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季节（二十）

　　夏雨几经周转，舟车劳顿，又一次远行归来。这一次他收获颇多，感悟也很多。所见所闻，估计可以写一部长长的报告文学和地理地貌的专题片。他觉得他接下来的日子要忙碌了。还是路上的时候，县里的文联和残联都叫他去一趟，讲述关于这些年的生活状况和创作经验，而后专题退出，作为地方风貌和文化风气展现在省各大报纸和有名的杂志。此时的夏雨。没有过多的经济收入，名气却是响当当的。他的随笔和图片被许多媒体和杂志收录转载。全县的人都知道夏雨是作家，而且文采飞扬。悠悠文笔，如这个县城的一曲江水，婉转淡雅，唯美沁人心脾。如桂子花香，耐人寻味和品鉴！自从夏雨的作品被人承认和喜欢以来。夏雨去相关部门办事情都很容易办到。相关工作人员也不像以前这样刁难、看不起他。难看的脸色变成了温柔的微笑。态度谦和。夏雨暗自感叹这就是名人效应。难怪世间有那么多人想出名。原来是源于此。不过这些政府部门机关单位也太坑人了。夏雨一向对相关单位的办事态度不抱有希望。
　　夏雨回到了收购站里，莲依旧和以前一样，憔悴安静，没有过多的语言。发呆，流泪，默默地不做任何表达。其实夏雨很希望莲能发泄出来，哪怕啊呐喊，大吼，大叫，大哭……可是莲没有做任何肢体上的挣扎，总是独自一个人用内心去承受。夏雨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生活一如既往。单调乏味。残渣碎片，拼凑拾起，如何都得自己咬住牙巴往前行走。任何不能替代和维系。
　　莲说，夏雨，你打算照顾我一辈子吗？
　　夏雨愣了愣，死死地望着莲。没有吱声。
　　我打算做你的新娘。你愿意吗？我不奢求任何，也不需要什么排场，只需要这样安安静静地和你过日子。
　　夏雨突然怔住了。他无法预感这件事情的开端和始末。更无法知道这场婚姻的厉害关系。自始至终，夏雨除了发愣和奇怪外，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真的，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你很善良，安静，懂得生活的细微。值得我托付终身。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马上登记结婚。
　　夏雨冷不丁地说，我可是残缺愚钝之人。和我生活或许会单调没有出头之日。更没用财富，典型的三无人员。连一个固定安居的地方都没有。
　　我不怕，真的。我觉得如此甚好。平淡，相偎相依，在一方安静的净土里彼此倾听。我需要和人相爱，和人共浴风霜雨雪，我也希望有人对我一直不离不弃，我知道你可以的，对吗？
　　是的。我从来都是从一而终的人。不过，莲。我希望你考虑好。婚姻不是儿戏。何况我们认真不过几月而已。我们之间不存在其他任何关系，你只要转身，除了朋友以外，我们可以装作不认识。
　　我考虑的很清楚。这个城市包括你，我都很喜欢。婚姻于我只是形式。于你难道不是吗？我更希望的是心灵相通。在安静的夜里，我们能彼此安慰，共鸣就好。我奢望的婚姻不是家长里短，也不是卿卿我我，儿女情长。我只想能和你在孤独的夜里相互枕着月亮和文字入眠。或许还能通过爱，肉体与肉体的摩擦得到更为激烈的火花。
　　莲。我不是工具，你也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伴侣。我心里一直深爱着一个人。即便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我喜欢这样超越世俗用自己默默地爱着她。我从来没有想过占有她，哪怕只是短暂的身体接触，我只希望看着她好，她开心就好。
　　夏雨，你不懂。深深的长夜，你从来没有孤寂过吗？你敢摸着内心说，你从来没有打算拥有一个女人，和她花前月下，生一堆孩子，平平淡淡了却一生吗？你一直强调你是一个身残的人，没有固定的家。但是你有没有觉得你自己很矛盾和可笑吗？没有结婚何来的家，没有一个女人，你永远都是残疾的。
　　我……夏雨语无伦次，不知道如何去答辩。
　　夏雨，婚姻只是一种结盟方式。走着、走着熟悉了，就融合，就不再生疏了，也就成了习惯，更多的便就是一家子人，成为了亲戚关系。亲情，我相信永远都是值得我们拥有的。何况，生活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将就，将就，这辈子就过去了。
