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握右手（十八）

　　小李几次送货，经过叶儿的花店，都是锁门。心想：小叶子忙啥呢？为什么不开门了？姑妈让他管理花圃，不让他出来送货。可是，小李惦记着叶儿，几天不见，就好像少吃一顿饭一样，总感觉少些什么。看到叶儿好好的，心里就觉得踏实。为此，小李除了忙好花圃里的事外，就隔三岔五地到城里来送货，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忙些累些，可是他乐此不疲。
　　叶儿在妈妈的精心照顾下，身体在慢慢地康复。她总是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管出神，那里面流着杜力的血。面对如此厚重的爱，要怎样的心态和冷静，才能做到心静如一。杜力一直没有消息，她也不便联系，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走着。一种疼痛的牵挂时刻萦绕在心头，如同手上捧着一个瓷娃娃，碰不得，扔不得，放不得。
　　许多的夜晚，叶儿都是无眠的。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脑子里回放着曾经的一幕一幕，和杜力的相识、相知、相恋……那些美好，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有时候躺累了，她就披衣坐起，在纸上涂鸦一些文字：一缕晨曦划破夜空，白昼亮起。思绪在睡梦中醒来，继续昨日的回忆。想念在这一刻异常清晰，她用手指抚摸曾经的纹理。黑夜的袭来，彻底击碎白日的伪装，所有伤痛荡漾开来，吞噬她纤弱的躯体。牵挂如魔鬼，撕扯她执着我的心。闭上眼睛做梦吧，只要有梦就有希望，梦是唯一可麻醉心灵的鸡汤。假如有一天没有了梦想，灵魂会随着魂飞魄散，永不再流泪。每一个晨昏来临，很自然地做着该做的事，忽然在某一个瞬间，很想很想你，心莫名地疼，疼得要弯下腰哭泣。相思到深处，呼吸也会痛。心跳蔓延开来，只为了曾经承诺的艰辛。若窗口没有了等待，那窗外一地的落叶为谁而忙……
　　杜力休息了两天，就开始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他的心一直疼着，悬着，牵挂着。叶儿的身体恢复了没有？心里是否对他有所怨恨？只是，再牵挂又能怎样呢？他不能为叶儿端一杯水，更不能照顾她，空口说话，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很想给叶儿打个电话，可是，打了又能怎样？说什么呢？此时的关心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就像冬天里的冷风拍打在窗上，在刮玻璃般地冷笑。那笑声，比猫轻，比蛇冷。
　　此时杜力方感觉到，他和叶儿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不可测。尽管心很近，但是现实的距离，隔断了所有梦想的希望。他们的感情，只是一种无根花，尽管美丽无比，但是注定不能生长，只能远远地站在彼岸欣赏。做在第五季的梦，永远不醒来，才有存在的价值和美丽。不能得到的东西，以一种超然的绝美而存在，让人心生敬畏和虔诚。不能拥有的爱情，存在了就是伤害。爱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幸福。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怨无悔地守望在此岸，为她祈祷和祝福。
　　“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痴情一点……”叶儿的手机响了起来。叶凡的《相思》，真是百听不厌，叶儿的新手机也设置了这个铃声。
　　“喂——”叶儿接起电话。
　　“死妮子，你最近干啥了啊，咋没动静了？”珍惜的声音通过电波传了过来。
　　听到珍惜的声音，叶儿一下子觉得非常委屈，仿佛见到了最亲的人，泪水在那一瞬流出来：“姐，我想你了。”
　　“别，别，你先别哭啊，妮，我受不了。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珍惜最听不得叶儿的哭声了，那好像在剜她的心。
　　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叶儿抽泣着说：“姐，你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一件一件地说，我听着呢。”珍惜着急地说。
　　叶儿稳了稳情绪，从杜力到来的那天说起，足足说了二十多分钟。对于叶儿和杜力的事，珍惜比谁都清楚。叶儿从不对她隐瞒什么。她一直为叶儿揪心着，怕她受到什么伤害。这不，这个月因事多，没顾得上联系，还真出事了。
　　珍惜听完叶儿的话，心是生疼生疼的，为叶儿，也为杜力。如此无奈的网络情缘，究竟要怎样，才能不伤人伤己？当初她是反对叶儿和杜力交往的，可是，叶儿那颗柔弱善感的心，需要依靠，她不忍心让叶儿孤单无助。她一再警告叶儿，不要陷得太深，否则受伤的是自己。
　　“叶儿，你做得对，姐支持你。不要再难过了，明天给杜力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吧。他心里肯定比谁都挂念你。”珍惜说。
　　“姐，你说，他交的住院押金，怎么处理？”叶儿一直在想着押金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儿，你们的感情那么纯真，你要是给杜力退回去，他会很悲哀的。他的血都流在了你身上，还有什么不能奉献的，你说是吗？”珍惜想象得出，杜力是怎样的纠结和无奈。
　　“可是，无功不受禄。花他的钱，我觉得于心不忍……”叶儿感觉花杜力的钱，心疼。
　　珍惜想了想：“叶儿，要不这样吧，你先试探一下杜力的想法。他如果真不要的话，姐给你想办法。”
　　叶儿听了异常高兴：“姐，你真好。明天我就问他哦。”
