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握右手（十二）

　　“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痴情一点……”手机响了，唱起了叶儿最喜欢的《相思》。正在熟睡的叶儿被惊醒。她伸出手，摸起手机，没看来电显示就按了接听键：“喂，你好！”声音还睡意朦胧呢。
　　“喂——”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中音。
　　叶儿听不出是谁：“请问，你是哪一位？”
　　“叶儿……我是杜力。”
　　杜力！叶儿一下子睡意全无，惊得坐了起来。
　　“梦……你怎么……”叶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叶儿，我想你了，非常想。实在控制不住……”杜力的声音温柔得能把人淹死。
　　叶儿还是不知道说啥：“我，这几天比较忙……”
　　“叶儿，我知道你忙，所以一直不忍心打扰你。昨天是情人节，一定累坏了吧。”杜力带有磁性的男中音，似乎比子弹更有穿透力，从叶儿的耳膜传到心脏，再由血液输送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嗯，是很忙，累得腰酸背痛。”昨天叶儿是累坏了，今日周六，英格不上学，所以才想睡个懒觉。
　　“叶儿，好好歇歇再去花店。不要太辛苦了。”杜力的心揪得生疼，声音有些低沉。
　　叶儿的泪水早已涌了出来。不知道为何，无论是见与不见，聊天不聊天，她为杜力流了太多的泪水。绛珠仙子为报浇水之恩，到人间以泪还情，难道我也是上辈子欠了杜力的眼泪，今生来还的吗？
　　叶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梦，你现在在那儿？没在家吗？”
　　“我在外面晨练，刚刚跑完步。”杜力边走边说，“叶儿，你不会怪我这么冒失地给你打电话吧。”
　　“不会……我也想你。”叶儿又何尝不承受着相思的煎熬，她不敢表达什么，把一切都放在心底，所有的痛苦一个人吞咽。以前，她不想和杜力有什么实质上的交往，就怕会依赖，会痛不欲生。现在，杜力的声音透过时空和距离，传到她的耳边。这真真实实可听到的声音，彻底击碎了叶儿的坚持。
　　通话在半个小时后结束。叶儿放下手机，坐在床上，发呆了很久。直到快八点了，才喊英格起床。
　　叶儿的声音，如同甘泉流进杜力的心田，清晰了思念，明确了情感，当一切定格为浓得化不开的信念之后，杜力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执着。无论天涯海角，牵起手就是一辈子。叶儿，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所有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杜力每天都给叶儿打电话。早上六点半，叶儿的手机准时响起：“叶儿，小懒猪，该起床了。”“叶儿，出去锻炼一下身体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样对身体有好处。”“叶儿，英格醒了没有呀？记得好好做早餐，你胃不好，早餐一定要吃的。”……叶儿享受着杜力的关心呵护，感恩着，幸福着，也心痛着。
　　自开始通话以来，叶儿和杜力省却了网上聊天。文字的敲打远没有真实的声音有穿透力和诱惑力。杜力值夜班的时候，他们会煲电话粥。杜力知道叶儿白天辛苦，总是等叶儿上床躺下后，再给她打电话。有时候，叶儿会在杜力的呵护中沉沉睡去；有时一方的手机电池没电了，才结束通话。
　　生活中有了寄托之后，总是感觉过得很快。半年的时间，就这样眨眼而过。叶儿记不清王烨多长时间没打电话回来了。直到那天，王烨拖着行李包出现在花店门口，叶儿方猛然醒悟：老公又回来休假了。
　　王烨看上去很疲惫，眼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无奈。叶儿一边接过行李包一边问：“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回来了？”
　　王烨笑了笑说：“想给你和英格一个惊喜嘛。”
　　叶儿关切地看着王烨的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王烨说：“没事，可能最近太忙了。”接着问：“英格几点放学？”
　　叶儿说：“五点。”
　　王烨看了看手机：“快到点了，我去接英格。”
　　叶儿望着王烨的背影，这个最亲近的人，感觉如此陌生。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给杜力发了个短信：我老公回家来了，暂时不再联系。