　　哈哈……哈哈。如此糊涂的生活方式或许只有我们自己明白其间的道理和来由吧。
　　你何须惊慌。生活的味道其实不是用爱和不爱确定的，我们只要用心就好。没有心和灵魂的生活也和没有爱一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摇摇欲坠，难以喘息。
　　莲，你说的很对。其实我们都把生命复杂化了。你很好，能把生活看的如此透彻和明白。其实人生就是一张床，一口饭而已。最终死了就是一把黄土而已。只要你愿意我没有意见。我会让你不会缺乏安全感。只是，我怕委屈了你。心有余力而不足啊。
　　我不怕，我愿意和你同甘共苦，一同铸就一份属于我们的生活。给安其好，我们只要各自梳理铸就的生活方式，就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我知道我们行的。我也相信，婚姻会为我们带来不一样的生活领悟。况且，我觉得你就是我需要的那个人。
　　我都无所谓，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吧。至于婚姻，我把观点保留在心里。我们就选择一个良日去登记吧。你看可好？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去吧。我什么都带着，你只要拿上户口本就行了。说到户口本，莲就心酸了起来，只是这样的心酸没有表露于脸上。原本是打算来这个城市，和冉结婚的，结果成就了夏雨。想想就好笑。是自己和自己开玩笑呢？还是……莲自己都不明白，只觉得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注定要在这个城市逗留或者终其一生。不过，都无所谓。如此这般浑浑噩噩，将自己置入一种混沌的模糊里，寻求一种快慰和刺激，待烟消云散的时候，或许也离开了世俗，抵达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天，晴朗，微风。这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农村忙着春耕，城里人也依旧懒散和工作混时间。夏雨带着莲去了民政局。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了看双方的资料后，快速地办理了手续，向他们发放了结婚证。莲没有接工作人员手中的结婚证，转身走了。夏雨微笑地接过，而后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夏雨的面容一直保存微笑，没有丝毫的不满。于他的内心，他还是觉得能和莲喜结连理，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们结婚没有告知任何人，匆匆办理了相关手续后，夏雨带莲去了县里最有名的咖啡馆。找了个最僻静的角落，相对坐下，而后要了两杯一模一样的咖啡。莲依旧保持沉默，没有说话，偶尔望着窗外，偶尔低头，偶尔看看夏雨，偶尔看着杯中的咖啡液体发呆。脸上平静的难以琢磨，当然也看不到一丁点的喜悦。夏雨没有多想，依旧保持以前的状态。
　　夏雨懂，他不过就是莲在这场婚姻的替代品而已。原本就没有想到会用婚姻来束缚对方。而今木已成舟，却不能取悦对方，连基本的生活都受到阻碍，还有什么意义存活呢？
　　莲明白，夏雨本不是自己生命中的人，而今硬是被自己拉了进来，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因为自己根本无法为对方带来快乐和美妙。既然都选择，那么只有自己承受，哑巴吃黄连也算是一种生活的开始。新的开始，新的结果，新的人。
　　他们结婚这天天很清凉，肃穆的春天如秋天，萧瑟阴冷，微风徐徐，街头懒散的人们各自行走着。夏雨依旧穿着那件黄色夹克，这件衣服还是前年过年的时候，大鼻子姐姐陪着他在一家超市买的。他试装的时候，大鼻子姐姐一再称赞说好看。所以他就狠下心买了。因为他想把最美的形象留于大鼻子心中。莲这天穿了一条蓝色的蓬蓬裙，一双白色的旅游鞋，一件白色的T恤，她深情呆滞，脸色木讷。动作缓慢，始终和夏雨保持一定的距离和界限。
