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米阳光

　　高数老师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女大神，瘦削的身材像只骷髅，配上一头披肩发，皮肤不是很好，大家称之为微积分的皮肤。她有着三十多岁妇女特有的耐心与执着，如果是一个作家的话，她肯定是洋洋洒洒下笔几百万字的连篇累牍。不过好像也没人让她写书，所以老林师每次上课只好拼命折磨粉笔，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简直能让苍蝇吐血。
　　偏偏四班有几个小女生特别愿意在第一排，就着纷飞的唾液吃灰不亦乐乎，好一个干稀搭配！虽然浩然在高中也是这样，但是在大学，这样的做法他是不屑的。人生的每一个时段，都有每一个时间的活法，这样还有什么意思？何况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
　　浩然基本是在第三排左边的位子，不喜欢中间，这倒是还有一个原因。高三的时候，班里人比较多，所以中间是五个课桌并在一起的，偏偏浩然被四个女生夹在中间，冬天还好说，大夏天出出进进，每次浩然像是趟地雷似的。寝室里其他人则是三三两两穿插在后排，用贾哥的话来说就是，你以为第一排就考第一啊！
　　很显然大家在学习上的热情远没有初秋的高旷寥远，最后一排的李岩甚至掀起了鼾声，最后几排基本上是玩手机的、发呆的、小声聊天的。后六七排像是蛰伏了一群苍蝇，当嗡嗡的响声从后面漫到讲台，老林师没有老马的大嗓门，只好竖起粉笔在黑板上戳的“当当”直响。
　　有时候这样的刺激也会失去效果，然而老林师已经修炼的喜怒不形于色，只好翻出讲台上的点名册。这个杀手锏相当有效，偌大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大家噤若寒蝉，看看谁是那个倒霉蛋，当然除了前几排那几个孙子，他们巴不得上去卖乖。
　　“刘建，上来写一下这个偏微分的计算过程。”老林的语气不大，人群中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呼声，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
　　偏偏这时候，老大正在和无机化学里的二烯烃、烯二烃较劲，骚洋赶紧从后面踹他的凳子。老大迷迷糊糊走上讲台，像一个傻小子。接过老林的粉笔，老大好像才发觉这是高数课，但是看了看题目，还是刷刷把过程写了出来。走下讲台的时候，还冲大家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不可一世。
　　其实，具体来说，老大是在向孙娜娜比划，所以回到座位上大家打击他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委屈，我招你们惹你们了，羡慕嫉妒恨！
　　“你行啊，老大，看着无机还能干高数！”
　　其实，骚洋的魅力自然有他的原因，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夸人夸的那么舒服，或者说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心甘情愿地把别人夸舒服了，而心无波澜。所以说，骚洋能在男人面前装女人，女人面前装男人，自由切换，就像DOTA切换假腿属性似的。
　　孙娜娜则觉得，二班的人真都是神人，个个这么有才。看着老大的欧了手势，还是不自觉地傻笑了一下。
　　两节高数课终于在欢快的铃声之后画下一个句号，大家被折磨的神魂颠倒，都有着炼狱般的错觉。偏偏老林还会疯狂的布置作业，我能让你们快活！
　　当然，生活给我们烦恼的同时，也总会给我们一个欢乐的出口。今天就两节高数课。浩然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发慌，一是认真听完两节高数，着实有些耗费精力。浩然虽然反对膜拜式的疯狂学习模式，但还是认为学习这东西，认真听课跟着老师走，还是学习最高效的方式；还有昨晚看小说很卖力，早上没能起来，所以早饭没能顾上吃。
　　浩然决定去买点吃的。走出教学楼，奔向学校的超市，在食堂的后边，一排平房，一个小房间就是一个小超市，学校竞争模式引入的比较好，所以超市里卖的东西也不贵。
　　浩然其实也想买个胖嘟嘟的Q肠，花花绿绿各色果酱的面包，但是羞涩囊中却是有心无力，在货架上捡了一袋牛奶，然后在收银台前边的框里挑了一个大大的西红柿。扔出几块钱，独自走向寝室楼。这一切让来买笔记本的孙娜娜全部看在眼里，当浩然的目光划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吃食，那一刻，她真的想把面包放在他的怀里，或者打开掰下一块喂进浩然的嘴里，就像喂小猫一样。
　　所以当浩然左手牛奶，右手番茄的左右开弓下，娜娜还是义无反顾地弯下腰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浩然，我说你真是可以！”娜娜笑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听到有人叫自己，浩然惊讶地转过头来，一看是班里的女生，还是下意识地将上帝咬过的苹果---刚刚咬过两口的西红柿，瞬间藏到了背后，嘴角的红色汁液却不甘心被雪藏，不争气地滴到地上。
