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特种兵 (7) “ 兵变”2

　　　　　
　　队列中的冀小兵见林庆跳出来为新兵们抱打不平，自己骨子里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也开始作祟。心里想着，林庆是我兄弟，此时不帮更待何时！英雄情结潮涌，梁山泊一百单八将好汉们也跳将出来，把滚烫的血液哗哗地舞上了脑门儿。冀小兵啥也不吝了，小破孩儿用手碰碰队前的小周，又捅捅身后站立着的史华，接着跳出来像个“跳梁小丑”似地高呼呐喊：“他妈的，就是吃不饱。还给的是‘溜火’馒头，这伙儿当官儿的良心都大大地坏了坏了，比‘周扒皮’还狠！”
　　“就是！”史华左右瞅瞅小声附合着，说完羞涩的低下头。
　　小周张张嘴吞咽几口唾沫，沉默了。
　　如果说林庆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么冀小兵的话就达到了推波助澜的功效。本来这伙儿新兵蛋子们憋屈了多日的不满就因林庆的话语在蕴酿着，等待着发酵，此时冀小兵的话自然地就成了导火索。
　　这煽动性引子立刻像根火柴“刷”地一声点燃了干柴，熊熊烈火“砰”地燃烧了......新兵中的城市兵们受“文革”无政府思潮影响，再加上天天在城市耳濡目染“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就像今天，媒体天天传播着美女大腿翘臀，哇噻噻——兽欲满天飞。
　　你再看看今天早上这伙城市兵确实没吃上早饭，还饿着肚子呢，那火儿正没处发呢......再加上这伙城市兵中还有人曾经当过造反的红卫兵。这些乱七八糟因素都凑在一起，那歪火邪火怒火燥火现在索性他娘的一股脑儿尽情释放了——
　　“他娘的，连饭都不给吃饱，还让不让人活了！”
　　“真他娘的大军阀！”
　　“就是，比资本家都狠！
　　农村兵们本来是敢怒不敢言，可在特定环境感染下，加上切身体会，也发泄着加入了——
　　“奶奶的熊，在家俺还能吃饱，到这儿连饭都吃不饱。”
　　“这么个鬼地方，俺咋跑这儿受洋罪来了。”
　　“咋说也得让人吃饱饭啊！”
　　“俺就是为能吃饱饭才当的兵。”
　　群情激愤，诉说着、骂着、喊着、吵着，乱哄哄的就像集贸市场的一堆老娘们儿。
　　干部、老兵们面色严俊的听着。干部、老兵们的素质让他们强忍着，看着眼前这伙“文革”熏陶出的新兵蛋子们，心里真为现在的兵源质量担忧啊。只听说过军队造反派们冲击军队机关大院。还真没见过现在的兵源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有点儿“哗变”的意味儿，兵源真棘手啊！同志们站在队列中一个个气愤填膺。
　　“挨球儿的货，欠收拾！”
　　“非得好好‘修理、修理’这帮破新兵蛋子，让狗日的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指导员保持冷静的分析：“问题的起源是吃饭问题，炊事班是得好好整顿、整顿了，伙食好能顶半个指导员啊——”
　　矮个小程连长是军事主官，他尽可能保持特殊冷静，可心情也是波澜起伏。
　　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强咽几口唾液，压抑着怒火。他的眼神劈开了人群，利剑般直刺里面的林庆并横扫着冀小兵。若眼神能扇大耳光，准保给这俩捣蛋“尕娃”两个大耳光。
　　可矮个小程连长又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决不能出乱子。他强迫自己更加理性，更加的沉着。他再一次扫视全体后，果断提高嗓音，吼着下达了口令：“全体都有了，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连串口令声疾扫新兵蛋子们的牢骚和那一时的阴霾，把军队载体的肃杀威严强行注入到新兵蛋子们脑海中，
　　新兵蛋子们被矮个小程连长震耳欲聋口令声给震醒了，这是军队，不是家的炕头。新兵蛋子们虽然动作迟缓，可还是机械本能的执行着命令，停止了吵闹。
　　矮个小程连长不给新兵蛋子们半点儿喘息的机会，乘势发起连续进攻：“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额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都有了，念十遍！”
　　新兵们参差不齐地小声念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事情的始作俑者林庆却在那犯着小心眼儿，斤斤计较着一个劲儿白愣眼儿，不服气的说：“这连长咋跟俺学那套说辞呢？”
　　矮个小程连长见新兵蛋子们“造反”的气势被压了下去，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借助钟馗打鬼，颇有深意的训斥道：“这么小的声，你们对毛主席是什么态度！”
　　新兵们猛得一激灵儿，别的不懂这可懂啊，毛主席那可是全中国人民心中的红太阳，那是万岁，万万岁的！一句顶一万句啊。全体新兵们腰板立时挺的“倍儿”直，大声吼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十遍吼完也明白了，一切都风平浪静了，还有啥说的，死都不怕，他娘的饿又算个屁呀。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弥于无形之中，连半点儿涟漪都没泛起。
　　瘦高挑儿指导员脸露微笑，心里竖起了大姆指，还是老程的领导艺术高啊!
