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案情

　　心很痛很痛，从没有过的体会，听筒声音不大，却让我头晕目眩，呼吸瞬间窒息的感觉，浑身如电流流过，以至于我失去了暂短的听觉。
　　只看到了开始却没想这么快，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那天的画面再次映在脑海里，锤子砸在脚面，失去支撑的身体悬在了绳子上，另一只脚颤抖着支撑起身子，锤子又一次，狠狠的砸在脚面，痛苦比噎在了喉头，颤抖的身体晃动了挂在高处的绳子，然后笔直……
　　我摇着头想努力的将画面摔出去，脖子的痛唤回了我的清醒。
　　“回省城”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除了可可对着话筒急急的喊着，其他的人都定格了。
　　转身奔出了房子。
　　苍茫的空间里鹅毛般的大雪正飘的酣然，白茫茫无限延伸，积雪埋没了脚面，夜已悄然降临，几盏孤零零的灯穿透了窗户，散发着森森的冷，冷了村庄冷了身体冷了心冷了骨子……
　　我无奈的昂起了头，看着光线以外的模糊苍穹，久久的，久久的，任思绪凌乱。
　　“师叔”
　　“恩人”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雪太大，无法驱车，小舞……会没事的，才刚刚分开，才……刚刚分开……”
　　“回屋吧，我累了”低下头，我拭去可可的泪水。
　　无眠的夜格外的长，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能听到心脏跳动，血流奔走的声音。
　　三点，我召唤回小鬼抬轿，在悄无声息中往省城奔去。
　　雪，无情的落在眉梢，肩头。
　　一栋烂尾楼内的地下室，一根绳子下悬着小舞昏迷的身体，脚面血凝结成了暗黑色。一张椅子支持着整个身体，惨白的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墙角一张床，一个衣衫褴褛的胖子，腿有点跛，狞峥的笑容和歹毒的目光让人心寒，床下是泡面碗和些许空酒瓶，他把手里的半瓶酒喝完，然后晃悠着来到小舞跟前，脚踩在了小舞那砸烂的脚面，血瞬间又开始流了出来。
　　身子一阵颤抖，小舞睁开了失神的眼睛，嘴巴超幅度的憋起，身体摇晃带动了脖子上的绳子和墙上的影子一阵摇曳。
　　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黑市，因为介绍小舞给尸爷，后来尸爷被我和可可，小舞合力灭掉，胖子倒卖文物判刑，前段时间胖子刑满释放，便开始实施报复，然而却恰逢小舞可可去了疆域。
　　我和小舞分开后胖子便尾随了，扭曲的心理让他更加疯狂，在拷打小舞的时候将手机拨通，让她的家人和好友一个个的听，每个号码他变换种方式折磨小舞，直至可可听到后，小舞昏迷。
　　小舞嘴内含糊的骂着胖子，脚边便是砸的稀烂的手机。
　　疼痛的泪水流出了小舞的眼眶。
　　坚韧的表情让人更加的怜惜。
　　可是面前的胖子，愈发的得意，空酒瓶子又往小舞的脸上砸了下去……　　
　　清晨，笑笑急急的走了出来，却比站在雪地里的我惊呆了。
　　“你，沈先生，这么早……你身上好多积雪，怎么会这样，站了很久吗？”
　　她结结巴巴的问着。
　　我抖掉积雪，收起龟吸法，因为穿的少，在雪夜里长达几个小时的站立，只能让自己像动物冬眠一样，免得受伤。
　　“我想见孔先生”
　　“我爸爸不在，去了外地，你有什么事吗，回里面说说，看我能不能帮忙”笑笑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我顾不得对她的改变惊讶，急急的进了客厅。
　　“小舞被绑架了，我需要你爸爸的帮助”
　　“小舞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怎么会被绑架，到底怎么回事，连你也处理不了吗？”
　　笑笑凝重的脸上，看出了她的成熟。
　　我将分开后的事告诉了她，并将电话内听到的说了一遍。
　　笑笑利索的拿出手机拨了小舞的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想了会说：“我先跟小舞的单位联系，看看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她在那个单位？”
　　“我不清楚，只知道是警局的”
　　笑笑有点不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拨了一组号码“雷叔叔你好，帮我查查咱们省局是不是有个叫小舞的女警员，我跟她是朋友，现在电话打不通，顺便把她单位的号码也告我好吗，嗯，好的，我等，麻烦你了雷叔叔，嗯，谢谢你了，好的，我等您消息啊”
