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他做了煎饼王子

　　天知道我哪来的胆量居然和明若斐单独在一个房间里过了一夜，还好这小子是正人君子，我也算有自爱，不然是不是又会发生人间悲剧？不敢想象。也是从这时起，我对明若斐彻底改变了看法，要说先前我对他的态度有所缓解，但至少从心底我依然把他当作顽皮少爷之流。现在我居然能把他编排到正人君子的行列里，可见这一晚对我的改变有多大。不管我怎么说，怎么想，明若斐已经确定要和我交往。我心里还很犹豫却也暗自喜庆，毕竟我能被他喜欢说明我任栀子真的有可人的地方。只是我一直没发现自己的优点，谢天谢地，我还是发现了，不晚不晚！
　　高三本身学习很紧张，在这节骨眼上谈恋爱可是高考大忌，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撞进了爱的怀抱里，难以自拔，也不想自拔。和明若斐在一起并不是全是坏处，至少他会纠正我ambition（雄心）的正常发音，还会给我讲解天体的运行以及动物界里的霸主，也是从他开始我爱上了《人与自然》也喜欢上了夜观天象，甚至更加喜欢去实验室做化学实验。这些对于我来说很枯燥很单调很乏味的东西一下子全成了我的所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吗？也许吧，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很喜欢。
　　最不喜欢的是跟着他看电影，明若斐太爱国外的科幻电影，不过那部《ET外星人》倒真窄了我一些眼泪，害我到现在一想起ET离开时的场景还忍不住落眼泪。每到这个时候，明若斐就会嘲笑我多愁善感，甚至还会笑得前俯后仰的喷口水，真服了他，也不看看这形象多欠抽。
　　冬天来了，天气渐渐转凉。为了防止感冒，我回家取冬衣。吃饭时，听老爸一直在称赞一件令他很感慨的真人真事。
　　“我们学校门口原先那个卖煎饼的人生病了，换了一个小伙子。这小伙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很勤快，很能吃苦。我和他聊过几回，听说也是你们中学的，眼看都要高考了，他居然去卖煎饼，觉得挺可惜的，后来才知道他爸生病了，家里只有他一个能挣钱的了。唉，真心疼人！”
　　等等，在老爸声情并茂的描述里，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像，一米六出头的个头，漂染着几根黄发，笑起来文质彬彬，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南宫纯？会是他吗？曾经的街舞王子，现在的煎饼少年！这新闻也太雷人了吧？南宫纯这么在乎形象的人会去学校门口卖煎饼？他不怕被同学看到后很丢我们的脸吗？
　　“听说他爸的腿不好……”这话刚从老爸嘴里说出来，我差点跳起来：“真的是他！”
　　老爸老妈诧异地望着我，感觉我有些失态。只有超人强够镇定，一副早就知道的欠扁模样。“好像他来找过你。”他见过南宫纯，对他有印象，又是在他学校门口，他自然早就知道。
　　“吃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瞪着该死的超人强，生怕老爸老妈会追问我一些我不知道怎么回复的问题。毕竟这是早恋，是很不好的行为。
　　“是吗？是你同学？”老爸皱着眉头问话。糟糕了！还是让老爸注意到了某些细节。
　　“算是同学，他是理科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南宫纯的关系，因为我们只能算是认识，可是好像在他们看来不是这么回事。怎么办？怎么办？
　　“理科生？”超人强生怕事闹不大，震惊地张着嘴巴，鄙夷地望着我，那样子我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我发誓：交友范围很狭小，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真的！
　　“姐，你在学校天天玩交友呀？”滚去！找打！我瞥着他，狠狠掐他胳膊：“放炮都不会，饭白吃了！”超人强疼得吱哇乱叫，望着爸妈求支援。还好爸妈并没有像某些家长那样摔碗拍桌子地质问我，这让超人强很挫败，他的告密没起到想要的效果，相当地不服气。见爸妈不理他，生气了，放下碗赌气回自己屋了。喝，还挺有志气！不知道吗？跟胃赌气，饿得自己；跟我赌气，伤得是你！不过，我好歹是姐姐，不能太过分，只好把我辛辛苦苦的50元奖励拿给他去挥霍。这下，超人强可高兴了，亲吻着钱说：“姐，你太可爱了！放心吧！虽然这贿赂少了些，但是对于我这么不贪财的人来说，知足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揭你的隐私了。”说着跑出去了。我那个气呀！这好心哄哄他倒成了我行贿了？唉，我这脑袋真的抽筋了！
　　为了证明我的猜测，也为了那久在我内心的愧疚，我想去中学门口看看，看看那个卖煎饼的是不是南宫纯。
