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百二十六
　　老六爷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是从心底深处发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无奈。他说：“我何尝不是呢。秀兰是个好姑娘，她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村子里谁有困难，她都会主动去帮忙。只可惜命运弄人，让她遭遇了这样的不幸。老王，咱们得振作起来，不能让秀兰在天上看着咱们这样消沉。咱们要把对她的思念化作力量，好好地生活下去。”
　　老王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从那以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村子里的事情上，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内心的伤痛。
　　每天天不亮，当第一缕曙光还没有照亮大地的时候，老王就起床了。他穿上那件破旧但干净的工作服，拿上工具，轻轻地推开家门，走进了那弥漫着晨雾的村庄。他先来到村头的田地里，查看庄稼的生长情况。他弯下腰，仔细地观察着每一株庄稼，用手轻轻地触摸着叶片，感受着它们的温度和湿度。如果发现有病虫害，他会立刻蹲下身子，认真地研究防治方法，然后匆匆赶回家，拿上农药和喷雾器，回来给庄稼喷洒。
　　接着，他又来到村里的水渠边，检查水渠是否畅通。他沿着水渠一步一步地走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堵塞的地方。如果发现有杂物堵塞了水渠，他会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用手把杂物清理出来。他的衣服被水浸湿了，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到了中午，别的村民都回家吃饭休息了，老王却只是简单地吃了一口自己带的干粮，就又投入到工作中去了。他来到村里的学校，看看学校的设施有没有损坏。他仔细地检查着每一间教室的门窗、桌椅，如果发现有损坏的地方，他会立刻找来工具进行修理。他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的工作而变得粗糙不堪，布满了老茧和伤口，但他却从未喊过一声疼。
　　直到天黑，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老王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他坐在昏暗的灯光下，静静地发呆，脑海中依然浮现着秀兰的身影。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拿出秀兰小时候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那灿烂的笑容，泪水又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幺六，下一盘。”一个声音把老六爷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老六爷缓缓睁开眼睛，那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眼此刻渐渐恢复了清明。他看到面前站着一位老头。这老头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中透着一股睿智，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他穿着一件整洁的中山装，衣服上的纽扣扣得整整齐齐，显得十分干练。他的手中拿着一副象棋，棋子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老六爷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找他下棋。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好啊，正好我也闲着没事，咱们就下一盘。”
　　两人坐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摆开了棋局。周围渐渐围过来一些村民，他们好奇地看着两人下棋，时不时地还议论几句。
　　“老六爷，这老头是谁啊？看着挺面生的。”一个村民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路过咱们村的吧。”老六爷一边回答，一边专注地看着棋盘。
　　棋局渐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老六爷和那老头都全神贯注地思考着每一步棋。老六爷的眉头紧锁，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时不时地用手擦擦汗，眼睛紧紧地盯着棋盘，仿佛要把棋盘看穿一样。那老头则显得十分从容，他微微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在这时，那老头突然下了一步棋，这步棋十分诡异，让老六爷有些措手不及。老六爷盯着棋盘看了许久，始终想不出应对之策。他的心中不禁有些焦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滴在棋盘上。
　　“老六爷，这步棋可不好应对啊。”那老头微笑着说道，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老六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仔细地分析着棋局，突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一枚棋子，正要落下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马蹄声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骑着快马的信使风驰电掣般地冲进了村子。信使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慌张，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前方战事吃紧，朝廷紧急征兵，咱们村也要出人！”
　　这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人群中炸开了锅。村民们纷纷议论起来，脸上满是惊恐和不安。老六爷和那老头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交汇在一起，他们的眼中都充满了疑惑和担忧。这突如其来的征兵消息，与眼前这神秘的棋局和老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呢？而秀兰的离世，又是否与这背后隐藏的秘密有着某种关联呢？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笼罩在老六爷的心头，让他感到无比的困惑和迷茫……
　　老六爷坐在村口那棵古老的大槐树下，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宛如岁月为他披上的一件金色纱衣。他微微眯着眼睛，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正沉浸在某个美好的回忆之中。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老六爷睁开眼，瞧见是老陈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哟，是老陈头啊。红先黑后，输了不臭，你先走。”那语气轻松而又带着几分随意，仿佛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老陈头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却干净整洁。他背着手，步伐稳健地走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棋逢对手的兴奋光芒。听到老六爷的话，他笑着坐下，那木凳在他坐下时发出“嘎吱”一声轻响，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开始的棋局奏响前奏。“幺六啊，咱可有日子没下棋了，今日可得好好较量较量。”说罢，他便从身旁的布袋里拿出一枚红棋，在手中把玩着。那棋子被他摩挲得光滑发亮，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专注地盯着棋盘，思考着第一步该怎么走，仿佛在面对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役。