　　笑笑安慰着我，让我放心，并喊来人安排了早餐给我。
　　“你给可可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一切都好不要挂念”
　　笑笑点头，翻出了可可的号码，拿起座机拨通了电话，我正纳闷间，她的手机响起，她微微一笑，把座机话筒递给我，然后接起手机：“嗯，雷叔叔，你说……”
　　我跟可可说了我在省城查小舞的事，让她去老刘头家走走，在经济上给点帮助，最好解决了住房问题，可可叮咛着我一切小心，答应了我的要求便挂了电话。
　　笑笑挂了电话再次拨了一组号码：“嗯市分局吗，您好，我是你单位小舞的朋友，她的电话打不通我想问问她回来上班了没有？嗯，嗯，我叫笑笑，嗯，她回来了让她给我个电话好吗，谢谢你了，嗯好的，再见”
　　“单位说她还没回来报道”
　　我心里更加的确定了预感的可靠性。
　　“你们在哪里分开的？”
　　“咱们吃饭后尚丽找的宾馆，我不怎么清楚”
　　笑笑瞪了我一眼，拨通了尚丽的电话。
　　我忽然感觉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整天的稀里糊涂，这个女孩的变化让我根本来不及适应，短短的一两个月就变化如此大，那个刁蛮任性的富家千金，这个稳重娴熟，处事不变的女孩，那个到底是她的本性？
　　“我联系了那一段的交警，咱们上那里去看看监控去”
　　我胡乱的吃了点，便陪着她驱车慢慢的往目的地驶去。
　　积雪在铲雪车的清理下，被运走，路面显出了原型。
　　四十多分钟后来到了交警大队，一个人迎了上来“孔小姐，你说的地段我们找到了监控，咱们这就去看看，希望能帮到你”
　　“真是不好意思钟队长，笑笑给你添麻烦了”
　　“孔小姐客气了，能为你帮忙真的很开心”
　　单独的房间内，钟队长打开了一台电脑，指着一个画面：“这就是你说的新化路，你说的时间是昨天上午十点左右……”他边说着边敲击着键盘，画面开始倒退，时间显示在了十点，摄像头下是个十字路口，随着时间的变化，一辆辆车子穿梭着，但是，一直不见小舞的踪影，画面倒退到九点三十还是没有，九点也是没有。
　　将近两个小时候笑笑凝眉开始思索，最后她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转身对钟队长告辞，钟队长也一脸的遗憾，送我们出了门。
　　车子往新化路开去，我一直在努力的回想着那个画面，那把锤子，那个身影，模糊，虚化，任我想的头疼欲裂，那个影子还是影子，怎么也清晰不了。
　　“咱们去宾馆碰碰运气吧”笑笑看着我说。
　　我点头，只有随她，我的什么本事在这件事面前都变的没了用处。
　　笑笑拿出手机开始安排，将小舞的体貌特征还有一些信息都传达了下去，并吩咐开始极力的寻找。
　　最后笑笑看了看腕表，打电话报了警，鉴于小舞身份的特殊，警方立刻立了案。
　　可可跟黄须来到了老刘头家，土培的门楼斜歪着，一边用木头撑着，老刘头喋喋不休的同时推开了年代久远的木门。
　　桩基是半阴半阳的地坑院子，迎面十多米高人工开挖的土崖，两只黑漆漆的窑洞在对面狞峥着，窑门半开，一只小狗旺旺着奔了过来，老刘头呵斥了几声，却引起了旁边羊圈内羊的咩咩声，老刘头叹气：“这大冬天的，也没东西吃，麦秸杆你又不好好吃，冲我叫啥，哎，这日子怎么过啊”
　　两个孩子的嘈嚷声传了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一蹦一跳的奔了过来，嚷着爷爷，抱抱，老刘头佝偻下腰，费力的将他抱了起来，手在口袋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个棒棒糖，小孩欢天喜地的下了地拿着糖果跑了过去，冲门口大点的孩子炫耀。
　　大孩子静静的看着可可和黄须，对弟弟的炫耀并没有理睬，老刘头将另一块糖递给了他，他并没有像弟弟一样的欢喜，只是将口袋翻开，装了进去。
　　黄须摸了摸他的头，随着老刘头进了窑洞，却不知道身后的孩子，脸上露出了可怕的表情，那绝不是小孩的表情，有点冷的过分，有点阴险，还有点扭曲。
　　窑洞内墙面比烟熏的乌黑，只是炕的周围，用报纸贴了一周，炕上一块席子坑坑洼洼，烧了几个洞，没有褥子，一个破旧的棉被随意的躺在席子上，炕旁边是灶头，尺八大的铁锅，锅盖半开着，两个红面的馒头没有一丝热气。
　　可可揉着酸楚的鼻子眼睛通红。
　　黄须也只叹息。
　　老刘头问孙子：“你爸弄撒去咧？”
　　小孩支吾着说不清楚，大孩子静静的转过头：“看我妈去了”
　　黄须惊异的问道：“你妈不是……”
　　老刘头颤着声音说：“我那儿子，自从媳妇走了后，他总去坟头，肯定又去那里了”
　　大孩子瞪着眼睛说：“我妈没走，她一直在这里，每天都在”
　　可可看着孩子，眉头不由得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