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那年

　　一
　　许多人说生活就像青藤，不拉“关系”，就爬不上高处。我开始不这样认为，只要自己的实力强大，在这个社会总会有容身之地的。
　　大学最后一年，有一些好背景的女同学被一些脸蛋俊俏的男同学纠缠着，还不要脸地说那是真爱，可我觉得有些冠冕堂皇，或许这是聪明男孩子找后路的一种借口。我们系一个叫乔丽丽的女孩一个月换了三个男朋友，而被她甩掉的男同学们鬼哭狼嚎地跟在她身后，发出毒汁四溅的誓言，恨不得掏出心肺来让乔丽丽看。
　　同学们都知道，乔丽丽之所以能“鹤立鸡群”，因为她自己是只“鹤”，乔丽丽的爸爸是市人事部的部长。乔丽丽生活在云端，她随意地采撷恋爱的花朵，织成思想的花环，尽情消耗着四面扑来的爱情。乔丽丽对男朋友非常挑剔，她跑到我们宿舍来谈心得，她本月之内的第一个男朋友虽然高大，脸面也有棱有角，可是心在天上，脚在地上，光会用嘴皮子哄人，一上街吃大餐就吓得哆嗦，这样的穷男孩儿，哪里能配得上她乔丽丽；第二个男朋友倒好，会做事，像春蚕，兢兢业业，到死方休，会做人，像蜡烛，胸怀磊落，一生光明，可是有些小家子气，一接吻就浑身颤抖，这种男人说不准有心理疾病；还是第三个男同学叫桂豪，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鬼嚎”，鬼嚎虽然可以，但是面临着被淘汰的结局，鬼嚎个子不高，人也不是很壮，家境又是赤贫，可是他纯洁，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乔丽丽欣赏他的青涩。赵丽雯不耐烦地对乔丽丽说，去去去，到你们宿舍去说去，我们要睡觉了，眼红谁呢？好像谁没偷吃过禁果似的。乔丽丽就很不甘心似地走了，边走边说，我就是校园里的麦当娜，眼红白眼红。
　　果然不出所料，鬼嚎很快就被乔丽丽玩腻了，鬼嚎的那种青涩味道没有了，或许还有，鬼嚎的青涩再也不能吸引乔丽丽了。俗话说，既然没能追上辉煌的太阳，就期待明日那轮圆月吧。鬼嚎没有像别的男同学那样再纠缠乔丽丽，而是开始追求赵丽雯，赵丽雯是什么人，来者不拒，在她的思想里，开心就要多玩玩男同学，美丽是青春的本钱，如果现在不玩将来走上社会生后存压力那么大，哪还有大把大把时间玩男生？现在不玩就等于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年华。如果现在不玩将来自己的老公多玩了，结婚之后自己岂不是很亏？像赵丽雯这种想法的女孩还真不是个别，在我们系里有很多，她们心如平原跑马易放难收。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恋爱如明媚的阳光普照着校园。一些颇有姿色的女同学骨子里都透露着淫荡，好像离开男同学就无法活下去。男同学也不吃亏，光荣的人生，只要默默奉献少许金钱就会拥有美女。我们宿舍一个叫齐华华的女孩被包养了，每日放学，一辆高级轿车在学校门口等她，听同学们说那辆轿车叫劳斯莱斯，价格在八百八十多万，敞篷的，齐华华每日跨上劳斯莱斯的那一刻，全校的女同学都露出羡慕的神色，都觉得齐华华的身价到了极限，连许多老师们都伸出大拇指夸奖齐华华非一般二般的女同学。
　　无独有偶，我们班里也有一个高亮的男孩子出去做起了那事情，听说是一个叫“万紫千红歌舞厅”的老板娘。这个老板娘有着传奇般的人生经历，她刚到市里不过是一个饭店洗菜的粗笨丫头，若干年过去了，她拥有亿万家产，单身匹马做了万紫千红歌舞厅的老板娘。校园里的人喊齐华华叫鸡，高亮叫鸭。我不喜欢那两个词，因为齐华华是我们宿舍的姐妹，所以我不喜欢别人把我的姐妹叫鸡。至于那个高亮，叫不叫都没有关系。高亮是典型的奶油小生，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很帅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那个职业，据他最好的朋友鬼嚎透露，高亮已经有30多万的存款，都是万紫千红歌舞厅的老板娘给他的零花钱。他不怕别人知道他做那个职业，有的时候甚至引以为荣，有几次甚至在班里通过手机和那个富婆谈情说爱，什么宝贝，不要难过，我放学就会及时看你去等一些令人发麻的话。而且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也没有感觉什么。有一次，高亮竟然带着鬼嚎一起到了万紫千红歌舞厅，鬼嚎说那可是见了世面了，歌厅的小姐个个貌似天仙，就连跑堂的服务生也都穿着燕尾服，很绅士，见人就低头哈腰。至于万紫千红歌舞厅内，简直是无法比喻，一楼是小桥流水，一派南国风景；二楼是宫廷装饰，全是清一色宫女打扮的女孩儿，载歌载舞；三楼是包厢练歌房；四楼是洗浴按摩；五楼是戏剧表演；六楼是热带雨林。鬼嚎将他所有的事传遍了整个系，甚至系主任都知道这件事。我那个时候，总是躲到角落听，感到很有趣，不过内心里很难过，总是不愿意和高亮再说一句话了。