　　一天夜里，杨红起来上厕所，听到杜力说梦话：“耶，耶，……”，还是“夜，夜，……”或者“叶，叶，……”到底是哪个“ye”呢？
　　第二天早上，杨红问杜力：“你昨天夜里做梦了？”
　　杜力一头雾水：“没有啊，怎么啦？”
　　“没做梦，怎么老是‘耶，耶’的。”杨红说。
　　“哦——”杜力脑子在飞速地运转：“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是做梦了，梦见买彩票中奖了，五百多万呢。”
　　“是吗？”杨红有些不相信，“可是你从来不买彩票的。”
　　“从今天开始买，说不准真能中。”杜力松了一口气。
　　为了让杨红相信，杜力真地天天去彩票站买彩票。每次都买同一注：1,7,9,11,21,23,5。因为叶儿的生日是1979年11月21日，23时5分出生。
　　过了些日子，杨红又听到了杜力“耶，耶……”的梦呓。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叫的很温柔，很心醉。
　　吃早餐时，杨红问：“夜里又做梦了？”
　　杜力一听，心虚：“是呢，”他不敢确定自己说了什么，“你听到我说什么了？”
　　杨红说：“不会又做梦中奖了吧，还是叫‘耶，耶，’不过没上次喊得有劲啊，这一次很深情地喊。”
　　杜力说：“说梦话嘛，当然和真的不一样。看来我要多买些彩票。”
　　杨红不再说啥，低下头吃饭。
　　一天晚上，杜力正在电脑前敲打着什么。手机响了，一个朋友不舒服，让他过去看一看。因为匆忙，杜力的QQ没来得及下线，就出门了。
　　杨红来到电脑前，准备帮杜力关机。她在家要照顾孩子，做家务，一般不上网玩的。
　　杨红扫了一眼屏幕，看到杜力在空间刚发的一篇文字：
　　想你，是一种习惯，无意识地纠缠在血液里。你像春天一道绚丽的风景，被冬天雪花的洁白所熏染，优雅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成为永恒不变的永远。从此，成为我心中最美的风景。你的身影，缠绕在我的呼吸与睡眠里，萦绕在我的心灵深处。
　　也许，得不到的美丽，才是完整的没有缺陷的美，才是遥望和追逐不弃的幻想。幻想中那份美丽长了翅膀，带着幻觉的美飞翔在童话的世界里，将那份无法得到的美送上了天堂，成为永久的仰望的美。
　　你是我生命中一道没有形成彩虹的残雾，隐约地弥散在我的心海里，模糊成一片无法捕捉的爱，你的辛苦撕裂我的坚强，固执的心牵挂着你的一切，成为我唯一寄托的情思。因为有你，沿途所有的风景都黯然无色。
　　想你的全部，我在一呼一吸间感觉到你的存在。我挑剔着自己的粗疏，单薄的文字是那样的简陋，那样的穷困潦倒。虽然我什么也没有，但是我有一颗呵护你，心疼你的心。
　　我携着文字之手，高举颂诗之幡，欢快地走在平仄不一的红土地上。一路上不曾感到孤单，那是因为缤纷飘舞的雪花花瓣正吟唱写满幸福的恋歌，在我耳边浓情响起。
　　蝶飞蜂舞，牵媒拉妁，心随雪花芬芳，心弦拨动流彩萦回。踽步其间，聆听雪的窃窃私语；抖擞花丛，便自留下一行热泪。
　　一场如此静美的邂逅，连风也惊喜得失去了颜色。在这样的夜里，万籁俱寂的静默里，一地的月光，如雪，落寞，寂静，彰显着它的大气和平和。此时我的心仿佛静止了一般，如同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宴，庄重而神圣着，雀跃着的喜悦轻轻地漫过我的心。如海，漫过来，又轻轻地落下去，摇曳着那些安放在梦里风花雪月一般动容的诗句，就这样不自主地让心无缘由地婀娜生姿起来。
　　或许，我该是那一个落墨款款、才情满溢的青衫书生，抚一把瑶琴，燃一炷禅香，微微吹散处，清逸盈袖，就三千月色，悄然起歌。一曲乍起，吹落一池月色，如雪。点一滴翰墨，转袖执笔，一轮月华，冰清玉洁，委婉淡抹中，一份空灵跃然一纸红笺，何须浓笔，静穆那份深沉的柔媚？凭一缕清香，我便在你的面前生生弹断今生今世。
　　学着你的样子，剥去华丽的外衣，脱掉粗糙的皮肤，显出一身血淋淋的骨骼，坚定地与世俗对抗。哪怕我们的情谊被生活淹没，但我们还有心底的第五季。我要渐渐地走向第五季的深处，在那里与你的心触摸，牵着你的手，共赴一生一世。
　　杨红是大专毕业，当然不难看懂文字的内容。心中暗想：难道老公网恋了吗？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不会无聊到在网上寻找寄托吧。虽然两个人感情淡了些，但是杨红知道，杜力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对家庭对工作都很负责。每天按时上下班，算是一个合格丈夫。去年自己被网友骗去一万两千块钱，都没有追究细问。想起去年的经历，杨红不免又流下了悔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