　　老六爷也坐直了身子，他的背虽然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微微佝偻，但此刻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坚毅。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粗布短褂，露出结实而又布满皱纹的手臂。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专注地看着棋盘，说：“行啊，我老六还怕你不成？尽管放马过来。”那声音洪亮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无畏的勇气。
　　此时，周围渐渐围过来一些村民，有拄着拐杖的老者，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嬉笑玩耍的孩童。他们都被这两个老人的棋局吸引，纷纷围拢过来，想要一睹这场精彩的对决。
　　于是，两个老人开始走棋。他们的动作不紧不慢，每走一个棋子，都会思考很长的时间。老陈头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摩挲，那指尖因为常年劳作而变得粗糙干裂，此刻却如同灵动的舞者，在棋盘上跳跃。他的眼神专注而又凝重，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仿佛在与棋盘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老六爷也不甘示弱，他的手指同样在棋盘上缓缓移动，每落下一个棋子，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策。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仿佛透过棋盘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和未知的未来。
　　周围的人群中不时传来小声的议论声。“老六爷这步棋下得妙啊。”“老陈头也不简单，肯定有后手。”这些议论声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个老人的专注。
　　每一个棋子的落下，都像是他们人生中的一次抉择，承载着无数的回忆和情感。老陈头看着老六爷，感慨地说：“幺六，这棋你还能下到什么时候。想当年，咱们都是村里的热血青年，如今却都老了。”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沧桑和无奈，仿佛在感叹时光的流逝和人生的无常。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对往昔的怀念，仿佛回到了那个充满激情和梦想的年代。
　　老六爷没接腔，手里拿着一个棋子看着棋盘，陷入了沉思。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有小时候和伙伴们在村子里嬉戏玩耍的场景，有年轻时为了生活而辛勤劳作的身影，还有那些曾经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老陈啊，这人生就像这盘棋，每一步都得谨慎。有时候，你以为走了一步好棋，可说不定后面就藏着危机。就像当年，咱们村遭遇那场大旱，大家都以为没救了，可最后咱们齐心协力，挖井找水，才熬过了那场灾难。”
　　老陈头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是啊，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幺六，我想起咱们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多热闹啊，村里的大事小事，大家都一起商量着办。每到农忙时节，全村人都会互相帮忙，那场面，真是让人难忘。”
　　老六爷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老五爷的身影，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下棋的日子。那时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老五总是喜欢一边下棋一边给他讲过去的故事。他放下手中的棋子，那棋子在棋盘上轻轻震动，发出“哒”的一声轻响，仿佛在为这段回忆敲响前奏。“老陈啊，你还记得不，那时候，老五总是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风度翩翩。他下棋的时候，喜欢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草茎，时不时地吐出几个烟圈。”
　　老陈头眼睛一亮，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老五。“怎么不记得！老五那家伙，讲起故事来那叫一个精彩。尤其是他护村抗匪的英勇事迹，每次听都让人热血沸腾。我记得有一次，土匪来村里抢东西，那场面，真是吓人啊。”
　　老六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激情的年代，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敬佩和自豪。“是啊，他说起当年面对土匪时，自己毫不畏惧，手持大刀，带领着村民们与土匪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那激烈的场面，仿佛就在眼前。他说那时候，土匪来村里抢东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村里的鸡犬都不得安宁，妇女和孩子们都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他和几个年轻后生，拿着简陋的武器，就冲了上去。虽然心里也害怕，但一想到身后是自己的家人和乡亲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老陈头接着说：“对，我还记得他说，那一战打得可激烈了。土匪人多势众，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和长枪。但他们凭借着对村子地形的熟悉，和土匪周旋。老五那大刀挥舞得呼呼作响，砍倒了好几个土匪。他的身上溅满了鲜血，有土匪的，也有自己的，但他就像一个无畏的战神，丝毫没有退缩。最后，终于把土匪打跑了，保住了村子。那一次，村里的人都把他当成了英雄，对他感恩戴德。”
　　这时，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后生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老五爷这么英勇，肯定还有很多故事吧。”
　　老六爷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后来啊，老五经历了一些事情，性格就变了。他变得沉默寡言，很少再提起当年的事情。有一次，我在村口碰到他，想和他聊聊过去的事，他却只是默默地摇摇头，转身就走了。从那以后，我就很少看到他笑了。”
　　老陈头叹了口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惋惜和疑惑。“是啊，爱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折磨人。幺六，你呢，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难忘的事？”