　　婚后的日子依旧如初。莲依旧闷闷不乐，他们没有肌肤相亲，没有你浓我浓。夏雨为了躲避莲的眼神，也是为了不让莲为难，每每都借口外出有事情和看书至深夜。夏雨和莲结婚的事情，除了父母知道外，其他没有人知道。当然大家都以为莲是他从外地拐来的女朋友。亦云非云地议论说：“说是夏雨使了迷魂术，让莲喜欢上了一个跛子，还每天同床共枕。想想就寒碜和发麻。人们都说莲可能是哪里有毛病和神经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选择夏雨这样一个功不成名不就的人呢。”
　　呵。其实夏雨和莲都懂，这是需要承受无法形容的痛苦才能偿还的一段关系。自始至终，他们都思定许久，还是各自圈定自己的生活。生活的责任但愿在这段婚姻中得到释放。与他们，婚姻没有对他们背负负累。他和她，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又勉强纠葛在一起。思想和情感，包括灵魂都是无法得到共鸣和交汇的。夏雨很想与莲产生摩擦和肢体的交融，也想为这段情感付之安排和背负起该负担的责任。
　　只是人与人之间，无法得到可靠的凭吊和依赖，那么就注定在死寂中收场。一切都得不到完美的答案，反而使两个人相互躲避和排斥，最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冷漠收场，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得不到宣泄，最终变成了战争！他们没有想过找出口释放、解脱，而是都保持一种对立冷却的状态。彼此安于一种游离于冰川的痛苦中。
　　曾经他们彼此孤立无援，想彼此靠近取暖，却得不到理想的答案。两具没有爱的尸体靠近，那么注定爆炸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可以看出莲是一位偏执固执的女子。她很尊重夏雨，经常为夏雨做饭洗衣，偶尔还去夏雨父母居住的地方打扫，整理房间等。也会做一大桌子的好菜，一家人在沉寂地铛铛的碗筷碰撞声中落幕收场。没有过多的话语，没有太多的情感慰问，只是简单的行走在朴素的生活琐碎里。彼此安好于一种煎熬的清晰里。大家都明白这种窒息的状态，但是都不说破，保持这种所谓的亲戚关系。
　　夏雨借故早出晚归，接揽了很多的活计。接到一个杂志社的邮件，说叫夏雨去一个偏远贫寒的山区，拍一些人们的生活现状和当地山川地貌等。夏雨选择了这个县城最偏远的一个小村子。那里地势险要，适逢3月，听说那个山村依旧覆盖着雪，寒冷交错，没有车可以通过，只能徒步行走。夏雨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就出发了，他没有向莲告别，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夏雨觉得如此甚好，彼此安静，互不干扰。莲结婚的初衷或许连个念头也没有。冰凉如雪，能看不能靠近，夏雨内心恐惧连同自己的可怜扔进了繁忙无目的的工作里。夏雨自知无能，不能为其带来幸福。这是在办理结婚登记之前和莲说要和自己结婚那天起就有的念头。
　　27岁的夏雨，年轻精力旺盛，不过对照几年在远镇遇到茗的时候相比，憔悴了许多。这些年他做过很多的事情，譬如写字，听别人讲故事，以写专题片的名义采访过许多农村旮旯里最朴实的女子。他们安静，素雅，淡然，静和，唯美，不知道现实几斤几两，更不不知道心里底线之外，还有自己无法承受的痛苦。他们勤劳，艰苦，朴素，循规蹈矩地始终追随一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早死和不归家。她们的内心善良，母性的本质激励着她们勇往直前。
　　夏雨在前往那个叫“牛家湾”的地方之前，就准备好了药品，食物，棉衣等。可是还是在去了不到一个星期里发高烧，咳嗽，流鼻涕，发抖，发麻，发晕，没有办法去进行素材筛选，只能在一个事先通过村委会联系的农户家里静养。可是山上太冷，夏雨根本无法承受极寒之地的突然袭击。加之这几年一直生活在城市里，虽也四处飘荡，却依旧吃不消高山的生活况味。人世间不同人的情感纠结拥抱，而后成为了孤独的一种缠绵，最后依赖于某种麻木的状态中。尽管意识清晰。
