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死亡背后

　　32死亡背后
　　看人生百态，一千个面孔便有一千种生活。
　　命运，命有定数，运有旺衰。
　　有人一帆风顺，有人屋漏偏逢连夜雨。
　　有开怀大笑，有痛哭流涕…….
　　眼前的女人一个月前，对生活充满着热情，期待着婚姻的幸福。命运弄人，使她短短的一个月内，接受了二十多年来没曾想的痛苦，变故一个接一个，哪怕是心理素质再好，精神也难免会崩溃。
　　我无奈的摇头叹息。开始观察她暂居的地方。
　　窑洞因为废弃已久，成了开口的土洞子，没有镶门窗的山墙，风可以随意的刮进窑洞，地上铺着厚厚的麦草，除此外只有一块破碗内留着一点浑浊的雨水，墙面如同烟熏过般的黑漆沉沉，几道裂缝让人看的心惊胆战。
　　无法遮风避雨，无法保障安全。
　　很难想象，被驱赶出来的她怎么住在里面，然后度过空寂的夜晚。
　　看着她痛哭流涕，小舞和可可红了眼圈。
　　小舞咬着牙：“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太过分了，你怎么这么傻，这能住人吗，婆家不要你，娘家呢，你怎么不回去，就这样自暴自弃啊？”
　　女人有些恐怖的冷笑两声“他们，这一切还不是他们造成的…..”眼睛内开始露出愤怒，之后变得迷茫。
　　“不能这样，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怎么就连自己的父母都恨上了，他们如果有错那也不是因为生了你，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是你最需要的依靠，你该去找他们”可可开导着。
　　“我不会去，谁我也不找，到处都是白眼，到处都是看瘟神般的冷漠厌恶，到处都是………”女人很激动，目光中透露出愤恨，和无奈。
　　我再次摇头无语。
　　“你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吃什么喝什么啊？”小舞皱着眉头，问出了我们最关心的问题。
　　“到处都是吃的，地里的树上的……”女人脸上又多了些迷茫。
　　我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一丝倔强，心头对于人们的愚昧行为莫名上火。
　　看到小舞和可可那同情的眼神，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本无欲，怎奈何，坎坷无限，这里不适合居住，既然你不想回娘家，婆家不能回，先跟我回医院,给我点时间我好查清”
　　可可小舞欣喜的看着我。
　　转身间我像两人打出了带走的手势。
　　
　　事情很快的传遍了小镇，人们纷纷议论着，一直延续到我走进女人那快死的叔叔家。
　　床上男人无力的咳着，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屋子正中间的方桌，上面竖着两个牌位，一个香炉上三根香却燃烧的一短两长，眼睛内滚出浑浊的泪“不详啊，不详啊，难道我胡家就这样完了吗？”
　　妻子拍着他的背“不要老是不详不详的，好好地家，哎…….”她看了我和一身男装的可可，背过头去悄悄的拭去泪水。
　　他女儿端来两杯茶“爸妈，你看沈先生都来了，不是说这事邪门吗，现在可好了，就请他给我们看看吧”
　　她转向我和哑巴：“沈先生，我早听说了你精通医术，医治了很多疑难杂症，还开了医院，我们家现在。。。。。。”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没有去医院检查吗？”可可问道。
　　“去了的，是…..”女孩看了床上一眼止住了话头。
　　男人咳了两声说：“你不告诉我也知道，是肺癌吧，哥嫂也是，还有洪志，这是什么狗屁检查，我就是不信，这多年我…..咳…..连个感冒都没有得过，突然间….咳….就，都得了癌症，还不是那个扫把星…..”
