手脖子香香地啃着，啃得手脖子满是口水，幸亏没大口咬……
　　“嘟、嘟、嘟”——短促哨音响起。正啃“鸡腿儿”的冀小兵条件反射，麻利的没等粟班长“紧急集合”低语落地，人已翻身跳下了床。搭眼一看黑洞洞，管不了那么多了，哗啦啦地冲出……
　　二班全体都有精神抖擞全副武装，军姿严整列队操场。紧急集合仅用了三分钟，可见一段训兵的成效显著，有点儿兵的胚形了。
　　副班长冷明跑步至粟班长身前两米处，立正、举手敬礼大声报告：“报告班长同志，全班应到十二人，实到十一人，一人正执行哨位。周保生同志已按你的指示替换岗归队。报告完毕，请指示！”
　　粟班长面色严竣的回礼并发出口令：“请稍息！”
　　“是！”冷明跑回队列下达了进一步的口令：“稍息！”
　　二班全体新兵认真执行着动作。
　　借着月光可见粟班长身穿着洗了发白的军装，武装带扎得“倍儿”精神，再配上斜挎的手枪，军姿显得特酷。
　　他跨前一步，满意扫视着新兵二班这十一个新兵。粟班长扫视完毕给同志们敬个礼，嘴里又发出：“都有了，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请稍息。”
　　新兵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还真是有了点儿小兵威，就这简单的几个基本动作，整齐划一、刷刷刷——队列干净利索，一种无形肃穆焉然而生。
　　粟班长脸色一沉：“今晚紧急集合就为了一件事儿。”略停顿用目光瞪视小周，加重了口气，“周保生同志破坏纪律，善自替岗，严重违反……”
　　“报告！”冀小兵脑瓜子“疾电”，坏啦！容不得再想，本能促使他打断粟班长训话。
　　粟班长涵养的波澜不起：“讲！”
　　冀小兵小胸脯挺得棒棒硬：“报告班长同志，是我死皮赖脸硬让周保生同志替岗。要处分就处分我吧。我也是拉水太累了……”冀小兵耍着小聪明，添油加醋滔滔不绝。他知道，如果不这样讲就没人信，反正就一个理儿，人家“周”是替我的岗，咋地也不能让他顶“雷”。要杀要剐，自己得接着。
　　粟班长严厉打断冀小兵的啰嗦：“哪儿那么多废话！”
　　全班人睁圆了双眼，等着看班长怎样处理。
　　粟班长果断做出决定，他特地提高了嗓音：“鉴于冀小兵是新兵又主动承认错误，本着治病救人的精神，就再给他一次改正机会......罚冀小兵同志把今晚全班的岗都站喽，再写出深刻的书面检查。自己要牢记这次教训，再犯加重处理。周保生同志也要写出检查——同志们都要牢记，部队是铁的队伍！纪律也是铁的！解散！”
　　这样处理起到杀一儆百效果，也正因为冀小兵的说词，才会有如此处理结果。新兵们心服口服，满腹牢骚和对个人的怨恨全都消了。因“替岗”事件，弄了个紧急集合把全班都折腾起来，可现在人家粟班长惩罚冀小兵替全班站一夜岗，大家就能好好睡觉了，心里也就平衡啦。
　　队列解散了，副班长冷明心里偷着乐开了花。娘的，知道老子厉害啦。
　　原来打小报告的就是他。凭自己二十多岁的经验，他知道，这几个小子累了一天，再加上自己用了点儿心机，排了个那样的班，出这事儿是肯定的。狗日的要是接了班再跑回去睡觉。哼哼，处分肯定就跑不了，那才好呢。
　　他没想到的是，小周一个本本份份、老实巴交的人居然替冀小兵的岗。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自熄灯后，冷明就眯眯瞪瞪等着，小周换岗叫冀小兵起床，可他没起来又睡过去了。没想到的是却把冷明“叫”醒了，小周出屋后，冷明立刻跑去报告了……　　算啦，不想喽，目地达到了——冀小兵在粟班长心里的印像算完蛋了，自己少了一个竞争特种兵的对手。冷明心里一高兴，差点儿哼出家乡吕剧......
　　如果世上人人都是冷明这种心态，这个世界也就太可怕了。
　　小周走在回宿舍路上，心里感动眼睛潮湿，人家冀小兵真是个爷们儿！是俺叫他接岗他没起来，俺这也是为了讨好他堵他的嘴，不让说出今天那“糗事儿”才替的岗。你看人家多仗义……想着、想着，真为自己臊的慌，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俩大嘴巴……
　　深夜两点钟，冀小兵上岗了。因是临时兵营，设置的是游动岗，连里设置的主要目地就是给新兵们一个完整训练科目。
　　现在这游动岗歪打正着“满足”了冀小兵的状况。这傻小子一冲动把棉裤送了人，现在他可是深刻领教到没棉裤的灾难了。就这西北天儿“齁冷齁冷”，他奶奶的都零下二十度了，穿着棉裤还冻得哆哆嗦嗦，得裹紧皮大衣才凑付着。你就想想冀小兵这宿儿他咋熬儿？
　　不大会儿的功夫这小子就吃不住劲儿了，嘴哈哈地吸溜着，哈气散发着热量，冷——贪婪的吸嘬着身体的热......
　　都知道，生命在于运动。对冀小兵而言生命就是他妈的快转，要不一会儿就成了冰山上的“阿米尔”啦！
　　冀小兵身穿皮大衣，背着“半自动”步枪，紧着围着临时军营磨圈儿，越冷转得越快，快赶上高速快放镜头啦——真他娘的冷啊，这要不转，非他娘的冻废啦！此时的冀小兵真真切切知道了什么叫——冷！
　　得骂呀，提提劲儿，要不就会意念集中于“冷”，人就会变得恐惧，非他妈的死翘翘啦。
　　他奶奶的，你说这破被服厂做皮大衣咋不弄成带两条腿儿的呢，就把下摆做成带摁扣的，打开是大衣合上就是裤腿。你说这伙人真他妈的是帮废物儿！
　　没事找事的冀小兵在“冷”的鞭策下快成发明家了。不，准确的说，快成神经蛋了。
　　屋漏偏遇连阴雨——起风了，嗖嗖的小北风一刮，就见冀小兵像他娘个小老鼠，支楞着小耳朵神经高度紧张，听哪儿，哪儿都像有鬼叫，这小身板儿不由自主发着抖，草木皆兵啦！
　　原来，冀小兵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哟，这鬼也是自己找的。在家时为逞大胆儿，天天给这个小闺女讲讲鬼的故事，再给那个半大小子讲讲狐狸精闹腾，一来二去，没吓着别人，鬼却进自己心里啦，一到晚上吓得连门儿都不敢出。这不，这回自己算是赶上啦。这就叫：人做孽天不恕！
　　饱尝苦果的冀小兵，正做着天人相交战斗，耳轮中突然传来“嗷”的一声惨叫......
　　毛骨悚然的冀小兵“扑嗵”瘫地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