　　夏雨小的时候经常在大雪中奔跑，习惯了野性的成长，而今27岁的他，心智，心力，免疫力都灌输了毒品一般，得不到这穷乡僻壤的庇佑。一个人在高烧不退里做着一个又一个的噩梦。而梦中总出现莲的影子，挥之不去。莲始终保持安静没有任何表情的形象。夏雨在梦中哀求着莲，叫她笑一笑，给予自己一个温馨的拥抱。而莲讥笑般讽刺道：“跛子，我们之间爱，没有情感的交涉，没有思想上的共鸣。怎么能融合呢？”夏雨在睡梦中听到这话就急了，心急如焚地跳到莲面前，抓住她的衣服，大吼道，你说过要和我一生一世的，要和我生孩子的，要和我花前月下，天荒地老的。为什么登记结婚后你就变了呢？为什么呢？
　　夏雨在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全身冒了冷汗。索然无味的山村里，夏雨的高烧一直不见好，理智和情感都浑然了，分不清自己此行的目的。夏雨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是午夜2点，以莲的习惯一定没有休息。便发了个信息过去。“莲，休息了吗？我这里很冷，很冷。我发高烧一直未退。半夜惊醒，有点害怕。你呢？”信息发出一直未见回复，夏雨只能看着空洞洞黑漆漆的房间发呆。他明白，如果此时大鼻子姐姐在身边，一定忙上忙下，悉心地照顾自己。大鼻子姐姐一向懂得疼人，关心照顾人。夏雨记得小的时候，一直是姐姐在身边保护自己，安慰自己。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姐姐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一幕幕温馨的画面让夏雨至今难忘。想着大鼻子姐姐，夏雨就觉得前方的路途有希望，有光芒！
　　次日中午，莲赶到了夏雨所在的村子，并找到了他所在的地方。为他带来了退烧药，还有很多消炎的药品。莲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回答为什么不回短信。只是一个劲地对夏雨嘘寒问暖，还为他捂手，盖被子，煮稀饭等。夏雨很感动，突然感觉亲人的到来让自己浑身都解放了一样，不再没精打采！其实莲一贯放任惯了，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怎么能经受得起这般折腾和奔跑。夏雨看的出莲有怨言，但是一直没有暴露出来而已。
　　夏雨吃了莲送来的药，好了很多。精神本质上也疏散了。夏雨带着莲在村子里走了几圈，就地取了一些素材。莲一直跟着，没有说话。表情里看不出太多的东西。行走在村落，他们都感受着脱离了城市轨迹之外的美丽。连绵起伏的山峦，梯田一波接一波，这里的人们和谐有条不紊，延续着古老的美和传统。衣着简单陈旧，皮肤哟黑发皱，眼眸明亮干净，夏雨觉得此地无比的舒爽。情感连同这干净村落重叠于几个世纪以前。疏离的情感恍然间冲破了本身的理智！在莲的眼神里得到了特殊的定论！
　　夏雨和莲看着雪慢慢地融化消失，而后大片的新鲜野草展露出来，和蓝天白云相互映衬，路和心的转折处，借万物缓慢的优美达成了一种共通的震撼。其他的注定殊路同归，无法解答。期望，盼望，因果，都是自我的一种超越。
　　夏雨没有问莲是怎么找到这里和来到这里的。一切都在陷落之处得到欲望的填补。也想他们的内心都没有得到超脱和拼凑完整，以至于在情感的缝隙里游离。莲日复一日地故意疏忽和装作看不见夏雨的存在。夏雨也是一个面子和好强的人，从来不去祈求和勉强。两人就在一间屋子里以婚姻的形式存活着。他一直追问自己，敲打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提出分手或者离开呢？毕竟这样对双方都是一种损伤！
　　夏雨喜欢孩子，他做梦都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因为自己本身，他也害怕，害怕孩子出生后会和自己相像。所以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欲望和孩子的念头！毕竟自己就是罪过之人，又何须去面前所谓的性，爱，肉体的纠葛呢？如此相安无事很好。躯体陨落在精神的狭小空间中，淡泊一切低洼处的热烈。尽可能地用超越内心的假象和真实相容，而后默不作声，缓慢地在无赖的婚姻中爬行。