　　矮个小程连长乘胜追击：“各班带回，严格按训练计划执行！”想想又补充道：“连里马上成立士兵委员会，有意见按组织程序上报反映。解散！”滴水不漏，天衣无缝，这就叫带兵的领导水平。
　　这回各班班长算是拿了上方宝剑，豪气勃发精神抖擞“押”着新兵蛋子们跑步回班，那张扬的意思显而易见，狗日的新兵蛋子老子收拾不死你们。你再看，新兵蛋子们个个都蔫了，垂头丧气的哀声，惨喽，回去还不等着......
　　在特训一连新兵三班的宿舍里，每个新兵都发了一套毛主席著作简编本和毛主席语录（简称红宝书）。老实的新兵们像驯服的小绵羊，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围成一圈。三班班长公松锦趾高气扬主持着班务会并做着简洁的自我介绍，同志们就这样认识了——介绍完毕，圆圆脸的公班长收敛笑意面色一沉，严肃的开言：“同志们，我们要严格根据训练计划训练。下面进行每天上午的‘天天读’，希望大家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加强思想改造，努力提高世界观，争做毛主席的好战士。”例行话一讲完，他话锋一转，锋芒直指捣蛋分子林庆：“我们有的同志红卫兵无政府思想太严重，无组织无纪律。这不是你家炕头......”
　　这通“哒哒哒——”的机关枪让林庆的头快耷拉到裤裆里了，可他心里却一万个不服气，倔强的挣扎着：奶奶的，老子就是没错。你这是搞秋后算账。连毛主席都说了，只要你说的对，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俺这是让连首长们注意伙食问题。俺就是提了合理化意见，有啥错！
　　小小少年对社会看法太单纯化，太理想化了，初出茅芦就想学那包青天，可哪个血性少年又不是如此呢？这是一条必由之路，这就叫经风雨见世面哟。
　　林庆正走着神，突然听到叫他的名字，本能的抬头，坏啦，连长咋来了呢！他“啪”的站起身就一个立正：“到！”可他慌了还有点儿害怕，不会真收拾我吧，“咚咚咚”心里敲起了小鼓。
　　四周一片静寂，立正站立的林庆感觉特不舒服，觉得浑身哪儿都不得劲儿，心里直发“毛”，狗日的，要杀要砍给句话呀。
　　四周还是静悄悄的，他只能耐心等待着“宰杀”。等待归等待，可心里的“小九九”却在那儿不停的拨拉着算哟，俺怕啥呀，俺不就是提点儿合理化意见吗，俺有啥错！转念再想又有点儿后怕，俺就吆喝了一嗓子，可谁成想整出那么大动静，你看看，连长都来了，这要是连长一上“纲”，说俺是捣乱再来个搞“兵变”......怎么算，怎么觉得自己忒冤，自己就是实话实说，可捅了大“篓子”。想到此，后脊梁骨直冒凉气，冷汗下来了......这就是人说的后怕哟！
　　林庆的表情让矮个小程连长全看在眼里，颔首默言与公班长交换着眼神。公班长读懂了矮个小程连长的意思，心领神会又发出了指令：“请同志们拿出红宝书，我们开始天天读。下面，让我们请林庆同志为大家读《为人民服务》。”
　　公班长话音刚落地，林庆悬着的小心肝儿算是放下了。俺的娘啊，吓死俺了！他两手下意识拽拽军装，又“咳咳”的清清嗓子，重新昂起小公鸡的头，恢复了自信。
　　林庆也不看“红宝书”，破嘴在那里得意地“叭叭”的显摆着：“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
　　背完，林庆似乎感悟到什么又狗尾续貂加了一句：“我一定努力训练，争做五好战士，请首长们放心！”说完也不等班长指示就“扑嗵”坐下了，此时心里才暗暗松口气。