　　星期天的早上，我骑着飞鸽，心情复杂地朝中学冲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起南宫纯临走时的那份落寞，内心里就会涌出无尽的潮流。他走得那么决然，那么坚定，不留给人生另一片灿烂的天空。他知道这一走，人生也许再也没有光环了，再也没有荣耀了，但是为了那至亲的人，他愿意放弃这些，愿意用后半生的前途偿还这份最珍贵的父恩。谁又能说他做的不对呢？
　　车停在学校不远处的一棵树旁，我不想这么贸然的撞过去，真地撞到南宫纯来不及想词语会很尴尬。远远的，学校门口早起的摊位正在紧张地工作着，他们认真地摊着手里的煎饼、烧饼、油条，感觉像是在制造一件艺术品。我向来对这些辛勤地劳动者充满着敬佩，他们实在的生活着，实在的养着自己，养着儿女，在平淡忙碌又枯燥的日子里，充实幸福满足地活着，这对于一心充满着幻想不能脚踏实地的我们这些学生来说，多么地伟大呀！就在我瞭望着那些摊主时，一个熟悉的影子跳入我的眼帘。很不起眼的炉子旁，他穿着一身朴素的便装，腰上围着一条天蓝色的围裙。曾经漂染过的黄发被附近升腾起来的烟雾遮掩着，一会儿又耀眼地呈现着。他很认真地擀着手中的面团，全神贯注在擀面杖的平衡上，不一会儿，一张又薄又圆的大煎饼被他熟娴的用擀面杖拖起来，小心仔细地摊放在煎锅上，顺手拿起身旁的小铝壶，朝饼的四周浇上一些水，瞬间升腾起来的白烟又遮掩着那漂染着的黄发，影影绰绰。
　　我知道他是个很聪明的学生，我也知道他很擅长去模仿，去操作，去学习。从他熟练的动作上，没人会认为他是个刚下学的学生，没人会想到就在不久前，他的作文独占鳌头，没人知道就在不久前，他还能在学校的舞蹈室里自由的耍街舞，那时候，他多酷！那时候，他心里肯定充满了理想，也充满了希望。而这一刻，大家都只知道他是个卖煎饼的，就算喊他一声‘煎饼王子’也绝没有‘街舞王子’那么让人炫耀。南宫纯，他是如何去克服这种身份的落差的？他又是怎样能让一颗燃烧着希望的思想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扭转的？
　　大概几分钟，焦黄的煎饼又被他用擀面杖拾起，放在台面上，切割。摊位旁已经有顾客笑盈盈地候着，等着他打称。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时，恰好看见安颜颜立在不远处的一颗槐树下，静静地望着。也许在安颜颜的心里会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吧？也许我们都不敢相信，命运有时候不是给个杠杆就可以撬着前进的。我们每个人怀揣着伟大的未来，怀揣着美好的理想，却敌不过生活和生存。南宫纯有没有抱怨过自己为什么不是富二代，自己为什么要有这样悲惨的人生。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脸上的平和，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知足。我们不能骂他丧失了志气，在生活面前，我们都是强者，哪怕摊着一个煎饼，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成就。因为我们学会了承受，也学会了责任和义务，更多的是我们还学会了理性的看待自己的命运。南宫纯，你是好样的！我会以你为荣！加油！
　　“老爸，我已经确定那个是我同学，您能不能让你的学生们多买一些他的煎饼呀！”我恳求老爸帮帮南宫纯，只要人人能献出一份爱，我相信南宫纯会重新燃气希望。老爸迟疑地望着我，很久才叹口气，说：“栀子，你很有爱心，这很好。不过，我不能要求学生去买他的煎饼，因为这样是强迫学生消费。”
　　老爸说的很有道理，我不能让他在学生面前有损形象，但是我知道了又不能不想办法帮帮他，不帮他不是我的性格。“老爸，要不您以后多买一些饼，我们就不用蒸馒头了。”虽然这种力量很微薄，但是我会良心安然一些。
　　老爸还没开口，超人强笑了：“姐，你以后做慈善事业好了！再说，我可不想天天吃煎饼，腻都腻死了。我还是喜欢吃妈蒸的馒头。”没善心的家伙。我狠狠瞪着他，希望他闭上这张欠揍的嘴巴。
　　“他不吃我吃。”我很坚定地冲老爸点点头。老妈不明白：“栀子，你这样帮他也不是长事，他的饼要是好，自然会很多人买的。”
　　“老妈，这话是没错。可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呀！再说现在社会竞争很严峻，不是商品好就能买好价钱。关键是要宣传，懂吗？”我很认真地谈论我的观点。老爸很认同的点头：“行，栀子。老爸帮你做这个广告人。”
　　“谢谢老爸！”我真的很感激老爸，他太有爱心了！
　　“唉，俩傻子！”超人强翻着白眼不理解的直摇头。
　　我并没有为我能帮到南宫纯很沾沾自喜，反倒觉得帮的不怎么顺畅而耿耿于怀。不行，我得去看看他，看看他爸——那个一跛一瘸的老人。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