　　夏雨没有办法照顾莲，只能简单的问候和安慰。偶尔也问莲要不要上街逛逛等，无论如何诱导，莲都不吭声，或者是半天才回冒出句冷漠的话语说。我哪里不去，就守候在这个收购站里，为你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两个的生活简单朴素。莲喜欢吃清淡的青菜和粥，所以夏雨也不挑剔，改变了自己以往的生活方式。结婚后，他们俩的饭菜都是由莲准备，而后夏雨只管端着碗吃。没有太多的热情姿态，他们在默默中体悟彼此的心里世界。连看对方的时间都省去了。直接用隐形人的告破生活琐碎！
　　暮晚，夏雨在电脑前写字，翻看书籍，莲靠近道：“夏雨，你真的爱过我吗？”
　　我，我爱过。只是我总靠不近你。你也总避开我。我们之间有很多难以言说的情节。
　　呵呵。结婚和不结婚，于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想得到一种安稳和安定。夏雨，结婚只是一种联盟。一种情感的凝固和固守。所以我喜欢这样被坚守的感觉，死死的，牢牢的，如一层厚厚的强，坚不可摧，无可猜忌，围绕灵魂深处，得到完美的呈现。婚姻于我，是超越了世俗的表露，我不喜欢那种只为情，欲，性，爱，肉体火花而存在的情感。最复杂的就是人性。而生活，就是无数复杂的人混合在一起，斗争或者拥抱在一起取暖。夏雨其实每一段感情的初期，都是一些不断飞溅的激情。而这些激情都会退潮的。退潮后，生活就趋于平淡。这个时候，感情就是一种习惯性的互相依赖。也就是相互取暖罢了。这个时候的性生活，也就堕落到了一种习惯性的取暖运动罢了。很多人的一生就是在这样的，在习惯性的依赖中度过了。除非你激情不断，对于生活来说，始终都会平淡的，所以，那是不可能的。当你连习惯性的依赖都不能依赖的时候，就只有去建立新的习惯了。至于爱情，那只是一些花火罢了。在生活中，始终都会熄灭的。如果你回到家里，还是冰冷的，甚至是互相怀疑的，不能闭着眼睛幸福地睡觉，除了偶尔例行公事般的做爱。那么，这样的婚姻就是噩梦。所以我讨厌婚姻，讨厌男人女人间的那些所谓的爱，在堂而皇之之间传承间接。很多人一夜醒来，什么都失去了。有的甚至都醒不来了，被枕边的人杀了。安全感是所有婚姻的基础。相互的灵犀也是爱继续的关键。
　　那么所谓的安全感是什么呢？夏雨木讷低问道。眼眸多了几分冷冷的青烟。
　　安全感就是他在不在你身边，你只要想起了他，你就是踏实的，温暖的。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妹妹的，幸福的，回味无穷。或许你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的。
　　我的世界你又如何懂呢？何况你也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我们之间只是简单的路过。熟悉中陌生。人生，我一直当成一杯酒来品尝罢了。你不懂酒，也不懂酒里的人生。更不懂我的心灵！我又能奈何呢？你知道吗？和你结婚，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有你，我也知足了。
　　夏雨，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这段感情一定能延续。而且只要我们用心，我们一定能得到幸福。莲还是想试着和夏雨相处，抱有幻想和期待的憧憬。同时也撤销了心中疑虑和对彼此排斥的逆反拷问。莲其实很多次都在劝自己，要用肉体的欲望去温暖夏雨的心灵和接受这段婚姻。但当两人相处时，又失去了那种冲动和美感。莲就学会了让冰冷的自私充当婚姻的牺牲品，而后走向破裂，破碎。当心伤流血、流脓后都不肯罢休，还要死死地抓住，能听见灵魂嘶叫的声音时，才能休憩，沉睡，治疗。抚慰，拥抱，呼吸，吸吮。
　　煎熬，疼痛，虚弱，苍白，无力，呐喊，嘶鸣，纠结。情感，精力，从内到外被抽丝、剥离，心如琉璃，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也不做任何的思考和反抗，更不会彼此责骂推搡！身体，情感，心，都被这琐碎的一切压成了薄薄的一片，无法喘息。最后只剩下一口气的力量，默默无言从黎明到黎明！和时间对抗，夏雨除了工作，外出行走，写字，搞活动外。和莲没有独处的时间。在莲面前他会喝的醉醺醺的，脏兮兮地，然后胡言乱语，故意接近莲的身体和居住的床。莲不发火，也不理，更不上前安慰、苏醒，只是一个劲地躲避退让。婚姻，不过是一场儿戏；爱情，是奢侈品。莲其实早已对苦难麻木不仁，心理上的支撑早已超出本身的承受能力。一切，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戏码罢了！夏雨不想在莲面前表露那份对情感渴望和肉身的需求，所以连同自己的灵魂都扔进了麻醉中。而后独自伤怀流泪。有的时候他憎恨莲，憎恨她的无情无义，憎恨她的自私自利，憎恨她为了满足心理上的一种病变，而牺牲他。更讨厌假惺惺的莲，一种若无其事的态度冰冷的让人崩溃。这样的精神折磨胜过夏雨受过的任何苦难。他很想放弃，很想用一种强奸的行为去结束这一切。可是每当看见莲独自流泪的面容时，夏雨又忍了下去。夏雨觉得莲就是一个蛆，死气沉沉里，还又臭又硬，让人又恨又爱。