　　本来林庆好好读“老三篇”就是了，可这小子偏偏弄出狗尾续貂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反倒弄得全班大眼瞪小眼，这小子前言不搭后语是咋回事呢？
　　唯有矮个小程连长心知肚明，这小兔崽子变着法儿向我认错表决心呢，真是个“尕娃”哟。
　　其实矮个小程连长心里十分清楚，林庆就是个十五岁的“尕娃”，思想单纯。他出发点是好的，就是表达方式欠妥，不懂得兼顾左右。他心里原谅了林庆，对投来征求意见目光的公班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那边在新兵二班的宿舍里，新兵们已完成“天天读”，还特别唱了“团结就是力量”的革命歌曲，借以提高全体新兵们的士气。
　　当二班长看到全体新兵蛋子恢复了情绪，平时看起来文绉绉的粟班长却说出了像一支“老枪”顶在新兵蛋子们后脑壳的话：“我们是军人，军人就得随时准备打仗。学会紧急集合是第一课。我要强调的是，谁在紧急集合中拖了全班后腿，那他就天天晚上搞紧急集合！”
　　这下可好喽，全班几乎所有的新兵蛋子都忙得不亦乐乎、汗流浃背练习着打背包。你这样横三竖二的打背包，他那样规规矩矩练着，每个人都一板一眼丝毫不敢懈怠。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只见冀小兵却悠闲地跪在上铺整理着内务，似乎一切都与己无关。史华在那儿面带轻松，笑咪咪的不紧不慢熟练着什么......
　　新兵周保生总是打不好背包，动作笨拙速度又慢，急得头上直冒汗。无奈啊，他沮丧地坐在铺上想着，这可咋办呢？不行，得找人问问，要不自己准保是那天天晚上搞紧急集合的人，利益使然起身离铺，他一抬眼看到上铺的冀小兵在那儿轻松自在悠闲着。小周急智而来起了念想：小兵这小子咋那轻松呢？小周两手扒着上铺边再仔细端详，忍不住一句话冲口而出：“嘿嘿，冀小兵，你咋打的，教教俺吧！”
　　正自家得意的冀小兵被小周的话弄得心里一“咯噔”，打背包的小秘密除了史华谁也没教，泄露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咱这弄的是偷机取巧，要是当官儿的找“茬儿”，非他妈的挨“呲儿”不可。他望着小周半天不说话......
　　由于有过换床的事儿，小周知道冀小兵这小子嘎是嘎点儿可心眼儿好，挺仗义。也就顾不得面子了，腆着脸说：“小兵，你就教教俺吧。要不，俺准定天天晚上练紧急集合。你说俺个大老爷们儿那多丢人啊。”
　　小周眼神中流露出渴望得到帮助的神情，它拨动了冀小兵义气的心弦。这回他是毫不打“倍儿”爽快答应了：“行！”翻身下铺，帮人就是帮己。
　　“周，我教你的事儿可不能说出去啊，你小子要说了，我可就惨了。”冀小兵特别叮咛了一句。
　　“放心、放心，俺不说、不说。”小周见冀小兵答应了心里乐开了花，那架势，现在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冀小兵动作麻利但却用调侃的语气教着小周：“见过吊死鬼吗？”手不闲着，被子已叠成“豆腐块儿”放在了一边。
　　小周心里一颤，吃惊张大着嘴，心里却想着，这半大小子捣什么鬼？
　　冀小兵坏笑着：“知道吊死鬼脖子上那套吗？”
　　小周本能点着头，心里直犯膈应，臭小子不会耍我吧？
　　冀小兵拿起细背包带一头，挽了个大大的套，系紧。“看清楚了，这是套，这是头。”冀小兵一手拿着细背包带系好的大套端头，另手拿着“带”的另端头。
　　小周差点儿没晕过去，狗日的拿俺当“嘲巴”呢！