　　“嗯嗯，记得多多保重，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再做事，知道吗？”珍惜嘱咐说。
　　午后三点，没什么病人，杜力坐在办公室里，玩弄着手里的笔。
　　忽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动了一下，是短信提示。
　　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柳叶的名字。杜力心里一阵惊喜，叶儿还是第一次主动给他发短信呢。
　　“梦，你还好吗？那次回去后生病了没有？我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再过几天，花店就可以开门了。真地很挂念你。”
　　“叶儿，你的身体真地好了吗？都怪我不好，不该冒失地去找你，让你为难。都是我的过错，所以一直都没有勇气和你联系。一定把身体养好，再开花店，好吗？”
　　“梦，不用惦记我，我真地没事了。你给我个账号，我把你交的押金给你划过去。”
　　“叶儿，你要这样，我真地无地自容了。是因为我，你才生病的。不要和我提钱，那样我们就远了。”
　　“梦，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这是世上最珍贵的一种交融。我已经很知足了。你将永远活在我的身上，我的心里。告诉我好吗？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叶儿，不要问了，我不会说的。我说过，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你的平安健康。区区几千元钱，算得了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
　　……
　　杜力不肯接受那些钱，叶儿没办法，给珍惜打电话：“姐，他不要那钱。”
　　珍惜说：“妮，不要着急。我过几天要出门，你把钱打在我的卡上，我路过B市，亲手交给杜力，这样可以吗？你把他的号码发我手机上。”
　　“嗯，当然可以啊，只是，你要亲自跑一趟，辛苦你了。”叶儿高兴地说。
　　“死妮子，和我还客气啊，我是你姐，应该的。”珍惜总是那么爽快。
　　“姐，你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我把钱划过去。”
　　珍惜有些匆忙地说：“算了，等我回来再说吧。我先把钱给他，回来你再给我吧。妮，你要好好地保重哦。我有事，先这样。”说完就挂了电话。
　　叶儿把杜力的手机号码发到了珍惜的手机上。可是，珍惜却迟迟没有把银行卡号发回来。
　　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杜力的手机上。会是谁呢？
　　“你好，杜力。”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而且是外地口音。
　　杜力怎么也想不起是谁：“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叶儿的姐姐，现在就在B市，想见见你。”珍惜说。
　　“叶儿的姐姐？没听说她有姐姐啊。”杜力一头雾水。
　　“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好的。”不管是谁，只要和叶儿有关，杜力是不会犹豫的。
　　杜力来到火车站旁边的咖啡厅里，环顾着四周。他不认识打电话的女人。
　　旁边一个位子上的女人在向他招手：“杜力，这儿来。”
　　杜力走过去：“请问，你是……”
　　“我叫朱雅，是叶儿的姐姐，你坐吧。”叶儿给珍惜看过杜力的照片，所以认识他。
　　杜力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三十多岁，穿戴优雅大方，神情自信镇定，气质成熟娴静。
　　杜力坐下，心里充满了各种猜测。
　　珍惜说：“你一定不知道我为啥找你吧。”
　　杜力笑了笑：“是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是叶儿的亲姐姐吗？”
　　“不是。我是叶儿网上的姐姐，出差路过这个城市，受叶儿之托，来找你。”珍惜喝了一口咖啡，说道。
　　杜力神情有些紧张：“叶儿让你来的？有什么事非得让你跑来？她不能亲自和我说吗？”
　　“杜力，我知道，你和叶儿爱得很苦。你心里苦，叶儿心里也苦。你们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这是不争的事实。”珍惜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杜力面前：“这是五千元钱，叶儿让我给你捎来。”
　　杜力看着信封，心里一阵钻心地疼痛。这个叶儿，居然托人千里迢迢地把钱送回来。这让他觉得很失颜面，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珍惜看着杜力的表情，非常理解他的心情：“杜力，我知道你不想要这钱。可是，我们替叶儿想想，她那么辛苦地维护自己做人的原则，如果让她收下这钱，她一辈子也不心安的。她和我说，身上流着你的血，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不要难为她了，OK？”
　　杜力拿起信封，感觉异常沉重：“那好吧，我拿着就是了。朱雅，虽然我那么喜欢叶儿，但是，终究是隔着那么多的距离，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我拜托你，永远站在叶儿身边，陪伴她，好吗？她是那么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我真地是放心不下。”
　　“你放心，我会的。我和你一样，也心疼她。”珍惜站起来，把手伸向杜力，“我急着赶车，该走了。叶儿有我们两个人的呵护，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