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握右手（七）

　　年在热热闹闹、忙忙活活中过去。一个多月没看到叶儿了，不知道过年过得是否开心。杜力知道，叶儿的老公每到这个时候都回家过年的，叶儿没时间上网，所以也就没有了期待。只是，夜班的时间忽然变得很难打发，干啥都觉得无趣。叶儿的那些文字，杜力看了一遍又一遍，很多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以前不与叶儿聊天的时候，觉得品读她的文字是一种享受。现在有了那么多的交流沟通，再靠几段文字诠释相思，是满足不了内心的牵挂和等待的。
　　年后初八上班后，杜力刚刚来到办公室，就接到科里的紧急通知：到C市中心医院进修学习六个月。消息太突然，时间很紧迫，杜力匆忙好好收拾一下，当天就去了C市。
　　王烨临走时，又提出让叶儿和英格跟着他去部队。叶儿想也没想，说：“算了，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再说还有半年，英格就可以上小班了。省城幼儿园学费那么高，还是在家上比较好。你放心走吧，我会好好照顾英格的。”
　　叶儿嘴上这样说，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对网络那端的杜力有所等待。尽管下了一万次的决心，还是摆脱不了那种莫名的惦念。传统的淑女教育，时常如幽灵，从叶儿脑海中跳出来，阻止她的胡思乱想。但是，理智很多时候战胜不了情不自禁。人都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都有高层次的精神追求。叶儿淡漠的外表下，裹着一颗善感、孤独的心。平淡的生活或许会消磨人的激情和意志，但并不代表就没有了追求浪漫、追求美好的向往。
　　王烨走后的那个晚上，叶儿哄英格睡下后，打开了电脑。首先跳出的是珍惜的留言：小妞，过年很忙吗？咋一直没见你呢？……一二三四五六七，我的叶儿在哪儿？涮着火锅想着叶，噘着小嘴干嚎耶……小驴拉磨的故事说与你，没心没肺地活着，好过撕心裂肺地疼着。别让沿途花花绿绿的风景，迷住了俺的心肝叶的眼睛……亲亲，新年快乐哦！叶儿笑着，眼睛有些湿润。自己真是没良心呢，居然很少想起这个活宝姐姐。叶儿回复了珍惜的留言，又逐一点击其他留言。所谓留言，就是同学朋友新年祝福的吉祥话。所有留言看完了，就只看到了杜力的一句：叶儿，新的一年马上就来到了，祝福你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健康、幸福、快乐！叶儿有些失望。如果杜力也惦记着自己，怎么就没说别的呢？是我想多了吗？
　　那天晚上，叶儿呆呆地望着电脑，什么也看不到心里去。一种无法说出的失落感袭遍全身，发热的头脑瞬间冷落下来。人家要工作，要生活，不可能就想着你吧？他也是有妻有子的人，有时间要陪老婆孩子的。我又算他的什么人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网友而已。
　　网络因为虚拟，所以给人很大的想象空间。网上的男人都是沉稳、幽默、善解人意的；网上的女人都是温柔、多情、善良体贴的。隔着时空和距离，只要敲打出一些体贴温情的字眼，就可以温暖隔屏的那个人。叶儿一向标榜自己的理性，认为不会被一种虚拟的感觉所迷惑。然而，一个孤独寂寞、心底深处渴望被人呵护的女子，怎架得住一个温情男子的细心呵护。叶儿理性上不愿意承认，但是感性的心却极力地向着感觉迈进。灵魂深处，理性和感性在苦苦纠缠，愈纠缠愈痛苦。
　　接下来的日子，叶儿一直未看到杜力上线。苍白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天又一天无力地滑过。时间迈着沉重的脚步，忽然迟钝了许多。叶儿做什么事都心神不宁，猜想着杜力干啥去了？是病了，还是外出了？或者，不愿意见我了？有时又摇头傻笑，完全一副少女怀春的状态。
　　手机的响声把叶儿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王烨打来的。
　　“叶，你还好吧？英格呢？”
　　叶儿这才想起，老公有十几天没打电话来了。她居然一点也不期盼王烨的电话。
　　“英格睡了，今天还念叨你呢？”
　　“最近我们部队新兵举行各种技能比赛，有些忙。你要照顾好孩子和自己。”
　　“我会的，你不要担心。英格学会了好多英语单词呢。”
　　“是吗？那太好了，会用英语喊爸爸不？”
　　“当然会……”
　　王烨的电话多少让叶儿的心情好了些。总算还有人惦记着自己，还未被这个世界所抛弃。就算所有人都离去，起码还有老公想着她们娘俩。
　　自从来到C市的中心医院，杜力每天忙忙碌碌，没一刻空闲。这里不愧是大医院，病人多，专家教授也多，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偶尔晚上有点空，也被在C市的同学拉着去叙旧、喝酒，根本没时间上网。但是，不上网并不代表就忘了叶儿。相反，愈是不见，愈是想念。那个温婉如玉的女子，时常牵动着杜力的心。