　　“啊，孙娜娜，怎么啦？”浩然故作镇定，舔了一下嘴角。
　　“你就吃这个啊，这什么搭配……”
　　“哈哈，蛋白质加维生素，营养快线！”浩然习惯性地自嘲。其实内心也有点不落忍，按说浩然现在应该不是那么拮据了，或许是面哥一直抠门抠习惯了。
　　几句玩笑让娜娜不知如何答复：“你别这样啊，别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不值当。”娜娜把手上的奶油蛋糕塞给浩然。浩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像是一个老让人接济的穷亲戚，很不露脸，一瞬间里拿着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好像只剩一句谢谢了，浩然还是觉得心里很暖和的。老大能有你照顾，真是幸福啊，浩然心里涌过一丝小小的嫉妒。
　　浩然只觉得这天的夕阳格外绚烂，世界在秋意渐浓的落寞中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而这光芒，直指人心晦暗的角落，让一切发霉的过往重新翻晒，直到有了阳光的味道。看着夕阳西坠的残影，浩然在兴奋之余平添了一抹伤感，缓缓踱回寝室的背影，在孙娜娜的注视中，拉的好长好长。
　　晚自习的时候，浩然端着一碗八宝粥缓缓踱向教学楼，这阵子吃泡面吃的想吐。一进自习室，他发觉大家都在抢一份报纸，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高中，大家抢一份扣篮报一样。
　　骚洋一见浩然进来，大喇叭就打了鸡血似的叫了起来：“浩然，过来，过来啊！青年，你的文章在校报上发表了。”
　　浩然觉得莫名其妙，老子啥时候给校报投稿了？再说我就是想投，投给谁都还不知道！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杨月主动把报纸递给浩然，浩然心想，看这架势应该不是假的，要是重名的，就尴尬了！
　　两排加粗的标题划入眼帘，《我的梦想》，化工二班刘浩然。
　　浩然大吃一惊，夹杂着内心的欢愉，在一丝不安中渐渐察觉心底一窝暖流，肆意汹涌。原来是前阵子去应聘记者站，在报名表上写的一段小文，没想到他们给弄到校报上来了，这个张素琴还可以哈。
　　然而浩然虽然陶醉于这种小小的成就，对旁人的前呼后拥却是丝毫不感冒，干脆利落地折好报纸。当然，其中夹杂着一丝害羞，就像自己的内裤被人拿出来示众似的。
　　“都散了吧，多大点事，好好上自习！”面对浩然的不可理喻，大家感到莫名其妙，有你这样的吗？！
　　“你这人真没劲！”杨月丢下一句，跑回了自己的位子。骚洋还是不依不饶，你就偷着乐吧，你看你那得瑟劲，美死你！
　　老大这时候也看不过去了，过来一把夺过报纸：“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属狗的？还护食，这报纸一个班就两份，再说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啊，就盯着你看！开学典礼上书记和校长的讲话，潘主任说让大家写个心得体会，搞个创先争优活动。”
　　老大拿潘主任压他，浩然没了脾气，一晚上没看进书去，用笔抠着桌面捣鼓了很久。
　　晚上有了新的活动，贾和跑去操场跟一个师哥去练双节棍；骚洋和老大去食堂一楼切磋乒乓球；响指拉着一拨人去教学楼前跟舞蹈协会几个傻妞去练街舞。不大的寝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浩然也觉得百无聊赖，走出寝室，想去食堂找老大他们。
　　在寝室楼下，一眼向女生寝室楼望去，一群人呼啦啦在打羽毛球，于是浩然色心一动，还是去看美女打羽毛球好点。于是缓缓走过去，在小公园后边的静心湖旁边的石墩上坐下，下意识开始搜寻大腿。
　　传说中的丰乳肥臀并没有出现在面哥眼前，其实人啊，是越懒越胖，越胖越懒，所以估计胖子女生们都在被窝里思念帅哥呢吧。脑子里闪过乌七八糟的东西，突然被一声清脆的喊声生生打断。
　　“刘浩然，你怎么在这里？来啊，陪我打羽毛球！”
　　浩然大吃一惊，坏了，要是让老大知道了不扒了我的皮？再说咱也不是挖墙脚的人！
　　“啊，我还有事，算了吧，你们打吧！”浩然起身，想要跑。
　　“你看你那衰样，至于吗？”孙娜娜的球友，一个火辣的安踏妞，冲着浩然开始发飙，“我说你是不是男人，懂不懂怜香惜玉？”咄咄逼人的气势，说的浩然没了一点脾气。
　　“呼呼，我只是打的不好，怕坏了你们的兴致。”
　　“我们也是瞎玩，我老乡脾气就是这样，你别介意。她男朋友打电话找他，你陪我玩会儿哈！”娜娜走过来，将安踏妞的球拍递给浩然。
　　看到浩然乖乖地准备发球，安踏妞开始哈哈狂笑，端起食指冲着娜娜喊：“亲爱的，看见了没，你就得这么治他！”
　　“帅哥，好好玩！”安踏妞潇洒地对浩然说了一句转身离去。
　　看着这嚣张劲儿，浩然心里窝火，快走吧，你男朋友治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