　　夏雨说，莲，我希望照顾你，给予你安慰。虽然我们之间无从爱过。即便是表面的意识，我相信我能做到的。夏雨的口气心平气和。宁静中带有几分疲惫和乏力。
　　夏雨，你是好人，我们并不适合相爱。你也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难以融合到完美的地步。结婚只是一种方式而已。或者形式上的远远大于内心的空洞。我们的生命不缺乏爱的人，只是缺乏真实。
　　莲。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幼稚。你这是偏执，偏见。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无谓的挣扎，因为生命真的很短。短的让我们来不及呼吸和歇气。很多人一夜醒来，什么都失去了。有的甚至都醒不来了。所以，我们要学会释然，学会用心珍惜当下的每一秒。其实你可以把婚姻当成歇脚的地方，我做好了任何准备。容纳你的一切。
　　夏雨，你根本不懂生活，也不懂得爱的本质。我们之间如此平静地生活，也算是一种修行！我知道难为你了。可是婚姻真的不是靠某些动作维持的。我希望的是一种内心的存活和依附。
　　呵。或许这是我和你时间的区别。不过我始终和人保持距离和区分。不论心理和身体。你是知道的，我们之间并不相配。于你，是一种耻辱和委屈。只是你永远不懂，我是真的爱你和需要你。尽管这份爱过去遥远和沉重。每每你站在我的面前，我都想抱着你，安慰你，心疼你，放任你我的情感你的顾虑。可是，我知道，这不是我关键的渴求，我只希望看到你开心，快乐，坚强，微笑，安定就好。其他的一切，浑然于一种魔力里。得不到任何答案和平和也无所谓。拥有你，我并不想占有你。
　　说完话后，他们彼此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此时。时逢他们婚后的第一个端午前。这年雨水频多，这个小小的城市，偶尔还阴冷，阴冷的。街上行人各自忙活。夏雨和莲依旧保持一种陌生的模式依赖着。各安天命。夏雨选择去了一个偏僻的乡村为孩子们将心理课。本来只去两天的，结果遇到一个以前的同学，他们就选择在这个狭小的农村采风聊天、交谈。而后选择在一家只有一张床的旅馆住下。旅馆陈旧，蚊虫乱飞，没有任何摆设和装点，连一个温水壶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和一条被子而已，连枕头都是用简单的碎步缝制而成。他们俩看了看，彼此笑了笑，然后同时将身体投入陈旧而不脏乱的床上。这是一个偏远幽静的村庄，旅馆的老板是农民，基本不怎么经营，只是逢路过玩耍的人休憩。当夏雨他们说想住几天的时候，老板高兴的不得了，连租金都不收。房东说，难得来人，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走亲戚吧。因为我看你们也是好人。夏雨和同学听闻后，连忙道谢感恩。夏雨和同学安心地居住了下来。生活也在房东家解决，房东热情好客，顿顿好酒好菜招待。还告诉他们生命地方好玩，有故事等。几杯酒下肚，房东更是健谈了起来。不断地讲述那些年他还年轻时候的故事。譬如，婚姻，爱情，恋人，生活状况及伟大的事迹等。听的夏雨和同学感慨万千，收获颇多。晚上夏雨和同学躺在床上。问夏雨。
　　夏雨，这么多年不见，你结婚了吗？
　　我，结了。哦，没有。你呢？夏雨慌慌张张，脸色匆匆。在月色的衬托下，显的很尴尬和可怜。结婚和没有结婚都无法分辨，那么这段婚姻的本质和衔接有代表什么呢？难道只是简简单单的形式和凑合吗？