　　一天晚上，杜力下班后，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街道两旁的法桐已经长出了新叶。看到树叶，杜力又想起了叶儿。这一刻，非常地想。杜力就近找了一个网吧，登陆了QQ，刚巧叶儿也在线。
　　杜力点开了对话框：叶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叶儿此时正坐在电脑前。本打算写一些文字的，可是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杜力的出现让她又惊又喜。那一刻，委屈的泪水涌出眼眶，电脑屏幕变得模糊不清。
　　叶儿没有动静，杜力有些急了，明明在线的，为啥不说话呢？
　　杜力：叶儿，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叶儿擦了一下眼睛：不好意思，刚刚离开了一下。
　　杜力：你还好吗？孩子好吗？
　　叶儿：我们都挺好。好久不见你了，忙什么呢？
　　杜力：我来C市中心医院进修学习，已经两个多月了。
　　叶儿的一颗心瞬间静了下来。原来，杜力真地是外出学习了。
　　叶儿：你现在在哪里？
　　杜力：我在网吧呢。好久不见你了，很想你。
　　叶儿也想说：我想你。可是女人的矜持让她没有说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
　　叶儿：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杜力敲出“我想你”的时候，心里是有些犹豫的。可是，他还有四个月才能回去。此时若不表达，只怕会错过什么。
　　杜力：叶儿，网络虽然虚拟，可是人是真实的。你不会认为我别有用心吧。
　　叶儿：不会。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杜力：我们都有家庭，我知道给不了你什么。但是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与我听。虽然我帮不了什么，但会是一个好的听众。有一种缘分，不一定是爱情。它是介于爱情、亲情和友情之间的感觉。我现在的感觉：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你的一切都牵动着我的心。你能理解吗？
　　叶儿：我能理解。就像四季之外的第五季，一种不寒不暑、不春不秋的季节。这个季节适合做梦。而那一种情，就适合在这个季节里生长。
　　杜力：人生太多挫折，生活太多磨难。如果我们能在这个季节里共同呵护这样一种情谊，也算是彼此心灵的栖息地吧。
　　叶儿：谢谢你，给我这么一个地方，让我压抑的灵魂有个停靠的港湾。
　　杜力：我要谢谢你，叶儿。你让我感觉到了一种美好，一种心灵的悸动。虽然我们没能在最美好的年华相遇，但是我还是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女人。只要能远远地欣赏，也就足够。你就像一朵绽放的莲花，淡淡的莲香已经沁入我的心脾。
　　叶儿：不要这么说，我就是个普通的女人。
　　杜力：叶儿，人的一生，很难遇到一个知音的。我能算你的知音吗？
　　叶儿：当然算。这是我以前所没有的感觉。
　　杜力：我在学习期间，很少有机会上网。你要好好保重，照顾好孩子，好吗？
　　叶儿：不用担心我，你自己也要保重哦。
　　……
　　杜力：***********，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事给我发短信，好吗？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复杂。叶儿和杜力的关系发展到这里，似乎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有些话挑明了，那种朦胧的思念和牵挂一下子有了方向和依靠。杜力把心事一吐为快，心里感觉被什么东西涨的满满的，里面全是叶儿，叶儿……走出网吧时，已经十一点多，这时方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叶儿把杜力的手机号码输到手机上，该用什么名字呢？既然相遇在做梦的季节里，那就记作“梦”吧。
　　杜力的话，扫除了叶儿两个月来心里的种种猜测。躺在床上，叶儿怎么也睡不着，心突突乱跳。想着杜力的话，叶儿既兴奋又害羞，仿佛回到了纯情的少女时代。她不住地责备自己：至于这么兴奋吗？不就是多了个知己吗……直到早上五点，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