　　我走过去为他诊脉，男人脉象旋劲，洪大，数，常都显示着病情恶化，再看他那消瘦的脸颊，和急促的喘息皱起了眉头。
　　小舞焦急的冲我摆着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按医生的惯例，是不能给明确的答复的，尤其像这样的病情，要看病人的意志力。
　　有人一直好好的，忽然间一点不舒服，去医院却查出患了癌症，当时就懵了，回家后一般的活不了多久。
　　也有相反的，知道自己患了癌症，因为种种原因，他想活下去，反而很迟才恶化，这就是意志力早就的奇迹。
　　我思忖着怎么开口，才能给他信心，让他有活下去的勇气。却忽略了身边的人那焦急的目光，看着我久久的不说话都开始失望，直至小舞轻轻的捅了捅我。
　　“昨天我见到了你的侄媳妇，推算过了她的出生年月，并不是像你们说的，她妈妈怀胎败月，是个血败子，也详细的问过她的家人，今天来我也看明白了你的病情，虽然我没有见那两位”
　　我指着方桌上的两个灵牌说“肺癌在过去说是痨症，你们都患了肺结核没有及时治疗，至于你们忽然间相继发病，这跟心情有很大的关系，你的侄子就没有检查过是什么病导致死亡的吗？”
　　几人摇着头，表情开始动摇。
　　我再次板起脸：“生死看淡，命有定数，我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疾病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导致那两位病情恶化，你却胡思乱想，以致卧床不起，我可以给你开些调理的药，能不能活下去还在你自己”
　　女孩“噗通”跪了下去：“沈先生，救救我爸，现在这个家…..再也经不起…….”
　　可可拉起她：“沈先生已经说过了，病情还可以抑制，还是先让他开方子才是正事”
　　男人挣扎着：“我，都成了这样了，还能好起来，别安慰我…..咳咳…..”突然间咳出一口血痰来，妻子安慰着他：“沈先生都说了你有救了，还乱想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抛下一句话：“如果相信我，我就能让你多活三年，三年后再来找我检查。”
　　写了方子抛在桌上带着小舞转身就走。
　　年轻女人拦住了我，焦急的赔着理，床上的男人挣扎着坐起身子。
　　我冷冷的看着，没有制止，他艰难的跪在床上，一下一下的拜了起来、
　　我从口袋内掏出瓷瓶，倒出两粒药递给女孩，吩咐给她爸服下。
　　“你可以下来走几步了，以后不要躺在床上，还有，你的家人都要去医院检查，个人用品要分开单独使用，比如碗筷，尤其是毛巾。家里最好消消毒，窗子要常开通风，这是医学。玄学所说的是，房间阴气过重，不利于居住，你的阳气已弱，最重要的是不要把灵位摆在房子中央，逝者居中，你们是陪衬，这些常识你都不懂吗？”
　　我再次转身，和小舞走了出去。
　　回到医院后，小舞已经给女人换洗一新。她的父母也被小舞接到了医院。
　　我处理完前来就诊的人们，来到他们休息的房间，两个中年夫妇在房间内哭啼着，却不见女儿。
　　“沈先生，小女的事怎么办啊？”中年女人看到我，止住了哭啼，焦急的问道。男人有些拘束，挫着一双布满茧子的手，沧桑的脸上布满了愁云，使他显得更加的苍老。
　　“人呢？”我皱起了眉头。
　　可可说了声“我去找”转身走了出去。
　　我坐下后朝两人挥手“你们坐下说”
　　两人并没有坐，男人在女人的推拖下，才向我跟前走了两步“红梅这孩子，现在对我们成见很大，我和她妈很后悔，她能有今天我们有很大的责任，去年孩子毕业，想留在城里工作，可是现在的工作不好找，我和她妈听说她交了男朋友，本来很高兴的，后来，我们见到了那个男孩，也是来自农村的，本来也没什么不好，就是那孩子家太远，在广西的，听说那里很穷，我和她妈担心她到那边…….”