　　对于高亮，我们几个女同学是鄙视的，那种行业毕竟是最下等的，也算是高亮的第三产业。虽然他一个星期换一台手机，而且都是最流行，最时髦的，不过他是靠出卖肉体换来的，一个男人活到他那个样子，还不如出去死，我们姐妹们私下里都咬牙切齿地这样咒他。后来，高亮就经常不来上课了，直到后来毕业才见到他，他是回来拿结业证的。在校门口要和我们几个女同学拍摄合影照的时候，我们都拒绝了，我们无法想象，他和那个老板娘在一起是怎么生活的。我突然鄙视那些吃软饭的男人了。发现他们如同商店的售货员一样，只是售货员卖的是商品，而他们卖的是自己的肉体与灵魂罢了。这个社会笑贫也笑娼，剥去鲜艳的外衣，看到的不仅仅是如同一辙的酮体，更是一种疼痛和无奈，更是一种伤口，或许有人说我是病了，那是一种愿买愿卖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我还是心痛，男人应该靠自己的实力打天下，再养活自己心爱的女人。
　　班里的剩男与剩女们只好到网吧，电脑似乎无所不能，只要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就会找到灵魂的安慰，他们把对方幻想成古代的才子佳人，彼此说的都不是人话，是妖精的吐纳和狂妄。这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爱情正如蓓蕾企盼的是夜晚的露珠，盛开的花朵渴求温暖的阳光。虚拟的爱情也会让人神魂颠倒，他们后半学期基本泡在网恋中，过着哭哭笑笑如仙如死的生活。还有个别潦倒的野心家，听到郭敬明写网络小说出了名之后，整日坐在电脑前码字，幻想着成为网络作家，他们愁容满面，努力构思着魔鬼与妖女的玄幻小说。
　　乔丽丽第一季度的爱情结束了，很快迎来的是第二季度的大好时光。这一批的男友已经不是我们系的了，大多是音乐系的。他们有着婉转的喉咙，能唱出动听的情歌，还有柔软的身躯，跳出美轮美奂的舞姿。乔丽丽顿然醒悟，以前搞过的男朋友简直不算男人，本系的男生只会写一些文邹邹的酸诗，他们不懂艺术，他们是次品。而音乐系的男生则不同，他们有声有色有感情，不但能给了乔丽丽视觉上与听觉上的精神享受，同时跟这样有演艺细胞的男同学走在校园里是特别有面子的。经过一轮筛选，乔丽丽的挑选男朋友已经有了火爆的结果，就是音乐系的情歌王子马璐亚。乔丽丽带着马璐亚回到家里，让父母看看未来的丈夫。乔丽丽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觉得男人的脸蛋是最不靠谱的，而且马璐亚给人第一感觉就是纯粹一把骚骨头、一张小白脸。
　　马璐亚知道自己跟着乔丽丽是没有多大前途的，本来他追求乔丽丽就是为了混个好工作，乔丽丽父母将他贬得一文不值。马璐亚出于报复心理，在校园内到处诽谤乔丽丽，说乔丽丽追他无非是想和他上床。也许马璐亚是为了挽回自己的虚荣，大家开始攻击马璐亚了，终于在临毕业的时候，乔丽丽找了一帮男同学把马璐亚打了个头破血流。
　　大学快毕业了，上大学是一种渴望，毕业是一种绝望。
　　考公务员，更不靠谱，努力了两三次，终于我们大家都无语了，只有鬼嚎一人进入过面试，但是还是被刷下来了。乔丽丽还没有毕业，就到市共青团上班去了。赵丽雯到了一家外企，干了文秘工作。我们班的班长说，现在社会，没人真是不行，我们一直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各自喜欢的行业，根本不可能。好的职位早就被别人内定了，只是一种形式上的关系，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去面世，去参加考试，去厚着脸皮递简历。过去参与，只是别人的陪衬而已。以前我也不相信，看得多了，就不得不相信了。
　　实习期间，一大部分同学北漂去了，还有一部分同学到了饭店当了服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