　　夏雨，你知道吗？我结婚了。但是很不幸福。婚姻纠结，缠绵，落魄，尴尬。血淋淋的，置之死地而后快的那种感觉。可是我能怎么选择呢？只能将就度日。因为爱情中有不可调和的血淋淋的悲哀。结局都是面临死亡。婚姻死亡，爱情死亡，生命死亡，灵魂和肉体腐烂变质，发臭恶心，最后跌入万劫不复的冥思中。所以你回过头来看父母好多就是凑合的。貌似很圆满的其实也是凑合。维系感情只是彼此相互包容忍让过来了。等要死亡的时候，内心估计还有更多才忏悔，只是不说了留在棺材里了而已。人性的自我秘密，不是么？我敢说99%的人到死亡前的忏悔就是这些。1%那是智障的残疾人罢了。
　　讲述这段话的时候，夏雨突然发抖一般，然后一声不吭。
　　同学知道后面那句说错了。便解释道：“夏雨，兄弟，我没有说你，我只是对婚姻和爱情发表的一点看法罢了。我当你是知心朋友和知己才如此说的。而且，你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人。你要相信，属于你的永远等着你。”
　　我，无所谓的。如何都是死亡，只是死法不一样而已。但是我宁愿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至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大汗淋漓都呐喊，高呼一回。这样也算没有白活和遗憾。其实你说的很对，现实的婚姻太不牢靠了，摇摇晃晃的，难以把握方向和自感。
　　夏雨解释和解读同学的那番的时候，表情平静安然，淡定。没有过于的心慌和难受。莲内心的不快乐是和婚姻有关呢？还是和自己有关？那么她的真实内心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夏雨试图改变自己，让自己变的更坚强，更无坚不摧。也让自己逃避世俗的种种，抛弃头脑里那些无谓的琐碎和挣扎，也包括肉身本质的渴求。夏雨想重生，蜕变，脱胎换骨！因为，他和莲的这段感情本身就存在缺陷。继而导致彼此身心疲惫，让肉体欲望的疼痛促使心死。
　　夏雨在意识模糊中，和同学清晰般地探讨着。或许彼此的疲惫都无法弥补生活的镇痛之感。夏雨的内心血流不止，纠结，伤痛，畏惧，忧郁，混乱，无所顾忌，就连心痛和失望都没有力气去构筑。只能用局外人的角色进入，然后分解，割破，一刀、一刀地划破，撕碎，拼凑，反复如此，心疼如麻，既然忘记黎明到来的具体时间和季节的更迭。
　　相聚，相守，相惜，相互依赖，相互排斥，相互逃避，种种画面如一袭冷风，一闪、一闪地浮现在夏雨的脑海里，激烈的争斗和头痛干扰着夏雨的神经系统。他几乎在理性和错乱间狂奔，撕咬，鸣叫，摔打。苍白憔悴的面容，精神濒临失常。在残酷生硬的现实面前，他镇定得自己都有一丝害怕。害怕有那么一天，用自杀或者杀死别人的方法结束冰冷。
　　这样的念头刚刚出现的时候，夏雨就打了个寒战。全身发抖，发酸，发疼。心冰凉却还要自欺欺人。夏雨觉得自己一向没有萎缩过，面临生命的就和内心的质问，为什么自己不去改变这段婚姻呢？让莲有足够的安全感，得到家的温馨。拯救自己的同时，也拯救了莲惧怕的心理。莲为什么不把她全心全意的交出来。夏雨又做过深思熟虑的思考，最后归结为，心理闭合综合症。也就是一种若即若离地探索状态。
　　其实莲试做去靠近夏雨，哪怕是屏蔽呼吸，眼睛闭上，委屈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可是当接近夏雨的刹那，她又萎缩退却了。莲做不到背叛自己，同时也无法屈服于情欲的沉沦。不彻底的放弃，就注定缠绵纠结，也就不完整地游离于不真实幻想之下。莲安慰自己，难言之隐之下，一定要做到宽容自己，给予自己最大的信心和耐心。用坚定的意志去克服时间洪流里的碎碎和凌乱的心绪！
　　莲不是对夏雨没有信心，也不是针对自己。只是内心的不安和徬徨总是强迫自己，责问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扼杀了夏雨自己存活的信心，也断送了夏雨原本的善良本质。莲此刻明白，任何人都是平凡的，有七情六欲，有自私自利，有无奈和无法控制的欲望，更有肮脏可怜的一面。以前她觉得夏雨是个例外，是个完美纯粹的人，可当面临婚姻的琐碎和油盐酱醋茶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最初的模样。不再那么干净，唯美，清雅，淡然，安静，通透，清明，更显的糟糕千疮百孔！有恶心，厌烦，干瘪，苍凉，没有任何的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