　　男人从口袋内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放在嘴角，女人轻声的抽噎着。
　　我将茶几上的火柴丢给中年男子“这么说是你俩勉强了她，嫁给胡宏志的”
　　男人点燃烟，深吸了一口，却呛的咳了起来。
　　女人依然哭着，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阳光的温暖却驱不走两个人的悲伤，似乎被两人的伤心感染，整个房间的气氛充满了压抑，父母的心在儿女身上，一心的希望子女能过的好，为他们担心这个那个，却忽略了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思想。
　　在宁州这个还不怎么开化的地方，对老人的顺从是一种美德，尤其是男女的婚姻，他们一直遵守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就是自由恋爱了，也要找媒人搭线说合做样子。
　　他的话让我明白了，红梅憎恨父母不只是生月的问题，她是大学生，对于那些可谓迷信的东西，有着自己的看法。
　　可可和小舞带着红梅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我看着一家三口痛哭流涕的抱作一团，起身向抹着眼泪的可可和小舞招手，走出了房间。
　　一起来到休息室，看着两双善良的眼睛，本想调侃的话却卡在了喉咙，伸手却不知道该为那个拭泪，正在为难的时候，两个女孩却先后靠在了我的左右，使劲的将眼泪擦在我的左右肩头。
　　“咯咯，咯咯”的笑声中，两个女孩分了开来。
　　小舞伏在可可的耳边轻声的嘀咕着，两人一双眼睛还不时的看向我，说两句笑一笑。
　　我不禁伸出手，摸了摸脸，在自己的身上检查了一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差错。
　　“你两个…….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没有”小舞鼓起了眼睛。
　　“没有没有，咯咯”可可清脆的声音让我觉得自己肯定是哪里不对了，再次在身上检查了起来。
　　小舞拉着可可的手，止住笑说：“没想到你刚才居然也被感动了，眼睛雾蒙蒙的，平时看你总死板着脸，我们是意外啊”
　　我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你们是真抹眼泪还是假的啊，还看到了我眼睛雾蒙蒙”
　　“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人要是不能感动，那就是冷血动物了，说实话我还真是误会你了，以为你就是个铁石心肠，没有人情味，总冷着脸扮酷”小舞不顾可可的眼色，自得的说着。
　　我不禁揉了揉脸，思忖着她的话“冷着脸扮酷”
　　我平时是少了点表情，可那也是没办法，跪在你面前的人，要是看到弥勒佛般的脸，谁知道会怎样。
　　过了这么多人生轮回，早就习惯了心静如水，习惯了语言精简，习惯了冷漠。
　　冷漠，那不就是冷着脸吗，没有人情味，铁石心肠？或许吧。
　　一张与年龄不符的脸，忽然间却身边多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容颜，不知不觉中，一颗心在融化，在无声无息的增温…….
　　小舞看着我不说话，拉了拉可可，可可白了她一眼笑着向我说：“别听小舞乱说，她不是那个意思，可别生气…..”
　　我呵呵一笑，接着又哈哈哈笑了起来。
　　笑的两个女人莫名其妙，笑的两个女人开始紧张起来“完了完了，可可，他受刺激了”
　　“你惨了，没我事，我闪了”可可转身就走。
　　“你，可可，可可姐……”小舞跺着脚追了上去。
　　我笑的有些无力，笑的有些无趣，多想我是个普通的人，多想我能够随心所欲，多想我能够温暖，过上个普通人的生活，有亲情，爱情，温情……
　　传来敲门声，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口的红梅和她父母，点头让他们进来，男人拉着红梅的手“我带她暂时回家住，她想过些时间出去走走”
　　我看着红梅，她坚定的抬起头，眼中有熟悉的倔强：“谢谢你沈先生，婆家的事他们给我道歉了，要我回去，我跟父母商量了，我不想回去，暂时在父母家住几天，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去大城市历练历练”
　　我摆摆手：“是他们愚昧，不用谢我，你自己坚强的撑了过来，以后有事和父母商量着办，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我指了指她父母：“你们以后要多听听她的意见，不要太专政，武断，女儿是成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别老当孩子看，好了就这样吧，你们可以带走。”
　　两人点着头，俯下身子要拜，挥手阻拦示意让他们走。
　　三人在点头俯首中退出了房间。
　　我坐在沙发上，心头莫名的一阵烦躁，总觉的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一遍遍的梳理着头发，心头发慌的感觉还是那么的强烈，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压的我无法喘息，我忽然发现自己揪头发的手开始无力，眼前重重的雾气开始弥漫，耳旁传来噪杂的人声…….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置身在一间黑暗的房间，无力感充满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包括眼帘，视觉，就连气息，都开始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