　　冀小兵望着小周的表情“嘻嘻”笑了两声，心说，一会儿你狗日的准他妈晕菜。他不理睬小周继续操练着，把细背包带系好的“大套”放在床上，拿过被子用长端对应着“大套”的两根细带，，把“带”的另端头穿过“大套”，再用腿死死压住被子，这么用劲儿一拉，借顺劲儿在被子上横向绕三圈，系个死结。麻利地拍拍手，“妥啦！”
　　小周呲牙咧嘴望着惨不忍睹的被子，长条形的两端被勒得缩成了团团，两长边勒得翻成破“花卷”。
　　就这操性，小周实在忍不住骂出了声：“你这是唬弄鬼呢！这是背包吗？”
　　冀小兵童趣盎然，嘻皮笑脸把被子“三横两竖面”掰扯、掰扯，这捋捋、那弄弄，被子瞬间被魔术般手法摆弄成有棱有角、光滑平整的背包。可另面就惨了，背包带结扣和细带，龌龊的像堆儿乱麻。冀小兵把背包往肩上这么一背，小周立刻看到一个标准的“三横两竖”背包。
　　小周目瞪口呆的望着，嘴张得能吞下一头大象：奶奶的，这小子真他娘的邪性！
　　望着小周表情，冀小兵得意的笑脸快仰到天上去啦。他拍拍小周肩膀：“小鬼，不是我们无能，而是共军太狡滑！”这又是电影台词。
　　小周总算从吃惊中醒来，微微摇晃着头说：“是、是，我得练练，好好练练。嘿嘿——”
　　冀小兵又对小周耳语了两句，就往上铺爬......
　　“冀小兵——”
　　冀小兵扭头一瞅，“妈呀！”一失手......
　　“出溜”到地上的冀小兵望着走进屋来的粟班长一脸的严肃，小心肝儿“怦怦”地乱跳，正应了那句老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就自己做的那点儿仗义破事，再加上这又在教人偷机取巧，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妈的，准是找我秋后算账来了。
　　冀小兵坐在地上，小脑瓜快速的转着，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快赶上他娘的“LED”变色灯了。
　　“冀小兵同志，你现在当兵了那就是个军人。军人天生就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你不知道啊。你看看你，今天早上在那起哄架秧子闹事，还像个革命军人吗？额告诉你，你必须深刻反省自己的无政府主义思潮，认真检查自己的错误，写出深刻检查在班务会上作检讨，如果通不过你就等着受处分吧。”像冀小兵这种尕娃粟班长见的多了，你就不能对他客气。
　　冀小兵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半大小子，他根本不理会粟班长“话”的内涵，就在那儿琢磨粟班长说的啥叫“反省反省”。可当听粟班长让自己写检查时，心里乐开了花。检查我特会写耶——那就是狠狠把自己臭骂一顿，再“上纲”啊，“上线”啊。嘻嘻嘻，有啥了，这就是小菜一碟。
　　一般这种叛逆小子都有那么点儿“二皮脸”，根本不在乎啥检查不检查的，权当是好玩儿了。管他呢，爱咋咋地。在他们的思维里，老子就是要整出点儿事儿来，那才叫有本事呢。
　　“冀小兵！”粟班似乎还有话说又喊了一声。
　　冀小兵坐不住了，这咋还不依不饶呢。
　　“给你个立功机会。”
　　一听这话，冀小兵立马呲牙笑了。眼神中流露出，好啊、好啊，快说的意思。只要能显摆，叫干啥都没的说。
　　“你给大家介绍介绍快速紧急集合的经验吧。”粟班长一板一眼吩咐着。
　　大概是一种本能或者叫放松，冀小兵想都不想，脚下像安了弹簧腾地蹦起，一个立正挺着胸脯说：“是，保证完成任务！”话一出口这才想到这该咋介绍呢？偷机取巧是上不得台面滴，可正规的打背包呢......