　　老六爷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女子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碎花裙，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般灿烂。她叫秀兰，是他们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我啊，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姑娘，叫秀兰。她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眼睛大大的，像两颗黑宝石，皮肤白皙如雪，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那时候，我每天都会找机会和她见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心里也觉得甜滋滋的。”
　　老陈头饶有兴趣地凑近了一些，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哟，还有这事儿呢。那后来怎么样了？你们在一起了吗？”
　　老六爷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没有。秀兰的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们觉得我家穷，给不了秀兰幸福。秀兰虽然心里也有我，但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不想让父母伤心。后来，她父母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隔壁村的一个富家子弟。秀兰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答应了。出嫁那天，我看着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坐在花轿里，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疼。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老六爷花白的头发。他下意识地用手捋了捋头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失落和无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秀兰过得好不好。有时候，我在梦里还会梦到她，梦到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可醒来后，却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老陈头拍了拍老六爷的肩膀，安慰道：“幺六，别难过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也许秀兰在另一个地方过得很好呢。”
　　老六爷点了点头，但眼神中依然带着一丝忧伤。“希望如此吧。不过，这些年我一直有个疑问，当年秀兰的父母为什么那么坚决地反对我们在一起呢？我家虽然穷，但我对秀兰是真心的啊。而且，我一直在努力改变我们的生活，我想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可他们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老陈头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这事儿确实有些蹊跷。按说，秀兰的父母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啊。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呢？”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村民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不好了！村西头的老王家出事了，听说家里进贼了，丢了不少东西。”
　　老六爷和老陈头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丝惊讶和疑惑。这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盗窃的事情了，怎么会突然出现贼呢？而且，这贼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作案呢？难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六爷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走，咱们去看看。”老陈头也站起身来，跟着老六爷一起向村西头走去。周围的村民们也纷纷跟在后面，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们来到老王家时，只见院子里一片狼藉，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老王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他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助和迷茫。
　　老六爷走上前去，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安慰道：“老王，别着急，慢慢说，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老王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老六爷，说：“丢了好多东西啊，有我祖传的玉佩，还有一些金银首饰，那都是我攒了一辈子的家当啊。”
　　老六爷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思量。这贼偷东西怎么专挑贵重的偷呢？而且，老王家的玉佩可是有来历的，据说是一位古代将军留下的，难道这贼是冲着这玉佩来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那里有个脚印！”大家的目光都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角处有一个清晰的脚印。那脚印看起来不像是普通村民的，鞋底的花纹有些奇怪。
　　老六爷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那个脚印。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从这脚印中看出什么端倪。“这脚印不简单啊，看起来不像是咱们村里的人留下的。难道这贼是从外面来的？”
　　老陈头也凑了过来，看着脚印说：“幺六，你说这贼会不会和当年秀兰的事情有关呢？毕竟，这两件事都透着一股蹊跷。”
　　老六爷的心中一震，他从来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过。但经老陈头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似乎有些道理。难道当年秀兰父母的反对，和这神秘的贼有着某种联系？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的巨大秘密呢？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子里，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老六爷望着远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他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真相还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中，等待着他们去揭开……