　　冀小兵正想着，只听粟班长又发出了指令：“大家注意啦，都过来听冀小兵同志介绍经验，这次紧急集合他可是全连第一。”
　　“捣鬼闹事他也是第一。”新兵二班副班长冷明不咸不淡的讽刺着。
　　粟班长狠狠瞪了冷明一眼。
　　冷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太不注意太不成熟了，光顾着打击冀小兵却没注意场合，你看把粟班长得罪了。没辙了，赶紧“找补”吧。他也顾不得露骨不露骨，巴结的喊着：“大家快点儿，好好听冀小兵介绍经验。咱班要争全连第一，为粟班长增光。”他边说边看粟班长的脸色，见粟班长脸色“阴转晴”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刻意想当官之人骨子里都是媚色，一门心思专攻于此。历史却总是开着玩笑。到头来，只可惜了卿家性命，玩火者必自焚！
　　班里的同志们放下手头之事，稀哩哗啦往冀小兵这边聚集。
　　冀小兵小眼珠子却在快速地溜溜转着，急迫的想着应对招数。没等大家聚拢完毕，他的小聪明已完成应对对策。小头高傲昂起，他特别注意到史华和小周眼神中的疑惑，得意的瞟瞟他们，似乎在说：放心吧，天机是不可泄露滴！
　　甭管是谁，踏入社会就是踏入了江湖。身不由己的开始了假亦真来真亦假的历程，这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
　　冀小兵见同志们到齐，小嘴撇着普通话“叭叭叭”地开说：“紧急集合的快，首先就是要有刻骨的意识，时刻保持高度的警觉，拉屎放屁都得想着......”
　　哗——哄堂大笑。
　　“再有，就是打背包要麻利——，睡觉前把各项准备工作做好，放置有序——。”冀小兵摇头晃脑，津津乐道的显摆着。
　　粟班长此举是一种很高明的带兵术。兵兵相教，它可充分利用兵兵相间的争强好胜心理。一样的起点，拼的就是意念和意志，拼的就是“争第一”，狭路相逢勇者胜！
　　当然，粟班长还有一项特殊使命，考察甄选符合条件的特种小兵。
　　史华、小周听着冀小兵的“瞎白唬”，“嘿嘿”地偷乐，狗日的挺能煽乎。
　　只有副班长冷明起了怨恨：妈的，“风头”都让这小子抢去啦！
　　二班新兵们后脑壳儿被顶着一把老枪，“谁在紧急集合中拖了全班的后腿，他就天天夜里练紧急集合！”“扑嗵扑嗵”不敢怠慢地紧着练习打背包。现场一派热火朝天哟......
　　下午连里安排给各班分发补充各种物资——
　　农村来的小周拿着一码新的皮大衣，粗糙的大手揉着皮大衣全新厚实的军外罩，再摸着那软和和的羊毛绒，兴奋激动的泪都快下来啦，感慨万千：俺的娘啊，这家伙咋说也得好多钱哟。俺要是不当兵，奶奶的几辈子都捞不着穿，他娘的，俺可享着大福喽！小周两眼放射着贪婪，口水都快下来啦。他爱不释手仔细看着、摸着，那架势就像摸着新媳妇嫩滑细腻皮肤似的，特暖心哟。
　　史华在这边索性把军大衣都穿在了身上，小脸儿兴奋得通红：“嘿嘿，奶奶个熊儿，真他娘的暖和！”
　　你看吧，几乎全班新兵们都按奈不住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穿着、比划着，那意思显而易见，这家伙可比学“毛著”实惠哟。在兴奋的人群中，只有嘎小子冀小兵锁紧了眉头，似乎心里在想着啥？
　　平时三脚踢不出个屁的小周，居然一时性起还哼起家乡吕剧......
　　“周，你狗日的得瑟啥？他妈的发这意味着啥，你狗日的知道吗？”冀小兵冰冷冷的声音传来。
　　冀小兵这一冰冷嗓音，顷刻间打碎所有美好！大伙儿齐刷刷的目光刷——的聚焦在他身上，一个个等待着......
　　冀小兵语破惊天地说出与年纪不相符的一番老成话：“狗日的，你们好好看看，看看这么厚实的皮大衣，就该知道后面要遭的洋罪大着呢，冻也把你狗日的冻死，得瑟啥？！”
　　这一盆凉水铺天盖地的浇下，大眼瞪小眼。可不是咋地，发这么好的皮大衣，那不明摆着天寒地冻，风霜雪雨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